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皇推門而出,一雙眸射寒星,歲月沒有在溫皇身上留下一絲蒼老的痕跡,反而爲這個男人沉澱出一種威嚴。
他就這樣站着,眼眸裡射出寒光,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讓人一見就忍不住對他產生膜拜之意,這,纔是執政者所需要的,臨危不懼,一夫當關。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王乾看了一眼下方虛張聲勢,仗着一千精兵就對着衆人頤指氣使的姬潤澤,一撩衣袍,虔誠的跪在溫皇的腳下。
相府門庭大開,來參加如玉及笈禮的衆人也如同王乾一般跪在地上,一時間“吾皇萬歲”響徹相府的天空,與姬潤澤一千精兵在側的情形不同,溫皇的身邊只站了十個侍衛,手裡拿的還是排儀仗用的長棍,可自他出現後的給人產生哦震撼感,是姬潤澤那種虛張聲勢完全無法比擬的。
“父……父皇。”見到溫皇,姬潤澤就有一股跪下的衝動,作爲兒子,作爲臣子,對於溫皇,他是有骨子裡的尊重和害怕。
突然成了這種敵對的局面,姬潤澤也覺得難以置信。明明在他出門前,父皇還拉着他秉燭夜談,單單對他安全的囑咐就說了半個晚上,送他出國時,父皇是那般不捨,甚至多次張口挽留與他。
離開前,母后還是高高在上的大溫皇后,還是那個爲他收拾了兩個馬車行禮的母親。
敏之也還是那個宮裡橫行霸道的土霸王,纏着他要禮物,禮物,他,帶回家了,可是家,卻沒了。
他,還是集萬千寵愛與一身的未來溫皇,可爲什麼,一回來,這大溫的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母后!草菅人命,行爲浪蕩,霍亂後宮,更是收買溫太醫做出欺君之事!你二妹!跟姜國餘孽堂皇苟合,若不是福寧發現及時,她恐怕已將毒藥撒在了皇宮的井裡,到時候皇宮便成了我大溫最大的墳場!你說!她們!該不該死!”溫皇睥睨着底下眉眼與他相似的兒子,眼裡似心痛,似不捨,這下頭站着的是他曾最引以爲傲的兒子啊,爲了那所謂的親情,怎麼就成了這幅模樣,想要成爲人上人,就該忍常人不能所忍之事,必要之時當斷則斷,這,也是成爲人上人的痛苦。
胡家這麼多年來,在大溫爲所欲爲,若不是看在胡國維當年對他的扶持之恩,他又怎會對胡家的所作所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意拿出胡家多年來的做的事情,哪一件又不是個殺頭的大罪!
“就算母后和二妹做錯了事情,父皇對她們稍稍懲戒就行,也不該以命抵命啊!她們一介女流,又哪有那麼多的心思!還有我可憐的胡家,既然錯的是母后和二妹父皇爲何又要遷怒於他們!”姬潤澤始終不承認聽到的事實,前言不搭後語的辯護着,緊緊揪住胡家九族的性命不肯放下,“父皇!那,可是幾百口的性命啊!”
“胡家的性命
是命!這宮中幾千餘口的性命難道就不是命嗎?!潤澤你何時變得如此偏頗?”對於姬潤澤,溫皇覺得很是失望。
“王乾,胡家的事兒就你說吧。”溫皇輕嘆,潤澤已經被那所謂的親情矇蔽了雙眼,而今是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了。
溫皇背過身子,舉步走向相府,“如果他……放棄抵抗,留他一條性命罷。”經歷了這麼多事兒,溫皇彷彿一下就老了一般,儘管如此,他依舊停止着脊背,昂首走回相府的上位,這,就是上位者不可褻瀆的尊嚴,也是上位者不可流露的情感。
他是這大溫的皇帝,而後纔是姬潤澤的父親,他無法把百姓的訴求拋之腦後。
“皇兒……”太后有些擔憂的看着溫皇,溫皇對姬潤澤的栽培她是看在眼裡的,他是真的把潤澤當成下一代執政者來培養的,先前胡家出事,溫皇也是把潤澤調開京城,想等胡家的風頭過去後,再讓他回京,雖然失去了母家的支持,但潤澤若能從中汲取教訓,那麼,他定還是這大溫的太子。
“母后……”
…
“溫歷五十年六月,胡家次子胡若青逼良爲娼,同時讓這些良家子染上了花柳,無數女子清白的一身皆毀在了胡若青的身上,其中便也包括殿下的親妹,二公主。”
“自胡家上位以來,前少傅胡國維狗仗人勢,強佔土地,霸凌平民,更是打着陛下的名義對百姓強買強賣,民不聊生,百姓更是對陛下諸多不願。”
“溫歷五十一年,胡家夫人私自在貴婦圈發放高利貸,開設賭坊,鼓動那些夫人們賭博,多少家庭又因胡夫人的私心而拆散!”
“溫歷五十一年三月,胡家派出殺手暗殺本相嫡女,請問殿下,謀害皇親國戚又是何罪?”
“溫歷四十一年……”
“夠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姬潤澤薄脣緊抿,眉頭緊鎖,“本宮……朕自知是胡家勢力漸大,威脅了皇權,可削權即可,何須的滅了九族!”
“太子殿下難道覺得論勢力,我相府又比胡家少的了多少。”女子溫柔的話語如清風般掠過,如玉着着蘇錦做成的少女采衣,從相府中堂緩緩而來。
“可我相府有自知之明,早就在兩月前就將手中的幕僚名單,權勢一數交給了陛下。更何況,就算我相府處於如日中天之時,也從未做出霸凌之事!太子殿下難道覺得陛下是一個濫殺無辜之人?前少傅居功自傲,若不是到了忍無可忍之地步,陛下又怎會對他下狠手?!殿下讓陛下從輕發落胡家,可有問過被胡家欺壓傷害過的家庭是否願意!”
“太子殿下聽過萬民申冤書。”色厲內荏後,如玉輕飄飄的拋出這五個字,“那份絹書皆由百姓咬破手指所寫,每一個指印下,都是對胡家暴力的指責和聲控,胡家暴虐無道,喪盡道義,陛下又
爲何不能治罪與他們?”
“姬如玉!你總算出來了!”姬潤澤額頭上青筋暴露,他纔不會相信姬如玉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相信的,只有自己的眼睛!姬潤澤奪過侍衛的長刀,用刀指着盒子裡排列着的人頭,“姬如玉,你好生看看!這,便是你口中的道義!你這樣做,與草寇土匪又有什麼區別?”
“或許那些事在太子殿下的眼裡都不算什麼,太子殿下永遠是高處不勝寒,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的確,讓陛下狠下心來治理胡家的最終原因,是胡家與姜國勾結,秘密販賣大溫官員的信息,並將姜國人員安進朝堂,其中的受害者便有受百姓敬戴的監司局李衛毅李大人!”女子的聲音鏗鏘有力,被那麼多的刀劍指着,被男子怒目瞪着,如玉依舊沒有一絲害怕的模樣。
可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如玉的嘴脣正以極微小的頻率抖動着,袖下,如玉的手上正緊緊握着那玫紫玉子母鈴。
“不可能!賤女人,你給朕閉嘴!都給朕上,誰要是殺了姬如玉,朕,重重有賞!”姬潤澤成熟穩重的面容剎間變成青灰色,他瘋狂的揮舞着手裡的長刀,發狠的對着後頭的部下下着命令。
“喝!”一千精兵們右手執刀左手執盾,擺成了攻擊的狀態。“胡家軍願爲陛下效勞!”
“唔,本太子帶兵出來溜溜,倒似是溜出了大事兒呢,不過看這模樣,本太子似是能立個大功啊。”相府牆角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排手拉弓箭的士兵,孟宇坤站在相府的最高樓,單腳用力跺了一下地面,施施然的落在瞭如玉的面前。
手裡的子母鈴震的歡快,如玉緊握的手掌漸漸放鬆,也是呢,今日這個場合,他怎麼不會來呢。
“溫皇,本太子要是立上一功,可否抱得美人歸?”孟宇坤自動的將所有虎視眈眈帶着惡意的眼神屏蔽掉,留下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後,轉身將身後的女子摟入懷裡,就這麼衆目睽睽之下將脣印在了女子的脣上。
“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陡然一變,如玉尷尬的輕捶孟宇坤的胸膛,眼睛瞪着面前突然變得深情的男子,登徒子!現在是什麼情況他看不出來嗎,搞這麼一出是幹什麼?
“燃眉之急,便交給孟太子了。”相依的兩人很是般配,溫皇輕咳,示意孟宇坤注意一下場合,不過此話也就是默認了孟宇坤的請求。
孟宇坤一笑,從如玉的脣上離開,一眨眼的功夫,孟宇坤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弓箭,弓體通紅,在陽光的照耀下發着灼熱的光芒,孟宇坤的眼睛一直看着如玉,“他看你的眼神,帶着佔有,我,不喜歡。”
孟宇坤未用長箭,單單拉響長弓,只聽一聲破曉之聲,姬潤澤倒在了地上。
“周國太子孟宇坤,求娶大溫福寧郡主,望,陛下成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