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今日瑩妃突然到未央宮去一趟,坐了一會兒意味不明的又走掉,也同樣變得耐人回味了起來。雲卿望着那伶牙俐齒的小宮女,面上露出一絲猶豫,道:“古小姐所說的事,我已經忘記了,特意設席招待就不必了。”
她這麼說,顯得很是寬宏大量,如果古晨思只是要道歉的話,雲卿已經說過既往不咎,那還有什麼好糾纏的呢。當然,如果是其他的人有着其他的目的,那又說不定了。
那小宮女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連連搖頭道:“郡主,古小姐說她以前所爲實在是過分了,不當面跟郡主道歉,實在不能安心。還請郡主過去,奴婢才能心安。”她說着,面色帶着一點點的驚惶,讓人看着就覺得,若是雲卿不過去的話,這個小宮女肯定會受到懲罰,只怕這懲罰還是不輕。
雲卿看着小宮女的臉色,淡淡的一笑,好像是被她可憐的樣子打動了一般,眸子裡露出些許的不忍,道:“好吧,既然古小姐請我過去,那我就隨你過去吧。”
她說完之後,小宮女就露出欣喜的神色。雲卿頓了頓,又接着道:“我現在花園中,珍妃娘娘不知道,我派身邊的婢女去告知珍妃娘娘,我現在前去晶心宮了。”
聽到雲卿的話,小宮女的眼中閃過莫名的神色,見雲卿看過來,連忙掩飾的低下頭。
雲卿像是沒看到她的神色一般,然後走到了一旁,對着流翠吩咐了兩句,交代完了之後,又走了過來,跟着小宮女向晶心宮走去。
她一路上慢慢地走,像是在欣賞四周的風景。小宮女卻十分的着急,想起了瑩妃的吩咐,但是現在已經將韻寧郡主請來了,於是她耐着性子跟在雲卿後面慢慢地走。
未央宮和晶心宮有一段的距離,這樣慢慢的走過去,光在花園的路上就花了兩柱香的時間。等到了晶心宮的時候差不多過了小半個時辰了。
晶心宮是瑩妃居住的地方,由於瑩妃喜歡玉石,所以在進入晶心宮的時候,舉目四望,宮中的許多裝飾都是由上等的玉石雕飾而成,地板也是由有“漢白玉”之稱的大理石鋪就而成,透着一股華貴又冰冷的氣息。這宮中的裝潢雖然沒有章瀅所在的未央宮那般簇新富麗,卻也從那一件件珍貴的擺設中,看出明帝對她的寵愛。
待雲卿到了晶心宮之後,便看到瑩妃站在大殿之前,一瞧見她的身影邁着蓮步款款走來,一臉和善的笑,好像以前的那些齷齪都沒有存在過一般。
古晨思在後面看了她真的來了之後,也是滿臉的欣喜,“沒想到郡主真的會賞臉到來”,她坐下之後首先向雲卿舉起了茶杯,以茶代酒。
“既然古小姐相請,我自然是會來的。”雲卿對着她微微的一笑,擡手拿起了面前的茶杯,目光在瑩妃帶着喜色的面上輕輕的掠過,然後抿了一口茶。
古晨思今次進宮本就是爲了祖父和衛貴妃所囑咐而來,要向雲卿賠禮道歉,拉近兩家之間的關係。本來她以爲雲卿是不會接受她的致歉,畢竟當日她做的實在過分了,但沒想到雲卿竟然大度的喝下了這杯茶水,古晨思的眼中流露除了歡喜的神色,這是不是代表雲卿不再怪罪於她了呢?
古晨思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道:“韻寧郡主果然是好氣度,以前是我無知,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郡主飲下這杯茶,可就代表了對以前的錯事既往不咎,我衷心希望以後再見到郡主的時候,能夠兩廂和氣。”
雲卿笑了笑道:“古小姐說的是,以前發生的那些不快的事情,小女子已經忘了,雲卿絕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秋後算賬之人。”
她這麼說,古晨思的面色微微的一變。在詩會上,她曾抄襲過雲卿的詩詞,卻被雲卿用計謀揭發了,後來,在護國寺她又說起了京中的謠言,也被雲卿狠狠的掌摑。雖然她心中也十分的不甘心,曾想過什麼時候將這些侮辱找回來。但這些在和家族的利益比起來,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三人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顯得十分的和睦。好似三個人從來都是這般的友好一般。
古晨思從未央宮裡出來就到了衛貴妃的玉坤宮裡,不想,現在的衛貴妃已被人禁足,不許任何人探望,也不許裡面的人出來。
古晨思沒有任何辦法,恰好遇見瑩妃經過,便向她詢問了一番,在得知古晨思是爲向雲卿致歉而來,瑩妃便主動提出讓古晨思到晶心宮來,又差人特意邀請雲卿來晶心宮與她見面。
古晨思正發愁,見瑩妃這番說辭,不由得有些心動,卻又暗自躊躇。她雖然不懂朝堂之事,但也知道,瑩妃與皇后是一條船上的人,同是四皇子黨。
自己家由於姨媽衛貴妃的兒子是三皇子,自然就是依靠着三皇子。按理說,她們兩人最多也只是點頭之交,不方便有過多的交際。
但又想到祖父的交代,左思右想下還是應了瑩妃的安排,她想着,宮中多少的眼睛看着她進了瑩妃的宮殿,就算是有什麼事,害怕瑩妃脫得了關係嗎?所以瑩妃沒道理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她也樂得能有見到雲卿的機會。
此時,見雲卿前來,自己已經向她致歉,完成了祖父的交代,不由得對瑩妃的看法有了些許的改觀。
就在這時,瑩妃的貼身侍女彩華上前來,躬身對瑩妃道:“瑩妃娘娘,奴婢有事請瑩妃娘娘過去一看。”
瑩妃秀眉微蹙,不悅道:“出了什麼事?你們一個個都不能好生處理了嗎?沒見本宮正在招待客人嗎?”
彩華看了一眼雲卿和古晨思,帶着歉意的眼眸有些爲難,道:“娘娘,那衣櫃中的衣物都是陛下御賜,奴婢不敢亂動。”
明帝御賜的衣物自然不一般,雖然在宮中嬪妃的宮中,都會有不少的御賜之物,算不得十分稀奇。然而御賜的東西不能送人,不能損壞,否則的話,可以與藐視陛下同罪。瑩妃面帶歉意的看了看雲卿兩人,似是不好離開,但是又想要去看看內殿裡的衣物,十分爲難的樣子。
古晨思善解人意道:“娘娘,您就先去吧,這裡就由我陪着雲卿吧。”
瑩妃就是等的這句話,古晨思說了,瑩妃便順着臺階下,美目瑩然如波,聲音含笑道:“好,既然古小姐這樣說了,那我先去內殿看一下,畢竟是陛下賜予的東西,馬虎不得的。”
雲卿淡淡的一笑,並不開口,看着瑩妃和彩華的身影消失。她拈起一塊點心,慢慢地品嚐。糕點入口即化,軟糯可口。她的眼眸內劃過一道暗藏的芒光,嘴角的弧度越發的愉悅,果然是宮中的東西,的確相當精緻。
古晨思單獨與雲卿呆在一起,這樣的情形讓她感到了些許的無措。對於這樣的場面,古晨思也是很少的,她的祖父雖然不是首輔,但也是僅在首輔之下的次輔,在朝中也可以稱得上是人人敬重,禮讓三分。一般人見到她這個次輔孫女還是多少會給一些面子的。像這樣設席專門向人致歉的事,可從來沒有發生過。
她轉頭看了雲卿一眼,發現雲卿臉上並沒有絲毫尷尬,或者不自然的神色。不由得暗地中佩服。從見到雲卿開始,她給她的印象總是冷靜,睿智,不慌不忙。這樣的神色,在她的記憶裡,所接觸的人裡,只在一個人身上見到過,那就是她的祖父。
古次輔歷經兩朝,有這樣的城府是理所當然的。而云卿卻只不過是和自己年紀相當的少女,古晨思突然意識到,也許雲卿一開始就是個不簡單的人。
就這樣默默地想着,兩人相對無言,但是由於雲卿臉色十分自然,古晨思略微有的尷尬也慢慢的消逝。
而瑩妃在裡面逗留的時間也不是很長,過了一會兒,她出來了,臉上帶着一種淡淡的憂愁,美麗的面容上,一對美目望着雲卿似乎有什麼話說。
古晨思因爲瑩妃幫助她設了這個宴席,幫助她完成了祖父的交代,而變得格外的熱心。她瞧出了瑩妃欲言又止的神態,於是搶在前頭道:“瑩妃可是有什麼爲難的事?”
雲卿淡淡的看了一眼古思晨,依舊不發一言。
瑩妃臉色依舊未變,眼眸卻是看着雲卿,躊躇了一會兒,見雲卿沒有如同預想中一般搭自己的話,雖然有些生硬,終究還是將話說了出來:“郡主,聽說你家是江南最大的紡織商,對於布料方面的知識,肯定比一般人要多,我箱中的東西有一點奇怪,能不能請你過去瞧一瞧。”她說完,便望着雲卿,眼眸中出現了一絲乞求的神情,那樣楚楚可憐,十分能打動人。
雲卿看着她,嘴角微微的揚起,鳳眸在日光之下顯得格外的明亮,她擡起了眼眸問道:“不知道是什麼事情,雖然我家是紡織商,但對於這些知識我瞭解的還是很少。”
瑩妃臉上露出了一種更加乞求的神情,甚至帶了一點懇求道:“郡主,我的話並不是說你家中是商人的事,確確實實是那箱中除了點事情,那些衣物是陛下賜予,我平日裡最寶貴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想請你幫我去看一看,只要看一看就可以了。”
她的眼神是那樣的真誠,語氣是那樣急迫,使得古晨思也在一旁道:“郡主,你就幫瑩妃看一看吧,只要看一看就可以了。”
瑩妃感激地看了古晨思一眼,眼裡劃過一絲莫測的神情。
雲卿眼底露出了一絲冷意,看了一眼古晨思真誠期盼的看着她的眼眸,面上的笑容卻是依舊的不變。雲卿擡起頭,站了起來對着瑩妃道:“好的。”
從進了晶心宮開始,她就在想瑩妃要做什麼呢?她不相信她一到,瑩妃御賜的衣物就出了什麼事情,看得出來,瑩妃是打定了主意要讓她過去一趟,就算她現在不答應,等下瑩妃也會有各種各樣的藉口讓她過去,如此一來,不如現在就過去。
瑩妃帶着雲卿往內殿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她似乎轉到了別的方向,到了另一個殿內,瑩妃對着她說:“郡主稍等一下,我進去讓人將衣飾擡出來給你看看,在內殿難免有些不方便。”瑩妃的內殿就是寢室,不讓人進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雲卿眸子裡含着淡淡的笑意,道:“你去吧。”瑩妃見她答應了,帶着笑容往內殿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她們兩人轉身之後沒多久的時候,一位宮女殷勤的上前,笑眯眯的對着古晨思道:“古小姐,讓你在這裡坐一會了。”
古晨思完成了祖父安排的任務,心情還算不錯。也有心情搭理這種上來巴結的宮女,微笑道:“無妨。我就在這裡等一等。”她看了一眼茶杯,發現裡面沒有茶水了。
宮女立即識趣的將茶杯滿上,嘴裡介紹道:“古小姐,這可是上好的銀尖,今年新摘下來的。喝在口中茶香滿口,讓人永遠都難以忘記呢。”最後一句話宮女說的意味深長。
“有這麼好嗎?”古晨思看了她一眼,剛纔她喝的時候,並沒有覺出什麼特別讓人難以忘記的地方啊。
但是瑩妃是明帝的寵妃,她這殿中的東西也實屬不錯。
古晨思看着宮女亮晶晶,似乎十分渴望能喝一口這種茶的眼神,半信半疑的將面前的茶杯端了起來,喝了一口,擰眉道:“並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古小姐,此茶要喝三口方知其妙處。你既然已經喝了一口了,不妨再試試。”宮女含笑道,眼神裡劃過一道莫名的寒光。
古晨思坐在這裡也無事,便可有可無的將茶水喝了下去,三口之後,她重重的將茶杯往桌上一頓,喝道:“你這宮女,是沒有喝過好東西吧……哪裡有你說的那樣……”她說到這裡,突然臉上露出一抹扭曲的痛楚,睜大了眼睛透出恐懼,指着宮女道:“你,你給我喝了什麼?爲什麼我肚子會疼……”
肚子裡的疼痛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五臟六腑內攪拌一樣,使得古晨思趴在了桌上,臉色開始迅速的變黑。全身顫抖了幾下之下之後,再也不能動了。
“喝的是讓你永遠都難忘記的茶而已。”宮女的聲音幽幽的殿內迴盪。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
晶心宮十分的大,除了主殿還有側殿,內殿,裡面還有院落,此時雲卿站在的地方便是靠近院落的小殿裡,裡面的擺設有美人榻,華麗的玉質屏風上繡着廣衣華服,正在庭院賞景的美人。美人眉目清晰,連衣服起伏的每一條紋路都十分清晰,可以看出屏風的精美。根據四周的擺設,平日裡瑩妃應是躺在此處欣賞風景的。
雲卿轉眸從裝口往外看去,從這裡望去,外面是一個小型的花園,風景是宮中特有的修飾過的美麗。風輕輕吹過,玉片串聯起來製成的風鈴玎玲作響,悅耳動聽。在這段聲音之中,有一個人的腳步悄悄的接近了。
等到腳步聲更近的時候,雲卿緩緩的轉過身來。
一人從門口跨步走進來,那人穿着深紫色的華服,氣質凜然,他有着古銅色的肌膚,一雙眼睛帶着犀利的神色,烏黑髮亮,下巴稍方,但神情卻是桀驁不馴的。然而他的嘴角緊緊的抿着,深色的嘴脣透出一股陰冷的神色,整個人帶着陰森的氣息。
雲卿一見,就知道他是誰,對那人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見了,四皇子殿下。”
來人正是四皇子,他看着雲卿那淡淡的笑容,眉目裡帶着的疏離和淡漠,自從薛家倒臺,薛國公家告老還鄉了之後,他在朝中的勢力被斬掉了將近一半。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親近的朝臣,還有那些中立觀望的官員之中來回奔走,儘量穩定他們的心,不至於讓他們傾向別的黨派。儘管在如此忙碌之中,他還是時不時想起了這個睿智的女子。
他的眼神從雲卿白玉般的臉上掃過,看見了她眉目之中有着其他女子臉上少見的嫵媚。隨着年歲的增長,她身上的氣質越發的絕色傾城,沒有人看到過這樣的女子,還能輕易的忘掉。
他微微啓脣喚道:“韻寧郡主。”
雲卿的笑容依舊保持在脣角,卻沒有絲毫的溫度,道:“四皇子殿下通過瑩妃請我前來,不知有何事?”
四皇子看到她自從自己到來,就一直從容不迫,絲毫沒有慌張的神情,猜她恐怕早就預知了此刻的情形。他一直知道她是睿智的,但是每次看到她,還是能給他帶來驚喜,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因爲她太過從容,讓他沒有任何成就感。於是他眼中的陰霾更重,臉色冷酷地看着雲卿道:“聽說韻寧郡主就要大婚了。”
“這件事朝中上下都早已得知,難道四皇子殿下是想要提前向我道喜嗎?”雲卿看着他笑道。
四皇子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心裡有一種可以稱之爲難過的感覺,眼神更加陰沉,道:“我曾經也向父皇請求,讓他給我們兩人賜婚,可每次時機都不太對,第一次因爲西戎想要求娶你,第二次,卻被御鳳檀搶了先。”
雲卿脣角的笑如同一朵冰凌花,道:“四皇子殿下原來對雲卿如此傷心,可從這兩次看來,雲卿和四皇子是無緣的。”四皇子說的事情,她都知道,然而四皇子對她有沒有有意,又有什麼關係呢,她的心中只有御鳳檀。
雲卿從不認爲自己是一個全善的人,她和其他的人沒有區別,在對待自己的對手時,毫不心軟,也不會有白蓮花似的同情。她的手中是染有鮮血的,只是她很少用自己的手去沾染鮮血罷了。
四皇子微微愕然,他本以爲這樣說雲卿應該有一點表示,然而她沒有像其他女人在看到他的時候,眸子裡有一種隱藏的歡喜。希望得到他的注意,得到他的關注。就連以前喜歡着御鳳檀不可拔離的安玉瑩,如今嫁給他之後,還是對他刻意討好,奉承迎合。
也正是因爲她這樣的不同,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是嗎?
雲卿的肌膚在光暈下有一種透明的質感,好看的想讓人伸手去觸碰,看看會不會就融入到那吹彈可破的肌膚中去。
四皇子忍不住的伸出手想要去觸摸,他時常在夢裡夢到的人如今就出現在面前。偏偏是別人的未婚妻,他怎麼不想要去佔有。
雲卿在他擡手的瞬間,立即往後退開了一步,冷冷的喝斥道:“四皇子!”
她的聲音讓四皇子從迷醉中回過神來,望着自己摸空的手,冷冷的將手收回。現在不是時候,以後會有機會的。
四皇子忍住心中的欲一望,眼眸深沉,而面容的陰戾之下帶着一絲暗藏的溫柔,道:“你說的沒錯,前兩次我去的時機,是有些不對,但是這一次不同了。”他話裡面藏了別的意思。
雲卿靜靜的看着他,四皇子繼承了御家一脈的美男氣質,加上那一身皇族特有的高貴氣質,走到哪都是能吸引人們的目光的。
此時他的眼神冷冷的看着自己,那種眼神很複雜,卻有她不喜歡的東西,是不顧對方的想法而存在的佔有慾。她冷冷的笑道:“殿下把我約到這裡,是爲了強人所難嗎?”
四皇子嘴角抿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看起來像是在笑,更是透出一抹理所當然,道:“強人所難?這個詞語不錯,但凡是我喜歡的東西,從小就沒有得不到的。如果強人所難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就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這樣的話語,雲卿並不陌生,對於這些皇室家族的人來說,強人所難,巧取豪奪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喜歡的東西,他們就會想要,運用各種各樣的手段得到,韻寧郡主是,二公主也是,現在連四皇子也如此。
雲卿的脣角揚起了一絲譏諷的笑容,眼神裡凝着一抹厭惡,道:“那我想知道,四皇子殿下又有什麼把握呢?”
四皇子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道:“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做我的妃子,第二,做一個殺人犯。”
殺人犯?原來這纔是今天的重點,雲卿輕輕的嘆息,緩緩的搖了搖頭,一雙鳳眸裡劃過一點瞳芒,垂下的眼睫微微一顫,再望向四皇子的時候,脣角的笑容慢慢的淺淡了下去,直到消失,聲音中含着一絲莫名的情緒,“四皇子,我與瑾王世子的婚事是陛下親自賜下,你是想要用這樣的方法來逼迫我?第一個條件我不想答應,第二個條件……我想聽你說一說你是怎麼讓我變成殺人犯的呢?”
四皇子看着她依舊平和的面容,心中有些鬱結。然而這樣的冷靜也是他欣賞的地方。想到日後這樣睿智的女子會變成自己的女人,四皇子的臉色又稍微緩了一緩,甚至帶着一抹可以稱之爲溫柔的眸色,凝望着雲卿,道:“你就算不問,我也要告訴你的。”他朝着雲卿身後的方向乜了一眼,“剛纔你不是正和古小姐在裡面單獨喝茶嗎?”
雲卿注意到他用的,是‘單獨’二字,也許雲卿已經猜到了一些什麼。
四皇子接着說道:“古晨思她剛纔和你單獨在一起,因爲以前的事,你們又起了口角。你故意說有事要離開酒桌,待走了之後,便說你有一包好茶要充給古小姐喝,讓宮女拿過去。宮女接到你的吩咐,並不知道茶葉裡面有毒,衝給了古小姐喝。古小姐飲下這杯茶後,立即毒發身亡。”
他本來冷酷的面上露出了溫柔的神色,使得這一張臉透出一分與平日裡不同的柔和。冷酷的男人突然露出來的溫柔,比起一直溫和的男人來,更要吸引人。
然而云卿很清楚,四皇子說出的這段話,所代表的意思絕對不是與他的面容所表現出來的一般。只要她稍有不慎,那麼隨時就可能掉入他們的毒圈之中,也許會死無葬身之地。
雲卿不置可否的掠起一邊的嘴角,眼眸半垂,像是在看着自己袖上的花紋,道:“我一直在想,瑩妃怎麼會邀我來這裡,原來是你們聯合到了一起,拿着古晨思來做你們的棋子,讓人引我在這裡,又留我和古晨思單獨在一起,就是爲了製造出我和她鬧翻了臉,在這裡下毒害死了古晨思的假象。”
只可惜古晨思,以爲瑩妃真是什麼好人。還帶着一臉的感激替瑩妃說話。殊不知早在她進宮的時候,瑩妃就開始緊盯着她。將她當成了對付雲卿的利器。
四皇子眼底帶着一抹讚賞,道:“是,這殿中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你和她單獨在一起,而且其他的人也都知道你們兩人之間有過爭執。屆時古晨思的死,絕對只和你有關係。而你不想成爲殺人犯,唯一的方法就是選擇第一個條件。告訴其他人,你和我在一起幽會,我可以做你的證人。證明你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裡,也沒有吩咐人去沏茶。如此一來,就沒有人能說,你是那個下毒的人了。”
他已經說的這樣的明白,相信以雲卿的睿智能將裡面的所有都已經想的清清楚楚,不需要他大費周章的解釋清楚。
雲卿微微的笑了,她的笑聲輕輕的,雖小,但是很清晰的傳到了四皇子的耳中:“你就這麼篤定我會答應第一個條件?”
四皇子不急不忙,慢慢地道:“當然,你沒有別的選擇,與其做一個殺人犯,你不如做我的妃子,做我的皇妃有什麼不好的?你如此聰明美貌,做皇妃,做將來的皇后纔是你應該得到的。”
“未來的皇后?”雲卿笑着重複了這句話,臉上的笑容慢慢的褪去,臉上換上了寒冷的神色,看着眼前的四皇子帶着淡淡的譏諷:“四皇子,此言尚早,這樣的言論被陛下聽到了,可是不大好啊。”
四皇子知道明帝此時不會在瑩妃的殿中,這上上下下他都已經打點好了。他不徐不疾道:“我此時只是說給你聽啊,只要你答應我,我以後自然會做到與你看。”他的語氣是那樣的堅定。
雲卿知道,在上一世的時候,四皇子的確坐到了帝王的位置,他也的確像他說話時這樣的篤定,然而那只是上一世的事情,這一世已經很多事情都改變了,時至今日,改變的東西實在太多,那麼,四皇子能不能登上帝位還是未知之數。
只是,雲卿眼眸在外面奼紫嫣紅的院落裡掠過,目光裡帶上了一抹疑慮,擡起手拂了拂掉落到頰邊的碎髮,白皙的手指如玉一般的動人,櫻脣緩緩的啓合道:“若是我與你在這宮中幽會,便是讓人知道了。也只不過是做個妾而已。我沈雲卿自幼就說過——寧爲寒門妻,不爲高門妾。嫁給瑾王世子,我也是世子妃,做四皇子的妾,我心裡不會舒坦的。”
她的聲音柔柔緩緩的,好似帶着商量般的語氣。讓四皇子心裡有一種奇異的感覺,目光隨着她拂動的手轉動。沈雲卿的每一處都是極美的,充滿了魅惑。四皇子本來可以不和雲卿談這些條件的,然而在聽到她的話後,心內卻忍不住的道:“你若是不想做妾,便不做吧。”
這麼多年,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也只有沈雲卿一個。她不僅有着絕色的容貌,還有着令人欽佩的頭腦,這一切都使她擁有完美的資格坐上四皇子妃的位置。他的心內,也覺得這個位置很適合她。
雲卿斜乜着他,鳳眸睨過來,瞳眸如同琉璃般褶褶生輝,“四皇子的意思是,如果我承認和你在這裡幽會。你會給我四皇子妃這個位置嗎?”
“既然你不願意爲妾,我也是真心想要娶你的,一個妃位又如何。”四皇子語意裡含着一股滿滿的壯志,瀟灑道。
是啊,之前他還說要做皇后呢。雲卿目光內有詭譎的光芒流淌,眉尖微蹙,疑道:“四皇子的側妃安玉瑩可是瑩妃的妹妹,瑩妃可知道四皇子有意讓我做正妃嗎?”
雲卿一句句的問話,讓四皇子心情越發的舒暢,他知道沈雲卿聰明,聰明人是知曉怎麼驅害的。古晨思在瑩妃的宮中中毒,這宮裡的人都是瑩妃的人,她們想要怎麼說都可以,再加上瑩妃和四皇子的辯詞,誰人還相信雲卿的辯論。所以她纔會對未來擔心,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接連的問自己。四皇子如是想,臉色更加和潤,聲音裡有一種少見的溫柔,“你嫁給我做正妃,中間的阻攔,以你的智慧想要解決的話,又有什麼不能的呢。”
雲卿目光一下子變得冰冷,她望着四皇子脣角的那一抹笑,鳳眸就這樣看似平和,實則眸如琉璃清寒。
四皇子這是對她太過於放心了嗎?竟然說她要嫁給他做正妃,中間的阻攔要她去解決。就是這麼一句話,顯現出了御鳳檀和他的區別。御鳳檀所想所做是——嫁給我,其他的阻攔我替你排除。而四皇子呢,他說他看上了她,只不過是看上她解決問題的能力罷了。
四皇子看到雲卿的臉色一寸寸的變得冰冷,素來和婉的面色也帶着一絲寒氣。他不知道,爲什麼雲卿會變成這樣的臉色。雲卿不是最聰明的嗎?她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呢。
雲卿是聰明,可她嫁的男人,是可以倚靠的,是在她想抵擋困難的時候自己抵擋,累的時候讓她歇息的港岸,而不是做男人手中的陀螺,被逼着不停的轉動。
“不能。”半晌之後,雲卿清晰的突出兩個字。
四皇子先是一詫,然後不以爲然道:“你不能也沒有關係,我幫你。”
雲卿的秀眉微微的揚起,像是柳葉從她眉宇間劃過,有一抹暗藏的鋒利,“不,殿下,你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不能答應你的條件。我,不做你的正妃,也不做你的妾。”
“你!”四皇子眼眸猛然的睜大,死死的瞪着雲卿,剛纔她問出那樣的問題,難道不是答應了第一個條件了嗎?他按下心中的鬱躁,“那你是要做殺死古晨思的兇手嗎?要知道,古晨思是古次輔的孫女,是魏貴妃的外甥女,如果她死在了你的手中,就算御鳳檀想要保你,就算你是郡主,也絕對不可能輕易了了。只有以命抵命,才能平息他們的怒火!”
雲卿望着他,眼神冰冷,並不接話。
四皇子又繼續道:“你現在和我在這裡單獨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如果你說和我在一起,那麼就是有人替你證明,你並沒有殺人。而你如果不說的話,那麼古晨思喝下的茶,就是因爲你下毒了。”他早就安排了宮女,那一個宮女,如果雲卿答應做四皇子的女人,那麼她就承認自己和古晨思有仇,下了毒藥。如果雲卿不答應,她就是那個雲卿使喚去沖茶的人。
總而言之,一切四皇子已經早早的設計好了。雲卿只有兩者選一個,別無他法!
就是這樣的男人,坐上了帝王之位。將人的生命視爲草芥。古晨思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她這個人也只是壞在嘴上和氣性上,所做出的事情讓人不恥但是也不會傷及人命!但是在四皇子他們的眼底,古晨思也不過就是一顆棋子,他們隨意得決定着她的生死!
就像上一世的時候,四皇子一定覺得,將沈家抄家,就像是隨意的折下一朵花那般的簡單愜意吧。
“韻寧郡主,你還是答應了吧。”瑩妃從門口慢慢的露出了美豔的容顏,聲音嬌美,望着四皇子道:“殿下,時間也差不多了,下個決定應該不難吧。”她留着古晨思在這裡,也不能太久。太久的話,會引來其他人的注意,到時候發現了古晨思的死,再佈置一切就倉促了。
四皇子剛纔被雲卿引導的一直在糾纏,此時瑩妃出現,才發現自己本來只打算問一個問題的,可現在已經說了無數句話了。他已經不想再說了,對於雲卿,他是志在必得。隨即他的臉上如同冰川一樣凝結,黑眸中透着戾氣,望着雲卿道:“你現在還可以後悔。”
雲卿揚起脣角,笑容那樣的燦爛,落在四皇子眼底卻是刺目不已。
“我絕不會後悔!”
鏗鏘有力的聲音是那樣的斬釘截鐵,比玉片撞擊的聲音還要清脆,頓時使四皇子身上帶着一層重重的陰霾,整個人散發出無盡的冷意,瞬間讓周圍的氣溫下降了不少。
“好,既然你不願意做我的女人!就算毀了你,也是你自尋死路!”四皇子狠狠的一揚手,紫色的袖袍在空氣中如同一把利刃,像是要隔斷什麼讓他煩惱,讓他發怒的東西。轉頭大步走出了殿外,對着宮外的侍衛,揚聲道:“來人啊,將韻寧郡主抓起來!”
------題外話------
大家的票票呢,都抓的那麼緊啊,大家都不給力啊……突然想,乾脆讓雲卿嫁給四皇子,然後一統江湖,千秋萬代,唯我獨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