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芊蔚回來了,帶回來李蘅的手扎。
同天,失蹤的秋兒也被趙逍遙的人找到,不過發現她時,她被囚禁在城外一間小木屋裡,全身赤祼,身上有被人侵犯過的痕跡,而且她折磨得早已神智不清。
而琉璃在地牢裡亦差點被人毒害,還好趙逍遙發現及時,把她救了回來。
可能死過一回,琉璃害怕了,她推翻之前的供詞,說有人拿她的家人威脅,所以不得不說謊,而威脅她的人是一個叫妱兒的女人。
琉璃把叫妱兒的女人畫像形容出來,炎妃然一聽便知道她是誰了,那是董若婕的心腹丫鬟。
這個妱兒對董若婕很忠心,當初她家鄉遇到水災,姐妹倆與父親逃難來到京都城,後來父親染上賭博,把她的姐姐賣進青樓,最後因反抗未遂跳樓自殺,青樓裡的人拿她當抵債,她在逃脫過程中遇到董若婕,是董若婕拿出銀兩替她還了債,並把她帶在身邊,至此後,對董若婕忠心耿耿。
如果妱兒威脅琉璃說謊,那麼,殺害苗秋桐的人很可能與董若婕有關。
衙門派人去捉拿妱兒,不知她由哪裡聽到風聲,竟然連夜逃出京都城,不過,還是被趙逍遙捉拿歸案。
只是這個妱兒對董若婕實是很忠心,無論怎麼用刑,她都不肯開口。
還好,神智不清的秋兒,偶爾發瘋時嘴裡會念着一個人的名字,這個人叫王恆,根據名字追查下去,發現這個王恆竟是太子府裡一名護衛,更與妱兒是姘頭關係。
經查證,梅香居里留下的男人鞋印與王恆所穿的鞋大小符合,通過嚴刑拷問,王恆終於坦承事情的全過程。
他說事發當晚,他與妱兒在她所租的房屋裡幽會,將近凌晨時,妱兒被她的主子董若婕叫了出去,他不放心兩個女人深夜出外,就悄悄跟在她們身後保護着。
只是想不到她們會到雍王府,見她們由後門進去,他沒有跟進去,在後門守着。
天亮了,見她們還沒出來,就潛進去看看怎麼回事,不想走到一座假山前面,見到妱兒拉着董若婕神色慌張的由山後奔出。
他上前一問,才知道她們把苗秋桐殺了。
他深知事情嚴重,就讓董若婕先走,而董若婕走前給了妱兒一隻玉佩,又低聲吩咐了幾句。
然後妱兒帶他去兇案現場,他把她們掙扎過的痕跡抺去,將苗秋桐抱起來,往最近的梅香居走去。
梅香居沒有人居住,他們自然就碰不到僕人,原本他打算將苗秋桐帶到池塘邊,造成她失足掉到池塘的假象。
可妱兒不同意,她把苗秋桐的屍體拖到一邊,再將一隻玉佩塞到她手裡,說苗秋桐頸上有勒痕,不會有人相信她是淹死的,所以想到嫁禍於人。
但還沒弄好,就聽到外面傳來吵雜的聲音,怕會有人進來發現他們,只好逃離現場,卻不想在梅香居外碰到尋找苗秋桐的秋兒。
他們把秋兒捉住,逼她帶他們躲過前往梅香居來的禁衛軍,又在秋兒的協助下,他們趁亂避開禁衛軍,離開了雍王府。
妱兒知道秋兒不可留,便叫王恆把秋兒解決掉,她以後王恆深愛自己,會爲她不惜一切,可她算漏了男人的惡性。
論姿色,秋兒比妱兒美豔,而且比她年輕兩年,王恆心想反正秋兒橫豎都一死,不如讓她陪自己幾天,於是他便將秋兒囚禁起來。
而董若婕怕苗秋桐的死會查到她,就吩咐妱兒把凡知道她與苗秋桐聯繫過的人都滅口,可又想到昨晚已讓人殺了何四,不想製造太多命案讓人懷疑,就讓妱兒想法封住他們的口。
因此,纔會有琉璃被人威脅,冒認殺人嫁禍這一環節,當時妱兒保證過衙門有她的人在,
由於被害人是王府的側妃,又是太后親自賜婚的,就算雍王府不想追究,太后也不會置之不理,何況她身後還有一個苗家。
當然,拓跋藺不會不管,縱然對苗秋桐沒有男女感情,但好歹她也是他的側妃,在他的王府裡殺害他府裡的人,這不等於摑打他的臉嗎?
原本只是一宗普通的謀殺案,可被殺的人身份特殊,這事不但驚動了刑部,連大理寺也參了進來。
可能在妱兒被捕時便知道最終會被查到自己,當衙門的人接到通輯令,前去捉人時,竟然撲了一個空。
於是,董若婕涉嫌謀殺苗秋桐被官府全國通輯,終於體驗到當時炎妃然被朝廷通輯時那種驚恐和無助!
對於炎妃然來說,這個仇報了!雖然效果不理想,但總算讓仇人體會到當時她的處境,至於以後的事,她一概按法制來辦事。
八天後,董若婕在漳州被捕,地方官府連夜將她押上京都城,在三大司法(刑部大理寺和御史臺)面前,她否認自己殺人,而妱兒卻把殺人罪扛了下來,殺人的動機是苗秋桐威脅董若婕,她護主心切,情急之下把苗秋桐勒死。
王恆沒有看到事情發生的經過,唯一知情的只有她們主僕兩人,妱兒主動承認人是她殺,無法證明人是董若婕殺的。
可三大司法使不知從哪裡找來證據,誹謗拓跋藺窩藏罪犯的密告者竟然是董若婕,縱然她不是殺苗秋桐的人,可卻是幫兇,還有何四的死,她的主謀,妱兒是從犯,再加上她的誹謗罪,三大司法的判決很快便出來了。
妱兒因謀殺苗秋桐和何四,處
謀殺苗秋桐和何四,處以絞刑,即時執行,而董若婕則因殺苗秋桐的幫兇並誹謗皇室子弟罪,處以十年牢獄,並流放烏孤島。
烏孤島顧名思義的一座荒島,四周懸崖峭壁,地勢險要,是極其寒苦之地,流放去哪裡的人全都是一些重刑的囚犯或是窮兇極惡的犯人,而那些人大都是有去沒回。
如此判決,相當緩期死刑,以董若婕一介普通的女流到哪裡,別說十年,十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捱過。
因此,當衆人聽了,無不驚訝,隨後唏噓,董若婕更是尖叫驚恐。可上奏給皇上批覈,皇上看了沒說一句話就落印生效。
爲怕會有人中途劫囚,押她去烏孤島的差役都是由精英部隊裡選出來的,判刑後第二天秘密上路,速度快得讓人措手不及,公主收到消息趕來替她求情都來遲了。
天剛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還鑲着幾顆稀落的殘星。
十里坡上,兩條一剛一柔的身影,佇立在一匹駿馬旁,看着漸漸遠去的一行人,拓跋藺道:“這樣的結果,你滿意嗎?”
炎妃然撇嘴,道:“沒有什麼不滿意的,我並沒有對她出手,全是她咎由自取。”
拓跋藺摟上她的腰,淡淡道:“你沒有,但我有。”
炎妃然一驚,昂頭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其實可以說沒做什麼。”拓跋藺解釋道:“我只是讓人在地獄裡對琉璃下毒,再讓趙逍遙跟她說,有人想殺她滅口,再誘導她說出事實情。至於董若婕的判決,我只是讓人在三司使面前暗示她們殺人後曾想嫁禍於你,這事讓我很憤怒,不管那些人出於什麼目的,在判決上自然會偏私了一點。”
炎妃然咬咬脣,“想深一層,這樣的判決,並沒有解恨的。”
煊兒已開口說話了,他告訴嚴仇,董若婕見他不肯把姑姑收藏起來的鐵盒交給她,便將他推下懸崖的。
若不是煊兒命大,只怕現在他已成爲一堆白骨了。
“要報復一人,並非讓對方死便是最好的結局,她曾把煊兒推下懸崖,讓他在懸崖下獨自生活了半年,把她流放去烏孤島,讓她體會一下煊兒曾過的生活,並且比煊兒還要艱難危險。”他曾發過誓,傷害過她的人,他會數十倍的還回去。
“還好有你!”炎妃然把頭輕輕靠向他的肩膀上,眸光看向已沒人跡的前方,突然想起了什麼,微微蹙起眉頭。
拓跋藺覺察到她的情緒變化,“怎麼了?”
“我在想玉佩的事。”董若婕拿她的玉佩做什麼,她曾派人審問董若婕,她卻一個字都不肯吐露,而她當然不相信,董若婕拿玉佩單是嫁禍於她。
拓跋藺輕握了握她的手,說:“不管她想做什麼,她的陰謀沒有得逞,把它忘了吧。”
事實上,他知道董若婕拿她的玉佩來做什麼,只因不想她多想,纔沒告訴她,反正董若婕以後都傷害不了她。
炎妃然“嗯”了聲,再沒說什麼。
其實她心裡想到另一件事情,平時貼身的玉佩落在董若婕手裡,還被她拿來栽贓自己,想想都鬱悶的。
可她清楚,她的首飾除了彩靈和青苹外,平時沒有幾個人能碰到,很明顯是她們其中一人失職或是有異心。
彩靈是由西臨陪嫁過來,自幼便侍奉着軒轅臻,據說兩人感情很好,雖對軒轅臻忠心,但跟她相處這些日子能看出來,她對西臨的歸屬感很強。
而青苹則是陸總管的侄女,父母雙亡,自幼便養在陸總管身邊,所以她幼時就在雍王府裡成長,拓跋藺對她又如妹妹般疼愛,因此,在琉璃離開枕霞閣後,聽從拓跋藺的建議,把她調到枕霞閣。
兩人任何一個她都不想懷疑,可事實卻讓她有點失望,在她暗查玉佩如何落在董若婕手裡時,卻在昨夜無意中發現,彩靈居然在半夜偷偷把信鴿放出去。
當她將信鴿打落,方發現原來她一直跟軒轅璿有聯絡,把她在北越的一切都寫在絲絹布上,以信鴿方式傳遞出去。
難怪那天小試探她一下,她會提起西臨太子軒轅璿,原來她是軒轅璿放到自己身邊的眼線。
彩靈不能再留在身邊了,萬一被她懷疑自己不是軒轅臻,把事情告知軒轅璿,她的麻煩便大了。
準備上馬離開時,拓跋藺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凝眉說:“不是叫你忘記這事嗎?怎麼還在想?”
“不是在想這件事,我在想另一件事。”發現彩靈與軒轅璿暗中通信的事她還沒告訴拓跋藺,原本想自己處理好後再跟他說的,可現在想想,事實並非表面那麼簡單。
若從開始到現在,彩靈一直跟軒轅璿聯絡,那麼,以軒轅璿聰明和對軒轅臻多年的相處瞭解,難保他不會發現什麼?
而她可不可以大膽的猜測,派楊清韻前來北越的幕後主謀是軒轅璿的話,不僅僅只是爲了盜取北越的情報或在他們夫妻間製造誤會,也許還有更重要的目的?
“什麼事?”拓跋藺讓她先上馬背坐穩,他才跨上馬,由背後摟着她的腰,輕輕一夾馬腹,讓馬兒緩慢而行。
炎妃然已想清楚,不再隱瞞,把事情和擔憂說了出來。
拓跋藺聽了,沉默了一會,說:“不想軒轅璿懷疑又能讓她永遠不會發現你的秘密,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她殺了。”
炎妃然心一驚,“殺她?”
她?”
她自始都想過要彩靈的命,雖然彩靈揹着她跟軒轅璿聯繫,但畢竟沒有傷害過她半毫,她若爲一私已欲而濫死無辜,與那些害她炎氏一族滅門的人有何區別?
“對,是殺!”拓跋藺雙手攬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徐徐解釋:“我知道你不想傷害她,所以並不是真的殺死她,而是讓軒轅璿和所有人都以爲她被殺了,私底下,我會讓人送她到別的地方,記她忘記西臨和有關你的一切。”
她的心還是狠不起來,即使重生一次,帶着仇恨歸來,可她內心仍是那個善良的女人,他喜歡這樣的她,不需要手沾着鮮血,她的仇和她的恨,由他來替她報,她只管做站在他的背後默默支持和陪伴他就行了。
炎妃然想了想,覺得他的方法可行,便同意了。
半個月後,即是立冬那天,寒風乍起,雍王妃帶着隨從到仁壽寺上香祈福,下山時卻遭遇劫匪,她的隨身丫鬟因護主而犧牲了,爲此,雍親王大怒,限令衙門的人三天將劫匪捉拿歸案。
趙逍遙很盡責,用了兩天便將劫匪擒獲,經查實,原來劫匪是滬州城外太行山盜賊團伙的餘黨,因爲他們的首領白日飛是被拓跋藺所擒,這次行動是有預謀的,因爲殺不了拓跋藺,只好朝他的王妃下手。
時光飛逝,很快迎來了冬至。
北越的冬天,寒風凜凜,立冬至今已下了兩場大雪,京都城好像一夜之間鋪上銀色外衣。
武承帝自上次病倒後,一直沒有起色,作爲監國的拓跋藺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在皇宮的日子比在王府裡的日子還長,炎妃然已有五天沒有見他了,兩人之間的聯繫是通過嚴仇或那俊傳遞。
雖然她有特權可以自由出入皇宮,可不想落人口實,她並沒有使用特權。
當然,這些日子她也沒閒着,她在李蘅的手扎裡找到一篇記載董釗如何指揮他,誣陷炎家謀反的手稿,原來是李蘅聽從董釗的意思,暗中偷了他叔叔的帥印,找人模擬叔叔的字跡,寫了幾封與三皇子來往的信函。
信函的內容是兩人密謀造反的信息,而這些信函被他們密送到皇上手中,手稿還提到董釗讓李蘅私下收買邊城附近一些流民,把這些人訓練成“壯士兵”,他們還私自讓人畜養了幾萬匹戰馬,打造了大批武器。
他們暗中做了這麼多事情,可到後來,私自養戰馬,暗中打造武器卻成了炎毅謀反的證據,再加上有之前模擬的信函,炎家與三皇子結黨營私,密謀造反便成立。
當時看到這份手稿她很激動又氣憤,原來他們是這樣的誣陷炎家的,可細細一想,單憑他們兩人怎可能籌劃到這麼大的事情,而朝廷卻沒有人知道?
何況,炎家一倒,三皇子被幽禁,董釗便由一個三品官員,在短短一年內,連晉兩級,晉封爲太尉,不,他們的背後一定有主使者,只是手稿裡並沒有提到主使者是誰。
不可能沒有主使者,除非主使者連李蘅都不知道,他只是聽命於董釗。
她開始以爲董釗背後的人是周濤,若不然,當初董釗犯罪,周濤怎會爲他求情?可現今看來,周濤倒臺,似於對董釗並沒絲毫影響,他仍在永州暗中打造武器。
當時負責主審炎家的人是拓跋凜,董釗爲執行者,這麼說來,拓跋凜和董釗是最清楚事情的原由。
她將手稿交給了拓跋藺,拓跋藺看了,說這份手稿雖能指證炎家是被害的,卻不能把將幕後主使者查出來,李蘅和周濤都已死,唯一能指證幕後的人就是董釗,她不能拿着手稿告到御前,不然就會打草驚蛇。
她讓拓跋藺查查當初被他們誣陷炎家自私打造的兵器,是否納入兵部的庫存。結果調查報告,當初是有一批武器進庫,可後來又被李蘅以士兵的兵器舊了,需要換新爲由取走了。
那時的兵部是由拓跋凜掌管,兵部尚書張彬是周濤的內弟,後來兵部由拓跋藺接手,張彬出了一些差錯,被拓跋藺換了下來。
話又說回來,拓跋藺再順着李蘅取走兵器這條線再查下去,發現他根本沒有把新的兵器換給兵士,而這批兵器去了哪裡,卻沒有人知道,就連李蘅也沒有在手稿裡提到。
但他們不難猜測,這批兵器在哪裡,董釗肯定知道,所以,董釗纔是炎氏一門冤案的關鍵人物。
她潛進承熙閣,想查找炎家謀反案件相關的記錄,翻閱那年所有宗卷,居然並沒有這案件的記錄,就連那幾封僞造的信函存檔記錄。
如此大的案件,居然沒有記錄,這是皇上批許的還是後來人爲的呢?
“王妃,北風又起,小心着涼!”芊蔚說着,將一件緞繡氅衣披在她肩上。
聽她這麼一說,炎妃然才驚覺自己站在窗前沉思已久,不知不覺,已是正午,雖然外面有陽光,但北風瀟瀟,寒氣襲人。
炎妃然拉攏了一下氅衣,轉身邊問:“馬車都準備好了嗎?”
今天是冬至,是北越國一個盛大的節日,舉國同慶。
昨天,西關傳來好消息,說睿王帶領八千軍隊,以少勝多,大敗烏木齊部落,並將其他兩個暴亂的部落逼退三百里,爲這次平定暴亂取得首次的勝利。
爲此,武承帝龍顏大悅,又見皇宮很久沒有做喜慶,便藉着冬至的來臨,設宴宴請各位大臣,共同慶賀節日。
“準備好
“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進宮了。”
炎妃然點點頭,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太子府那邊的情況還是一樣嗎?”
自芊蔚拿回李蘅的手扎後,就沒有再派她出去,現在主要是替她收集在城中各處暗線的消息。
“是的,太子他不是彈琴就是看書,有時會陪涵夫人散散步,日子過得挺悠閒的。”
悠閒?這是她認識的拓跋凜嗎?
不,她認識的拓跋凜不會這麼輕易放棄,所以纔會派人關注太子府的情況。
在董若婕謀殺苗秋桐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幾乎全城百姓無人不曉,可太子府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就算董若婕是被廢了太子妃,現在與他沒有關係,可畢竟兩人曾經是夫妻,難道拓跋凜對她就沒有一點感情嗎?
據說董若婕被捕後,除了妱兒外,沒有人替她求情,更沒有人到地牢裡探望過她,原來這一年來,她雖然出賣了朋友,嫁給心儀的男人,可她並沒有得過人心。
這算是不是一種報應呢?
而由這件事情,她更加看清楚拓跋凜的本質,她不相信當初他娶董若婕只是單純以爲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董釗也是被他考慮進去的吧?
若她沒有猜錯,董釗肯定是靠向拓跋凜,董若婕被廢,周濤倒臺,正好不會有人懷疑他們的關係。而董若涵只是董釗的庶女,外人以爲拓跋凜迫於無奈才納她爲妾,可對於董釗來說,無論是哪一個女兒得寵,對他來說都有利而無害,何況現在董若涵還懷了孕,不管現在的地位如何,若他日拓跋凜由黨爭中勝出,還怕沒有董家的一席之地嗎?
芊蔚道:“不過,我聽說今晚的宮宴太子會出席,三個月禁期還沒到,這不等於解禁了嗎?”
炎妃然皺了皺眉,“也許。”
武承帝的心思她多少都能猜測幾分,縱然他寵信拓跋藺,讓他監國,可他畢竟不是正統皇子,就算做得再好,也會惹人非議,何況武承帝這人生性多疑,非議聽多了,信任不如最初堅定,因此,拓跋凜的解禁是必然的,一是用來牽制拓跋藺,二是防止某些人的異心。
炎妃然進宮,先後去向太皇太后的鳳壽宮和皇后的錦鳳宮請安,不想在錦鳳宮碰到皇貴妃,自從上次拒絕了她的請求後,兩人就沒有再見過面。
皇貴妃見到她,態度如往常一樣,親切溫和,彷彿以前發生過的事不曾發生過一樣。據她的經驗所知,後宮中的女人越是對你笑容親切,越要小心提防。
因此,她亦裝出一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與她寒暄了幾句,便找了個藉口離開。
宮宴設在太和殿,宴上皆是王孫貴胄世勳重臣,受邀者自然是攜帶家眷出席。
武承帝今天的氣色不錯,笑容比往常多,顯然心情大悅,將宴席上的部分佳餚美酒指送到一些沒有受邀請的大臣家中,一起暢飲同樂!
在這歡聚一堂的熱鬧氣氛中,炎妃然並沒有與他們同樂,面對着山珍海味,亦沒有多挑兩塊,自拓跋凜出現席中,她的注意力一直往那裡瞄去,拓跋藺見此,就說:“怎麼面對有比美食更讓你吸引的東西嗎?”
聽到拓跋藺低沉略帶微酸的嗓音,炎妃然纔回過神。
“不是。”她低頭,側身微傾向他說:“你有沒有發現,拓跋凜比以前瘦了兼黑了?”
拓跋藺臉色微微一沉,聲音帶些冷意道:“他瘦黑與否,跟我有何干?倒是你,這麼關心他,難道你對他……”
“你又說去哪了?”炎妃然伸手在他的腰側輕擰了一下,拓跋藺裝出很痛的表情,抓住她想縮回去的手,輕輕握着。
“我跟你說正經的。”她沒有掙開手,任由他握着,“若他像報回來信息上所講的,整天在太子府裡不是彈琴就是看書或散步,如此休閒舒適的生活又怎麼會長得又瘦又黑?”
拓跋藺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側頭望她,“你的意思是懷疑眼前這個拓跋凜不是他本尊?”
炎妃然點點頭,“芊蔚拿回來的信息很詳細,包括他吃什麼穿什麼氣色如何,所以今天所見的拓跋凜並不像他們報告所說那樣。”
其實他根本不關心拓跋凜今天吃什麼穿什麼,而是開始時他們說拓跋凜一直關在房裡沒有出來,她不知道他是真病了還是在裝的,所以讓監視他的人留意他的飲食和氣色,從而判斷他是否在裝。
見他沒有說話,卻有認同她說法的意思,她繼續大膽的猜測道:“他會不會在玩障眼法,在太子府裡那個人其實不是他?”
“若不是他,那他去哪了?”
“他……”
炎妃然正要說什麼時,突然聽到“哐啷”一聲,接着是喆公公和皇后的聲音在殿堂上驚慌地響起。
“皇上……皇上……”
奏樂聲驟停,隨即殿上一片慌亂。
“召……召太醫,快——”
炎妃然和拓跋藺反應過來,兩人站起來,幾乎是瞬間到達主座,只見武承帝全身痙攣,臉色蒼白,口吐白沬,情況十分不好。
炎妃然以前閒來無事喜歡翻看二哥的醫書,又喜歡在他身邊打轉,耳濡目染之下,雖很少給人看病,但也算是半個醫師,然而,看到武承帝這個情況,略懂醫術的人都能看出來,似是羊癲風症狀,可據她所知,皇帝並沒有這種病,怎麼會突然出現這個病?
?
但事實不容她多想,拓跋藺等人已將武承帝抱走,她想跟隨過去看看,可被皇后阻止,“你留下來。”
皇后離開時瞥了一眼武承帝的桌面,炎妃然自然看懂她的意思,同時清楚自己的立場,不管武承帝是羊癲風症還是中毒,眼下這種情況,她也不便逗留在此。
見到趙振宇還沒隨大家到殿後守候,便上前在他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便快步跟隨皇后尾後去看武承帝的情況如何。
冬至這晚,寒風凜冽,天空飄起了雪花,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積雪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
宮裡的氣氛異常緊張,皇帝在宴會突然昏迷,至今已是第三天了,宮裡的太醫卻診斷不出因何事昏迷不醒,一個個守在榻前束手無策。
皇帝昏迷這事何等大,拓跋藺下令守在殿外的衆臣不得往宮外傳,宮裡的人也不得亂嚼舌頭,將事情傳開,然而,卻不想有人拿這事借題發揮,在有心人的煽動下,幾名重臣曾皇上昏迷,就在皇太后面前誣告雍親王,說他想謀權篡位,暗中下毒弒君。
皇太后聽後震怒,原本她對拓跋藺頗有微言,表面上對他像對其他皇子們一樣疼愛,可私底下卻不喜歡他,不喜歡原因不只他是蒼國餘孽澹臺明嫣的骨肉,雖然兒子說是他與澹臺明嫣所生,可她根本不承認他是自己的親孫。
以兒子對澹臺明嫣的癡情,恨不得她的兒子就是他的骨肉,所以澹臺明嫣說什麼便相信什麼,就算不是兒子也會視他如己出。
她那麼辛苦爲自己兒子謀奪回來的江山,怎能就這樣還回去呢,就算這個江山不是他兒子,也即將是她親孫子的!
於是,皇太后趁着武承帝昏迷未醒之際,下了一道懿旨,說雍親王謀權篡位,意圖下毒弒君,導致皇上昏迷不醒,即日解除所有職務,關押天牢,聽候受審,而由於皇上仍在昏迷中,解除太子的禁足令,暫時出任監國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