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前幾天跟我提起,說韓將軍死之前,將雅之託付給你,父王說要讓她以後做長子的媳婦。舒蝤鴵裻”御鳳檀頓了頓,讓他考慮給韓雅之一個名分,這句話,御鳳檀並沒有直接說出來。
以瑾王的敏銳,又怎麼會不知道既然提到了韓將軍之死,那麼王妃肯定就是要跟御鳳檀提一些關於他與韓雅之婚事的事情了。
他將茶杯放在桌上,站起來,走了幾步,眉頭微微皺起“當年韓將軍的確有將雅之託付給我,我也答應了讓她做未來的兒媳婦。但是,我沒有說是要做你的媳婦。”
韓將軍也應該知道,韓雅之無父無母,無靠山無門第,而御鳳檀自幼就被請封爲了世子,這樣的女子是不可能做王府世子妃的。又怎麼會妄自奢求自己的女兒能嫁給世子呢?
然而御鳳檀聽到瑾王的話後,眼底卻更是流露出一種疑慮,瑾王望了他一眼,知道他所疑慮的是瑾王既然沒有說過,爲何瑾王妃會對他說出那樣的話來。
瑾王眉頭皺起,沉吟了片刻之後,道:“這件事我與你母妃甚少說起。本來準備你大婚以後,再說你幾個弟弟的事。可能讓你母妃留下的印象,則是我有意你與雅之一起。你且不要心急,待見到你母妃之後,我跟她提一提。”
既然瑾王如此說了,御鳳檀也不好說其他的。他在心中想道,也許就像父王說的一樣,母妃是理解錯了父王的意思,畢竟王府中比韓雅之年紀大的也只有自己了,御鳳鬆和御青柏與韓雅之的年紀都差不多,自然是自己更加合適迎娶韓雅之,這樣想着,他心中的不快便逐步的消失了。
御鳳檀點點頭,臉上露出歡喜的神情,對璟王道:“父王能夠參加我的婚禮,我很高興。”“我這麼辛苦從肅北而來,就是要參加你的婚事。你當然高興了。”
說罷,兩父子相互對視了一眼,無聲的笑了起來。外面傳來了敲門聲,是博文將準備好的酒水讓人送了進來,於是闊別已久的兩父子相對坐下來,一起邊吃邊喝,說起了這三年的重要事情,期間也有不少趣事,父子兩人杯樽交錯。
時間很快的就過去,很快就到了四月十三日,也就是婚禮的前一日,按照風俗,在男女雙方迎親的前一日,女方要派人到男方共同鋪設房屋,這道程序,稱之爲“鋪房”。
沈府到京城來,大部分的親朋好友都在揚州,而且本來沈家自身的親人就少,柳家破敗之後,兩家就沒有往來,再加上沈家人員不興旺,沈茂這一代也只有他一個兒子。
請去瑾王府鋪牀的這件事便由了秦氏插手,她是雲卿的義兄的母親,同樣也是沈家的親戚。秦氏和沈家關係很好,自然樂得做此事,鋪房之後,備禮暖房,一一都做的十分妥帖,有讓人看守在房中,不讓其他外人進入新房。
忙活了許久,一日很快的就過去了,謝氏對秦氏致謝後送走了秦氏,便從箱子裡掏出一樣東西,放在袖子裡,到雲卿的歸雁閣去了。
這是婚前的一晚,謝氏與其他的母親一般,要將結婚要注意的事情,一起講解給女兒聽。她先使了丫鬟們下去,只留了兩人一起坐到內室裡。
屋內的燭光點燃,將通壁照的明亮如日,屋內的妝臺上喜慶的裝飾在燭光下綻放出明豔的光彩。
謝氏望着女兒美麗年輕的面容,坐到她的身邊,緩緩的開口道:“想起你小時候的樣子,就像還在昨天,不過是一瞬的功夫,你就要嫁人了。”
過日子的時候,覺得時間很長,而回首的時候,又覺得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謝氏說着眼底就有些溼潤。
雲卿知道謝氏傷感,連忙勸道:“娘可別哭,我嫁到京城,又不遠。”
謝氏看了她一眼,搖頭道:“你不懂,這不是遠不遠的問題,而是你以後就是別人的媳婦,再提起你的時候人家也是說御夫人。”
她擡起手,溫柔的摸着雲卿的頭髮,又微微的一笑,兩滴淚水掛在臉上似珍珠一般閃亮,眼神仔仔細細的瞧了雲卿的容顏一遍又一遍,好似怎生都看不夠似的,這個女兒一直都陪在自己身邊,如今嫁爲人婦,做孃的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惆悵,“娘這是有些感觸了,你是孃的寶貝,到了瑾王府裡,就沒有在家生活的這麼愜意,娘心裡有些捨不得,老想着你若是受了委屈可怎麼辦?你這性子就算委屈也從不與我說,怕我擔心,可娘啊,就是這樣,一不見着你,就爲你殫精竭慮。”
母親溫柔的手指撫過頭頂,帶起一陣陣暖流,雲卿的眸中也涌上了一層薄霧,將頭靠在謝氏不是十分寬厚卻很親切的肩膀上。
上一世她出嫁,是帶着不堪的名聲,又是從揚州開始嫁到京城來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陌生。
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那時候的母親,流露出來的更多的是一種擔心和害怕,那種嫁女的幸福反而很少。
如今,雖然謝氏眼底還是有些微的擔心,然而看得出,她對於雲卿嫁給御鳳檀還是比較滿意的。至少這一世的雲卿沒有了壞名聲,還有了陛下的封賜以及賜婚,這些對於女子來說,都是一重保障。
身爲人母,最想要的不就是自己的女兒風風光光出嫁到一個對女兒好的夫婿家嗎?
雲卿伸手摟住謝氏的肩膀,頭蹭了幾蹭道:“娘,你不要擔心,女兒去瑾王府也一樣能過下去。”
不管什麼環境,面對的是什麼人,經過這麼兩年不斷的磨練,雲卿有信心,宅院裡的情況,已她現在的心智,她還是能應付的。
這番話聽的謝氏心頭更多感觸,如今女兒都能說出這樣自信的話來,這都是面對的人和事太多而能擁有的。女兒已經長大了,該有她自己的未來。
就如同羽翼豐滿的小鳥,到了終於可以離開母親羽翼下獨自生活的時候了。
雲卿也已經長大,不再是那個需要自己殫精竭慮的小女孩。
謝氏執着帕子抹乾臉上的淚水,望着雲卿的臉龐,微笑道:“娘知道,我的雲卿一直都是很能幹的。”
她說着,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本書放在雲卿的手中,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面上也有些尷尬道:“這個書,等會晚上的時候,你一個人在牀上看一看。”
雲卿低頭看着自己手中那本封面淺黃的冊子,微微一怔之後,粉面立即脹得通紅。
上一世她也是結婚過的人,自然知道自己手中的是什麼東西。而謝氏看她垂下了頭,自己也有點不自在的微微咳了一聲,眼睛望着面前的一個青花瓷的瓶子,將洞房花燭夜要做的事情一溜順的說完後,轉過頭來看雲卿,也不知道她聽懂沒聽懂,抓着帕子笑着問道:“剛纔娘說的話,你都記得嗎?”
這些話雲卿都聽過一遍了,但是此時自己手中捧着這樣一本書,耳邊聽母親說來,還是覺得面紅耳赤,面上的溫度也逐漸升高,她默默的在一邊點點頭,羞得不開口說話。
謝氏自己本來也有些不好意思,看雲卿也如此羞怯,乾脆就不說了,這些事本來大概知道了就行了。她將話題一轉,對着雲卿繼續道:“等進了洞房的時候,你要記得把你的衣服壓在他的衣服上面,把鞋子壓在他的鞋子上面。”
這個雲卿倒是沒有聽過,不由的擡頭望着謝氏,眸中透出一絲不解。
謝氏笑眯眯道:“這可是你外祖母告訴我的,這樣的話,就可以把新郎管的死死的,讓他欺負不了你。”
雲卿聽到謝氏說這話的時候,倒是沒有臉紅,眼中含着一絲狡黠的笑意,靠着謝氏細聲的問道:“娘,那你和爹大婚的時候,你是不是壓到了呢?”
謝氏聽完,不由得嗔了她一眼,用手指點了點雲卿的額頭,面容含笑帶嗔,道:“你爹手腳比我快多了。”
這麼說來,當年就是沈茂把衣服壓到了謝氏的身上,看來爹也是知道這個風俗的,還手腳這般快速。
雲卿抿着脣偷偷笑着,想了想,其實在府中看起來娘好像事事都以父親爲主,可實際上父親還是最心疼孃的,凡事只要娘一哭他就沒有辦法了。
她不自覺的在一旁又偷偷想到,不知道御鳳檀曉得這個風俗不,到時候會不會也像自己的爹那樣手腳快速,搶着把她的鞋子放下面……
謝氏見女兒嘴角浮起的一絲甜蜜笑容,便知道她是想起了誰,轉念又想起要留點時間給女兒,便囑咐了幾句,吩咐她今日早點休息,莫要看書看的太晚,以免明日起牀氣色不好。
雲卿自是一一應下,送了謝氏出去,站在院子門前望着外面。
此時的沈府裡已經打掃的乾乾淨淨,府中的花草樹木也全部讓人修剪好了,呈現出一種生機勃勃又喜氣洋洋的姿態,府門口有沒有點燈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紅色的絲綢挽在屋中的長廊下,房檐上,隨着風輕輕飄蕩,似一朵朵紅色的雲朵,站在院中遠目望去,只覺得身處一片喜氣之中。
她站在那看着,想起自己重生後這兩年多發生的事情,她突然重生後面對的一系列的事情,不勝感慨,也許就像謝氏所說的,過的時候覺得日日都慢,等到時間一過,再回首的時候,不過是眨眼的時間。這便是所謂的彈指間吧。
流翠望着雲卿站在門口的身影,笑嘻嘻道:“小姐,夫人今日可是囑咐奴婢催你早點睡的。你可別興奮的睡不着了。”
雲卿回頭望着流翠俏麗的面容,院子裡的花葉微微搖擺,雖然在這裡住了沒多久,但是家就是家,在心中一樣有着深重的感情,她慢慢的朝着院內走去,對着流翠道:“現在還早。”
流翠知道雲卿此時心情肯定是有一些緊張和激動的,或者還有一些不捨,她聽說以前有女子嫁出去的時候在屋門口哭的驚天動地的,小姐就算不那麼誇張,心內還是會不捨的,便跟着雲卿後頭嬉笑道:“小姐,你是不是有點緊張啊?你放心吧,奴婢瞧世子對您那麼好,就算嫁過去,也不用擔心什麼的。”
雲卿含笑的望了她一眼,見她小嘴吧嗒吧嗒的說着,顯然是爲了讓自己不那麼擔心,“張口閉口就是嫁過去,不知道的還以爲你什麼都懂呢。”
“小姐!”流翠剁了一下腳,扭下身子,道:“你就沒有不取笑奴婢的時候嗎?世子對你的好,別人不知道,奴婢可是清楚的。”
雲卿瞧她那樣子,頓時笑了起來,開始的確是有點緊張的,再怎麼說,瑾王府也不比在自己家中,瑾王妃也不是謝氏,現在她想着明日還有一天要辛苦的,便也提早一點休息了。
第二日,天光矇矇亮的時候,雲卿就醒了過來,聽到外頭有人走動的聲音,此時,撫安伯府裡的下人都已經忙活起來了。大婚的日子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