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以後怕是再沒人會催促皇上選妃了。
不說皇上不惜自毀名聲,只願娶皇后一人的心多堅決,只說皇后如此好生養,待得雙胎生下來,皇家就有三條血脈了,算不得,可也絕對不少了。
農莊那邊得了消息,自然更是歡喜。連雲伯都同呂氏和丁老頭兒一起進宮探望,歡歡喜喜吃了一頓飯。呂氏自然想留下照料閨女,但一來閨女嫁進皇家,多有不便。二來,家裡也離不得她,只好千叮嚀萬囑咐,這才依依不捨的回去了。
當晚的燭光下,不必說,丁薇又同夫君說起了心事,猜測一下是兒是女啊,乳名取什麼啊,草原早晚冷不冷啊,什麼時候回來啊。
厚厚的信封讓負責傳信的暗衛很是想嘆氣,結果被雲影瞪了一眼,塞了一隻燻雞腿就果斷笑開了臉。
只是這封信卻沒有如往常一樣,送到那遠方的人手裡…
白日裡的圍剿很是順利,若是丁薇在草原,一定會用“鬼子掃蕩”四個字來形容東昊兵卒對草原的圍剿。不留一絲死角和空隙的全面推進,即便鐵勒人天生擅騎射,天生是草原的寵兒,那也不能逃脫這樣的圍剿。雖然慢,卻是最穩妥的咱草除根之法。
暗夜的軍營沒了白日裡的喧鬧,多了幾分靜謐,除了角落燃燒的篝火偶爾發出噼啪之聲,就是兵卒們的呼嚕四起。
中軍大帳前,公治明擺擺手攆了隨他尋營的部將們回去歇息,然後扭身進了帳篷。
老武端了熱水,伺候他洗了臉,主僕兩個就也歇下了。卸下了沉重的甲冑,把腦海裡的公事都攆走,只剩了妻兒的笑顏,公治明很快就睡熟了。
夢裡依稀有嬌妻端出了熱騰騰的飯菜,兒子調皮的跳上他膝頭,抱怨又捱了老孃的巴掌。那麼溫暖,惹他萬分迷戀…
“轟!”
就在天明之前最黑暗,也是衆人最疲憊瞌睡的時候,安靜的大營裡卻是突然發出一聲巨響。有兵卒睡夢裡,乍然被驚醒,慌忙拿了武器跑出帳外,卻被不知何時衝進來的人馬舉刀砍倒。很快,後營裡也是火光沖天。
“敵襲!”四處都是高聲呼喊,各營將領迅速安撫兵卒,奮力反擊。前來偷襲的人馬雖然都是精銳,但人數實在不多,很快就被殺敗,其中一個好似領頭的漢子,一邊砍殺一邊焦急望向後營,可惜,後營除了一聲巨響之後卻是再也沒有了聲息。
他忍不住高聲怒罵,但這卻救不了他的手下,很快,身邊就剩了十幾個人。眼見越來越多的東昊兵卒圍上來,已是有人開始扔繩索,準備活捉。終於他絕望了,不甘的仰天大吼,末了手裡長刀甩出,扎得一個兵卒透心涼,末了抽出靴子裡的匕首,割斷了自己的脖頸!
氣急敗壞的尉遲悔,帶人從後營趕來,恨得在他屍體上又紮了兩刀,末了吆喝衆人把剩下幾個明顯是親衛的鐵勒兵卒綁了。
馮勇帶了幾個將領匆匆趕到,雖然有些狼狽,卻也不見如何驚怒,顯見戰事已經結束。
“皇上呢?”
馮勇眼見中軍大帳裡,連燈火都沒有燃起
,就開口問詢尉遲悔。
尉遲悔搖頭,惱道,“末將奉了皇上吩咐,看守後營的兩隻箱子。賊子可惡,不知哪裡得了消息,居然聲東擊西,趁末將不備扔火把引爆了箱子!末將正要同皇上請罪!”
說完,他也終於覺得哪裡不對勁了,疑惑道,“難道皇上還在睡…”
馮勇恨不得打爆了他的腦袋,這時候就是豬,怕是也知道事情不妙了。難道皇上是聾子,這般大的動靜還能睡着?
衆人也顧不得失禮,猛然掀起帳篷簾子,撲面而來的甜香和血腥氣驚得他們齊齊高提了心。
早有親衛機靈的拿了火把進來,照的大帳裡雪亮一片,也映出了空空當當的牀鋪,還有橫趴在血泊裡,不省人事的老武…
“皇上呢?”馮勇頓時手腳冰涼,腦子裡哄哄作響,三兩步奔去牀邊,卻只摸得被褥裡餘溫暖暖,但牀上牀下,甚至桌下都沒有公治明的影子。
一衆將領終於知道大禍臨頭,瘋狂幫忙尋找,可是公治明就像被人施展了法術一般,憑空消失了。
有一個部將驚慌裡瞧着帳篷後側有些不對勁,用手一揮,一個幾尺長的口子就展現在衆人面前。不必說,定然有人在這裡進出了。
尉遲悔擡手就給了自己兩巴掌,若是不聽從吩咐去守箱子,一直護衛在皇上身邊,是不是就沒事了?
先是弄丟了皇后,好不容易把皇后找回來,如今又把皇上丟了!
他這個親衛統領到底有什麼用處?
“哐當!”他抽出長刀就要抹脖子,卻被聞訊趕來的魏老爺子一巴掌打翻在地。
“沒用的蠢貨,主子丟了不知道找,居然還有心思尋死!”
說罷,他也顧不得再教訓尉遲悔,提着鼻子在帳篷裡嗅聞半晌,卻是神色大變,“夢羅生!”
馮勇這會兒恨不得白了剩下的幾根黑髮,方纔安排人手在營地內外,連同營地外圍開始搜尋,回身聽得老爺子這麼說,就扯了他的袖子問道,“老哥,你快說啊!皇上到底在哪兒!”
魏老爺子神色更惱了,一把甩開他,罵道,“十萬人都護不住一個主子,還有臉問我!”
他也是真火了,出征之前徒兒可是親叮嚀萬囑咐要他護着公治明平安回來。在他看來,公治明千軍萬馬保護,又是大戰小戰沒少殺戮,自然不用他擔心。他跟過來,不過是備着萬一有個傷處好及時診治,哪裡就想到,居然在十萬大軍的營地裡,他還會被人劫走了。
將來回到京都,怎麼同徒兒交代啊!
他有心罵公治明無用,但嗅嗅鼻端的甜香又罵不出口。
“夢羅生是一種極品迷藥,撒出後無色無味,過一個時辰就會轉化爲甜香,嗅聞之人如同陷入美夢,不到三日三夜不會醒來。”
聽得老爺子這般說,馮勇衆人都是變了臉色。在十萬大軍中,到底什麼人能夠提前一個時辰把迷藥灑在皇上的營帳裡?除了自己人,再沒有別的解釋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下意識望向身旁同伴…
馮勇
人老成精,又帶兵多年,即便再危急也不會在這樣的時候任由部將們互相猜疑,於是趕緊開口道,“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尋到皇上的下落,其餘之事,自然有皇上回來處置。我們先不要自亂陣腳!”
魏老爺子也有些後悔方纔說話太過直白,也跟着補救道,“夢羅生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拿到的,據說多年前就絕跡了。下藥之人一定不是常人!”
聽得這話,衆人神色纔好過許多。
這時候,後背被劃了長長一道刀口的老武,已經被醫務兵救治完了。雖然這刀口深可見骨,但只是流血多一些,不會致命。
老頭兒喝了半碗水,終於迷迷糊糊醒來,開口就是虛弱的大喝,“賊子,放下皇上!”
衆人連忙聚到跟前,一迭聲問道,“武伯,到底是誰劫走了皇上?”
武伯昏黃的老眼在衆人臉上巡視了一圈兒,卻是擡手給了兩巴掌,打得衆人趕緊攔阻。
老頭兒卻是掙扎着還要繼續打下去,“都是我沒用啊,眼見人家把皇上扛走了,但我起不來,起不來啊!”
忠心老僕,眼見主子被人家劫走,卻因爲傷重不能護衛,這實在讓人心裡跟着酸澀。
魏老爺子卻好似想起什麼,追問道,“武兄弟,你說公治小子被帶走的時候不省人事?”
“是啊,我聽得外邊有響動,醒來時候身上沒有力氣,但還能睜開眼睛。可是皇上被那個黑衣人抗走,卻連聲息都沒有!我想抱着那黑衣人的腿,被他回手給了一刀,還想再喊人卻堅持不住了。”
老頭兒哭得是鼻涕眼淚一把,剛強了一輩子,忠心耿耿,老了還把主子看丟了!
衆人顧不上安慰他,馮勇親自帶人開始搜尋,其餘部將也是整頓營地。可惜,方纔的夜襲實在太突然。
所謂驕兵必敗,雖然一衆將領們時刻警惕,時刻告誡兵卒們不可大意。
但自從進了草原就從未敗過一次,多少還是讓衆人生出了一絲輕蔑之心,誰也沒想到被打的抱頭鼠竄的鐵勒人居然敢集結剩下的幾千人就殺到了大營。
別說兵卒們,就是將領們晚上睡覺也很踏實,偶爾還會偷偷喝兩口酒。
如今呢,如今就是他們的手下敗將,就是他們如同野草一般整日收割一茬的鐵勒人,居然在他們的眼皮子地下,劫走了他們的皇上,東昊的天…
這個時候,可是名副其實的天塌了!
沒有天可求,就是沒有希望了。衆人直到搜尋到天亮,只發現了後營之外的馬蹄印,但七月正是草木茂盛的時候,不過幾個時辰野草就長了起來,想要循着蹤跡搜尋卻是難上加難!
馮勇急的團團轉,一衆將領們也是愁眉不展,若是平日,還可以謊稱皇上病重,如今亂營之中丟了主子,又四處搜尋不着,想要保密已是根本不可能了。
幾個鐵勒俘虜被帶了過來,可惜,許是知道鐵勒被徹底滅族是個必然了。幾個人都是視死如歸,別說招供就是口都不開!(換季犯了老毛病,實在撐不住了,抱歉,今日單更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