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婦的謠言，雖說登不上臺面，卻是最惡毒、最傷人的，村子裡穿的謠言什麼都有，什麼進去過、是扒手、做鴨的，簡直絡繹不絕。
簡單來說，都是嫉妒心理的作用——人基本上都有一種奇怪的心理，他們看得慣陌生人大賺特賺，卻看不慣身邊人發一丁點的小財，而且特別接受不了那些從前被他們“踩在腳底下”的人翻過身來。
“雪兒，這麼說來，謠言都是從皮革廠那邊傳來的？”
“我不太清楚啊，不過村子裡大多數人，都是在那一個廠的，應該是吧。”
那事情就有的猜了——有錢的陳清水，丟了面子的趙樹林，起鬨的廠員.......
陳清水對於這些，不怎在意，可是這些謠言已經影響到江震一家的生活了，也令江雪兒困擾不已，就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他淡淡地說道：“雪兒，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
“清水，你不會以爲，這件事和趙主任有關係吧？”
有些事情陳清水會去做，但不想讓江雪兒知道，馬上調轉話鋒：“青青呢，我給他買了幾本小人書，她念叨好久的了。”
江雪兒一臉鬱悶，每次問到這些深度的事情，陳清水總是找藉口敷衍。
“裡面呢！”
說完，江雪兒氣沖沖的坐在椅子上背對着陳清水。
老婆生氣了？這有點糟糕。
有時候女人生氣不是真的生氣，只是想讓你去哄她。
江雪兒的情況就是這樣，可是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三分鐘也過去了，陳清水卻沒有任何反應。
她貝齒咬着俏脣，亂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噴涌而出。
“他不會已經愛我了吧，一點耐心都沒有了。”
“還是我最近太能鬧騰了，得寸進尺了.......”
以前陳清水在家裡能好好的說話，就已經喜出望外了，哪敢給他氣受。
想到這裡，江雪兒的身子緩緩軟了下來，準備主動搭話。
可是剛一轉頭就被嚇了一跳。
“啊！”順手一巴掌甩了過去，然後一個小面具掉在了地上。
“清，清水，你沒事吧！”
這一巴掌可不輕，陳清水半張臉都紅着。
原來陳清水去做面具了，他用膠水、紙板和記號筆弄出了一個鬼面具。
本來想搞笑一點，讓江雪兒笑笑，卻沒想到畫面具的時候沒掌握好力度，成了恐怖面具。
江雪兒看陳清水這個樣子，心疼不已，十分自責。
“清水，我，我不是故意的。”
“這，這很疼嗎？”
陳清水板着臉，淡淡的把面具撿了起來。
這個樣子，應該是情緒沮喪，看來那一巴掌讓他生氣了呀。
可就在這時，陳清水拿起面具，頭猛地往前一伸，又把江雪兒嚇了一跳。
“哈哈，雪兒，嚇到了吧。”
“我面具做得不錯吧。”
江雪兒眼巴巴地看着陳清水，心裡面百味雜陳，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醞釀好久，她才平穩情緒 把面具從陳清水手中拿了過來，用手輕輕撫摸着，細語輕聲的說道：“真好看！”
“什麼？”
“我說你做的這個面具很好看，我特別喜歡。”
說着，江雪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陳清水臉上啄了一下，然後拖着一張紅到了耳根的臉就跑了出去。
“她，她親我了！”
陳清水愣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
“哈哈，她親我了。”
這是何等的幸福，作爲一個男人，最幸福的莫過於此！
左手牽着一生摯愛，右手懷着小公主，男人奮鬥的意義莫過於此。
吃完飯，陳清水着離去，找老丈人閒聊，緩和一下關係。
“唉！周有德的廠子要並給南方佬了，好多人都下崗了或者工資減半了，有德運氣不好，可能要下崗。”
周有德是周芳華侄子，人倒是挺好的，淳樸踏實，在包裝廠那邊幹了好幾年，也能下崗？
“有德干活最踏實，誰下崗他也不會下崗。”
江震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八九不離十了，他那個包裝廠效益不好，對上邊來說是個包袱，能賣就賣，不能賣就關掉。”
這個年代，國企開始追求效益，這對一些廠子而言就是當頭一棒，那些病入膏肓的廠子，對上頭而言就是燙手山藥，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直接打包賣掉。
這個時候你要是去買一個罐頭廠，可能直接打包給你兩個玻璃廠。
不過這包裝廠，陳清水還真有些興趣。
他問道：“爸，有德那個廠真的要賣了？”
“早就準備賣了，可是這年頭包裝廠根本沒用，哪個廠不能自己包裝啊，真不知道當初建這個廠是幹啥的？”
灰衣黑布的年代，走在大街上顏色都極其一，各種產品也不講究包裝，隨便封上就好了。
這包裝廠一年到頭，都接不到幾單生意。
江震看陳清水，兩眼放光，躍躍欲試的樣子，隨口問道：“清水，你不會想把這廠子買下來吧？”
知道陳清水有錢了，可是有錢也不能隨便糟蹋呀。
“爸，我還真有這個想法，我敢保證整改後，肯定能賺不少錢。”
江震眉毛皺起來，因爲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兒。
“清水，你又忘了我之前叮囑你的嗎？”
陳清水瞬間站的筆直筆直的，然後擡頭挺胸，大聲說道：“腳踏實地，誠誠懇懇，勤勞致富。”
“沒忘就好。”
江震本來還想誇讚陳清水幾句，可是這個滑頭表情瞬間一轉又接着說道：“爸，有德家在哪啊，好久不見他了，還真挺想念的。”
這是想念嗎？
這擺明了，對那個廠是於心未死呀。
陳清水早就想辦廠了，因爲無論是倒賣電子設備還是賣磁帶，都只能發點小財，而且還都不長久，想要舒舒服服地躺着數錢，還是得靠經商。
“爸，您放心吧，賠本的生意我不會做的，我就是想有德了，想去找他喝一杯！”
江震擡頭瞥了一眼陳清水，想到了之前‘齊秦’的事，最後還是決定告訴他。
不過在此之前，又反反覆覆的叮囑了許多，才把周有德住址告訴他。
陳清水看着手中的住址，心中一陣歡喜。
這包裝廠，就是印鈔廠啊。
灰衣白布的時代就要過去了，再過不久花花綠綠的服裝就會出現在市場上，其他的產品在包裝上也會越來越講究。
到時候，包裝廠將會迎來最溫暖的春天，到時候陳清水一肚子的創意和點子，就可以直接變現。
陳清水看了看地址，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印鈔廠啊，印鈔廠，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