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大手撈過她的腰,牢牢的將她扣緊在懷中,嘲笑中帶着點怒意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站都站不穩的笨女人。”
流翠見狀要衝過來幫忙,雲卿低着頭對她使了眼色,她才站住了腳步,這個世子不知道是什麼脾性,若是流翠惹怒他就難辦了。
兩人的距離離的很近,他說話時吐出的熱氣,似暖風在耳輪上輕輕撩撥着,雲卿用力的掙扎幾下,臉龐忽然似憤怒而變得通紅,眼底全是惱意:“世子,請鬆手,我雖年幼卻也知男女七歲不同席,你豈能如此無禮?”
不知是掙扎起了作用,還是怎的,男子見她一臉的憤怒,下意識鬆開了她的手,黑眸微眯,挑眉望着雲卿,戲語道:“你這麼大聲的喊,就不怕其他人過來看到你對我投懷送抱嗎?”
誰投懷送抱了,明明是他自己伸手過來接住的,面對這樣的人還真是沒有道理可講,雲卿連忙離他遠一點,冷聲道:“若世子不伸手過來,就算是摔死,我也不會跌到世子的懷中。”
男子脣角微微勾起,狹眸中瀲灩波光,一瞬不動的望着她,戲謔道:“生氣了?”
這話說的好像親密情人之間的呢喃軟語,雲卿擡頭看了一眼,漆黑的鳳眸閃出幾分光亮,“世子覺得我無緣無故被人冤枉,不應該生氣嗎?還是說,你認爲所有的女人都應該臣服在你的魅力之下,不管如何,也不會生氣?”
男子眼角一動,神色微不可見的變冷,微眯了眼着眼打量面前這個還未及笄的少女,她的思維和平常人似乎不大一樣,不管是帶着怒意,還是焦急,一雙鳳眸總是籠着淡淡的霧氣,分不清楚那些情緒到底是假裝的,還是真實的。
“那你今日來汶府的目的究竟是爲何?”
他這次終於好似確定了一般,問起了真正的原因,難道開始都只是試探,雲卿望着眼前這個人,他究竟在試探什麼,自己身上又有何可以給他試探的?
雲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卻明顯是一個嘲諷的眼神,“一開始就有跟世子說過,我是來汶老太爺府上尋醫的。”語畢,她纔想起,外面那些女子哪一個不是打着來找汶老太爺尋醫的旗幟,想到這裡,她目光微有些變幻。
此時,開始給雲卿帶路的那個小廝急忙的奔了過來,站定之後,先恭敬的給世子行禮後,纔對着雲卿道:“沈小姐,方纔老太爺說給你開的藥方中有一味藥可能不大好找,他這正好有,便讓送來給你。”
說着,遞過來一個黃色的藥包過來,雲卿連忙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面果真是鹿角膠,鹿角膠是雄鹿已骨化的鹿角經水煮熬,濃縮製成固體膠,在藥店也不多見,屬於可遇不可求的藥材,看來汶老太爺真是真心將她收爲徒弟的,想到這裡,雲卿臉色的表情也變得柔和,雙眼的光彩如同珍珠般光潤,對着小廝道:“替我對汶老太爺道謝了。”
“不用,老太爺說了,你是她徒兒,這是應該的。”小廝性子活潑,笑起來十分可愛。
“她是汶太醫的徒兒?”一直沉眸觀察兩人的世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小廝,狹長的眸中透出幾分異樣的光彩。
“是的,是汶老太爺新收的弟子,今日沈小姐前來府中,便是半個月前與老太爺約好的。”小廝知道他早吩咐不許讓外頭那些小姐進來,以爲他是責怪怎麼讓人進來,連忙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那開始是我弄錯了。”世子眸光高深莫測的看了雲卿一眼,撩着袍子標準的拱手行禮,嘴角的笑容也少了幾分譏誚。
就在這一瞬間,雲卿覺得那位世子一直帶着凌厲審視的目光才收斂了下去,身上那種被人不停打量窺視的感覺也褪了下去。她的感覺一定沒錯,這個容色絕美,行事怪異的世子方纔對她是充滿了戒備的,他似乎在防着她,像是防備一個間諜和姦細一般。
她知道不會無緣無故的有這種感覺產生,莫非她今日前來讓他有這種戒備,或者自己曾經窺視到他什麼秘密,一連串的假設讓雲卿覺得很莫名。
不過她不想再站在此處細想,光是剛纔的幾個來回,她已經覺得累了,對着世子淡淡的點頭,“天色已晚,我得回府了,世子,告辭。”
剛走出兩步,世子開口叫住她,“且慢。”
雲卿站定腳步,頭卻未回,此時日漸偏落,光線中有一層霓彩染在她綢緞衣羣上,她立在芳草之間,照的她背影好似一朵正欲盛開的百合,純潔高雅,又遠不可捉摸,看的男子心頭莫名的一動,好似有一根弦突然被挑起,在心臟處狠狠的拉響。
他緩緩的開口,嗓音微微的沙啞:“我叫御鳳檀。”
聞言,雲卿背脊一僵,崩得筆直,不過瞬間又恢復到原來的樣子,沒有回頭,就這樣一路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已經散去,汶府門前已經安靜了下來。直到坐在了馬車裡,她才完全的鬆下一口氣來,靠在鋪鍛墊錦的車廂裡,眼神微帶回憶。
御鳳檀,原來他就是御鳳檀,她曾聽說過這個名字,瑾王嫡出長子,威名遠揚的鎮西將軍,今日一見,如同傳聞中一般的美貌年少。此時的他應該才十八歲,還是很驕傲的年紀,再荒唐肆意,人人都只說年少輕狂,沒有人會想到,這樣一顆明星還在冉冉上升之際,最後會怎樣的墜落……
當馬車滾滾駛向沈府的時候,御鳳檀收回了遠望的目光,朝着汶老太爺的院落中走去。
“怎麼,剛纔聽銘兒說你爲難人家小姑娘了?”汶老太爺縷着花白的鬍鬚,看着大搖大擺走進來,直接躺到院中竹蓆上的男子問道。
銘兒即是剛纔引路的那名小廝,也是汶老太爺貼身伺候的小廝。
御鳳檀淡淡的一眼瞥過去,明明寡淡,卻嚇得銘兒立即往老太爺的背後站了站,汶老太爺眯了眼,“你別嚇他,他是看到你爲難我徒弟才說的。”
緩緩的收回目光,御鳳檀一手搭在腦勺後方,墨發流淌在竹蓆上好似錦緞,狹長的眸子看着微薰的天空,嗓音散漫又慵懶,“我以爲她發現那一日遇見的黑衣人是我了,所以試一試。”根據剛纔的試探,她應該沒有認出他來,更沒有想到那個黑衣人就是他。
聞言,汶老太爺微垂的眼掃過竹蓆上半寐的男子,眼裡閃過一抹促狹,笑道:“噢,原來那日讓你鑽狗洞出來的小姑娘就是雲卿啊。”
說完,等了好半晌,都沒聽到後面有迴音,汶老太爺轉頭一看,竹蓆上已經空空如也,躺在上面的那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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