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心裡都明白,只要這個人不說話,不表態,不能輕舉妄動。
袁世凱,民國大總統,北洋政府首領,天下兵馬統帥,不管是陳光遠的十二師,還是袁兆龍的鄂軍,亦或者是各路起義的討袁革命軍前身,凡是在民國境內,都是隸屬於他的武裝部隊,他是這個帝國的最高統治者。
北洋的將領們都在揣測大總統的意思,爲何眼見正統北洋出身的陳光遠快要被半路出家的袁兆龍打垮了,仍然無動於衷,這是爲什麼?
難道在袁世凱的眼,袁兆龍真的這麼重要嗎?
如果讓衆位北洋軍官們選擇的話,他們都會站在陳光遠這一邊,畢竟陳光遠是正兒八經的北洋軍行伍出身,根正苗紅,而袁兆龍是一個插班生,之前是革命黨的人,武昌起義也是他率先發動的,還和北洋多次交手,站在對立面,是曾經的敵人。
如果不是一開始袁世凱欣賞袁兆龍的話,早被一衆如狼似虎的北洋軍官們連皮帶肉的吃掉了,現在成了氣候了,也有了野心了,開始自相殘殺了!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陳光遠將湖北的戰況原原本本的彙報給了袁世凱,連遠在南京的馮國璋也多次向袁世凱詢問緣由,陳光遠是馮國璋的人,他怎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嫡系這樣被鄂軍滅掉。
連徐世昌也不理解馮國璋不管不顧的做法究竟是爲何意,偕同新任的外交次長一同趕去了袁府,想要問個明白。
長江流域連日陰雨天,大雨暴雨下個不停,長江支流已有氾濫之地,而過了長江北,過了黃河一帶,便是炎炎夏日,正午的陽光直射大地,酷暑難耐,知了趴在樹杈叫個不停。
兩輛設有擋棚的人力黃包車停在袁府門口,徐世昌擦着汗從車子下來,曹汝霖從另一輛車下來,付了三倍的車錢,車伕鞠躬道謝,揮汗如雨的拉着車邁開有力的大腿離去。
袁世凱的長子袁克定早已在門口等候已久,提着長衫衣角前拱手笑道:“徐先生,曹次長,家父命克定在此等候二位多時了。”
徐世昌和曹汝霖還禮。“這麼熱的天氣還要勞煩袁公子,我等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哪裡哪裡,對克定而言,二位都是前輩,家父時常告誡克定,要常向前輩們多學習,前輩腹的經驗隨便拿出一點點足以讓克定終生受益,要經常虛心請教。”
“呵呵,大總統擡愛了,我等豈有這本事。”
“二位,裡邊請。”袁克定虛手向裡讓去,兩人擡步走進袁府。
在袁府後花園內一處小池塘,池塘內開滿了茂密的荷花,無數圓圓荷葉之間的空隙裡有紅色、黃色的錦鯉在水遊戲,池塘央立有一座小亭子,亭子內有袁世凱以及姨太太四人,圍在一起吃西瓜解暑。
在家不必講究,天氣炎熱,胖人體質容易出汗,所以袁世凱只是穿了一件薄衫,即便如此,襯衫也被汗水打溼。
袁克定帶着二位走到亭子外,道:“父親,徐先生和曹次長二位先生到了。”
袁世凱正大口大口的吃着西瓜,聽說有客到了,三兩口將西瓜吃完,順手將瓜皮扔進了池塘裡,三五條小魚爭先恐後的前爭食,卻發現並非肉食,又紛紛散去,只是在水空留一陣波瀾。
接過姨太太遞過來的手帕擦擦嘴,說道:“過來了,來,坐下,先吃塊西瓜解解暑氣,在家裡,不是別的地方,不必講究那些繁縟節。你們先下去。”
袁世凱招呼一聲,三位姿態婀娜的姨太太退去,路過曹汝霖的身邊時,空餘一陣香風,頓時神清氣爽。
亭子裡只留下了袁世凱、徐世昌、曹汝霖,以及切西瓜的袁克定。一抱大的西瓜,油光發亮的橢圓形綠皮一道道黑色的紋路,甚是誘人,一刀下去,熟透了的西瓜嘭的一聲直接分成兩半,通紅的瓜瓤鑲着一顆顆黑色的瓜子,曹汝霖不禁嚥了口唾沫,這麼熱的天吃一塊西瓜簡直是享受。
三刀六塊,袁克定第一塊給了袁世凱,第二塊給了徐世昌,第三塊給曹汝霖,最後纔是自己那一塊。
袁世凱笑着邀請道:“來來來,吃吃吃,別客氣,嚐嚐這咱家裡自己種的西瓜怎麼樣。”
曹汝霖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甘甜的汁水融在嘴裡,身的暑氣頓時消了一半,焦躁的情緒也緩和了下來。
吃完一塊西瓜,解解饞之後,要談正事了,徐世昌擦擦嘴,這次來的目的可不是爲了吃袁世凱種的西瓜。
袁世凱問道:“潤田,這個外交次長做的怎麼樣?有沒有壓力吶。”
曹汝霖放下瓜皮,畢恭畢敬的回答道:“汝霖能坐在次長這個位置,全靠大總統擡舉,汝霖盡心盡力工作,豈會有壓力可言。”
袁世凱點點頭。“沒壓力好,你曾在前朝清廷擔任過外交官,讓你一直做個議員,屈了才了,做個外交次長,算是迴歸老本行了,也不算是辱沒你這個人才。”
“哪裡豈敢自稱人才,只不過是會幾句外語而已,和洋人打交道不費勁罷了。”
“好好幹,以後好處少不了你的。”
曹汝霖心驚喜不已,得到袁世凱的厚愛,從一個普通的議員做到次長的位置,這意味着自己將來的前程無量,一片光明。隨着北洋軍在二次革命戰場的英勇表現,討袁革命軍節節潰敗,再也無法有規模的形成對北洋政府的威脅,京兩院反對獨裁的聲音也漸漸的小了許多,袁世凱再度恢復了曾經的權威,曹汝霖是他一手直接提拔來試探兩院態度的,反對意見也少了許多,更多的人選擇了明哲保身,不再做無謂的抗爭。
可以宣佈,這一局,袁世凱贏了。
徐世昌恭喜道:“陳其美和黃興領導的海討袁軍和江蘇討袁軍已經被馮國璋擊敗,陳其美和黃興在逃,江西的李烈均也已被李純擊潰,四川、湖南等地均是大捷。
經此一役,怕是民黨再難以對我北洋製造威脅了,天下是我們北洋的天下,大總統大權獨攬,可喜可賀啊。”
“哈哈哈,祝賀父親大業將成。”袁克定誰都高興,只是不知道他所說的大業到底是何等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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