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不久，武昌侯便到了王府。
武昌侯府是傳承了百年之久的勳貴侯府，先祖曾隨開朝皇帝打下江山，後來被賜下丹書鐵券，爵位世代承襲。
這一輩的武昌侯，當年領兵上過戰場，打了不少勝仗，立下赫赫戰功。武昌侯府也因此風光了幾十年，在京城勳貴府邸中也是屈指可數。
只可惜，武昌侯膝下三個嫡子，俱都性情平庸才幹平平，孫子孫女輩中也沒什麼出色之人。
武昌侯口中不說，心裡卻時常懊惱後悔。
當年的庶子洛成宗，比起三個嫡子要出息得多。身手過人，年紀輕輕就做了御林軍副統領。只可惜，英才遭人嫉恨，被人暗中設計陷害丟了官職。爲了保全武昌侯府的威名，他只能忍痛將洛成宗一家四口逐出府。
洛成宗也是個固執高傲的脾氣。離開京城之後，也不知去了哪裡，整整十年，都未曾有過隻字片語的消息。
也因此，當秦王府的管事登門，告知武昌侯來接回一雙孫子孫女時，武昌侯既驚又喜。
驚的是兒子媳婦都被人殺害，喜的是孫子孫女總算回了京城。更令人振奮的是，洛鳴兄妹竟得了秦王青睞。
太子病故已有三年，如今東宮虛懸，人心浮動。秦王是謝皇后嫡子，也是競爭儲君之位最有力的人選。
能和秦王拉上關係，可見洛鳴兄妹頗有可用之處。
這麼一來，武昌侯自是很樂意接他們兄妹回府。
……
秦王早有交代，武昌侯剛遞上名帖不久，就被侍衛領進了秦王府。
“微臣見過秦王殿下！”武昌侯恭敬地行禮。
武昌侯年近六旬，髮鬚皆白。不過，他是武將出身，如今雖然年邁不再領兵上陣，卻也精神奕奕。
“武昌侯快請免禮。”秦王也不是一味地驕傲任性，遇到朝廷重臣，倒也和善客氣。
武昌侯忙笑着謝了恩。
秦王笑道：“昨日本王在城門處，偶爾遇到了一對兄妹。做兄長的自稱患了怪病，想到京城求
醫。卻因爲沒有路引，被城門官攔下了。本王一時心軟，將他們兄妹帶進了王府。沒想到，仔細一問，他們兄妹竟自稱是武昌侯府四房的兒女。”
“本王不敢盡信，所以特地打發人給你送了信。你親自見一見他們兄妹，再做定奪吧！”
武昌侯一臉感激和愧意：“多謝殿下恩典。說來慚愧，微臣確實有一個庶子，全名成宗。十年前他因醉酒誤了正事，被奪了御林軍副統領一職。微臣一氣之下，將他一家四口逐出家門。這十年來，再無音訊。”
“微臣心中也一直惦記着他們一家人。有生之年若能全家團聚，微臣這把老骨頭也就心滿意足了。”
“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纔有了他們的消息。”
說到這兒，武昌侯抱拳作揖，正色道：“微臣先謝過殿下對他們兄妹的援手之恩。等微臣見了他們兄妹兩個，立刻就將他們帶回侯府。改日再攜厚禮登門致謝。”
果然是隻圓滑又擅鑽營的老狐狸。
武昌侯府以前也有過風光的時候，不過，兒孫輩裡沒幾個爭氣的，日益沒落衰退也是不爭的事實。有攀上秦王府的好機會，武昌侯當然不想錯過。
秦王心中哂然一笑。
身爲嫡出的八皇子，官員們競相諂媚討好的嘴臉他早就看慣了。換在平日，他未必會將武昌侯的示好放在心上。
不過，現在看在落雁的份上，他會笑納這份謝禮。
秦王若有所指地笑道：“本王和他們兄妹頗有投緣。日後少不得要召他們兩個常來陪伴。還望武昌侯不要介意。”
當然不介意！
天天召他們兄妹來秦王府纔好！
武昌侯忙笑道：“能得殿下青睞，是他們兄妹的福氣，也是我們武昌侯府的福分。”
洛鳴洛灩真是好運道，剛到京城就得了秦王的眼緣。只衝着這一點，也得好好待他們兄妹纔是。
秦王轉頭吩咐趙全：“去請洛公子洛小姐過來。”
趙全應聲退下。
……
不
過片刻功夫，洛鳴兄妹便來了。
武昌侯目光一掃，迅速將兩人的容貌都打量了一遍。
洛鳴生的英氣勃勃，走路時腳步穩健，顯然頗有些武功根底。洛灩相貌清秀，舉止嫺雅斯文，頗有些大家閨秀的氣度。
洛成宗這一雙子女，都很出色，比府裡其他三房的孫子孫女都要強些。
當年洛成宗領着妻兒離府的時候，孩子都還小。洛鳴只有五歲，洛灩只有兩歲。時隔十年未見，武昌侯對當年的一雙孩童早已印象模糊。
此時見面，倒是驟然就認了出來。
洛鳴和年輕時的洛成宗幾乎生的一模一樣。
至於洛灩，和洛成宗林氏都不怎麼相似。不過，武昌侯也記不清她小時候的長相了，也沒多想，張口喊道：“鳴兒，灩兒。”
“洛鳴洛灩見過祖父。”兄妹兩個走上前，一起行禮。
武昌侯臉上有些激動之色：“好孩子，當年你們兄妹離開京城的時候都還小。這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
說着，又是一臉悲愴傷心：“成宗這一走就是十年，連個音訊都沒有。沒想到，他和林氏竟然都出了意外。我連他們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說着，竟掩面落了淚。
老年喪子，是世上最悲哀的事。
洛鳴鼻子一酸，想到無辜枉死的父母和妹妹，淚水也嘩嘩地涌了出來。
落雁也跟着紅了眼眶。
祖孫三人相對垂淚片刻。
武昌侯用袖子擦了臉上的淚痕，很快鎮定下來：“好在你們兄妹兩個都回來了。祖父這就帶着你們回家。”
洛鳴和落雁一起點頭應了。
秦王在一旁看着，心裡忽然有些怪怪的感覺。
雖然只相處了短短不到一天，他已經見識到了落雁超卓的身手，也領教了她的犀利難纏。
可現在，她就像忽然換了個人似的。
穿戴打扮換了個模樣，連言行舉止也和之前不同了。溫馴可人，性情溫軟，動輒哭鼻子抹眼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