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朗州大學還有第二部分資金,馬志遠眼睛瞪得溜圓,除了驚喜,他更多的是詫異,畢竟,他此前並未聽說有第二部分資金這回事。
“你是說,我們學校還有一筆單獨的錢?是專門扶持我們的?”
“校長,是的,就是你說的這麼回事。”胡銘晨點了點頭道。
“那......這第二筆資金會有多少錢?爲什麼會有兩筆資金呢?”詫異過後,馬志遠就關心起金額來了。
“馬校長,朗州大學作爲我省唯一的重點大學,雖說在省內實力一往無前,可是,放在全國的範圍內比較,我們就不算什麼了,尤其是理工科,那更是沒有太拿得出手的專業。”胡銘晨避開資金不談,講起了朗州大學的排名來。
“確實,你說的沒錯,作爲一所重點大學,這是不應該的,我作爲校長,也是感到慚愧的。”胡銘晨說到了許多朗州大學人的痛楚,馬志遠也不能否認,頻頻點頭認可。
“馬校長,那你覺得爲何會這樣呢?”胡銘晨反問起馬志遠來。
“這原因嘛,無非那麼幾點,首先,就是經費不足,我們的辦學經費在省內屬於最多,但是與985名校以及沿海發達地區的重點大學比較起來,我們的經費真的是少得可憐。近幾年,省裡面也算是對我們很支持的了,但是,資金上,欠賬太多。其次,就是人才結構上,我們還需要調整和加強。雖然我們學校每年也會引入和自己培養教師團隊,可是,在最頂尖的那個層次,我們引入的很少。這一點,說起來也與資金缺乏有關,因爲最優秀的人才,需要給出優異的待遇,這並不是指什麼工資收入和安家費,那些是小頭,更大頭的是科研啓動經費,實驗室建設以及科研團隊的支持,比如我們要是招來兩位麻省理工畢業的物理學博士,我們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馬上給教授職稱,對於他們要求的,要設立一個冷原子物理實驗室,我們沒法滿足,結果,人家只有去沿海的一所理工大學,而那邊只給副教授的職稱......”
“這第三嘛,關於一所大學的實力積累,是多方面的,是需要時間的,不可能一蹴而就,我們的辦學歷史看似挺長,有百年了,但是我們的底蘊一直以來都不夠強,每一所大學的排名進位,通常很難以年爲時間段,起碼要以十年,乃至於數十年爲一個週期。換言之就是說,即便我們現在開始大投入,其效果和產出也是要十年,乃至於數十年後纔會顯著體現。”
“校長,我最贊成你的第三點,就是不要指望急功近利的成績,研究工作是枯燥且耗費時間的,尤其是基礎研究,更是如此。說實在的,在基礎研究方面,我們學校不行,就是那己所名校,也不夠強,我指的是與國外的比較。我們強的是在應用型研究上,但是,沒有強大的基礎研究做支撐,光是應用研究,是撐不起一個國家的科技實力的。我們國家的研究人員、科學家甚少能獲得諾獎,除了所謂的打壓之外,也必須承認,就是與我們的基礎研究落後有關。這就有點像是在企業裡,我們的企業就喜歡短平快一樣,只要是短期內見不到經濟效益的,那基本上就不會投入。這個現象,學校裡也差不多,太追求論文成果了,一個老師,要是兩年內不出一篇論文成功,感覺就不行,這就要質不要量了。”胡銘晨這算是隱隱的對大學裡面科研乃至教育提出批評了。
從這一點,就看得出,胡銘晨似乎沒把自己當成一名學生,而是能與馬志遠做平等對話的人。
這也不是胡銘晨自大,而是,他要投錢來支持學校發展,提升科研和教育能力,那就必須要梳理好使用方法,而這最好的說服對象就是馬校長,他是一校之長,對學校裡面各項工作,尤其是教學研究工作有很大的話語權。
胡銘晨可不希望自己投下去的錢,最後變成了一堆起不到太大作用的文稿,也不希望自己的母校養育一大堆就知道寫文字的所謂專家和學者。
“是啊,這一點我是贊同的,不過嘛,也沒辦法,我們的考覈制度就是這樣的,出論文,出書是目前最被重視的考覈手段,在這種制度下,哪個不是拼命寫論文呢?”馬志遠嘆了口氣道。
連馬志遠自己都必須依循這個制度,他也是靠這個考評制度走到今天,所以他是深有體會的。
“馬校長,校外的部分您左右不了,那麼校內的體制,您是不是可以修改和調整呢?你不是都看到問題所在了嘛。幹嘛不給那些優秀的老師和研究人員足夠的空間去潛心做學問呢?還有就是教學,有些老師啊,寫文章厲害,可是不願意給學生上課,要麼就是敷衍了事,這也是不行的,既然是學校嘛,這教學纔是第一位的啊,不把自己的所學傳授給學生,就老向着去校外賺錢,這......呵呵,我覺得也應該管管。”胡銘晨建議道。
“談何容易,我們學校並不是獨立存在的,這牽扯到我們與主管部門的關係,牽扯到我們與其他兄弟院校的關係。你想啊,上級主管部門要求我們這樣做,我們能忽視嗎?那些排名評定單位要求的指標是那樣,我們能忽視嗎?還有,其他院校都一樣的模式,而我們特立獨行,不僅會影響到對我們的看法,還有人員交流也不好銜接了呀,除非,全國統一扭轉,要不然,一己之力,難以撼動,只能慢慢潛移默化的一點一滴調整。”馬志遠根據客觀情況說道。
胡銘晨一想,也還真的是這樣,在一個龐大的體制內,想要做到別具一格,是很難很難的。
別說是公辦大學,就是私立大學,也別想脫離現實,要不然,大家不帶你玩兒的話,一樣的難以立足。
“也是哈,看來要扭轉,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胡銘晨無奈的同意道。
“雖然大的方面是全國一盤棋,可是,有些細節,還是可以內部改進的。比如你說的,加大基礎研究的投入和包容,比如讓教授,尤其是碩士生導師和博士生導師也給本科生上課並且納入考覈範疇,還有在論文的採用和把關上,儘可能的嚴格,卡掉那些質量不高的論文,防止學術腐敗,學校內部做出一些制度安排,保障那些潛心科研,耐得住寂寞搞研究的科技人員的基本待遇,再就是擴大學術交流,促進我們的教室和研究人員學習其他學校,其他國家的好經驗好做法。”馬志遠隨即又補充道。
馬志遠作爲校長,不可能這些問題沒有考慮過,何況,他每年還要出席遊一些校長論壇,就算自己沒有深刻思考過,那借鑑也能借鑑得來一些。
“對,對,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只能力所能及的一步一步來,每天進步一點點,幾年下來就會前進一大步。”
“呵呵,就是這個道理,其實吧,我們教育界,也是在摸着石頭過河。不過呢,終究還是投入很重要,不管是人文社會科學還是其他學科,都只有在住夠投入的情況下,纔會有豐厚的產出。”馬志遠滿意的笑道。
“馬校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社會上,還是有很多人願意投入並支持我們的教育事業的,至於第二部分的資金安排,我會與他們溝通一下,在不影響資金鍊的情況下,多給我們朗州大學安排一些。”
馬志遠再次提到錢,胡銘晨就不得不有所表示,不過具體數字,他也沒說。
“那就勞你多費心了。”
後來,經過胡銘晨的思考和安排,專門成立了一個基金會來支持對教育的投入。
就朗州大學的部分,特別劃出一筆專項資金來重點支持冶金新材料,電子信息技術,先進儲能材料,先進電池材料,動物基因組應用技術,元素有機化學,機器人與自動化,量子物理,集成光電子以及精密測試技術十個專業方向的研究。
此外,機械工程系則是與即將成立的騰飛汽車公司達成戰略合作,騰飛汽車公司支持機械工程系的科研與教學,反過來,他們又支持騰飛汽車公司的產品研發,輸送相關的人才。
在這個部分,那十個研究領域,基金會每年會提供不少於二十億的研究經費。
二十億看起來不少,可是比起國內的頂尖大學所獲得的撥款來說,依然是不多的,國內有幾所大學每年從國家獲得的資金支持就能上百億,只不過他們的攤子鋪得比較大,重點實驗室和重點工程中心比較多。
但是好在是重點支持十個學科,集中精力辦大事,其資金供給算是比較寬裕的了,起碼,在這是個專業領域,朗州大學的資金投入,已經不亞於國內的名校了。
馬志遠原本是要調離去別的工作崗位的,但是眼看到朗州大學獲得大力支持,即將迎來一個發展快速階段,他決定不走了,申請繼續留在這所學校發光發熱。而這實際也是胡銘晨所樂意看到的,對馬志遠這位校長,胡銘晨是有所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