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家裡出事了,你,你快回來一趟吧。”電話接通,何小曼哭泣着說道。
柳河豁然睜開眼睛,瞌睡蟲瞬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媽,你彆着急,到底出什麼事了?你慢慢說。”柳河心裡着急,卻極力剋制自己,柔聲細語地安撫何小曼。
“你爸,你爸出車禍了,醫院下了病危通知,你和柳灝回來看看吧。”何小曼強忍着悲慟說完這一句,便再也忍受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柳河一邊起身穿衣服,一邊勸何小曼,可惜根本起不到效果。
“媽,你要挺住,我和柳灝馬山就回去。”柳河見勸不住何小曼,乾脆也不勸了,說完這一句之後便匆匆掛斷電話。
她一邊下樓一邊給柳灝打電話,那邊柳灝已經提前接到何小曼的電話,也已經收拾好,準備回家。
她慌慌張張的下樓,把吳微和金小敏都驚了出來,她只說家裡出了事,要馬上回家。吳微和金小敏看她脣色發白,腳步虛浮,心知這事兒肯定是大事兒。
於是,吳微打電話給柳河和柳灝定機票,而金小敏則直接開車送他們去機場。
一番折騰,天黑前終於抵達了濱城。
他們直接打車奔赴柳成業所在的軍醫院。
找到何小曼的時候,柳成業已經經過搶救,人還在昏迷中,暫時還沒有度過危險期,並不允許探望。
“媽,到底是怎麼回事?”柳河和柳灝一左一右地夾坐在何小曼身邊,問詢情況。
醫院靜寂的長廊裡,三個人都是雙目赤紅。一臉擔憂的模樣。
何小曼已經不哭了,只神情恍惚,柳河問了好幾遍,她才訥訥轉頭,粗噶着聲音說道:“今天你爸和同事去吃飯,我給他打電話,他着急往家趕。他沒告訴我他喝酒了。我要是知道他喝了酒。我,我就不會讓他開車回來了……”
話還沒說完,何小曼又嚶嚶哭了起來。眼淚像不要錢似的噼裡啪啦往下掉,剩下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酒駕?
柳河的心提了起來,抓緊何小曼的手,不自覺用了幾分力氣。“媽,爸撞人了?”
若是真的撞人了。柳成業醒來之後,豈不是還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何小曼連連搖頭,含含糊糊地解釋道:“沒,沒有。沒撞人。你爸爲了躲一輛三輪車,車子衝過人行道,最後撞到法院前面的石雕上面了。”
柳河鬆了一口氣。給柳灝使了個眼色,柳灝會意。悄悄去找醫生詢問柳成業的情況。何小曼現在六神無主,除了哭什麼都不知道,對於柳成業的情況知道的也並不詳細。
柳河留下安慰何小曼,在她的安撫下,何小曼終於慢慢的平靜下來。
當晚九點多鐘,柳爺爺和柳奶奶急匆匆趕到醫院,見到何小曼和柳河,柳奶奶竟是一句話沒說,就給了何小曼一個耳朵。
老太太年紀大了,但是身子硬朗,在鄉下還種地,手勁兒非常大。這一巴掌下去,何小曼身子便向一邊歪倒過去。
柳河扶着何小曼,不妨柳奶奶會有如此動作,身子被何小曼帶着,竟也歪了過去。
臨倒前,柳河還怕壓到何小曼,硬擰着身子側了側。倒下之後確實沒壓到何小曼,腰側卻硬生生地撞倒了走廊上的長椅上。
她悶哼一聲,來不及檢查到底傷到哪裡了,就看到柳奶奶瘋了似的俯身去揪何小曼的頭髮,竟是還要動手。
何小曼已經完全矇住,根本不反抗。柳灝還沒有回來,柳爺爺又是一副任由柳奶奶撒潑的架勢,柳河也顧不得疼了,一骨碌爬起來,就去拉柳奶奶。
柳奶奶好像瘋魔了,掄着胳膊一陣狂掃,期間柳河無辜捱了好幾下。
也幸好柳河一直鍛鍊,身體底子也不賴,終於制住了柳奶奶。
這時候柳灝也回來了,看到地上被打的嘴角流血半張臉腫的老高的何小曼,再看看還在柳河懷裡不停掙扎,嚷嚷着要打死何小曼的柳奶奶,頓時火起。
“你們要幹什麼?這裡是醫院,我爸還在裡面躺着,你們要是不想看着我們一家,哪來回哪去!”柳灝朝柳奶奶吼道。
往日柳灝一發脾氣,柳奶奶都會收斂,只這一次她全然沒把柳灝的話聽進去,只怒目盯着被柳灝扶起來的何小曼,嘴裡不乾不淨的罵着:
“我們老柳家這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纔會攤上你這麼個掃把星、破鞋!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殺了你!”說着,柳奶奶突然用力一掙,手肘重重打在柳河的肚子上,柳河吃痛,手上一鬆,竟然讓柳奶奶掙脫開去。
這一次柳河沒有掙扎起來繼續去拉柳奶奶,實在是她肚子太痛,感覺一股熱流往下衝,她身子晃了晃,便跌坐在地。
“安安……”
柳灝和何小曼同時驚呼出聲,此時柳河的臉蒼白的嚇人,一見便知不好。
柳奶奶的咒罵聲已經吸引了好幾個護|士醫生過來,此時看到柳河情況,也顧不得拉架,直接把柳河扶了起來,送去檢查。
柳河錯身走過柳奶奶身邊的時候,還聽到柳奶奶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賤|種,死了活該。”
經過一番檢查,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終於有了結果。
柳河躺在牀上,手上還掛着吊針,聽醫生把話說完,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說,我懷孕了?”柳河驚訝地問道。
怎麼可能!她之前一直有避孕的啊,怎麼可能會懷孕!
不對,沒有一直避孕!有一次,彭煜城沒有戴小雨衣。柳河猛然想到還在京城時,彭煜城匆匆回家,在浴室裡和她做的那一次。
浴室裡沒有小雨衣,彭煜城又性急,就那麼闖了進去。事後她也有所察覺,只那時候彭煜城說精|液自己會流出來,她便信以爲真。
沒想到,就那麼一次,就中了。
這命中率,也太高了。
柳河心情複雜,一時間竟不知道是驚是喜。倒是一邊的何小曼聽了醫生的話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等醫生交代完注意事項,反覆叮嚀柳河還需保胎,一定要臥牀靜養後,便離開了病房。
“安安,你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煜城,告訴彭家,他們一定都很高興”,何小曼心情也很是複雜。
那邊丈夫爲了她差一點殞命,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自己的女兒又爲了她,差一點兒流掉孩子。
都是爲了她,這一系列不好的事情,竟都是爲了她。
柳河伸手握住何小曼的手,安慰道:“媽,你別多想,是我自己粗心大意,懷孕兩個多月了都沒有發現。你好好照顧自己,爸那邊離不了你,以後你還要來照顧我呢。”
何小曼聽了這話,終於有了一絲精神。丈夫、女兒兩邊都需要照顧,她不能倒下,不能在只知道哭,什麼都不做了。
“媽,你的臉腫的這麼厲害,還是去處理一下吧。”柳河看着何小曼腫的像饅頭似的臉頰,心疼地說道。
何小曼哪有心情管自己的臉,只是她見柳河面露疲色,便順着她的話道:“那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睡一覺。”
臨出病房前,何小曼還叮囑道:“有什麼是按鈴叫護士,千萬不要下地亂走。”
房間安靜下來,柳河閉着眼睛平復了一下紛亂的心緒。拿出手機先是給彭煜城發了一條信息,然後又給彭菁芸打了電話。
彭菁芸聽說她懷孕當然高興,又聽說她昨晚撞了肚子,有流產預兆,還要保胎,又着急的不行。
“安安你好好呆着,家裡的事情都先放一放,孩子重要。”彭菁芸擔憂地囑咐道。
她只聽吳微說柳河家裡出了事,卻並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是以纔會如此說。
孃家的事情怎麼能瞞着婆家,柳河便把柳成業的事情簡單和彭菁芸說了。
彭菁芸沉默片刻,然後對柳河道:“煜城也不在家,你媽媽一個人肯定照顧不了你和你爸爸兩個人。這樣,我今天就過去,順便帶幾個專家過去,希望能幫到你爸爸。”
都是一家人,她也沒有和彭菁芸客氣,接受了彭菁芸的好意。
掛上電話,柳河單手覆在小腹上,微涼的觸感讓她心驚。幸好手是熱的,捂了一會兒,肚子也終於熱乎起來。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保持單手覆小腹的姿勢,漸漸睡了過去。
她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接連做了好幾夢。後來,她睜開眼睛,卻看到柳成業坐在牀邊,一臉慈愛地看着她。
她要起身,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想說話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急的不行,腦門上除了一層細密的汗,這時候就聽柳成業慈和地說道:“安安,照顧好你媽媽,也照顧好自己。”
說完這一句話,柳成業像是完成了最後一件心願,笑的十分舒心。然後,他站起身來,在柳河乞求又無助的目光中,化成一縷青煙,消失了。
“啊……”柳河驚叫一聲睜開眼睛,才發現原來剛纔的事情也是在做夢。
她吐出一口氣,剛要去擦額頭上的冷汗,病房的門便被推開,何小曼歡喜地流着眼淚,“安安,你爸爸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