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從改變稱呼開始
隨後駱羣航就去了美國求學,一別祖國近十年,每到午夜夢迴,想起那件往事如在夢中,恍恍惚惚,可是心裡分明又有很多的疼,那女孩子的容貌又記得十分清楚。
他時常在想,當時爲什麼沒有問那個女孩子是因爲什麼事情那麼傷心。直到他回國在H市商場上見到了緹娜,一眼就認出她是當年的女孩子,而她卻彷彿一點也認不出他,讓他備感失落。而她也完全不像當年那種傷心柔弱的感覺,堅強而自信,柔媚而耀眼。
爲了吸引她的注意,也是爲了發泄心中不滿,他開始在商場上成爲她的對手,頻頻將她快要成功的訂單搶回手中。卻想不到最後一張他利用揚威集團太子爺的身份作弊拿回來的訂單,卻害死了她。
駱羣航痛苦地閉了閉眼睛,緹娜聽他講述完,指甲掐進肉裡,滲出了血絲。
駱羣航輕聲說道:“也許我應該換一種方法。”
緹娜心中百感交集,嗓子裡彷彿塞滿棉絮竟然發不出聲音,良久才輕聲問道:“多年不見,你怎麼就知道她是當年的女孩子,長得相像的人有很多。”
駱羣航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輕聲說道:“我就是知道,我以爲她也應該知道,她卻偏偏認不出我,也許那件事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她和當年相比輪廓上幾乎沒有什麼變化,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熟稔感,他也是一樣,和當年青澀少年時相比,變化甚微,但是她卻宛若陌路。
到底爲什麼,他想不清楚。
緹娜看着窗外,用力地捏緊手掌,疼痛入心。
她終於想起來了,當年父母離異,母親要從B市飛往大洋彼岸,擔心她不願意將她帶到B市後才告知實情,而她突然知道消息,心裡鬱憤難平,在雨夜衝進公園的鞦韆,一個人淋雨排解。卻不料遇到他,等兩個人接完吻後,淋雨時間過久,她昏睡在他的懷中,醒來後已經躺在醫院的病牀裡。聽說是隨後趕到的父母發現了她,將她帶走,而她因爲那場大雨回來後高燒不退,在醫院裡躺了三天,燒退之後,發燒之前發生的事情全然不記得,只是聽母親說起,才知道是去公園裡淋雨所致。
而公園裡發生的一切,偶爾會出現在夢中,恍恍惚惚,搖搖晃晃,看不真切,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她只以爲是一場夢境。
她聽駱羣航說完,心中涌滿說不出的情緒,若是駱羣航換一種方法,若是她當初能夠知道他的本意,她隨即又輕笑一笑,一聲輕輕的嘆息融化在空氣裡,輕聲解釋道:“我曾經聽緹娜提過,她小時淋過一場大雨之後高燒三日,燒退後,很多事情都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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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羣航怔了一下。
緹娜終於費力平復好心情,此刻轉頭看他,仍然是震動了一下,心裡疼痛復起。
對應起記憶中那英俊青澀的少年,迷人的輪廓變得成熟深刻,深邃的眼眸仍然像初見時宛若大雨初停天際第一道彩虹,雖然在大雨之中,卻讓人感到希望和溫暖。
只是一眨眼已經是時過境遷,一眨眼流年改變,一眨眼已經錯過很多年,兜兜轉轉再次重逢,彷彿命運巧妙安排,卻更像是一次精心策劃的捉弄。
她強忍住心裡那抹酸澀,繼續說道:“我想她不是故意的,但是你正好在那她遺失的記憶之中。”
駱羣航轉過頭,看向窗外,那一瞬間眼角似乎有一點晶瑩,像流星劃過天際,轉瞬無蹤。
車廂內一時陷入寂靜,專心開車的司機其實一直在留神傾聽兩個人的談話,那來自東方的出色美麗的男女似乎發生了什麼他難以理解的故事,雖然他們使用漢語交談,他一句話也聽不懂,但是仍然留神他們一舉一動,作爲漫長路途中無聊開車保持興奮不至於昏昏欲睡的一個小秘方。
駱羣航漸漸地恢復了平靜,或許他沒有想,只是將那些往事都繼續鎖進心底。
他看着窗外,已經是漆黑一片,明亮的路燈照亮前方的道路,汽車轉換了方向,逐漸駛入燈光交織的路線,前方隱隱有小鎮燈火搖曳,遠遠看去像滿天明亮的繁星,星星點點,星羅棋佈。
他輕聲提醒道:“我們快要到地方了。前面就是原來寧靜山谷附近的寧靜小鎮。”
緹娜點點頭,她也不知道心中那種酸澀如何抹平,只能裝作是一次簡單普通的交談,多餘的情緒無法繼續流露。
駱羣航看着窗外,突然輕聲說道:“對了,既然我們一起出來,你當我是普通旅伴就行,若是太過拘束,只怕沒有心情去體驗旅遊的樂趣,也沒有辦法敞開心盡情去體驗音樂節的樂趣。”
緹娜微微一怔,沒想到駱羣航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但是她想到他剛纔將她拉着跑入沙漠之中,想來也有這番用意。若是處處隔閡,只怕未來幾天會很難度過,她想想,輕聲笑道:“遵命,不知道我怎麼稱呼你合適。”
人與人之間拉近距離,常常是從稱呼開始,緹娜開始做業務時,那些公司的老總記不住她,只覺得是個漂亮的女業務,混跡在每天上門的一羣業務之中,沒有什麼特別,所有人對她的稱呼是小林,也有人叫她林小姐。緹娜做到一個星期,一個月,沒有人再這樣稱呼她,他們稱呼她緹娜,親切熟稔,稱呼上的改變表明她已經贏得了他們的尊重和信任。
她稱呼駱羣航一直沒有改過,駱總,她無法想象她和一個時時刻刻被稱呼爲駱總的人能夠隨意自在地相處幾天。
駱羣航看看她,眼中閃過一抹星芒,輕聲說道:“隨便,國外的同學原來叫我英文名,但是好久沒有人稱呼了。你直接叫我駱羣航,或者羣航都行。”
緹娜點點頭,雖然外表上她是歆恬,直接稱呼駱羣航的名字顯得有點託大,但是她內在年齡和他不相上下,連比兩人都大些的傅斯年,她都能夠自在地隨口稱呼出來,只叫做斯年,對於駱羣航當然更沒有心理障礙,她點點頭,輕聲叫道:“羣航,未來幾天請多多光照。”
駱羣航點點頭,似乎詫異於她的自然隨意,又覺得眼中那自信的笑意似曾相識,點點頭,輕聲說道:“放心,我會照顧好你,考察一定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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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辦公室窗戶外,燈火成河,車水馬龍,長長的車流彷彿一條明亮的河流不斷地向前流動。辦公室裡早已經被行政部佈置得充滿了節日氣氛,一顆閃着彩燈掛滿綵球雪花的聖誕樹立在公司門口,玻璃門上雪白鬍子的聖誕老人對着來來往往的每一個人裂開嘴大笑,天花板上懸掛着整齊豔麗的弔旗。
歆康加班到頭暈腦脹,站起來。經過玻璃門,看着茶水間噴的MERRYCHRISTMAS,才恍然想起今天是平安夜,明天是聖誕節。
其實他一直知道,因爲公司裡的同事一直在忙着準備過節的事情,下班時匆匆離開的身影都充滿了神秘期待的喜悅。
他知道卻提不起什麼勁頭,老媽向來看不慣中國人過洋節,歆恬和駱羣航去了國外考察,潘朗一直在忙,每天早晚不見人影。就連他感情深厚的獄友教授,也忙得要命,據說找了個藉口從家裡老婆那裡騙了一晚上假,而實際上約了年輕漂亮的女學生共進晚餐,或者還有其他節目,但是誰知道呢。
只有他孤家寡人啊,他站在落地窗前,一向充滿愉悅的心難得涌上一點小小的惆悵。
他正站在落地窗外感慨,裡面辦公室傳來一陣響聲,一陣搖曳生姿的高跟鞋聲踏在地面上緩緩走出來。
他轉過頭,駱羣行,同樣的一身衣服,但是和白天在辦公室裡看到似乎有點不一樣。白天看來精明幹練,而晚上看起來則充滿由內而外的女人味,明亮的眼眸藏在若隱若現璀璨的神采之中,格外適合節日的黑夜,也似乎適合某種妖嬈暗生的地方。
兩個人面面相覷,曉行怔了一下,隨意問道:“還在加班。”
歆康點點頭,隨即輕聲說道:“駱總,也不是,馬上就要走了。”他今天倒是的確沒什麼事,所以擔心曉行又會吵他,不如說自己馬上就走的好。
曉行點點頭,轉身向着公司外走去。
歆康也已經收拾好東西,跟在她身後走出公司,免得曉行又以爲他故意賴在公司想要打遊戲。
兩個人乘坐在電梯裡,氣氛有點靜默,歆康笑着問道:“今天是平安夜,駱總你加班到這麼晚,不怕等你一起玩的朋友等得太着急嗎。”曉行是那樣閃亮,所以在歆康心目中,自然是身邊有很多人陪伴,前呼後擁,熱鬧無比。
曉行擡頭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沒有,我的朋友都在B市,我對這裡不熟悉,也不認識什麼朋友,至於過節不過節,呵呵,反正現在人想要開心,隨時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