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皇宮的,一路上她都有些恍惚,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待她反應過來時,她的身子,已經站在了英姿殿的門口。
明明還是白日,到了英姿殿後,如玉無端覺得有些壓抑。
孟若雋是個彆扭的人,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在做什麼。但是這樣的一個人話裡話外卻處處維護着陳世英。
她把公孫薔薇推下臺階,卻在公孫薔薇危難之時救治;她偏寵賈嘉,卻對自己心愛之人虐待欺侮;她在花田裡辱罵自己,卻又給她醫治胳膊。
如玉問過桑離,孟若雋和陳世英二人的親近,也不過是在如玉嫁到周國的一月前罷了。算算時間,也正是姬敏之被賜死之後。
所以,與孟若雋交好的,應是姬敏之。如玉自問在周國,沒有太大的聲名,孟若雋第一次見她時,不是好奇,而是帶着莫名的敵意。
孟宇坤長年不在周國,孟若雋怎樣可能會與他親近且維護。
正常人在見到一個陌生人時,大多都是帶着點好奇心的,只是,這孟若雋的敵意來的太快。
孟若雋和姬敏之都是一國的公主,身份地位都差不多,二人自然都處的來,何況孟若雋在某些方面,與姬敏之的陰暗霸道不謀而合。
那公孫薔薇的事情,顯然就是姬敏之在從中作梗。如玉與公孫薔薇的親近,在周國甚少有人知曉,除了她們幾個從大溫前來的人。
猶豫再三,如玉還是輕釦起了英姿殿的宮門,攬悅閣之時,如玉也不過是想給姬敏之一個教訓。兩個月來,也不知道這姬敏之,過的怎麼樣了。
向來,如玉秉持的便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政策,只要你姬敏之不來找我的麻煩,你是死是活皆與我無關。
屋門輕釦,良久都沒有得到迴應。如玉後退幾步,擡頭看了眼上方的門匾,確是英姿殿沒錯。
這個時辰,應是晚膳時分,姬敏之不在這宮殿,還會去哪兒?
“你怎麼在這裡,你來我這小小的英姿殿做什麼。”
身後,熟悉的女聲響起,帶着不可侵犯的冷意。
“來看看你,最近,過的好麼?”
“死不了,拖你的福,還有了些意外的收穫。”
二人說話,一前一後,很是彆扭。
既然這宮殿的正主來了,如玉也沒什麼好客氣的了,她雙手使勁向內推開了宮門。
不得不說,周皇后對陳世英還是不錯的,英姿殿設立在東宮出發不過十步遠的位置,前是周皇后種植的花田,後有悅溪湖,風景很是秀麗。
只不過,推開宮門時,那出乎意料之外的濃烈血腥氣,嗆的如玉有些猝不及防。
姬敏之從如玉身後走出,徑直跨過英姿殿的門檻,與如玉擦肩而過。
“不是來看我的麼,那就進來坐坐吧。”
英姿殿內,有說不出的肅殺之意。殿內沒有一人走動,院中落葉堆積,唯一的一顆大樹上,停落着數十隻烏鴉。姬敏之的走動驚起了那些正在樹上
休憩的烏鴉,霎時英姿殿的上空烏壓壓的一片,讓人不免覺得有些沉悶。
英姿殿內的場景,讓如玉的腦海裡,不由得浮現起兩個字——墳場。
“姬敏之,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如今你已經心狠到對一個無辜的孩子下手了麼。”
如果一個人狠到了沒有底線,她與之那劊子手有什麼區別。
如玉站在門檻外,與那女子保持着十步的距離。自姬敏之出現,如玉發現,她一直沒讓自己看過她的臉。爲什麼,是心虛麼?
“呵呵,那她的孩子,不照樣好好的在她肚子裡待着麼?”
被叫住的女子依舊是背對着如玉,只是頓住了腳步,“不是來看我麼,進來坐坐吧。咱們好歹堂姐妹一場,這皇宮裡也只有咱們姐妹倆是熟識了,何必搞的這麼僵。是嗎,玉兒?”
“……二公主今日似是有些奇怪,如玉來了這麼久,竟還未見過您的正臉。莫不是,二公主覺得,如玉沒有這個福分?”
說話間,如玉悄悄的握緊了手中的金釵,今日出門倉促,又有桑離等人的保護,如玉便只拿了她在大溫時定做的金釵。
金釵裡,還有十根啐了麻藥的銀針。如果姬敏之一直不肯轉過身來,她也只能將其弄昏,再去查探英姿殿裡的情況。
所幸的是,姬敏之,她,回頭了。
面上,依舊是陳世英的模樣。如玉視線下移,落到了女子脖頸處,這一次,又是誰替她做的面具。姬敏之的身後,到底是誰,誰在這麼不遺餘力的幫她。
突然,對面那個靜默而立的女子對着如玉展開了笑靨,紅脣張開,嘴裡的牙齒一片鏽紅,竟然已經脫落。
“你來了,那我就要走了。”
姬敏之衝着如玉招了招手,一滴血從她的嘴裡滴了出來,拉出一條長長的血絲。
一記無聲的手刀劈在瞭如玉的後頸處,她瞪大眼睛,右手攀住門檐處,金簪從她的袖中掉落。眼前的女子恍然變成了重影,然後變成了四人,最後,如玉昏迷前,只記住了姬敏之那空洞的牙齒。
“她怎麼辦……”
“就按咱們說的辦。”
意識全無前,如玉只覺得另一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她努力睜開眼睛,卻又無力的合上。
真的,好熟悉啊。
……
日落西山,夜幕降臨,孟宇坤是在也看不下手中的冊子。
不是說好晚膳時分回宮的麼,怎麼這個點了,還沒有回來。孟宇坤終究是等的煩了,他將手中的冊子往桌上一摔,乾脆的雙手托腮,靜靜的看着殿門的方向。
按照他們約定的時間,已經超了接近一個時辰。
等那個小女子回來,他定要給她好看!要不然,下次再這般晚回來,擔心的還不是他。
薄霧漸升,月滿西樓,如意殿內依舊只有孟宇坤一人。
這一次,孟宇坤察覺出不對勁來。如玉向來很有分寸,時間觀念也是極強,除了平日裡有些賴牀之外,其他的向來是說一不二
。
“桑離!甲乙!”
男子對着空氣呼喊了兩聲,聲音落下之時,甲乙和桑離已經站立在了孟宇坤的面前。
“主子。”
兩個人的相繼出現,讓孟宇坤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她二人都已經回宮,那,如玉呢?
“太子妃怎麼還未回來。”
桑離和甲乙互看一眼,皆有些疑惑。兩個時辰前,她們就從宮外回來,不過到宮裡後,太子妃卻說想一個人走走,當時的距離離東宮也不過是一刻鐘的距離。
正好當時孟宇坤給她二人下達了一個緊急的任務,他二人叮囑了春巧一番便率先回來。
太子妃,還未回來麼。
桑離微微擡眼,似想從孟宇坤的神情中得到回答,然後她不過剛擡起頭,一道冰冷的目光便直直的看向了桑離。
桑離猛然一驚,反而將頭低垂,“回主子,兩個時辰前太子妃就已回宮……只是,屬下也不知,爲何娘娘還未回宮。今日,我等在宮外撞見了公孫郡主,或許……”
“啪”
甲乙連忙護住桑離往後一撤,“屬下辦事不利,我等現在便去尋找!”
孟宇坤很少有真正動怒的時刻,也自詡看不起打女人之人人,只是事關如玉,他也不得不破戒一次。
他不想聽桑離說什麼絮絮叨叨的廢話,他想知道的只有,如玉現在在哪。
“還不快去找!”
桑離捂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盛怒之下的孟宇坤,她是內閣訓練出的專業暗衛,一生的使命本就是除暴揚善,查探敵情,刺殺惡賊。在最一開始,孟宇坤將她撥給如玉做貼身侍女時,她就萬分不情願。而今太子妃失蹤又幹她何事,她一個下屬,面上還是太子妃的婢女,怎麼可能干涉太子妃一個大活人的去向!
桑離的身子向前挪着,看模樣竟似要與孟宇坤爭論。
甲乙嚇得連忙將桑離拽了回來,低聲呵斥道,“你這是做什麼?你我先是主子的下屬,而後纔是個人,入內閣時發的宣言你難道都忘了麼?”
桑離咬住脣瓣,她怎能記不住。
畢恭畢敬,唯命是從。
“是,屬下這就去尋找。”
桑離捂住右臉的手放下,沉下臉轉身就走。甲乙尷尬的一笑,想要給這尷尬的氣氛打個圓場,奈何孟宇坤盛怒之下,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桑離的不快。甲乙閉上嘴,默默的從如意殿內退出,當務之急,還是尋的太子妃要緊。
“你剛剛是怎麼了,主子對太子妃的在乎,這一路來你還看不清麼。”
甲乙追着桑離跑出如意殿,對她今日的異常有些不解。每個人都有自己在乎的東西,孟宇坤在強悍也是個人,也有七情六慾。
反而,甲乙甚至覺得如玉的出現,對於孟宇坤來說,是一件幸事,以前的孟宇坤雖被溫皇重視,無事時,卻整日整日的坐在窗戶邊發呆。
自從太子妃出現以後,孟宇坤纔像個正常人一般,有了七情六慾,有了悲歡欣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