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謝氏的院子裡,便看到謝氏的屋子裡還亮着燈,裡面不時的還傳來一陣笑聲,雲卿心下有些奇怪,謝氏的聲音中夾雜了一股少見的歡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得娘這麼開心呢?
雲卿掀了門簾進去,正看到謝氏和李嬤嬤說着話兒,臉上還掛着愉悅的笑容,見到雲卿進來,將手中拿着的一封信放了下來,“雲卿,你回來了,可有用過晚膳了?”
“娘放心好了,”雲卿坐到謝氏的身邊,挽着她的胳膊道:“女兒當然用過了。”
謝氏見她臉色尚好,手也不是冰涼的,這才放心,視線落在女兒玉似容顏上的笑意上,目光中隱約有些其他的意思,“怎麼今日和瑾王世子一同出去賞雪了?”
雲卿甜甜的對着謝氏一笑,“上午參加完雪瑩的及笄禮,回來的時候女兒想去榮華苑賞梅,路上遇見了便一同去了。”理由她可是早就想好了。
謝氏看着女兒眉眼裡笑容,雖然還是與平日裡一般,然而她卻捕捉到其中一絲不同的地方,女兒的水眸中蘊了一層光彩,這樣的光彩,可不是隨便能擁有的,她握着雲卿的手,含笑道:“世子送了你回來吧。”
“嗯。”想到御鳳檀,雲卿就記起馬車裡發生的那一幕,嘴角的弧度亦發的染上了甜意,眉梢眼角舒展的好似杏花上的蜜,整張面容散發出不一般的光華。
謝氏一看女兒這樣的神色,眸中劃過了一抹濃濃的笑意,想必瑾王世子今兒個哄的女兒挺開心的。大雍朝對於男女之間訂婚後的關係防的比較鬆,一起出去走走相處,也是便於將來要生活在一起的男女增進感情,就算給人看到了,只要沒有逾越,是無妨的。所以謝氏未曾就這點有何擔心。
若是瑾王世子在賜婚後,又和雲卿一起去遊園,這證明心中還是將雲卿看的很重。若是這樣,雲卿嫁到瑾王府,憑着自己的聰明和努力,還有世子的疼愛,應該能過的很不錯。
雲卿見謝氏眼裡透露出來的欣喜,猜測到她的想法。如此也好,雖然和御鳳檀兩人之間早就熟稔了,但是畢竟是不能公之於衆的,母親能這麼想,也免得她操心勞累了。她淺淺而笑,目光移到桌上的的信上,眸中帶着一絲淡淡的訝異,問道:“娘,女兒剛纔走進來的時候,便聽到你的笑聲,可是有什麼好事情?”
她起初還以爲是墨哥兒,軒哥兒在這裡,但是轉念一想,這個時辰,墨哥兒,軒哥兒早就由奶孃帶着睡下了,後來看到謝氏手邊的信,猜測十有**是因爲這個的緣由了。
謝氏先是一愣,目光轉到那封信上,便明白女兒說的是什麼了。保養得宜的手拿起桌上的信,視線在雲卿面上停留,慢慢的說道:“這是你柳家表姨寄過來的信。”
柳家。就是當初在揚州的時候,謝氏姑姥姥所嫁去的府中。自柳啓東被督察出受賄,瀆職,草菅人命等等事項之後,不但革職查辦了,而且還被關入了牢中,而柳啓華一家因爲柳啓東的事,考察上一再出問題,發放到偏遠的小山區裡去了。而其他的小輩,柳易青同樣進了牢中,柳易月被柳啓東踢到熱水毀容之後,不久就懸環自盡了。柳易陽更不用說,虐殺奴婢,處以了死刑。
當年在揚州赫赫幽冥的長樂伯柳府,一下子就傾倒下來,除卻偌大的空房之外,人跡寥寥。而唯一沒有被連累的則是嫁給了成武伯做填房的柳華蓉,也正是因爲她嫁到了其他府去了,避免了與柳家其他人一起構陷沈府,所以沈家並沒有和她翻臉。
但是謝氏覺得女兒似乎很不喜歡柳家人,當初就一再跟她提醒不要和柳家人來往。後來,事實也證明了柳家人的確是不是真正值得幫助和來往的親戚。
然而,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若是其他人,做過一件壞事之後,也許就可以恨得老死不相往來,最好是相見裝作不認識,情願當作沒認識過。然而,若是換做了自家的親人,這個忍耐度就會變得很大,一件兩件,三件四件,都可以在心中找到藉口爲親人維護,有些甚至被親戚活活的坑死,到最後還是心軟的。
血脈是一個捉摸不透,又很神奇的東西。
就像此時的謝氏,她雖然對柳家上上下下的所爲都覺得十分的不恥,然而當看到有着柳家血脈的柳華蓉寫來的信時,還是透着一股喜悅,而不是首先想到她是柳家人。當然,這也和謝氏爲人善良有關係。
雲卿看得到謝氏在說這封信時,眼底的猶豫和掙扎,因爲當年柳家的人要賣掉她最親的女兒,害她最愛的丈夫,她也是恨過的,然而這種恨隨着時間,隨着柳家的傾倒慢慢的消逝在了心中,最後偶爾回想的時候,謝氏想的最多的還是——他們是我的親人,爲何要這樣對我?
其實雲卿很能理解這樣的心情,謝氏的親人在世上的已經不多了。外祖父外祖母早早去世,謝姨媽癱瘓不起,如同死人。韋凝紫形同陌路。只有柳華蓉是有着表親血脈,又沒有害過謝氏家人的親人了。
而她自己其實對這位表姨,也談不上討厭,前世裡她對柳華蓉的印象就很薄弱,重生以後更是見都沒有見過。只是會想到是柳家人,第一反應便會是難道又要使什麼幺蛾子?實在是柳家人給她留下諸般如此的印象實在太多。
但是在情況未明的現狀下,雲卿定然是不會讓母親不開心的,她展顏笑了起來,眉目舒展,淡淡的像是屋中的清香一樣,沒有絲毫介意的地方,帶着點好奇道:“是嫁給了成武伯的那個表姨嗎?”
聽到女兒平和的語調,謝氏的心中鬆了一口氣,畢竟當初柳家做的事情太過分了,她怕提起柳家又讓女兒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此時見女兒帶着笑意,並沒有含着其他的意思,有些緊繃的額頭也鬆了下來,點頭道:“是啊,她在信中問我們如今在京中過得如何,還使了人送了兩套給墨哥兒,軒哥兒的衣物來呢。另外,也有你的禮物。”
謝氏一邊說着,李嬤嬤從旁邊的桌上捧了一個盒子過來放在了桌上,一面觀察着雲卿的臉色,打開了盒子道:“夫人前頭就是看了這對玉佩在笑呢。”
一對白脂玉的玉墜繫着淺紫色的方絡擺在盒子裡。玉是上等的玉,然而對於沈家人來說,好東西還是見過不少的,玉質並不能使謝氏笑起來。妙就妙在這玉墜是一對鴛鴦型的。而且兩隻鴛鴦雕琢得栩栩如生,就連頭上的羽毛都顯得清晰可辨,而且兩隻鴛鴦玉墜合在一起還是一個圓形的圖案,遠遠望去,拼在一起還有百合花的輪廓。
眼下雲卿被明帝賜婚了,這鴛鴦,百合,圓形都是象徵着美好幸福的意思,謝氏看到可不是開心。
“你瞧,你表姨這東西送來的時候,她還不知道陛下給你賜婚了。可是個好意頭呢。”謝氏摸了摸溫潤的玉佩,眼眸裡帶着笑意。
雲卿淺淺的笑了,笑意卻沒有多少流到眼中。謝氏開心,是因爲她作爲母親,收到這樣的東西,一心盼望着女兒嫁人以後可以活的開開心心的,意圖好,自然覺得好。
可那玉佩落到了雲卿眼中,就變得意義不一般了。這位表姨雖然已經遠嫁成武伯多年,但是早期還是和沈府有着聯絡的,對於雲卿的年齡自然清楚。
而大雍的女子,自及笄後十五歲便開始議婚。按照沈家的家世和如今的爵位來看,雲卿定然不會是無人問津的,只怕若不是明帝早早下了賜婚的聖旨,上門提親的人數也不會太少。在十五歲及笄禮之後讓人訂做一對這樣的玉佩,再送過來,十有**都會成爲一個極好的意頭。
眼下可不是正好就讓謝氏覺得這份禮物送的是極好的。若這份禮物是表姨送出來的,那麼她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只是當初並沒有看到她給謝氏寫信,如今撫安伯府在京城也算站穩了腳跟,雲卿更是從郡君成爲了郡主,未來的世子妃後。這位表姨的信也隨後到了,真是讓人不多想也不行。
雲卿目光掃了一眼信,淡笑道:“玉佩挺漂亮的,做扇墜,壓裙的墜子都不錯。”她並不想讓謝氏覺得她很牴觸柳家人,這是母親的親戚,她若是愛理不理,母親會覺得難堪,也會覺得傷心的。
謝氏聽女兒讚了這對玉佩,笑容亦發的愉悅,“虧得她是此時送來的,這鴛鴦玉佩也得你嫁後才能使用。到時候娘便同嫁妝放在一起給你了。”現在她是不會將這樣的玉佩交給女兒的。
鴛鴦象徵着男女感情,若是未婚的女子大刺刺的掛在身上給人看到了,會讓人覺得每日思春,掛着這般的東西在外頭,就連男子看了也會覺得大膽非常。一般來說,只有已婚的婦人,纔會用這樣的圖案和玉佩,到了這個時候,象徵的就是夫妻圓滿,幸福一世的意思了。
雲卿明白謝氏的思量,放在謝氏這裡是最好的,若是一個女子的閨房裡放着這等玉佩,又不是爲了婚嫁準備的,多少有點不妥。她淡淡的一笑,眸中帶着一抹思忖,問道:“娘,表姨的信,我可不可以看一下呢?”
“當然可以啊。”謝氏說完,硃砂就將信遞了過去給雲卿。
展開信紙,雲卿一行行的望了過去,信上的內容並沒有太稀奇的,大部分都是在敘舊情,提起舊日和謝氏在閨中的時候一起玩耍的日子,又說兩人現在隔的太遠,很少相聚,最後又說了幾句想念。但是雲卿有注意到,柳華蓉的這封信裡,有意無意的提起幾句,說雲卿的好運勢自來京城之後就源源不斷,她覺得京城是個不錯的地方。說她府上的女兒很是羨慕雲卿之類的。
當然,若不是帶了其他心思看這幾句話,其實也可以當初一般婦人家的閒聊,然而久不來聯繫的人忽然一下來聯繫,若是沒一點企圖,那還真是讓人覺得奇怪了。
雲卿覺得這信中隱隱約約透露出一股其他的氣息,柳華蓉半句也沒有提起她在成武伯府中的日子過的如何,就像她關注的一直是別人的生活,自己的生活存在於另外的空間。
看這封信,語氣很平常,親人之間的信便是如此。但是一般人寫信的時候,大多會說幾句自己的情況,然後也問問對方的情況,一來一往,才能相互瞭解對方的境況。難道是柳華蓉不願意讓謝氏知道自己如今生活的模樣?或者是她覺得如今的生活不如不提?
雲卿緩緩折了信,細細的疊好,放回信封中。
“你表姨的字寫的不錯吧,當初姑爹就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雖然是庶出的,但是也讓她上了白鹿書院。當時她的一手字連先生都誇的。”謝氏眼中浮上了回憶的神色,那時候父母新喪,她居於柳府的時候,和這個表妹也一起玩耍過一段日子,那段時間,也是這個表妹陪伴着她,直到她嫁入了沈府之後,表妹也被嫁給了成武伯做填房,路途遙遠,又都是外嫁女,自然再見十分之難了。
聽謝氏的語氣,雲卿原以爲她和柳華蓉的關係也就一般,如今聽來,反倒是不錯了,可能僅次於柳老夫人之下了。如此的話,她倒是要問問了。
雲卿思忖了一下開口的方式,水眸望着謝氏,慢慢的道:“表姨的字的確漂亮,如今也不見絲毫的退步呢。不過女兒倒是許多年沒見過表姨了呢,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什麼樣子了。”
謝氏想到柳華蓉,頓了頓,望着女兒日益長開的眉眼,嘆了口氣道:“你自然是沒太多的印象了。她自嫁過去做了填房,只你幼時的時候回來了一次,打那以後,就再沒到府上來過了。偶爾聽到消息,也是在你姑姥姥那知道的。你如今這麼大了,娘也不避諱你說了。嫁給人做填房,本就算不得什麼十分好的事。成武伯比你表姨要大上十歲有餘,原配生了孩子,府中的妾室也生了孩子,她一嫁過去就是做的人家的母親。”
謝氏說道這裡,目光幽深了起來,語氣由原來的憂鬱中又帶上了一抹慶幸,手指在盒子上撫摸,正在雲卿奇怪她爲何會有這樣轉變的時刻,謝氏又接着道:“也虧得是做了繼室,大約是嫁過去一年多,她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後來使了人來看,說是她的身子是天生無孕的。”
雲卿頓時明白了爲何謝氏會帶着點慶幸了。此時的謝氏一定是想起了她自己的遭遇,當初她還生了雲卿,只後來沒有再生出兒子,就被祖母一而再的打壓,連父親也因爲這個原因納了好幾房的妾室。
但謝氏不懷孕的原因主要是當初族人給沈茂下了藥,而柳華蓉的這個情況,顯然是完全不同,她連懷上子嗣的希望都沒有,幸虧是做了繼室,前面的妻妾們已經替成武伯生下了孩子,不會有人因爲這個原因而被人鬧着要休妻。
只是,雲卿站在自己的立場和女人的立場來說,柳家倒塌,柳華蓉已然沒有孃家可依靠,因爲不能懷孕,又沒有子嗣在身邊,她在成武伯的日子過的會是什麼樣呢?對於一個沒了倚靠,也沒了子嗣的女子來說,在大宅門的裡面的生存比起其他的人來,要更難,除非成武伯是一心重視着她的?
但是看那封信,雲卿並沒有感受到柳華蓉的任何甜蜜和欣慰,雖然極力避開對自身生活的描述,雲卿也發現了那種對謝氏如今生活的嚮往和羨慕。
難怪一開始她覺得有些奇怪,如今聽謝氏這麼一說,雲卿倒是想的明白了。
柳家倒臺之後,柳華蓉的靠山就沒有了,她在成武伯中生活的自然不會太舒服,而隨後沈家被封撫安伯,雖然是表親,但到底還是親戚,所以沈家在京城站穩了腳跟之後,柳華蓉便與謝氏開始通信,雖然可能還有其他的目的,但是最重要的一條,大概是柳華蓉和謝氏的通信,能讓成武伯府的人知道,柳華蓉如今還有這個靠山。
如此推論,柳華蓉的確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心思細膩其實對於女子來說,是件好事。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生活掙扎,柳華蓉和謝氏通信,只是爲了取得撫安伯府這個靠山,雲卿其實並不反對。
就像她一開始說的,血緣關係在這裡。而且,柳華蓉並沒有對沈府做出傷害性的行爲。雲卿雖然對壞人心狠手辣,然而對自家人,她是絕對護着的。只要柳華蓉沒有其他的心思,她當然願意讓自家的表姨過的舒服。更何況這位表姨曾經和謝氏有着不錯的情意呢。
淺淺一笑,雲卿的鳳眸裡瀲灩波光泛着溫和的漣漪,“是啊,表姨也是萬幸中的不幸了。她這禮物有心了,女兒覺得不錯,就請娘替女兒選一份回禮送給表姨吧。”
得到女兒這句話,謝氏很貼心,她相信以女兒的聰慧,從剛纔她說的話中,已經知道了柳華蓉的處境,含笑道:“娘會的,你就放心吧。”
雲卿點點頭,又說了幾句話後,見時辰不早了,便告辭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
冬天的夜特別的長,然而躺在溫暖的被窩中,也覺得一晃就過去了,雲卿戀戀不捨的從被子裡出來,又捧着手爐煨在了火盆邊,覺得眼皮有點重,估摸昨日還是浸了寒氣,又讓青蓮去廚房煮了碗驅寒聚氣的湯來喝了,才靠在厚厚的塌上,拿着繡籃裡繡了一小半的枕巾開始專注的繡起來。
如今和御鳳檀的婚事定了下來,她也要開始動手準備嫁妝了。當然了,以沈家專做布匹繡品的家底來說,家中和坊裡一流的繡娘自然少不得的,所以雲卿也不用繡了所有的衣物,然而牀上用的枕巾,還有御鳳檀的兩套貼身中衣,是不能假人之手的,必須要新娘子自己動手。
就算沒這個規矩,雲卿自然也不喜歡御鳳檀新婚之日穿的是別人制的中衣。
屋內燒的暖融融的,青蓮,問兒,飛丹見雲卿繡了東西,給她拿了一牀小被子蓋在腿上,搬了小錦凳坐在她旁邊,偶爾說上幾句俏皮話。
問兒性子活潑,不愛繡東西,便替青蓮和飛丹分線。飛丹讓她拿個水紅,她遞錯個色過去,立即換來飛丹一個白眼,“問兒,你瞧瞧,這可是水紅?火苗也沒這麼紅呢。”
飛丹以前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因爲犯了錯,差點被打發了出去,被雲卿救下貶爲了三等丫鬟,如今是雲卿院子裡的二等丫鬟了。然,到底是做過大丫鬟的,說話做事透着一股子靈泛,雖然有時候說話會衝了一點,但是心地是不錯的。
問兒被她數落一點的不怕,一把搶了大紅的線過來,尋了水紅遞過去,望着飛丹瞪着的眼,一面吃吃的笑道:“飛丹姐,你可別瞪我,我又不是張大娘家的二虎,被你一瞪眼就怕得低下頭。”
雲卿正抽出長針,聽到問兒說張大娘什麼的,擡起頭,望着面前的三個丫鬟,面帶訝異道:“誰?”
問兒一看雲卿關注了,更加起勁了,小臉紅撲撲的,嘴巴吧吧道:“就是廚房管事張大娘啊,她家的二兒子,每次看到飛丹姐,就臉紅了,被飛丹姐一瞪,立即就垂頭,每次都那樣……”
“好你個問兒,小小年紀就說這起子事……”飛丹見問兒越說越起勁,將手中的東西往青蓮懷中一扔,要去掐問兒,問兒個子小,年齡小,可不敢坐在位置上的等飛丹來收拾她,腿腳一蹬就往外邊跑去,“小姐,你看飛丹姐,欺負奴婢呢……”
雲卿搖搖頭,臉上帶着笑意,卻仔細的觀察了飛丹的神色,發現她除了惱怒之外沒有害羞的意思,想必對這個張二虎應該是沒有意思的。算一算,飛丹年紀可不小了,在四個丫鬟裡,她的年齡最長,已經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流翠,青蓮,問兒,飛丹四個是肯定要隨着她陪嫁到瑾王府去的,到時候在王府後,再替飛丹挑個了合適的。
雲卿望了一眼安靜的青蓮,她在四個人中是最穩重的,極少像問兒一樣蹦蹦跳跳。這大概和她的身世有關係,當初青蓮就是最懂事的,帶着妹妹小花賣身到沈府做事,如今小花也在廚房裡做了個小小的幫事,其中絕對不乏青蓮的幫助的。
“青蓮,你日後想要嫁個什麼樣的人家?”
青蓮本來是在配線,一聽雲卿的話,眼中露出了一抹驚訝,隨之立即搖頭道:“小姐,青蓮一輩子都要陪在你的身邊,你可別打發青蓮走。”
雲卿本意是想問問青蓮對未來有沒有想法,誰知道青蓮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就是神情也帶着一股害怕似的驚訝。難道青蓮以爲自己不要她了嗎?她笑笑道:“哪裡是打發你走了,不是看到她們在鬧嗎?你素來有想法,我就問問你了。”
青蓮知道剛纔問兒和飛丹的事,這才鬆了口氣,眼底帶着感激道:“小姐,奴婢沒想過未來,只求能一直伺候着小姐。”她頓了一下,又加了句,“妹妹能平平安安一輩子就好了。”
雲卿點點頭,眼底泛着柔柔的笑意,看着青蓮清秀的臉龐,讚道:“小花有你這樣的姐姐,挺幸福的。”
青蓮見雲卿沒有再問,這才低頭繼續配線。而問兒和飛丹兩人你追我趕的,眼見無路可逃,問兒便朝着門簾外跑去,只聽哎喲一聲,流翠穿着厚厚的棉襖,被問兒撞得一下沒站穩,扶在門框上,罵道:“你們兩個在這跑着也不注意點,要是外頭來了別人,撞到了怎麼辦?!”
流翠是雲卿身邊的貼身丫鬟,也是四人中最潑辣的一個,此時她又佔了理,問兒伸了伸舌頭,一臉歉意。而飛丹自是曉得流翠的意思,要是剛纔來的是夫人,那麻煩就大了,自己剛纔也太放鬆了,連忙道歉。
流翠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何況是一塊兒做丫鬟的,見她們知道事兒的重要,自己也沒受傷,便沒再說下去,伸手點了點問兒的額頭,“瞧你跑的,一腦門的汗,還不去擦了。剛纔還要跑出去,北風一吹,你鐵定感冒。”
“知道了。”問兒曉得流翠是不怪她,立即笑眯眯的巴了上來。
雲卿看着這一屋子的丫鬟,對於她們之間的打打鬧鬧是已經習慣了,也沒有放在心上。低頭繼續繡着枕巾。
流翠進來後,先是看了看屋中的炭火,見燒的正好,又給雲卿端了杯熱茶捧着,這纔對着雲卿道:“小姐,剛纔奴婢出去了一趟,聽前頭的小廝說,宮裡出事了。”
雲卿正有些口乾,心中覺得流翠在身邊真是可心,抿了一口白霧蒸騰的清茶,在聽到流翠的話後,睫毛微微一眨。這讓她想起,在赫連安元院子裡的時候,那小內侍也是說宮中有事要稟報,當時明帝聽完之後,便趕緊的回宮了。
她潤了潤脣,擡起鳳眸望向流翠,聲音平緩如淙淙的流水,問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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