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崔皇后先屈服:“就一下。”
“好。”宣華帝激動不已,先是用衣袖抹了下嘴,然後對準覬覦已久的嬌嫩紅脣印過去,還沒來得及深入,就被崔皇后一把推開。“好了。”
這就好了?宣華帝的眼淚差點沒掉下來:“太快了……朕還沒感受到……”
“有什麼好感受的,時候不早了,皇上還是早些睡吧。”說完,毫不留情地推開宣華帝,自己翻了個身背對他,徒留宣華帝迎風流淚。
他默默地無語問蒼天,然後蹭過去抱住崔皇后,也跟着睡了。
他倒是不想睡啊,可他要是不睡,就避免不了要胡思亂想,胡思亂想了這手就管不住了,然後第二天萬一再到皇兒身體裡怎麼辦?
他唉聲嘆氣的,跟個老頭子一般,最後也不知什麼時候睡着的,反正醒過來的時候崔皇后不在牀上,他的兒子騎在他脖子上還摳他眼珠,怪不得他覺得眼睛痛脖子也痛氣喘不上來……偏這小子看到他父皇這麼慘,竟然露出了笑容!
宣華帝伸手提起小皇子的衣領把他放到一邊,揉着脖子坐起來,崔皇后已經梳妝打扮好了,她今日穿了一身絳色宮裝,顯得她整個人的氣色都非常好。“皇上醒了?”
“唔……”宣華帝活動了下脖子,“斐兒什麼時候進來的。”
“臣妾起來的時候,就讓嬤嬤把他抱進來了。斐兒瞧見皇上,非要上牀去,臣妾看了下時辰,差不多也到了皇上起身的時候,便讓他去喊。”彎腰擰了擰小皇子胖嘟嘟的臉蛋,崔皇后對宣華帝微微一笑。“皇上需要伺候麼?”
“不必,朕自己來。”他隨意踩了雙鞋子,抓過早已準備好的衣裳穿起來,昨天打着呵欠坐在牀上,要求崔皇后給自己梳頭。
這可難不倒崔皇后。她還待字閨中的時候,常常給父親兄長束髮。宣華帝的頭髮柔軟而烏黑,握在手中猶如一匹黑亮的緞子。把束髮金冠戴上,崔皇后退後一步欣賞了下自己的作品:“好了。”
宣華帝也很滿意,他攬過崔皇后親了一口,這時小皇子不安分地爬到他大腿上,也噘着小嘴兒朝他們中間湊。宣華帝立刻低頭親了一下,可小皇子想要的是母后的親親,他非常人性化的露出了作嘔的表情,氣得宣華帝又想揪他過來打屁股。
崔皇后忍住笑容:“好了,早膳都備好了,皇上快些梳洗一下,臣妾先帶着斐兒出去了。”否則她很擔心小傢伙會被他父皇揍一頓。
小皇子現在會走路就不大喜歡人抱,崔皇后伸手領着他,他邊歡快地邁動胖腿蹭了出去。
在宮裡的日子每天都是這樣的,除了必須過目的內務之外,崔皇后時不時還要面對後宮美人之間的爭風吃醋。有時候兩邊鬧到毓秀宮,她便要用自己寶貴的時間來聽對方講述爲何吵鬧。很多理由都簡單的叫人吃驚,一盒胭脂一匹布甚至一個小太監,都能讓這些美人們鬧起來。
大概是後宮生活太無聊了吧。崔皇后心想。
每日例行請安,崔皇后看着跪在面前黑壓壓攢動的人頭,破天荒有了疲憊感。大概是之前在宮外那一個月太放鬆了,她到現在都還沒找回當皇后的感覺。
婉妃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又不着痕跡地去打量了對方露出來的肌膚,今天婉妃仍然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風,崔皇后眼神再好也透不過衣服去。
等到妃子們都退下了,沒一會兒如茶就來稟報說韋才人求見。
崔皇后讓她進來,奇道:“有什麼事不能剛纔說麼?”她剛給了韋才人幾本書,應該不會看得這麼快吧?
韋才人抿着嘴,跪下道:“娘娘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崔皇后聽了,眼睛微微一眯:“爲何這樣問?”
“奴婢覺得娘娘有心事。”韋才人當然知道崔皇后在想什麼,既然皇上也重生了,那麼娘娘絕對不會再是前世的下場。可即便如此,韋才人仍然想幫一把。她看着崔皇后,問道:“不知皇后娘娘可否信任奴婢?若是信任奴婢,請娘娘屏退左右,奴婢有話要跟娘娘說。”
崔皇后自然是不怕她的,便讓宮人內侍都退下,只剩她跟韋才人兩人時,韋才人道:“奴婢不知道娘娘在煩心什麼,但方纔請安時,奴婢觀察到娘娘一直在看婉妃,所以斗膽猜測,娘娘煩心的,和奴婢恐懼的,是同一件事。”
“此話怎講?”
“那日,奴婢夜裡睡不着,便想出去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出了偏殿,然後看到了襄王爺。”
“……襄王爺?”
“回皇后娘娘,是的。奴婢不敢聲張,只是覺得奇怪,皇上太后定然不會在深夜召襄王爺進宮,更何況,襄王爺進宮何須如此小心翼翼?奴婢心中起疑,便跟了上去,最後見他進了婉妃的寢宮。直到天色矇矇亮的時候纔出來。”韋才人小聲說。“奴婢所言句句屬實,求皇后娘娘明察!”
她當然沒有在半夜出來散步,不過是給自己一個理由而已。襄王的確是跟婉妃暗通款曲,這是事實。若非這兩人暗中勾結,前世誰都不會是那個下場。
崔皇后並沒有很驚訝,她心中早就在猜測對方是襄王,如今韋才人說出來,不過是她確信了而已。“本宮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韋才人走了幾步,又回身說道,“奴婢斗膽猜測,娘娘是否在考慮要不要將此事告知皇上?若是如此,奴婢覺得娘娘還是告訴皇上比較好,現在的皇上,是絕對不會不信任娘娘的。”說完,她彎腰福身。“奴婢告退。”
什麼叫……現在的皇上?崔皇后沒聽懂,她微微皺眉,還在想襄王跟婉妃的事。
糾結了一上午,中午用膳的時候宣華帝來了,見她有些心不在焉,便問道:“怎麼了這是,看着不高興,斐兒那小東西又胡鬧了?”
崔皇后搖搖頭,“沒有,斐兒乖得很。”
“哼,是隻在你面前乖吧。”宣華帝嘀咕一句。“小小年紀就學會裝模作樣……”
崔皇后聽到他這麼幼稚的話,免不了失笑,半晌道:“皇上,臣妾有件事想稟報,只是……不知道皇上聽了是否會生氣。”
“什麼事?”宣華帝給她夾了塊肉。“你說什麼朕都不生氣。”
崔皇后可沒他這麼樂觀,現在嘴上說不生氣,待會兒知道了還不知怎麼發脾氣呢,這事關他一國之君的尊嚴,她怎麼都輕鬆不起來。“那還是用完午膳再說吧。”免得他聽了連午膳都氣得吃不下。
宣華帝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事。
等到午膳後,他正襟危坐等待崔皇后告訴自己,崔皇后舔了舔脣瓣說:“皇上回來也有數日了,可去過婉妃宮中?”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宣華帝還以爲崔皇后是要跟自己算賬,嚇得連連擺手。“朕是無辜的,朕可什麼都沒做過,回宮後除了金鑾殿御書房還有毓秀宮然後偶爾去下慈安宮之外,哪個宮都沒去過,也沒翻過牌子,渾姬這個你是知道的,朕每天晚上都在毓秀宮過夜啊!”雖然只能看不能吃,但他心甘情願!
“臣妾不是要興師問罪,皇上要翻牌子,臣妾怎麼會阻止呢?”崔皇后理所當然地說,很快臉上布上一層愁容,“臣妾是想跟皇上說……說……”
“說什麼?”一聽不是算賬,宣華帝立刻就輕鬆了,眨巴着眼睛:“啥事?”
崔皇后張了張嘴,覺得語言實在是無法表達自己的心情,於是她猛地起身,轉身走了。宣華帝滿頭霧水地跟上去,就看見她進了內殿的書房。
過了會兒,她出來了,手上拿站紙條朝宣華帝手裡一塞。宣華帝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啥啊?”
邊問邊低頭去看,紙條上寫的字寥寥幾個,但卻把崔皇后想說的話都概括了出來,宣華帝盯着看了幾秒,崔皇后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表情,總覺得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她往後退了一步,已經做好了跟宣華帝爭吵的準備。
婉妃可是他最喜歡的妃子,他要是不信也是有理可循的。
這會兒崔皇后才覺得自己有點沒腦子,她從來不是這樣的人,沒有證據就告訴宣華帝?換做從前的她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還是之前跟宣華帝在一起久了,早上的時候又被韋才人說動,如今看到宣華帝的表情才知道後悔。
就在崔皇后以爲宣華帝會發火的時候,他卻突然發出一聲嗤笑。
“皇上……?”不會是打擊太大不想活了吧?
宣華帝把紙團疊起來,對崔皇后一笑:“朕早就知道了。”
“……啊?!”這回換成崔皇后目瞪口呆了。
“朕早就知道了。”宣華帝又重複了一遍,對她嘿嘿一笑。道:“一直沒跟你說,是怕你知道了又要操心,現在既然你發現了,朕就告訴你好了,他倆老早就好上了,之前婉妃小產,也是襄王搞的鬼。”
崔皇后用一種嶄新的眼神望着宣華帝,好像都不認識他了。宣華帝聳了下肩,走過來牽住崔皇后的手,把她帶到美人榻旁邊,自己坐下後又讓崔皇后坐到自己大腿上,崔皇后驚訝不已,竟然也沒注意到這姿勢特別曖昧。“襄王一直喜歡婉妃,你不知道嗎?”
崔皇后誠實搖頭,這她哪裡知道。
“婉妃的確很有趣,也經常想出些好玩的東西來,朕跟她挺投緣的。”宣華帝沒有隱瞞自己對婉妃的感覺。“但就跟朕小時候喜歡放紙鳶一樣,覺得好玩,所以就留着。渾姬,你還記得那個冰淇淋跟風扇嗎?這可都是婉妃想出來的點子。”
提到這個崔皇后也不得不贊同:“她的確是個奇女子,總是有許多奇妙的想法。”
“襄王就喜歡與衆不同的她。”宣華帝繼續聳肩,表示自己並不在意。“但是怎麼說呢,朕對婉妃的喜歡,跟襄王對她的喜歡是不一樣的,朕能給她的,跟襄王承諾給她的不一樣。”
“臣妾……沒有聽明白。”
“這麼說吧。”宣華帝和她對視,“朕決不可能廢后,而婉妃還沒有禍國殃民到朕爲她昏頭的地步。皇后在,不立皇貴妃,這是皇室默認的規矩。婉妃跟着朕,這輩子都是個妃子,了不起當個貴妃,皇后健在,又有中宮嫡子,日後便是她生了兒子,這位子也輪不到。可襄王就不一樣了,以襄王對她的迷戀,奪得皇位後定會封她爲後,那個時候她再生個兒子,跟現在跟着朕,你覺得,以婉妃的性格,她會選擇哪個?”
別人崔皇后不知道,但婉妃她是明白的。心比天高,一直以來都因爲位居自己之下憤憤不平,若是有機會當皇后生太子,自然捨不得放過。只是……“無法理解她的想法。”
只要婉妃別做觸犯律法的事,即便是終身無所出,皇上百年後,她也能舒舒服服做個太妃,非要當皇后這是什麼心態?崔皇后搖頭,覺得自己跟婉妃不是一個世界的。
“所以呀,這事兒你就別管了,少操點心,每天眉頭皺的這麼深。”宣華帝揉開崔皇后的眉心,“朕會處理的。”
“怎麼處理?”崔皇后問。“太后那邊可不好交代,我說怎麼太后突然和婉妃這樣親近了呢,原來兩人之間有個共同的支撐點。”
“襄王一直對婉妃求而不得,婉妃又一直對朕不死心,上次小產,婉妃認爲是你害的,心中對朕不肯懲治你十分不滿,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忠貞的女子,和襄王一拍即合也是很正常的。”宣華帝把玩着崔皇后纖細如玉的雙手,“日後看到婉妃跟太后,你敷衍兩句便算,懶得敷衍的話,也不用給她們面子,有朕呢。”
他這番話說得很隨意,但情真意切騙不了人。崔皇后低着頭想了會兒,道:“臣妾記下了,但皇上切莫輕敵,那批姑娘還沒找着呢,若是能快些將襄王治罪,便不要拖了。”
宣華帝點點頭:“朕知道,朕都聽你的。”只是無論如何也要等到襄王和外敵勾結才能動手,以免他岳父老泰山跟大舅子出事。這是這話他不能跟崔皇后講,好在她並不多問,到時候他也能瞞過去。
現在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保證身體的正常使用,要是在最重要的關頭突然附到皇兒身體裡,宣華帝只能選擇死亡了。
皇上對自己愈發冷淡,婉妃心中免不了十分忐忑,興許是做了錯事的緣故,她總是疑神疑鬼,怕皇上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從而逐漸疏遠自己。
雖然現在自己和王爺已經是生米煮成熟飯,可相比較而言婉妃仍然更青睞皇帝。不僅僅是因爲宣華帝的地位,從容貌來說,宣華帝和襄王都一樣高貴俊美,可比起溫文儒雅的襄王,婉妃毫無疑問地更喜歡邪氣四溢的宣華帝。
他們從前不是很好的麼,怎麼突然間就變了?是什麼導致他們之間的關係逐漸淡化?失去那個孩子,婉妃不能說不心疼,但她更心疼的是自己失去了個孩子卻仍然什麼都沒有得到。皇上保着崔皇后,卻推韋漣漣出來送死,這一點別以爲她看不出來!
是的,到現在婉妃都堅定地認爲崔皇后是僞善,認爲自己出事都是崔皇后在暗算自己,她甚至懷疑自己寢宮裡有崔皇后的眼線,爲此不定時就來一次清洗。
簡直是將崔皇后給恨到了骨子裡。
剛入宮的時候她沒有家世背景,所以即使有了皇上的寵愛也不敢跟崔皇后正面槓上,但現在不一樣了,太后站在自己這邊,她再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婉妃了。
若是崔皇后知道婉妃心中想法,一定覺得巨冤:本宮招誰惹誰了?
還任人欺負,誰敢欺負婉妃,她不把十倍百倍報復回去才奇怪呢。
時間一天天過去,很快就迎來了中秋佳節,崔家父子仍然沒有回來,一別多年,爲了駐守邊關,崔夫人已經習慣自己一人過節了。
雖然只有自己一人,但她仍然要當做家人都在身邊。女兒是皇后,不能回家,丈夫兒子都是武將,爲了百姓的安危駐紮邊疆,所以每當逢年過節,崔夫人心中都有幾分失落。她的兒子早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可現在連個喜歡的姑娘都沒有,和自己同齡的夫人們孫子都好幾歲了,自己的兒媳婦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唯一一個沒有官職的父親又自由散漫的過分,渾姬入宮那年便出門遠遊,算到現在也快十年了,除了偶爾捎回來的書信表明老人家還活着以外,崔夫人都要以爲他是死在了外頭。
反正年年都自己一人過,她也習慣了。
今天晚上是有宮宴的,但崔夫人沒去,她今兒一早起來有些咳嗽,擔心是受了風寒,進宮怕傳染給皇后娘娘或是小皇子,還是待在家中的好,只是坐在花園涼亭裡忍不住想女兒,她從來都不想渾姬入宮,當皇后風光是風光,可風光背後的苦楚又有幾人知曉。
吃了塊月餅,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圓。想到多年前一家人其樂融融,父親女兒作詩,丈夫兒子掰手腕,她笑吟吟地看着,如今物是人非,家中已有數年只她一人了。
正傷感着呢,突然瞧見管家慌張地跑過來:“夫人!夫人!夫人!”
“怎麼了,鬼吼鬼叫的。”崔夫人問。
“貴人來了!貴人來了!”管家激動地都要語無倫次了,手不住地朝前院指。“貴人來了!”
貴人?
難道是……
崔夫人正奇怪呢,就看見了帝后二人。不僅如此,皇帝懷裡還抱着小皇子,此刻見到她便將小皇子放在了地上,小傢伙快兩歲了,腿腳利索,飛快跑過來,看得崔夫人心裡擔心不已:“慢點兒!慢點兒跑!”
如同一顆小炮彈撞進懷裡,崔夫人驚喜地把小皇子抱起來,就要給宣華帝崔皇后請安,卻被宣華帝一把扶住:“岳母大人請起,今天晚上只有長輩與晚輩,沒有皇帝跟臣子。”
崔皇后也微微一笑:“娘沒有來宮宴,皇上嘴裡便唸叨着要帶斐兒來給娘看一看,說是不能讓娘一個人過中秋呢。”
崔夫人眼眶一酸,“多謝皇上。”懷裡小皇子不住地動彈,還用手來抓她的耳環,崔夫人逼回險些奪眶而出的淚,道:“來來來,坐,今兒晚上月亮這麼好,不賞月可真是可惜了。”
“娘。”崔皇后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想來父親和哥哥現在也和我們一樣。”
崔夫人點頭說:“是啊。娘是上了年紀了,總是忍不住傷感。你爹爹跟哥哥都出去了多少年,除了書信,人都見不到一面,這中秋佳節人人團圓,想來便覺得難熬。”
崔皇后也沒法說什麼,宣華帝卻道:“岳母大人請放心,他們一定會回來的。”只待解決了襄王,內憂外患一除,就再不必擔心那麼多了。
小皇子在崔夫人懷裡吵着要下去,剛下地就跑進涼亭,爬到石凳上,抓了塊月餅咬了一口。
合着是看到好吃的,便不要人抱了。
崔皇后扶額,這小東西簡直了。
宣華帝嫌棄的就很明顯了:“貪吃鬼。”沒出息。
崔夫人招呼帝后二人到涼亭坐,只是夜晚涼風習習,怕小皇子冷,就給他穿上了厚厚的小披風,小傢伙本來就胖,穿成這樣後更像一隻球,顯得分外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