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的天空上,白色的雲朵如同一朵朵綻放在天空的雪梨花,純潔無暇,點綴在如絲綢細膩的天空中,金亮的陽光穿過白雲,樹葉,屋頂,落在青石的地板上。舒鴀璨璩偶有一陣微風吹過,濃密油綠的樹葉悉悉索索的發出細聲,搖晃着,將陽光割裂成大小不一的碎片。
風景如此之美好,令人心曠神怡。
可偏偏就在如此美妙的景色之下,偌大且壯美的瑾王府內,發出了一陣陣不和諧的的聲音,將這份好心情破壞的乾乾淨淨。
但見百花盛開,香氣馥郁的花亭之中,一個男子趴在石桌上,神態誇張,嘴張眼眯,臉上的肉都擠到了一起,一手拍着桌子,對着面前的男子,上氣不接下氣的,斷斷續續的道:“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御、御鳳檀……哎喲……”
對面的男子一身繡着蟠龍圖案的雪色寬袍,明亮處光澤閃閃,一張俊臉雪白如裳,卻更添一分玉色,脣角微微勾起,角度似笑非笑,然狹長的雙眸卻微微眯起,透出一絲異光牢牢的鎖在面前笑的見牙不見臉的美貌男子身上。
“方寶玉,你笑夠了沒!”
一字一句宛若從牙齒中間費力擠出,盡力剋制着自己噴薄而出的怒意。
若是平常人見到如今這位位高權重的瑾王露出這般的模樣,早就嚇得收了笑容,顫顫的站在一旁,收起了狂妄的笑容。
誰都知道這位王爺雖然看起來好說話,嘴角的笑容幾乎是天天掛在脣邊,樣貌也是相當養眼,可絕對不是一位好惹的人物,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最後怎麼被整的都不知道。
可是面前的這一位,他也不是平常人,從幼時就被先帝封爲了小侯爺,年幼體病,又得先帝照顧,朝中對他多有尊敬,更何況他本來和御鳳檀就是好友,從小混到大,見他如此臉色,想要憋住表情,一秒鐘之後,反而“噗”的一聲笑的更大,比起之前更甚,使勁擺手道:
“不要瞪……不要瞪……真的是太好笑了,哈哈……你竟然被兒子撒了一臉尿,哎喲,這種事情沒讓我看到……真是太可惜了,太可惜……”
他今日到瑾王府上,經過一處時,正巧聽到三兩個僕人在說悄悄話,湊過去一聽,原來是說小世子小鳥威猛,把童子尿撒到了王爺臉上的事,於是一路狂笑飛奔進來找到御鳳檀,不住的嘲笑他。
損友就是說的這種人,得知朋友的笑話,不遮掩,反而一個勁的大笑。
真想把方寶玉那花一樣的臉擋住,御鳳檀翻了個白眼,暗罵,御不悔,這下你舒坦了,讓你爹丟臉都都丟到方寶玉的面前了。
他哼了一哼,“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童子尿你知道嗎,可以保養肌膚的,你懂什麼!”
方寶玉頓了一下,兩隻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望着御鳳檀又眨了一眨,像是真的要將他的皮膚看的清清楚楚,“保養肌膚?童子尿?御鳳檀,這麼自欺欺人的話你也說的出口,果然是,果然是……噗哧……”又是一陣笑聲傳來,連帶着捶桌面的笑聲。
“你夠了啊!”真是忍無可忍,在家裡被鬼機靈的兒子欺負了也就算了,這方寶玉跑來就對着他一個勁的傻笑,到底是怎麼回事!
新當上爹的御王爺微微有點鬱悶,爲了兒子被人嘲笑,這種事,真是讓人有點不舒服啊!
臭小子,等下見到你,老爹我就要揍你兩下,出氣!
“啊呀咿呀……”
御鳳檀皺了皺眉,最近小子總張嘴說話,咿咿呀呀的從早到晚,害他都出現幻聽了。
“咿呀依依依依……”
甩甩頭,聲音怎麼越來越大了,御鳳檀轉頭,拍耳朵,動作頓時頓住,視線落在走來的女子身上,女子着了藍色的長裙,修長身姿,淺笑盈盈,煞是好看,御鳳檀眼底的表情一瞬間就柔和了起來,可是緊接着下一瞬間,眉頭卻皺了起來,目光落在她懷中抱着的的小孩身上。
雲卿帶着御不悔來了。
他就說怎麼有咿咿呀呀的聲音,但見皮膚雪白,脣紅眸黑的小胖紙御不悔,正揮舞着小拳頭,望着御鳳檀的大眼睛閃着一下一下的光彩,好似看到父親非常興奮一般。
只有御鳳檀知道,這哪是興奮,是挑戰呢!自從這臭小子出世一來,就跟他過不去,不是吐他一身奶,就是趁他親熱的時候來搗亂,夜裡還死活要雲卿抱着才肯睡!
“哎喲,我的小侄子,來來,給叔叔抱一抱!”方寶玉早聽到了小不悔的咿咿呀呀聲,當看到這個幫他欺壓了御鳳檀,報了仇的小傢伙,自然一臉歡喜的看過去,撇開這裡不談,但是小不悔那人見人愛的小模樣,他也忍不住要去摸摸。
他身體不是很好,遇見酷寒的日子,便要去南方避開,所以自小不悔出生後,還是第二次見到他。雖然沒見過,但是看小不悔那眼睛,像及了御鳳檀,又能被雲卿抱在懷裡的,還能是誰。
雲卿瞧着他一身碧綠色的花袍子,一如既往的張揚絢麗,將手中的小不悔遞到他手中,“抱得動嗎?別看他小,還挺沉的。”
“抱得動,抱不動也必須抱得動啊,這可是我的好侄子喲!”方寶玉平日裡也抱過小孩玩兒,抱起孩子手勢並不生疏,雲卿看了才放下心來,奶孃跟在方寶玉的後頭,時時刻刻的照看着。
待走到亭子裡,雲卿清淺的眸子一掃御鳳檀臉上微帶鬱悶的表情,琉璃般的眼眸轉到了他視線落到的不悔身上,猜測十有**這位和兒子不對盤的爹,鬱悶的事情鐵定和不悔有關了,嘴脣微微一勾,目光轉到正抱着不悔在腿上癲,一邊斜睨着眼睛朝着御鳳檀暗笑的方寶玉道:“小侯爺什麼時候回的京城?”
在小不悔胖臉上親了兩口,方寶玉笑眯眯道:“今兒個上午回來的,這不,一回來就來找御鳳檀了,嘿嘿……”他目光輕悠悠的瞟了一眼御鳳檀,又低頭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像個糯米糰子的御不悔,低下頭抿嘴,肩膀拼命抖動。
御鳳檀手指握緊,方寶玉,你夠了!
睨了一眼丈夫,知曉他在兒子的事上,就變得不那麼淡定,雲卿捂嘴一笑,望着偷笑還不忘逗不悔的方寶玉,鳳眸裡流光中有着一絲絲淡淡的深意,輕聲道:“方纔看小侯爺和鳳檀聊的十分開心的樣子,想來這次休養身體的確很不錯,臉色也比往常要好。”
她聲調輕柔,話語緩慢,然而御鳳檀卻知道雲卿剛纔那一笑,只他熟悉有一抹異樣飛過,再聽她說話,便微微側目,望向雲卿,嘴角亦多了一抹淡淡的弧度,略有所思的望向方寶玉。
被望的人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對夫妻之間流淌的那一點點不能說的氣息,任小胖紙握住自己白而細長的食指,滿懷開心答道:“那是自然,南方的天氣不錯,京城裡雪花飄飄的時候,沿海都是一片陽光明媚,若是說起來,比天越的春天氣候還要暖上一點,景色也更美。”
他兩眼微微眯起,朝着陽光下,那桃花眼染上了粉色薰然,精緻的尖細下巴配着那高高的鼻樑,就像是一副春光圖裡流露出來最難分辨雌雄的一朵雙生花,若沒了那喉結,任誰也不能將這漂亮得若西施,若貂蟬的容貌當成男子來看,明晃晃的能刺傷一干女兒家的心,男人哪能有這樣好看。
雲卿和御鳳檀是看慣了的,自身本又是一等一的好容貌,都是平靜淡然,只御鳳檀眼波瞧着方寶玉,褪了鬱悶,多了一絲暗藏的促狹,微微一笑,聲音微揚,“嗯,身子養好了,也算是做足了準備。你很喜歡我家的臭小子嗎?”
從進來之後,小不悔就和方寶玉玩的不亦樂乎,此時聽到有人用臭小子指自己,終於回過頭來,默默地盯住他爹,大叫“咿呀一一一呀呀啊啊”,胖手對着御鳳檀不停的揮動,表示自己無聲的抗議,不對,不是無聲,是無言的抗議。
御鳳檀將眼神傲嬌的從兒子身上劃過,不會說話,反正你反抗什麼我也聽不懂,就當你唱歌好了。
方寶玉倒是沒發現這等只有他們父子才能懂的互動,只是覺得御鳳檀說什麼做足了準備略有含義,可他素來是不喜深思什麼陰謀詭計,很快就被御鳳檀接着的話繞了進去,兩隻手抱着不悔的肋下,將他高舉起來,“當然喜歡啊,這臉胖的喲,就跟饅頭似的,看起來就想咬,多可愛啊,哈哈……最關鍵,他這麼小就能讓你吃癟啊……”
他還在提那尿尿的事。
方寶玉,你完全就是爲了強調這件事才抱不悔的是吧!
御鳳檀這次只在心裡憤憤了一句,完全沒有之前的鬱悶,反而越發的顯得雲淡風輕,微微嘆了一口氣道:“看你這麼喜歡孩子,也該去娶妻了,要知道,連沐嵐姑姑都準備在京城比武招親了,你也要準備準備了啊!”
他微微笑的說完,狹眸裡的光芒卻不動聲色的朝着方寶玉睨去,那眼底蘊含着的狡猾毫不掩藏,果然就瞧見某個在嘲笑的得意洋洋的人身子一僵,笑容一凝,脖子機械的一寸寸轉過來,瞧着御鳳檀看着平靜,實則欠打的表情,呆呆的問道:“你說什麼,她要比武招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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