這一刻,她竟然不想死!
她要看他們如何活的心安!
又是一連幾日,暗無天日的日子,就連呼吸也沉悶起來,那股心痛帶着一股腐爛的氣息,發了黴,長了綠苔一般。
天天看着林曉珊與死亡的速度苦苦掙扎,整個空蕩的空間都能籠罩的事死亡的氣息。
她也難免恐懼,緊張。
她用指尖在牆上了畫了個十二月八日,等待她的是……?
她的未來在哪裡?
她一天連着五天一眼不闔了,一個勁的看着林曉珊在哪裡折騰,就是油燈也有熬盡的時候,更何況是生命。
無力的靠在牆角,終於受不住了,沉沉的閉上了眼睛,打了盹就沉沉的睡去了。
生命迅速衰竭中的林曉珊,佝僂着腰,如今已經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只剩下一雙黑亮的眼睛,嵌在那張布蒼老的臉上,如幽靈一般,顫顫的伸着兩隻手一步步靠近了顧傾城。
因爲激動顫抖起來,一把老骨頭差一點散了架子。
兩眼突然放出精光,銳利的直接就要刺破她的咽喉。
突然她定在那裡,整個人倒下去,試着勁想要回頭看一眼,卻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睛。
等顧傾城醒過來的時候,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四周寂靜的可怕,就連時間也沒法判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遠處倒着一個人,竟然是林曉珊。
而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林曉珊是死是活。
這樣的日子,生不如死。
那樣刻苦銘心愛過,纔會這樣不甘心吧?
她一切都爲了他,他曾能如此對她?
她兩手緊緊揪着身上的衣服,是他嗎?
這一段時間,她多想這一切不過是個噩夢。
突然門嘩的一聲開了,林曉菱一身幹練的軍裝配着腰槍進了地下倉庫,後面的人帶進來一個鬼子。
她伸手就啪的一下摑向那人。
“誰讓你給他衣服?誰讓你給林曉珊打麻醉彈?”
一下比一下打得狠,聲聲翠亮、狠毒,無情的打碎了顧傾城心頭那點可憐的希翼。
怎麼可能是他呢?
他只會把她往死路上送吧!這些天,她多希望他突然出現,對着她說一聲不是他。
哪怕是死,也不會有任何的遺憾。
爲什麼重活一世,還是看錯人?
那一聲一聲脆響的巴掌就像狠狠地抽在她的臉上,她去看旁邊白墨城的神色,就連眼角餘光也不瞅她一下。
她竟然還抱着幻想。
每一生,都這麼可笑!
她剛剛站起來,腳下一軟,就重重的栽倒在地上,只覺得咽喉處一陣溫熱,伸手在嘴角一抹,妖豔的紅要刺瞎了她的眼睛一般。
她看向了白墨城。
瞬間,他覺得兩腿灌了鉛一樣重,長在地上,根本邁不動,心裡激烈衝撞的情感要泄閘一般,忍的他鬢角流汗。
林曉菱看了一眼白墨城,鑽入了他的懷中,她,已經模樣完全長開,含苞待放,如紅梅一樣嬌豔,情竇初開,別樣的熱情。
看他沒有反應,她索性一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了腳尖,整張臉都要湊上去。
他終於忍不住擡眸去看她,一口熱血噴灑在地上,就像硫酸一樣腐蝕着他的心臟。
他一手撥開了林曉菱。
跨步到了她的身邊,脫下風衣,將她整個兒抱在懷裡,大步出了倉庫的門。
林曉菱錯愕的看着這突然的變故,厲聲說,“你不要後悔!”
“我從不後悔!”
白墨城一步不留大步離開。
林曉菱不甘心的出聲,“就算你現在想回頭,已經晚了,我告訴你,顧曼曼和林曉年已經死了!不要忘記了,是你親自下的手。”
意識彌留之際,那句話順着風灌入她耳中,渾身都冷得發顫,本來貼上的溫暖,一時間變得寒冷無比。
孱弱的聲音氣若游絲,她竟然不敢擡頭,不敢睜開眼睛,“是嗎?”
心臟疼得要腐蝕了一樣,可是,的確是因爲他,他無話可說,那和他親自下手有什麼兩樣,他能說的清嗎?
他的手指不由得顫抖起來,只是狠勁的摟緊了她。
“是!”
如果非要有種方法讓她活下去,他寧肯那是她的不甘和對他的恨!
“放開我!”
她用盡力氣看向他,冷冷出聲,這一生只爲報仇,愛情果然是奢侈的東西,碰不得!
她再也不會去愛!
也沒有力氣去愛!
就是他殺了她,也比他殺了娘和曉年,讓她好過一些。
爲什麼要這樣!
他用力的摟緊她,她卻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再也沒有一絲留戀,將身上的衣服取下來,那熟悉的氣息如今成了她最大的諷刺,她伸手拍去上面的灰塵,遞給了她,轉身離去。
陽光拖長了她的身影,就連那影子也一點點遠離了他的世界,再也沒有交集。
從得知顧曼曼和曉年死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這樣的結局。
他以爲瞞得住!
他把每一天當成生命的最後一天去愛,可是最後一天來了,爲什麼還是那麼捨不得,不甘心?
“傾兒,你恨我嗎?”
他對着她的背影吼出了聲。
“不恨!沒有愛就沒有恨。”
她腳步一頓,淡淡的出聲,這一生,到最後,娘和曉年走了,她連最後一面都來不及見到。
那樣輕那樣柔的一聲,卻狠狠地抽在他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她不愛了!沒想到他們的愛也會走到盡頭,走到沒有出路,走到無路可走。
“傾兒,走的遠遠的!”
“好好地活着,再也不要讓任何人傷害你!”
他默默出聲,沉痛個閉上了眼睛。
她恨顧念生,是因爲還愛着顧念生嗎?
傾兒,如果有來生,我依然會愛你,哪怕會重蹈覆轍,也義無反顧。
他以爲她會和他持槍相對,原來她已經不屑。
愛情,走好!
下一個天亮,普天的報紙都鋪灑在街頭小巷,已經喬裝打扮的顧傾城瞧了一眼:民國第一公子十樁罪!
罪或不罪,和她已經無關!
身邊嘈雜的聲音劃入耳際,卻讓她失腳跌坐在地上,腦中只有一個聲音,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那聲音那樣尖銳刺骨,原來心還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