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急急走來,一邊朝祠堂裡走去,一面聽碧雲在旁邊說道:“眉姑娘要進去找水姨娘的麻煩,奴婢怎麼勸都勸不住……”
陳媽媽哪裡還管這些,她直管往裡面衝,將門一推開,裡頭的情景嚇得她們心臟一跳。
那水姨娘正低頭對着蘇眉衝去,眼看就要衝到了,蘇眉的身子也朝着後面一歪,她一把衝過去,墊在蘇眉的後頭,而碧雲也嚇得一個激靈,衝上去就將水姨娘的身子撞開了去。
嘭的兩聲同時響起,水姨娘撞到了牆上,額頭上磕出了一個口子,血一直直流,而蘇眉跌倒在地上,雖然有陳媽媽在下面墊着,緩衝了一大半的力量,還是摔得腹部有些隱隱作痛,哎喲哎喲的大叫了起來。
這一下將兩名在外頭守着的婆子嚇得不輕,直到碧雲罵道:“還不過來扶起眉姑娘,杵在那幹什麼!”這才曉得趕緊上前將蘇眉扶了起來,又扶着被壓得臉色發青的陳媽媽站了起來。
陳媽媽顧不得自己腰腿骨頭咯吱在響,站起來首先道:“趕緊去請大夫!”蘇眉憑藉的就是肚子,若是這肚子沒了,等於什麼都沒了,那她也就沒什麼希望了,做一個通房的媽媽本來就是個笑話,她也是想讓蘇眉生下個兒子,先做了姨娘以後再慢慢打算的。
這麼大的事情,肯定是驚動了老夫人,她得知這事之後,趕到祠堂這邊,看着蘇眉的肚子滿臉的擔憂,等齊大夫診脈過後,等着他的判斷。
“胎兒已經五個月大,比較穩了,但眉姑娘的胎半個月前才動了躁氣,今日若摔了下去,可能就會母子危險,還好有人墊在下頭,緩衝了大部分的力量,只是以後莫要再經大沖擊了,如今胎兒都成型了,不能馬虎。”齊大夫認真的說道。
老夫人連連點頭,看了蘇眉一眼,眼底流露過一絲惱怒,讓碧萍送了齊大夫出去,轉過又望着站在一旁的水姨娘。
水姨娘頭上的血纔剛剛止住,臉色略有點蒼白,正委屈的看着老夫人,開口道:“是她罵我是生不出蛋的母雞,我才……”
老夫人掄起祠堂裡的一根彩棍,對着水姨娘劈的就是一下,結結實實的打在她的手臂上,滿臉鐵青,雙眸怒紅的罵道:“你要氣死我才甘心是吧,一次不夠,你還準備第二次,你不弄掉我的孫子就是不甘心……”
老夫人越說越氣,接連掄了四下,王嬤嬤看她氣得等會又要頭暈,趕緊上去將老夫人手中的彩棍接了過來。
水姨娘被打得跌倒在冰涼的地板上,摸着疼痛的手臂,眼底卻是紅紅的嫉妒之火,恨恨的望着躺在竹牀上的蘇眉。剛纔再早一點衝過去,她就能撞掉這個賤人的肚子了,蘇眉,你肚子裡的孩子休想生下來!
雲卿回來的時候便聽到採青將這件事倒豆子一樣的說給她聽了,末了道:“若不是陳媽媽衝過去墊在地上,眉姑娘可就危險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壓的很低,但是也掩飾不住裡頭的幸災樂禍。
流翠擡頭看了她一眼,採青性子就是這麼直率,不過比起剛來的時候還是要好點了,她搖了搖頭,笑道:“你開始沒到府中時,沒瞧見她剛進來的樣子,若是看到了,也沒什麼驚奇了。”蘇眉那時候都敢和夫人對着幹,還想趕小姐走,如今對付水姨娘算什麼。
“眉姑娘肚子裡明明有了,還要跑去水姨娘那炫耀,水姨娘在祠堂裡面呆着能不火嗎?她再這麼一刺激,肯定要動手的。她們兩人都是那種急躁的性子,水姨娘也是囂張的,就算是眉姑娘不刺激她,站在她面前估計也能惹出她三分火來。”邊做着手上的活,青蓮也搭了口道。
雲卿坐在羅漢牀上聽着她們在下頭議論着這件事,心頭的想法卻是十分的複雜,她剛纔有去問過問兒話,問兒說蘇眉在這之前,先去了秋姨娘的院子,看的秋姨娘腹瀉後,就沒進去了,轉而又到了白姨娘那,出來的時候心情是不錯,聽小丫鬟說,白姨娘和她就說了些客套話,聽起來是沒什麼的。
可是蘇眉卻是在白姨娘那坐了一圈之後,就去找水姨娘的麻煩了,若是說蘇眉一開始就打定去水姨娘那,她完全就不必在後院繞上一週再去,難道是白姨娘說了什麼挑撥的?根據小丫鬟聽到的幾句大多數都是關切的,還有讓蘇眉原諒水姨娘的。
說話是一種技巧,有些話給某些人來說,她可以將一件十分倒黴的事情說的讓人心胸放寬,可有些人也可以將一件小如針尖的事情,說成傾家蕩產的大禍,人的心,決定人口中說出來話的導向。
她眯了眯眼,蘇眉去祠堂挑釁的這件事,實在有些蹊蹺,若真是白姨娘存心用言語導向,讓蘇眉對水姨娘起了暗怒,然後去祠堂挑釁,那麼白姨娘這個人的心機就相當的深沉,遠不如她表面表現出來的那樣老實。
蘇眉性子囂張,水姨娘刻薄跋扈,兩人碰到一起,是一定會起衝突的,在祠堂那必定不會讓丫鬟跟進去,兩人針尖對麥芒,動手也是正常的,只要水姨娘動手,那麼蘇眉肚子裡剛保養好的孩子就會很危險……
要是真的按她所猜想的這樣,白姨娘她能十年如一日的伺候母親,不露出半點爭風吃醋的端倪,卻能用隻言片語差點流掉蘇眉的孩子,這樣一個能深藏不露,又能分析人心的有針對挑撥的對手,實在是太危險了。
如今她必須要將這個上世未曾注意過的白姨娘放在心上,時時防範着纔好。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謝氏和沈茂沒在家中,偌大的沈府顯得有些冷清,秋姨娘在被雲卿收拾過後,人老實了許多,除了給老夫人請安,也學着白姨娘整日呆在院子裡,而白姨娘還是和往日一樣,繡繡花之類的,沒有任何異常。
蘇眉被大夫再三囑咐,不要再發生意外,否則的話肚子裡的孩子就很難保住了,她也學乖了,基本是不出蘭心院,陳媽媽每日都不離身的照料着。
雲卿每日上學,和韋凝紫兩人如同真正的表姐妹一般,上課時打招呼,說話,下課之後基本是沒有往來,而謝姨媽,是沒有打算來沈府的打算,她沉浸在偌大的,免費得來院子喜悅中,又聘了一個大管家,買了一批新傢俱,在院子門前掛上大大的黑漆韋府匾牌,等着孝期一過,就踏上揚州貴婦圈的交際舞臺。
而連着三節騎射課,雲卿都未見到御鳳檀,終於奇怪了,剛巧安雪瑩告訴她,安老太君和安玉瑩起身回京城天越了,安老太君本想在揚州多呆一會的,可是安玉瑩不斷的催促,說國子監要開課了,其實原因是,瑾王世子離開揚州,被明帝召回京城,所以這位癡情的國公小姐,又追了過去。
同時,由耿佑臣所教導的琴課,也換上了原本的琴夫子,他也回了京城。
在雲卿的記憶裡,這一年京城所發生的大事是空白的,因爲這一年,她剛好是失貞最丟臉的一年,毫無心思關心其他事情,回憶起來也只有那無止無休的羞辱,和每日落淚的痛苦。
如今不同了,她除了上學之外,半個月去一次汶府,聽汶老太爺點撥教導,回來後便溫習功課,記穴位,觀讀棋譜,練習書法,書院每隔五天便有兩天休息的時間,她便跟着李嬤嬤學習如何處理府中的事務,偶爾請教李斯生意上的事情,每天都過的很充實。
偶爾會想起爹孃如今在哪遊玩,也不知道有沒有懷孕,就這樣又過了兩個月,雲卿今日休息,一早起來,便先去老夫人那請安。
前世的她和這個祖母稱不上有什麼感情,今世看到她對謝氏的舉動,心裡更是已經冰寒,若不是這世上講究一個‘孝’字,她實在不想來看這個祖母,以免一看到她就想起那日對水姨娘的偏袒,和對謝氏的厲聲責罵。
六月下旬,揚州的天氣也漸漸見熱,老夫人穿着薄夏綢棕黃色的長衣,靠在羅漢牀上,看着坐在下首的孫女,懶懶道:“也不知道你爹孃啥時候回來?”她到底是老人,兒子沒在身邊,想念的緊,孫女和她又不親近,就越發覺得孤單,所以纔有此一問。
“應該就這幾天了,前幾日父親來信,回城的時候從利州出發到了白水城,再坐船到揚州,速度挺快的。”雲卿淡淡的接口道。
“嗯,回來的時間倒是無所謂,要是能帶着孫子一起就好了。”老夫人對於這方面也不掩飾,輕哼了聲。
雖然與祖母不合,這一次兩人的想法倒是不謀而合了,雲卿也只盼着在外面遊玩的兩個月,能讓母親懷上個弟弟,從此也不必被祖母責罵。
但是這話她也不好接口,客氣的她也不想說,便低着頭,看着手腕上的白玉鐲子,不接口。
老夫人看她不說話,便改了話題問道:“聽人說你素日裡燈不到三更不會滅,早晨很早便起來了,也不愛做衣打扮,都在忙些什麼?”
一個府裡這些東西老夫人知道正常,雲卿低頭乖巧的回話道:“上學之後回來做功課,然後看看書,練字畫畫。”
“還是老樣子,整日裡喜歡抱着書讀。”老夫人說的是以前,雲卿上世的時候也愛讀書,讀詩品詞,再看那些悲春傷秋的故事,如今捧的雖然還是書,內容卻大不同了,不過她也不會真的去和老夫人解釋。
“女孩子家的,不要整日裡就看那些個書,把人都看的傻了,也要學學女紅,打扮的漂漂亮亮纔是,你如今是比以前穩重不少了,我看的倒也歡喜,但到底如今是個姑娘家,可以多樂樂的時候便多樂樂。”
老夫人這麼一番話說出來,倒是讓雲卿驚異了,祖母這番話雖說不太好聽,還是有些情意在裡頭,女子最快樂的就是做閨女的時,嫁到人家家做媳婦了後,上有公婆,中有妯娌,下有子女,是沒時間喘氣的。
她擡頭睜大眼看老夫人,老夫人卻是翻了個身子,嘆了口氣,雲卿剛想再說兩句就退了出去,外頭卻傳來了急急忙忙的腳步聲,正是謝氏院子裡的一個小丫鬟。
王嬤嬤剛要張嘴罵她沒規矩,冒冒失失的,卻見那小丫鬟大喘氣之後,望着老夫人和雲卿道:“老爺和夫人都回來了。”
剛翻過身的老夫人哪曾想有這麼快,一下又翻轉回來,看着她道:“那怎麼還沒到我這裡來呢?”從外頭回來後,一般首先到老夫人這裡來請安纔是。
“夫人進門後,人就暈倒了。”小丫鬟又加了一句,這次可是雲卿着急了,“怎麼會暈倒了呢?請大夫了沒有?”
父親帶着母親出去遊玩,身上又沒什麼事務,怎麼會暈倒?老夫人也是眼帶疑慮,定定的看着小丫鬟,這兒媳可真是,一進門就暈倒了。
“已經請了,好像是夫人這幾天胃口都不好,沒吃什麼東西,又經常嘔吐,怕是勞累了……”
王嬤嬤一聽,眼睛都亮了起來,轉頭對着老夫人道:“老夫人,這症狀只怕是……”誰知剛纔還懶懶的老夫人頓時就精神了起來,一骨碌的從羅漢牀上爬了起來,朝着門外走去,雲卿心內也激動了起來,跟在老夫人後頭,王嬤嬤,碧萍碧蓮,採青流翠也跟在後來,一行人急衝衝的往着謝氏的院子去。
雲卿兩隻手緊緊的抓着帕子,如果她猜測的沒錯的話,謝氏應該是有了,因爲母親是不會暈船的,這一路上又輕鬆,有翡翠和琥珀在身邊照顧,不會勞累到,胃口不好加嘔吐,這可都是有孕的表現啊。她一直就期盼着母親能懷上,現在結果就在眼前,也不由的有點緊張。
比起雲卿,老夫人更急,健步如飛,走路的速度比起平日起碼要快上一倍,到了謝氏的院子,看到丫鬟婆子還在擡着箱籠進來,琥珀見老夫人來了,連忙行禮道:“老夫人你來了。”打了竹簾讓老夫人進去。
進門便看見謝氏還穿着齊整的海棠色外裳,很顯然是進門就倒了下來,沈茂坐在一旁,滿臉焦急的望着外頭,聽到腳步聲還以爲是大夫來了,擡頭卻看到是老夫人和雲卿,又起身給老夫人行禮道:“兒子見過母親。”
老夫人手一擡,讓他起來,目光落在謝氏面上,問道:“兒媳怎樣了?”
“還不知道,剛纔灌了一碗湯,臉色好點了,還得等大夫來。”沈茂也是一臉的擔憂,怎麼到了家門口反而倒下了,一路上謝氏的心情和臉色比起在家中,要好許多,兩人簡直和新婚度蜜月一般。
過了一會,外邊就有丫鬟帶着齊大夫走進來,雲卿本想湊在前頭看看謝氏的,此時也讓開了位置,給其大夫上前。
老夫人是一刻都等不得,連忙道:“快來把脈。”
齊大夫應了,坐在李嬤嬤搬來的凳子上,搭了帕子,這才兩指搭上去把脈,過了一會,眼裡閃過笑意,收回手笑道:“恭喜老夫人,沈老爺。”
沈茂看他笑起來,又看了看謝氏的面色,皺眉道:“喜什麼喜,夫人怎麼了?”
齊大夫拱手道:“夫人這是勞累了,加上孕吐少食,一時身子不適,才暈倒的。”
“你說什麼?!”老夫人站了起來,睜大眼看着齊大夫。
“剛纔我給夫人診脈,是喜脈!”齊大夫不厭其煩的再次重申,直將老夫人聽的滿臉綻放了笑容,那素日裡看着謝氏就帶上不滿的眼也有了一絲關心,“那我媳婦怎樣了?”
老夫人剛問完,謝氏就醒了過來,看着滿屋子都是人,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沈茂立即坐到她身邊將她扶起,“你小心些。”
“娘。”謝氏看到老夫人站在羅漢牀前,要起來行禮,老夫人忙道:“別亂動,小心自己的身子。”
面對婆母那充滿了善意和關心的面容,還有關切的話語,謝氏有些不太適應,還是沈茂開口道:“你如今是雙身子的人,可要多多注意。”
一屋子的人在這裡,老夫人怕影響了謝氏的休息,囑咐了幾句後,帶着一羣人又出去了。
謝氏手放在小腹上,心裡那種甜蜜蜜喜滋滋的感覺,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在船上的時候她就又吐又胃口不好,心中便猜測着可能是這樣,但是當年懷雲卿的時候,又沒有這種反應,不敢隨便開口,如今得到了確認,再擡頭看沈茂,那張儒雅俊美的臉上也滿是笑容,眼裡帶着孩子般的喜悅,知道他肯定也是極爲高興的。
“文娘,我就知道你會有的。”這時候的沈茂可是喜得兩眼發光,三十多歲了一直沒有兒子,他心裡便覺得沮喪,查出了斷子湯後,雖然治好了,心裡還是忐忑的,此時知道妻子一下就懷了,男人的雄風重振,豈不是得意非凡。
他和謝氏說了幾句話後,又想起齊大夫在開方子,要去多囑咐幾句,這才戀戀不捨的走了出去。
雲卿在一旁當燈泡終於可以滅了,瞧着一大堆人忙東忙西的都走了,這才坐到謝氏的身旁去,看着她還扁平的肚子,鳳眸裡泛出奇異的光彩。
上輩子沈家沒有的孩子,這輩子也有了,好多事情都在改變,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在走。
她伸手摸了摸,“娘,當年我在你肚子裡的時候,和弟弟也一樣,讓你又吐又暈的嗎?”
謝氏一看她那傻乎乎的模樣,笑道:“你那時候乖的很,娘懷了你,沒一點兒反應,還是小日子推遲好久,才發現的呢,哪像你弟弟……”她說到這裡,收了口道:“看我,被你一句弟弟說的,也要這麼胡亂開口了。”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心有所盼,女兒這麼一說,自然順着就說了出來。
雲卿抿嘴一笑,“娘是順口說出來的,老人說,順口說出來的,就是真正的了,看來一定是肚子裡的弟弟讓娘早點告訴我的。”
聽了女兒這樣的話,謝氏笑得如同一朵花兒,伸手掐了掐她的臉,“好好,娘今日就借你的吉言了,若是弟弟的話,娘私下再給你封個鐵嘴紅包。”
“你們娘倆說什麼呢,還要給紅包啊?”沈茂從屋外走進來,正好聽到最後幾個字,不由的好心情問道。
雲卿一看是沈茂進來了,將手收回來,笑道:“爹,我剛纔在說娘肚子裡的是弟弟呢,娘說等生出來後,再封個鐵嘴直斷的紅包給我呢。”
“封,這紅包還不能輕了,爹到時候也封一個給你。”要是生兒子,沈茂就是兒女雙全了,當然是喜歡得不得了,伸手掐了一下雲卿的臉頰。
“爹,你別把女兒的臉掐大了。”雲卿歪頭道,翹着嘴做着不滿。
“這可真是,女兒家的愛美愛成這樣了,爹掐了一下就將你的小臉扯大了去啊。”沈茂哈哈大笑了起來,謝氏也在一旁笑彎了眼,睨了眼眉宇間盡是愉悅的丈夫,這一胎可一定得生個兒子啊。
雲卿看着父母氣氛良好,找了個藉口就退了出來,託李嬤嬤和琥珀翡翠要多多注意謝氏平日裡用的吃食用品,慎重再慎重。
這一天,整個沈府都是喜洋洋的,沈茂一高興,便給沈府上上下下百多人,不管是大管事,還是小丫鬟,只要是沈家的下人,每人都發了一套當季的新衣裳。
雲卿知道父親等了這麼多年,等來了娘再度有喜,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就是祖母也覺得這樣好,整個府裡頭都是喜氣洋洋的,個個臉上都掛着笑。
可是,一定還有人不高興的,此時蘭心院裡的蘇眉,聽到這個消息,便是十分的不開心,原本她肚子裡的是獨一無二的寶貝,只待生下來就做了獨孫。
誰知道謝氏都三十高齡,竟然又再次懷孕,本來站在院子裡賞着老夫人命人送來的兩株玉蘭花,一把伸手就將那花拔了出來,陳媽媽看着那兩株珍貴的玉蘭被她扯得七零八落,面色帶着急切,幾步向前從她手中拿出玉蘭花,連忙道:“我的姑娘啊,你扯這花做什麼,給老夫人知道怎麼辦啊?”
“知道了就知道了,你看看外頭,我懷孕的時候家裡上下連塊布都沒打賞過,那個謝氏一有了孩子,老爺就打賞每人一套新衣裳,難道我懷的不是沈家的骨血嗎?”蘇眉想着有氣,要拔花,陳媽媽又阻止了她,只好走到院子中的美人榻上,一屁股坐在上面。
同樣是懷孕,她還懷在前頭,這區別也太大了。
陳媽媽看着蘇眉臉上的不忿,心裡也贊同她的說法,按理來說還是姑娘先懷孕的,自從接了姑娘回來後,老爺根本就是不聞不問,只有老夫人上心,如今夫人再一懷孕,姑娘這個就顯得不那麼珍貴了。
她走到蘇眉的身邊,替她遮住後頭射來的太陽道:“姑娘,你也彆着急,她到底是當家主母,老爺高興也是正常的。”
“那她有了,我肚子裡的算什麼!”蘇眉重重的呼了一口氣,只覺得胸悶不已。
老爺總不來她這裡,比起剛進府對她的區別簡直是千百里的區別,她曾經試過兩次在路上攔他,他也是三言兩語就將她打發了,爲了道士的事,老爺生得氣也太大了一點。
“姑娘,稍安勿躁,你且仔細的想想,若是你生了兒子,夫人也生了兒子,到底你的是長子,雖然是庶出,長子還是不同的,這也得看夫人能不能生出兒子來,她前面不都是生了個女兒嗎?你現在就只有好好養胎,切莫又像上次一樣的衝動,大夫可讓你別再受衝撞了。”陳媽媽苦口婆心的勸道。
蘇眉一聽,謹慎的摸了摸高隆的腹部,的確也是這麼回事,謝氏才懷孕,她已經有七個月了,還怕什麼呢,待到她生下個兒子的時候,搞不好謝氏都氣的流產了,如此一想,心裡就平衡多了。
陳媽媽見她臉色好轉了,重重的呼了口氣,她剛纔可是避重就輕的說的,還有一種情況就是蘇眉生了女兒,而夫人生了兒子,只是她到底年長穩重,覺得生兒子最好,生個女兒,蘇眉也是有女兒傍身的人,沈府子嗣不多,蘇眉生了子嗣肯定能擡成姨娘,她還年輕,以後還能生。
第二天,早晨用過早膳之後,沈家族長帶着幾個遠方的親戚,還有她們家的女眷們都紛紛攜帶了賀禮來了,一大羣人全部坐到了謝氏的院子裡,一下把本來偌大的院子都襯得有些擠了。
雲卿大概的看了一眼,這其中她認識的人還真是不多,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品種齊全。
其中爲首的便是沈族長的長媳莫氏最爲出挑,三十出頭的年紀,不胖不瘦的身材,容長臉,五官不算突出,但是看起來有一種韻味,今日她是做了領頭的,帶着一杆子媳婦小姐都來了沈家慶賀。
一進門看到謝氏便熱情的喊道:“昨兒個我聽到這好消息還以爲自個兒聽錯了呢,再仔細一聽,想來是誰有這好福氣,原來就是你,給我高興的,今兒個一早就跟着族長,趕緊的給你道喜來了。”
她聲音高亮,屬於未見人可聞聲的類型,只見她穿着一身五彩的繡袍,下身是深紫色的寬擺裙,頭上是靈蛇髻,上面帶着金絲鑲嵌綠紅寶石的簪子,一雙眼睛靈活,進門就左右打量。
對於她,上世雲卿是有所瞭解的,她微勾了嘴角,越過她往後面看,在來的這一羣訪客裡,年輕的那幾個,卻是穿着特別的鮮研,臉上描繪的精精緻致。
------題外話------
中元節……嗯,我沒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