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男子獰笑着揚起柴刀,柴刀閃着駭人的寒光。眼看着柴刀就要落下,一支箭“嗖”地飛了過來。
利箭穿透了男子的手腕!
血光四濺!
男子驚天動地地慘呼一聲,跪倒在地,殺豬刀“咣噹”一聲,摔落到了地上。
這一聲淒厲的慘叫實在太滲人了。李家村所有的村民都被嚇了一跳,急急地跑着圍攏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嚷了起來:“怎麼了?”
“是誰射箭傷人?”
“何方鼠輩!有本事就露面,藏頭遮臉的算什麼本事……”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衆人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十幾匹駿馬疾馳而來。坐在馬上的都是壯年男子,神色肅穆,面無表情,帶着冷厲的肅殺之氣。
領先的男子約有三十餘歲,身上穿着武將官服,左手持着長弓。
他相貌平常,毫無出奇之處,下巴處有一顆黑痣,目光平靜無波。和那雙眼睛對上了,情心裡不自禁地便冒出陣陣寒意。
這夥人絕不好惹!
欺善怕惡是人的本性。
剛纔還叫嚷不休的村民們頓時噤若寒蟬。
落雁在看到來人後,眼中閃過“果然如此”的唏噓,很快垂下了眼睛。將小小的身子蜷縮起來,將頭埋進膝蓋裡。身子不停地微微輕顫。
看着就像所有被血腥場景嚇壞的孩童一般。
臉上有黑痣的男子猛地勒緊繮繩,疾馳的駿馬倏忽停了下來。
身後的十幾騎也隨之停了馬。
駿馬驟然停下,竟絲毫未亂。
李家村的里正領着村民們一路逃荒,也算有了不少見識。頓時意識到遇上了難惹的人,心裡惴惴難安,硬生生地擠出了討好的笑容:“不知大人到這兒來,有什麼要事?只要是小的能幫上忙的,只管吩咐。小的絕不推辭!”
領先的黑痣男子目光掃過哀嚎不絕的瘦高男子,又掠過顫抖哭泣的落雁,冷冷問道:“你們爲何要綁着一個幾歲的女童?剛纔那個男子揚起刀,打算幹什麼?”
里正支支吾吾,含糊其辭:“沒、沒什麼。”
“如果不是我及時攔下了他,這女童已經是一具屍體了。”黑痣男子的聲音裡透着徹骨的寒意:“你們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出這等天地不
容的事情來!”
里正被那雙冷冰冰的眼睛一看,心裡直冒涼氣,雙腿一軟,跪了下來,連連磕頭求饒:“大人息怒!我們也是走投無路,不得以才易子而食。求大人開恩,饒了我們這一遭。以後我們再也不敢了。”
其餘的村民也紛紛跪下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黑痣男子是何來歷身份,可對方的氣場實在太過威嚴凜冽了,令人心生敬畏。
黑痣男子皺着眉頭,衝身後一個男子使了個眼色。
那個男子立刻將馬上的糧袋解下,扔到了里正面前。
“三十斤黍米,換這個女童。”黑痣男子淡淡說了一句,翻身下馬,俯下身子將哭泣的女童抱起放到馬上,隨之利落地上馬。
那女童俯趴在馬背上,無人看清她此時的神色表情。
黑痣男子調轉馬頭,衝身後衆人一揮手。
很快,一行十幾人便又疾馳而去。
原本跪在地上的里正,此時纔回過神來,一把抓住沉甸甸的糧袋,喜出望外地說道:“快快快,快些洗米熬粥。”
整整三十斤黍米啊!
加水熬粥,足夠村民熬過三天了。
有了糧食,誰還顧得上慘叫不休的瘦高男子。
之前爲女童擦拭手臉的矮瘦婦人,忐忑不安地張口問道:“我們用女童換了糧食。如果張家村的人問起來,我們該怎麼說?”
這年月,十斤黍米就能換一個五六歲的孩童。這裡可是足足三十斤黍米!萬一趙家村的人知道了,鬧着要分黍米怎麼辦?
里正不假思索地說道:“這件事絕不能讓趙家村的人知道。他們若是問起來,就說落雁已經被我們宰殺吃了。”
至於那個叫春丫的女童被誰人帶走,帶走之後會是什麼命運,無人再提起,也無人再關心。
……
馬匹顛簸,俯趴在馬背上,身子隨着馬匹顛簸起伏,空蕩蕩的胃先是泛酸,然後隱隱地疼痛起來。
落雁沒再哭泣,就這麼安靜沉默地趴着。讓人幾乎忘記了她的存在。
黑痣男子對落雁的乖巧溫馴頗爲滿意。
駿馬在山野土路上奔波了約莫三里路,轉上官道,又行了兩裡,在一處驛站停了下來。驛站的夥計熱絡地迎了上來,將十幾匹馬牽到馬廄裡喂草料喂水。
黑痣男子將
落雁放在地上,冷峻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眼。
落雁衣衫襤褸,瘦弱蒼白,低垂着頭。
不知是被嚇懵了,還是膽小怯懦,一直都沒動彈。
“你叫什麼名字?”黑痣男子終於張了口。
落雁瑟縮了一下,迅速擡頭看了黑痣男子一眼:“不記得了。”
黑痣男子目光銳利,短短瞬間,便將落雁的相貌看的一清二楚。年齡尚小,又格外瘦弱。不過,眉眼還算秀氣。
難得的是不哭不鬧,遇到陌生的人和環境,也沒慌亂。
看來,倒算是可造之材。這一趟也算沒白出手了。
黑痣男子心念電閃,聲音卻冷了下來:“撒謊!你也有五六歲了,怎麼會不記得自己叫什麼。”
語氣森冷,透着寒意。
別說是一個幾歲的孩童,就算是一個成年男子,聽着也會心驚膽寒。
落雁的反應頗爲出人意料,撲通一聲跪下,用力地磕了三個響頭:“大人用三十斤黍米買下我,以後我就是大人的奴婢。以前叫什麼不重要,名字應該由大人來取才對。”
小小年紀,思緒清晰,口齒清楚,令人激賞。
黑痣男子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讚許,聲音也緩和了幾分:“你若是想回家人身邊,我這就派人送你回去。”
她要是真的點了頭,怕是被“送”到半途就會被一刀解決,直接送到九泉地下。
落雁心中冷笑不已,口中迅速答道:“他們狠心讓我去送死,我已經沒有家人了。求大人收留我!”
黑痣男子眼中閃過滿意之色,淡淡說道:“放心,我救了你一命,不會對你撒手不管。不過,想讓我親自爲你取名,你現在還不夠資格。得看你今後表現如何。”
轉頭吩咐身邊的親兵:“你先將她帶進驛站,交給周月娘。”
那個親兵恭敬地應了一聲。
落雁不待人催促,利落地又給黑痣男子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隨着親兵進了驛站。
黑痣男子看着落雁纖弱瘦小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這個女童確實鎮定聰慧。不過,能否成大器,現在斷言還爲時太早。能在周月娘手中熬過兩年以上,纔算過了第一關。
此時的她,還不值得他格外關注。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