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柱一行人把車停在了糧食局門口,他們也沒跟進去,只有陳清水自己走了進去。
門口保安看見都是拉糧的車,也就沒攔着,只不過有些好奇,這都快到年關了,怎麼還有來賣糧的?
陳清水緩步走了進去,軍大衣和狗皮帽子都放在了三輪車上,自己則是穿着一套體面西裝走進了糧食局。
畢竟人靠衣裝馬靠鞍,要是穿的太寒酸,八成連門都進不去。
陳清水還夾着個公文包,大搖大擺的走進了糧食局。
在一樓問了一個小職員,說是局長辦公室在二樓,陳清水就慢慢悠悠的上了樓。
在門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然後才清了清嗓子,輕輕敲了敲門。
辦公室裡安靜了幾秒,隨後傳來一個嗓音。
“請進。”
陳清水推門而入。
如眼,是一個估摸着得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髮量堪憂,有些地中海的趨勢。
戴着一副眼鏡,手裡還拿着一支鋼筆,好像在批什麼文件。
他看了看陳清水,眼中有些疑惑。
“你好,請問你是……”
陳清水大踏步走上前,伸出右手,笑着自我介紹道:“免貴姓陳,名清水。您就是趙局長吧?久仰大名。”
糧食局的局長跟陳清水握了握手,眼中還是有些疑惑。
看那神情,估計是在腦海中尋找着陳清水這個名。
只不過估摸着應該是沒想起來,自己到底啥時候認識了這麼一號人,只不過看着這一身穿着打扮,不像是個普通人。
趙局長問道:“陳先生是有什麼事嗎?”
陳清水笑道:“這趟從鵬城特區過來,主要是還是爲了收糧,早聽說東三省是魚米之鄉,這次特定過來看看。”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但是此刻,應當是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
趙局長完全忽略了後面那段話,只抓住了陳清水這句話的重點。
“鵬城,特區,收糧……”
難不成,這位小哥是從鵬城特區來的?
他伸出手,示意陳清水來茶几這邊說話。
二人坐在沙發上,相對而坐。
趙局長笑道:“陳先生是從鵬城特區來的?”
陳清水點了點頭,飲了一口茶,“80年設立特區的時候,正巧在鵬城做生意,趕上了個好時候。”
趙局長眼睛一眯,“看陳老闆的樣子,歲數不大啊,創業倒是挺早。”
陳清水微微一笑,“也就是看着面嫩,今年都奔三了。”
陳清水握住茶壺,給二人都續上了半盞茶,隨後笑道:“這次來,主要還是爲了收糧,我有個想法,北糧南調。”
“東北大米,一年只有一收,生長週期長,更主要的是口感極佳。”
“比之南方水稻,有着不少優點,估計到了那邊,會很搶手。”
趙局長微微一愣,在這個出趟遠門都是一件麻煩事的年代,要說把東北的農作物運到南方去賣,基本沒人有過這種想法。
哪怕是有,但是成本也太高了。
無論是用重汽跑國道,還是用火車拉貨,成本都不算低。
如果銷量好那倒還湊合,可一旦銷量不好,那就徹底完了蛋。
但不得不說,陳清水這句話,讓趙局長的心頓時活了起來。
畢竟糧庫的糧食每年都在更迭,新一年陳一年,而且最近這幾年,糧食的產量如同坐上了火箭一般,一路高歌猛進。
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農民的糧食,賣不動了。
家家戶戶皆高產,又沒什麼天災人禍,每年都是大年份,所以這收糧的確是成了一大問題。
如果真能像陳清水說的,把東北的農作物,拿到南方區去賣,那豈不是家家戶戶都能富起來了?
趙局長忽然來了些興致。
“陳先生有銷路?或者說有過先例?要知道,這種長途的貨物運轉,一旦沒有穩定的銷路,或者資金回籠期太長,都會是致命的問題。”
陳清水笑意恬淡,“銷路當然有,我在鵬城待過很長一段時間,說句實話,那裡賣什麼的都有,幹什麼的都有,唯獨東北的農作物和特產,屈指可數,所以說市場空間還是很大的。”
陳清水這句話倒是真沒忽悠人,東北曾經在九十年代中期至九十年代末,曾經掀起了一陣打工狂潮。
無數的東北人涌入南方化身打工人,最著名的應該就是那一家又一家的東北餃子館,如雨後春筍一般,在南方各大城市遍地開花。
隨之帶來的,便是東北的農作物與土特產的銷路和市場,被完全打開。
陳清水又道:“我來這也有段時間了,這段時間主要還是爲了看看這裡的水稻和玉米。”
“不瞞您說,這段時間也收了不少糧食,看得出來的確是不錯,這條路十分可行。”
“但是苦於這一次並沒有安排運輸,所以這些糧食,我準備先放到糧庫,等到了明年開春我就會着手準備運輸線路和門店運營。”
“等到秋收之時,就可以實現真正的北糧南調。”
趙局長神色動容,這可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足以令人稱道的政績!
他連忙開口道:“能放,絕對能放!陳先生你放心,不光能放,我們糧庫還會出高價收下你這批糧食!”
“現在市面上基本上都是七分錢一斤,最高能給到八分,我這裡給到你九分錢!”
“只要能把北糧南調這件事敲定,一切都好說!”
陳清水神情不變,老神在在,其實此刻心裡都樂開了花了。
但商人最講究喜怒不表於色。
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檔案袋,遞了過去。
“您可以先掌掌眼,這是我讓律師起草的合同,所有的相關事宜,事無鉅細,都在裡面了。”
趙局長連忙接過檔案袋,卻發現這重量,彷彿有些不對勁。
常年混跡官場的他心中頓時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