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梅豔芳或者說是安在天直接打進自己靈魂深處的這段信息,燕豪心神竟然不由得避無可避地生出一種劇痛,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這樣,或許,燕豪暗自思忖,難道是梅姐失去雙親的孤兒身份讓我燕豪產生了共鳴?也或者,是梅姐愛情的悽苦遭遇讓我燕豪產生了來自骨髓的同情?或許,是梅姐爲了一個人竟然終身不嫁的斷然決然讓我感動又悲苦?
燕豪旋即給梅姐送去了這一道信息。
“哎,梅姐,都怪辛逍遙那個老怪物,收你爲徒就罷了,爲什麼又沒事找事地讓你幹太乙門掌門那勞什子?竟然出了個改名換姓、女扮男裝的餿主意!
這個主意壞透了,若是算起來,肯定是世上最差勁的,這不害了坑了姐姐你一生嗎?一個姑娘家家的,強身健體益壽延年就行了,刀光劍影腥風血雨的,他辛逍遙怎麼忍心出得了口下得了手?太乙門那麼好管理嗎?
哼,有一天遇到他,爲姐姐的事情,我燕豪非得跟他好好理論理論不可!哪怕打一架罵幾句出出氣也行!哼,他倒是優哉遊哉地逍遙去了,卻苦了累了我梅姐!”
沉默了好一會兒,梅豔芳方纔給燕豪送來了這麼一段信息:“好弟弟,真是爲難你了,姐早點知道你是個這麼講究性情的人,就不告訴你這些讓你徒生煩惱了!唉,不說了,是是非非對對錯錯,這其中的道理,其實又哪裡是一兩句話能夠講得清楚說得明白的呢?不說我了吧,對了,還是講講你吧。”
“弟弟有什麼好講的,我好着呢。”燕豪旋即開朗起來,“我就稱你爲梅姐了哦,安在天那三個字,哼,不用也罷,難聽死了,哪有梅豔芳三字讓我感到特別美麗特別溫馨特別有味道呢?
哦,對了,梅姐,你說,你這主元嬰可有修復的可能啊?還有哇,英勇這身體,究竟是你的還是英勇原來的?還有哇,英勇他先前說自己記不清楚了,難道他恢復了一些記憶?這些記憶究竟是梅姐的還是屬於原來的那個英勇呢?”
聽到燕豪的問詢,梅豔芳心下特別激動,對她而言,自從被生命中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男人遺棄,幾千年來她就再也沒有激動過了,那顆歷經滄桑的心,似乎在與所愛生活在一起的那段短暫歲月裡,完全消耗殆盡了,連同幾輩子的激動幾輩子的喜樂。
在梅豔芳記憶中,已經完全沒有了激動的體驗、模樣,似乎激動已經被她從靈魂深處徹底剷除,這種享受對她來說很奢侈很豪華,早就被禁錮在了時間長河中,就像一顆流星,在滑過夜空迸發絢爛生命的瞬間,也永遠地告別了夜空,被美麗夜晚徹底吞噬。
然而,這一切,在燕豪出現在她殘破靈魂的一剎,有了小小復甦跡象,尤其方纔燕豪那段自然真誠又不事任何雕琢的話語,如伊甸園的陽光一般純淨芬芳,讓她從字裡行間深切體會到了一種細緻的呵護、關切、焦慮、悲傷、不平。
這些情緒凝成了道道纖細無比的細流,從梅豔芳乾枯的歲月流過,從梅豔芳快要死去的靈魂流過,從梅豔芳枯萎凋零的情感世界流過。
這是親情,這是友情,這是慈悲,這是大善,這是無私!
梅豔芳激動了,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受傷有多深!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明白,自己絕望有多長,長得無法丈量難以讀完!
也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深深感受到,自己其實對英勇這個闖進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有多麼恨,有多麼愛,有多麼失望,又有多麼期盼!
更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真正地發覺,其實,她,梅豔芳,並非是一個適合當一派門主的領袖人物,也不是一個叱吒風雲的巾幗英雄,她只是一個女人,需要男人的呵護與關愛,需要親情的溫暖與潤澤小女子!
而燕豪,這個因爲偶然闖進了她靈魂的三十歲男人,有弟弟的親情與溫和,有超越三十歲少年的男人偉岸與寬厚,有父親那般的堅強與踏實,有朋友一樣的真誠與無私,有情人一般的理解與包容,更有偉丈夫那種剽悍與野性!
天吶,世上竟然有這麼一種奇男子!
在絕望最無助最死寂的時候,我梅豔芳竟然竟然遇到了他!
有一種叫做生機的東西,令人又驚又喜地在梅豔芳這個殘破的主元嬰中幸福滋生了!
而神念燕豪第一時間感應到了這極爲細微的變化,立馬狂喜地叫道:“梅姐梅姐,你真的要甦醒了呢,啊啊啊………”
梅豔芳喜極而泣,這次她真的相信上蒼是存在的,她居然能夠發出聲音了:“是啊,弟弟!是上蒼將你賜給了姐姐,若是沒有你,這次就算活了過來,姐姐也會生感無趣並會不久徹底消散在這紫玄界的。嗯,既然現在有了弟弟這個牽掛,姐姐也就有了求生之意!
畢竟,就是弟弟你讓我體會到這個世界並非無情無趣的!就算這個世間沒有一個人再理會姐姐了,姐姐也絕對不會悲觀絕望半分的!咯咯咯,不是還有你這個不是弟弟卻勝似弟弟的親人在意在乎我這個跟你沒有半點關係的姐姐嗎?”
神念燕豪沒有打斷梅豔芳的聲音,極認真極激動地聽着。
只是稍停,梅豔芳繼續小聲地說下去:“所以,靈魂殘破了不要緊,希望殘破了纔是大事,眼睛瞎了不可怕,靈魂瞎了才最可怕!姐姐重新燃起了希望,修補靈魂也就不算什麼難事了,弟弟不用掛心,只是因爲與那個神魔友仁的魔念鬥爭了足有千年,靈魂受創嚴重,恐怕不少記憶已經被那魔煞恐怖的毒性給抹去了,再也難以恢復從前了。”
燕豪旋即毫不在意地說道:“記得也好不記得也好,梅姐,只要能有滋有味地活下去,就是最好的,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