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行駛到軍校的門口停下,一行人從車裡出來,站在門口往裡望去,兩扇鐵門隔開了兩個世界,門的外面是老百姓衆生的世界,裡面是職業軍人培養的搖籃,承託着袁兆龍的希望。
依稀的可以聽見裡面操場洪亮的喊聲。
門口的警衛見到校長到了,連忙到袁兆龍的面前敬禮:“校長好”
袁兆龍點點頭,說道:“今天我帶一位貴客來參觀學校,你通知一聲常務校長,讓他儘快安排一下事宜。”
“是”
軍校的校長不止一個,袁兆龍只是個掛名的名譽校長,並不參與軍校的常務管理,自有專業人安排。
“老師,師母,請進。”
袁兆龍邀請他們夫婦二人走進學校,學校的風景佈置的不錯,連戴若彤都是在用好的目光打量着軍校的環境,說實話,這麼多年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走進軍校哩。
“這裡是會堂,是開會時候來的地方,軍校的學生在校生涯只有兩次進入到這個會堂的機會,進入軍校成爲軍校生的那一天,以及畢業成爲軍人的那一天。”
袁兆龍將孫先生帶進了恢宏的大會堂裡,也是在這個地方,袁兆龍將最近畢業的一批學生們送到了歐洲戰場,去用生命親身感受洋人之間的戰爭手段以及戰爭方式。
“辦實業,促經濟,辦軍校,培養職業軍人,民生與戰爭,都被你緊緊地抓在手裡,真心搞不懂,你的心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還是說,你的思維已經開始向軍閥方面轉移了,你想做一個稱霸一方的諸侯還是想做一個問鼎天下的新皇帝?”
孫先生還是將心的疑惑問了出來。他想親耳聽見袁兆龍自己承認,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
這七年來,袁兆龍的行徑越來越向這個層次發展了,通過地圖標示,不難發現,袁兆龍正在構建一個以湖北爲核心向四面八方擴張的大鄂系區域,不管怎麼看,怎麼想,袁兆龍都在像走向成爲一個地區性軍閥的趨勢。
袁兆龍聽出了孫先生的言外之意,也明白他的心所疑惑和不解,微笑的反問道:“老師,敢問一下,您是否還記得三民主義,民生、民族、民權。”
“當然記得,此生之信仰,豈能捨棄之?”
“三民主義”乃是孫先生成立興會之時所定下的基本綱領,民生問題、民族問題、民權問題基本的概括了當時國社會的基本矛盾衝突點,也是孫先生畢生的奮鬥目標。
袁兆龍說道:“民族民權民生,民族問題解決了,滿清政府也下野了,民權也逐步開放,社會各界的有識之士正在努力,向這個吃人的社會發出內心不羈的吶喊,相信會有更多的人聽見這吶喊聲。很多時候,我都在想,革命的意義在於何處?
作爲掌權者又應該如何去做呢?從我個人觀點認爲,主抓民生最重要,老百姓是國家之根本,老百姓日子過不好,提別的都是虛僞的。
國家,國家,何爲國家,在我看來,有家纔有國,小河有水大河滿,一口玉國,一瓦頂成家,所謂的國是由千千萬萬的家彙集而成。我既然做到了這個位置,有了相應的能力,有責任有義務讓跟着我的老百姓們過好日子,過好他們的小家。小家過得好了,纔有強大的國。”
袁兆龍的出發點定位很清晰,很明確,很務實,從人的角度出發,若想讓老百姓們忠於你,願意跟隨你,聽從你的號令,支持你,讓你發號施令,首先,要拿出實惠的政策來讓老百姓們感受到切身的利益。
如若不然,憑什麼要跟着你一條道兒走到黑呢?
嘴皮子放空炮的人終歸會自食惡果。
孫先生一愣,他心有根弦彷彿被觸動了一下,久久不能平定,今日聽到袁兆龍這一席話,讓他的心情頓時翻江倒海,袁兆龍的“家先於國”的執政理念顯然無法令孫先生爲之苟同。
孫先生反駁道:“有家纔有國,可我卻覺得,有國方纔有家,國若不強,何來家也?若無國,豈有自強自立自主之家?一個和祥安寧的家應該由一個繁榮富強的國來保護。
不是小河有水大河滿,而是大河有水小河滿,無強國,何以御外辱”
見兩個本應該是親密革命戰友的學生和老師,忽然間爭執了起來,戴若彤有點擔心,怕兩個人吵着吵着,然後拳腳相向,戴若彤倒不是怕袁兆龍吃虧,她怕打起來,袁兆龍收不住力氣,傷了孫先生怎麼辦,孫先生都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經受不起袁兆龍的一拳頭,有個好歹可不好收場。
想去勸一下,卻被宋女士攔住了,戴若彤疑惑的看向宋女士,難道她一點不擔心嗎?
宋女士用眼神示意她,沒有問題。
在宋女士的眼,袁兆龍同孫先生之間的爭辯與其說是吵嘴,倒不如說是兩種革命鬥爭路線不同的爭辯。
袁兆龍的“先家後國”以及孫先生身體力行堅持多年的“先國後家”的理念之爭,是良性的,兩個人都是理智的人,即便是誰都無法說服誰,也不會出現因爲理念不同,而動起手這種愚蠢的事情。或許,在宋女士的心,更希望袁兆龍能夠說服孫先生。
一路走來,看遍了湖北沿途的景色,以及老百姓的精神面貌,宋女士的心起了波瀾,她有一種預感,或許,一生追尋革命真諦的孫先生能夠在這裡找尋到真正的答案……
袁兆龍爲何不喜歡同革命黨人一起鬧革命,這都是有原因的,不管是討袁運動還是護法運動,哪怕發起人是袁兆龍一向敬重的孫先生,可袁兆龍卻認爲太虛了,虛無縹緲,如同是空樓閣,是不切實際的幻想者所發動的夢幻戰役,夢醒之後,仍然是那個殘酷現實的世界,不可能達成真正追求的目標,陪着他們一塊玩,只會讓袁兆龍更累,更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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