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過又一年,與匈奴之戰終於開打。其實以匈奴的氣勢,三年前都可以打了,一直沒打起來是因爲宋太后的懷柔政策,各種和談,各種忍耐,甚至於送宮女充公主送過去和親。如此拖了三年之久,終於國庫充足了,一應人員到位,大楚也終於硬氣起來。
朝廷決定開戰,孟昭也要隨着大軍開始出征。三年時間,孟昭總算在軍營裡站住了。他是平調過去的,從三品官職並沒有降級,大小也是個將軍。只是沒有親身上過戰場,威信不高,想調動士兵比較有難度。
上戰場不是出門旅遊,簡單一個小袱,兩個小廝也就完了。到了出發當天,葉茜帶着兒女送到孟昭出門,珍姐兒一直拉着孟昭的衣角,衝哥兒還不太懂事,則顯得有些懵懂,也跟着珍姐兒一起拉着。葉茜已經做好準備,仍然被弄兩個孩子弄的眼淚汪汪。
“珍姐兒長大了,要會心疼母親,照顧弟弟,要當個好姐姐。”孟昭說着,在珍姐兒臉上親了兩下,又伸手摟住葉茜,張張嘴想說什麼卻是沒說出來,只是摟着她。
即使已經做了決定,到臨走之時看着葉茜,仍然讓他覺得心酸與不捨。
就是再信心十足,他對與前程將來也有些蒾茫,他都如此,更何況是葉茜。
葉茜任他抱着,輕聲說着:“還有一個好消息,一直沒跟你說,衝哥兒馬上就有弟妹了。”
她也是纔有感覺,卻覺得十分幸福,又有一個孩子在身邊,屬於她和孟昭的孩子,可以安慰她想念孟昭的心情。
孟昭聽得先是大喜,放開葉茜,隨即卻是道:“這樣你又要更辛苦了。”
“一點都不苦。”葉茜笑着說,不自覺得摸了一下肚子道:“我倒覺得輕鬆了。”
孟昭聽得笑了起來,伸手把地上的衝哥兒抱了起來,叮囑着道:“你是家裡唯一的男人,要撐起來才行。”
“嗯。”孟衝似懂非懂的答應着。
孟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隨後把孟昭放到地上,道:“外頭風大,快些回去吧。”
“嗯。”葉茜點點頭,左手拉着珍姐兒,右手拉着衝哥兒,笑着道:“一路順風。”
孟昭翻身上馬,突然舒口氣,爽朗中透着大氣,笑着道:“既然去了,肯定要掙出一番前程來。等着吧,以後好日子在後頭呢。”
葉茜聽得點點頭,笑着道:“我等你回來。”
孟昭並不是妻兒能拌住腳的男人,走了自然也就能放開了。
孟昭揮揮手,騎馬直奔前方,兩個小廝迅速跟上。
葉茜看着孟昭的背景,稍稍怔了一下。
身邊珍姐兒突然道:“爹爹什麼時候會回來?”
小臉上神情顯得十分凝重,她還不太懂,只覺得有些難受。
葉茜笑了起來,摸摸珍姐兒的頭道:“你爹爹是爲我們娘們掙前程去的,只有這樣,我們的生活纔會更好。”
“噢……”珍姐兒似懂非懂的聽着。
葉茜又看一眼旁邊衝哥兒,伸手把他抱了起來,拉起珍姐兒道:“回屋吧。”
春天送走孟昭,冬天迎來葉蕎,蔡盛文外放這些年,終於可以回京了。關係是葉景祀找的,四品京官,官職不算大,位置卻是很不錯。葉景祀已經從三品升正三品,跟杜俊成爲最堅固的盟友,這都不算是找門路,也就是隨便一句話的事。
葉蕎帶着二子二女回來,葉茜則是剛生下第二個兒子。已經是第三胎了,生的十分順當,身體底子好,恢復的也快。
戰爭期間一切從簡,京城幾乎沒有宴席了。哥兒的洗三也就家裡人來了,直到滿月酒,葉茜出了月子,親自操辦的,一個外沒請,只把自家嫡系親友請了。葉蕎,顧氏,呂姨媽,呂姨媽還把兩個兒媳婦都帶上,再加上葉宗山一家。
家宴而己,席面就擺在花廳裡,分席而坐,葉茜細心張羅了席面。葉蕎和顧氏是第一波來的,蔡盛文回京之後就住在蔡府,雖然家已經分了,但蔡老爺還在世,兄弟肯定是聚衆而居,也省得外人說嘴。
這些年葉茜與葉蕎姐妹倆書信不斷,卻沒見過。葉蕎回來時葉茜正在坐月子,她就沒敢過去打擾,出了滿月這是姐妹倆初次相見。
葉茜這邊三個,葉蕎帶着四個,各自引見之後,葉蕎就有幾分眼淚汪汪。蔡盛文對她很好,但離家多年,父母親人都不在身邊的苦,她也是感觸良多。尤其是葉茜,當年能那樣對她,爲她張羅這麼多,年輕時不懂,後來的生活卻讓她明白。
“天呢,天呢,幾年不見,竟然胖成這樣了。”葉茜看葉蕎要哭出來,連忙笑着說。
這也不是誇張的說辭,葉蕎確實胖了許多,紅光滿面,滿臉笑容,這肯定是平常日子過的好,不然絕對沒有這個色氣。
葉蕎當即笑了起來,道:“你也不比我好哪裡去,你看看你這身上,衣服只怕改回了。”
顧氏知道她們姐妹深情,只在旁邊笑着聽她們說,也不插話。
幾個孩子已經在一起玩起來,七個孩子,有大有小,花廳本來挺寬敞的,瞬間熱鬧起來。
正說着,呂姨媽帶着兩個兒媳婦也來了,這些年來呂姨媽行走宮中,生活檔次早就不知道高多了多少。大兒子呂石海開藥鋪兼行醫,生活十分寬泛。小兒子呂石林依然沒啥本事,呂姨媽選來選去給他尋了房不錯的媳婦,夫妻之間仍然有些爭執,實在是呂石林不太長進,大麻煩也不會沾,但拈花惹草的從來沒斷過。
開始時呂姨媽還管管,後來就徹底不管了,她也是沒精力了。年齡在這裡擺着,只是進出宮廷就耗盡她的精神。索性置了田產把他們分出去,分家之後,眼前沒有呂家人,呂石林媳婦奮起,算是把呂石林徹底壓住,夫妻之間還算不錯。
“好啊,看到你們姐妹過的如此好,真讓人高興。”呂姨媽忍不住說着,就連她自己,她都沒有想到,日子竟然能過成這樣。貧窮也好,欺負也好,全部都沒有了,這樣的富足安康。
葉蕎笑着道:“看姨媽這樣的氣色,肯定比我們更好。”
回京之後看到呂姨媽,葉蕎是又驚有喜,實在是沒有想到,呂家的生活已經發生天翻地覆的地變化,當然全部都往好處發展,如何不讓人高興。
坐下敘話,主要是葉蕎在說,先說了說外頭的生活。又說了說歸京之後的生活,提到蔡盛文的官職時,葉蕎頓了一下卻是沒再說下去,葉茜很及時地把話題岔開了。許多事情心裡有數就好,蔡盛文的關係是葉景祀找的,記下這件事就成了,其他的全部不用提。
“爹爹怎麼還沒來?”葉蕎忍不住說着,這都快開席了,葉宗山和畫眉也該過來了。
葉茜也覺得有點奇怪,正要打發婆子過去瞧瞧,就見畫眉匆匆進門了。
“老爺剛纔打發人回家說,衙門裡有什麼重要消息,他去派人打聽了,讓我先過來,他得了消息再直接來姑奶奶這裡。”畫眉有幾分焦急的說着。
葉茜心裡驚了一下,臉上卻是笑着道:“我想肯定是好消息。”
葉宗山是捐的官職,雖然也是每天去衙門,因爲能力有限,也就是按時點卯而己。熬了這些年,從六品升到五品,給畫眉掙到了鳳冠霞坡,就再沒有其他建樹,突然間如此關切的打聽消息,只能是孟昭的消息。
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她當然希望是好消息。
葉茜如此一笑,倒是把畫眉的緊張消了幾分,連忙笑着道:“是啊,肯定是好消息,不然老爺也不會這麼着急。”
葉蕎和顧氏也跟着順着往下說,葉茜看看奶媽抱着哥兒,次子還沒有起名字,想了想道:“我看哥兒就叫福哥兒吧,會給他爹帶好運氣。”
“這名字好,就叫這個。”呂姨媽也笑着說,不知道是什麼消息,用孩子的名字衝一下,壞消息也能成好消息了。
男人上了戰場,那就是一隻腳跨進了鬼門關,如何不怕人呢。
葉茜從奶媽懷裡接過福哥兒,笑着道:“你一定會給你爹爹帶來好福氣的。”
丫頭們上茶上果碟,葉蕎也沒了說笑的心情,倒是葉茜笑着道:“一會好消息送來了,我們一定好好高興一回。”
話間剛落,管事媳婦進門傳話,葉宗山的小廝過來了。
葉茜馬上道:“快傳進來。”
管事媳婦跑着去了。
“老爺打聽清楚了,是程將軍出事了,與姑爺無關,請大姑奶奶放心。老爺一會就來,讓小的先過來報信。”小廝上前緊趕着說着。
屋裡衆人都不自覺得舒口氣,雖然不是好消息,但不是壞消息就夠了。都上戰場了,求的也就是平安而己。
葉茜笑着對身邊的婆子道:“打賞。”
小廝笑着道:“謝大姑奶奶。”
考慮到葉宗山馬上回來,葉茜吩咐丫頭婆子擺桌收拾席面,等葉宗山過來正好可以吃飯。當然也要問問前線的狀況,雖然沒孟昭什麼事,葉茜心裡仍然有幾分擔憂。
小廝嘴裡的程將軍是邊疆副帥,草根出身的副帥,以前在京城時,孟昭雖然跟他並不熟,說起話來,對他卻是十分敬重。突然間傳有事……十之**不會是好事,副帥身上發生好事,只有打勝仗纔有可能。
若是真有捷報傳來,各府肯定會知道,只說出事了……肯定是真出事了。
席面擺好,葉宗山進門,果然沒什麼好消息,葉茜意外的是竟然比她想像中的還要糟糕。程將軍戰敗投降,具體過程雖然還不清楚,兵部接到的消息如此。現在六部內閣都在商議,宮中也有消息,不用多久關與程家的處置方案就會出來。
永昌皇帝那樣的雄心大志,立志要滅掉匈媽,結果在戰爭之初,副帥戰敗投降,這一個巴掌太打臉不說,也太打擊士氣。
接下來要怎麼打?
“戰敗投降?”葉茜只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孟昭幾次提起程將軍,都是很佩服的口氣。以孟昭的個性絕對不會佩服一個投降的人。
這跟改朝換代還不同,現在是在抵禦外族,在國仇家恨的面前,男人能死不能降,那是骨氣。
尤其是帶兵的元帥,若是這樣的人都能動搖,沒法打。
葉宗山吁氣道:“兵部消息如此,都在商議怎麼處置程家人呢,肯定錯不了。”
他跟程將軍也沒什麼交情,得知不關孟昭的事,他也就沒有細打聽。其實也不用打聽,領兵元帥投降了,家人肯定落不了好。
“唉……”葉茜忍不住嘆了口氣,眼神顯得十分擔憂。
就是沒有關係到孟昭,副帥投降,對前線豈能沒有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