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嬰出竅!”
張威的聲音很低,但是魏玖聽得一清二楚,撕心裂肺的怒吼道,“不!!!”
但以魏玖現在的情況,又怎麼阻止得了張威呢?眼睜睜的看着張威體內的元嬰脫體而出,朝司空陽位置飛去。
魏玖心頭猶豫萬千把尖刀在刺穿着心臟一般。倘若可以,他希望即將做出傻事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張威,但他知道自己無論做什麼,都無濟於事。這個時候,冷靜卻是顯得更加重要。
魏玖攙扶着張威的軀體,眼見張威的元嬰和司空陽越來越近,魏玖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麼,乾坤戒靈氣一閃,就將張威和魏玖的軀體收了進去。
因爲張威元嬰出竅的糾纏,雖然只爭取到一秒鐘的時間,但這一秒的分心之後,司空陽卻是也來不及阻止魏玖的逃離。
看着魏玖消失在那裡,張威這才鬆了一口氣,眼神裡目露視死如歸的兇光,低聲吼到,“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元嬰爆裂!”
轟隆隆,毀天滅地的氣息襲來,然後迅速席捲整個酒吧,司空陽更是首當其衝,這樣的衝擊避無可避。
恐怖的氣息散去,一道道煙塵漸漸消散,陽光透過參與的煙霧照射進去,將那一片廢墟映射出來,原已荒廢的狼牙酒吧,在這聲爆炸聲裡徹底,灰飛煙滅。
五日之後,杭市最豪華的墓地陵園,無常。
這是九義堂花費巨資打造的免費墓地,但其奢華程度算得上是世間罕有,主要是用來安置九義堂死去的弟兄。
給這片墓地取名無常,是意在世事無常,誰又能料到,杭市的二把手,魏玖最親密的臂膀會就這樣死去?魏玖沒有落淚,或者說他很清楚,離他而去的那個張威,一定不希望看到他的眼淚。
張威的墓地,是衣冠冢,肉身並不在這裡,但縱是衣冠冢,依舊是最高的安葬等級。
墓地之上,出現的人無一不是杭市舉足輕重之人,而魏玖身邊,舒錦惠、言小瑾、凌婕都守在他們身邊,張威的死去,她們也很心疼,但她們知道魏玖心裡更加悲痛,她們需要守着她,縱是不能將這種疼痛化去,但能陪在他的身邊,就夠了。
而跟在她們旁邊的卻還要一個嬌小女孩,莫小倩。
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女孩,在她得知張威死去的那一刻,那種晴天霹靂所受的打擊,比魏玖身上的痛楚要嚴重的多,
哭泣、吶喊、自殘、輕生.....直到最後的認命,魏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華翊柳的影子,這個女孩對張威羈絆了多少心思,魏玖並不知道,但至少,出事之前,張威算得上是她在這座城市、這個世界唯一牽絆的人。
那一天,她倔強的掙開所有人的阻攔,就憑藉她那一米五的身體硬生生把幾個兩米長大漢所撞開,然後縱身一躍,從四樓病房的陽臺上跳了下去。
從那一刻開始,魏玖就知道,她死了,至少她的心,死了。
但她卻是奇蹟的活了過來,或者說真的是上天眷顧,不忍心這般美麗的花朵枯萎的那麼快枯萎。
在醫生的麻醉藥下她才終於冷靜下來,而後,魏玖站在她的身邊,將那枚小巧玲瓏的海螺給他,輕聲說道,“小倩,你這條命是威哥換回來的,爲了她,好好活下去,這個是他讓我交給你的,放在耳朵上,有他對你說的話!”
言罷,魏玖便退出了病房,並且喝退了所有人,只是自己依然不放心,通過病房玻璃門注視着她的行動。
莫小倩輕輕的摸着那枚小海螺,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然後將它貼在耳邊,這才傳來張威那熟悉的聲音——
“小倩,我要走了,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愛你,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希望能夠好好保護你,可是一直以來卻讓你受到那麼多的傷害,從今以後更是不能守在你的身邊了...小倩,我走之後,你記得把我火化,把我的骨灰帶在你的身邊,遇到壞人就把骨灰撒到壞人的眼睛裡去,這樣,也能讓我最後再保護你一次!”
“答應我,我走之後,不要輕生好嗎?你是一個好女孩,你未來的路還有很長,你可以找一個好男孩,開始自己的愛情,重新自己的生活,好嗎?爲了我,堅強的生活下去,我會在遙遠的天堂繼續愛你!”
小倩身體癱軟在牀上,眼神劇烈的收縮,絕望、迷茫、苦痛、麻木,臉頰上的神色更是變了又變,最後才終於在一種冷漠的神情上停了下來,擡眼看了看門外的魏玖,輕輕點點頭,只是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感情和溫度。
魏玖嘆息了一聲,他知道小倩不會再做什麼傻事了,但從今以後,他們再也不會看到之前的那個小女孩了。
“小倩,這枚海螺裡的內容我並沒有聽過,但我知道,威哥肯定是希望你好好生活下去。”魏玖輕輕說道,“爲了他,你更要好好生活,我們九義堂負責出資,讓你去國外留學,你也要忘卻這段苦痛,過上屬於自己的生活,你說好嗎?”
莫小倩楞了三秒,沒有回答,但隨即她動了,手臂一揚,手邊的一個玻璃杯被她摔碎,然後用一種魏玖都來不及阻止的速度,用碎掉的玻璃片將自己臉頰畫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從今天起,我叫張倩威!”堅定而冷漠的聲音傳來,“出任九義堂副堂主一職,終生不嫁,他未完成的遺願,由我去承載,還望玖哥成全!”
魏玖吃驚的看着莫小倩,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良久之後,這才點頭應許,“可以!只是你這又是何必呢?”
一枚小巧玲瓏的玉簡落在莫小倩身前,只聽魏玖繼續說道,“你身體康復之後,可以找華翊柳,讓她帶你去修煉之地,然後這是一卷上古仙訣,品階要遠遠高於其他人修煉的功法,倘若你用心修煉,未來必定造詣非凡。”
交代完之後,魏玖也終於不再停留,離去的時候心底算是送了一口氣,不管莫小倩做出怎樣的抉擇,至少她已經有了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不對,從今日起,那個活下去的人,應該叫,張倩威。
張威的衣冠冢安葬第四天,這是張威火化的日子,張威本身就是在孤兒院長大,沒什麼親人,能決定他安葬方式的,只有魏玖和張倩威,當張倩威決定火葬的時候,魏玖雖心裡不解,但也自然不會阻止她。
張威火化之後,張倩威在家裡呆了三天未曾出來,懷裡死死的抱着張威的骨灰,不肯鬆手。
大約是三個小時之後,張倩威淺笑着走出她和張威的房子,華翊柳嗖的一聲抓住她的手,問到,“威哥呢?”
華翊柳問的自然是張威的骨灰,在九義堂當中,和小倩關係最親切的,除了張威也就是她了,張倩威將自己鎖在屋子裡那麼久,她心裡自然很是擔心。
卻只見張倩威擡起頭,純清的眼神看着她,依舊一副笑靨如花的樣子,癡癡的說道,“威哥他在我的心裡啊!”
華翊柳一愣,但隨即狠聲說道,“好啦,小倩,你別鬧啦,威哥是我們九義堂的英雄,他需要一份厚葬!”
“翊柳姐,我沒鬧呢!”張倩威看着華翊柳的臉,疑惑的說道,“你看,威哥不就在我的心裡麼?”
說完,張倩威竟真的從自己的胸口掏出一枚小小的掛飾,那竟然是一幅張威模樣的陶瓷娃娃,捏的惟妙惟肖,似真似幻,而娃娃身上更是滲透着點點的紅色,就如同血管一般遍佈全身,看着更讓人覺得那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華翊柳驚訝的問到,“這個是???”
“這就是威哥啊!翊柳姐你認不出來了嗎?”張倩威癡癡地說道,“真的長得很像他呢,而且身上還有着威哥的味道....哦呵呵~”
最後的張倩威甚至發出一陣陣詭異的笑意。
這個時候華翊柳纔看到張倩威的手上多出了一道傷口,而張倩威的身體也顯得格外的脆弱。
張倩威雖說的含糊不清,但華翊柳和一邊的魏玖卻是拼湊出了個大概,眼前這個陶瓷娃娃竟然是用張威的骨灰捏製而成的,也難怪小倩會一直說他在她的心裡。
這一詭異的一切原本應該十分滲人,至少對於華翊柳這種女孩來說甚至十分噁心纔對,但此刻看着張倩威的臉頰,華翊柳這個冷酷的女孩,眼淚卻也是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張威走了,對魏玖的打擊很大,對九義堂的損失也是不可彌補,但對張倩威的傷害,纔是真正的擊垮了這個女孩,也是從這一天開始,她選擇了一條自己的道路,一條代替他繼續守護魏玖、守護九義堂的道路。
最後的最後,張倩威的眼淚也是順着鼻樑流入嘴裡,只見她舔了舔嘴脣,臉頰上的那一道傷口閃現着血色,格外駭人。
低着腦袋,只聽她用只有自己,和胸前的陶瓷娃娃才聽得清的聲音說道,“你走了以後,我活成了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