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謀長,你糊塗啊!”總參謀長辦公室裡,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語氣中盡顯怒其不爭的無奈。
侯賽因臉色有些黑,剛剛從老闆那裡捱了訓,將他的老友帕爾默叫來,準備吐吐苦水,可沒想到老有第一句話竟是如此。
誠然,侯賽因覺得自己在這份四大軍區規劃中,有一些私心,有些偏見,可他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錯誤。除了幾個軍區主官,和部分這一次調整的旅級部隊指揮官,他並沒有對阿拉伯裔和本土索馬里人兩者之間有過種族歧視。畢竟他現在也是索馬里人,骨子裡也留着索馬里人的血液。
看着侯賽因還有些不服氣的樣子,帕爾默無奈一嘆,他很擔心侯賽因這種牴觸的反應會害了他。身爲組織的一員,帕爾默太瞭解星辰組織內部的結構了。他們這些人,都是星辰組織一員,又掌握重兵,可爲什麼兩年多的時間,這些人中沒有冒出一個想要反叛獨立山頭的人呢?
除了原帕拉民主軍那一批幾千人,都是由組織招募訓練出來,對組織有着無限感激和忠誠外,每年一定層次的軍官,都能從組織獲得符合自己所處等級的金錢利益,也將雙方之間的關係捆綁在一起。
此前,無論是侯賽因還是他,都是組織在軍隊中的1、2號人物,可兩人都清楚,關鍵時候,他們可能調動不了一個步兵團。因爲在正常工作之外,國防軍幾十個團級指揮官,都是由組織嚴格考察任命的。每個團級指揮官效忠的對象,不是他侯賽因這位參謀長,而是組織和老闆。
而最令人顧忌的,還有傳說中無處不在的情報部特工。軍隊作爲組織最重要的武裝力量,誰都不會任由別人奪取控制權。以老闆的精明,怎麼會真的以一個商人的身份,去遙控幾萬軍隊而不擔心呢?
現在老闆正式進入軍界,擔任了副總司令,幾萬國防軍,又可以真正的光明正大的對老闆效忠。其他人想要越過老闆染指軍隊,結果不用說,或許老闆會看在某個人一直以來的功勞苦勞上,而給這位心思‘不單純’的傢伙一個體面的結局。
反叛這個問題,帕爾默從來不去想的。他能有今天,從一個索馬里難民成長爲大軍區副司令兼最精銳的裝甲旅指揮官,帕爾默已經非常滿足了,別說他在這一次的計劃中,將擔任索馬里蘭軍區司令官。可帕爾默擔心侯賽因這位在帕拉民主軍時期就建立起友誼的老友,會滋生出野心和慾望。那樣他將面臨一個艱難的選擇。
而這一次,侯賽因所領導的總參,制定的新軍區組建和部分部隊主官調動,大量使用了阿拉伯裔軍官,卻是爲老闆帶來了一個非常大的隱患。
“哎,你難道不明白,老闆他們是華人!如果種族歧視被人利用,煽動下級官兵鬧事,到時候不但你這個總參謀長要下臺,連老闆都會成爲一些陰謀分子攻擊的目標。你說你這樣做,會爲老闆帶來多大的威脅?”帕爾默准將看着侯賽因變幻不定的臉色嘆道。
“你要記住,你的權力來自老闆。沒有老闆,你什麼都不是。”帕爾默拿起帽子戴上,站起來道,“言盡於此,怎麼做就看你的了,希望……”帕爾默想想還是沒說出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辦公室。
留下的侯賽因臉色變幻不停,眼神中各種複雜的光芒如放電影一樣。
良久,侯賽因全身放佛抽空了力氣一樣癱倒在椅子上。他知道帕爾默最後沒說話的那段話是什麼。在帕爾默說道那句話的時候,沒發現侯賽因一支放在桌下的手條件反射的動作。在那一刻,他幾乎是以爲帕爾默看出了他心底深處被他隱藏起來的那個想法。下意識的,侯賽因爲了保證這個秘密不被泄露,想要拿出抽屜裡那把手槍。
可後來侯賽因還是忍住了。他知道,在這裡殺了帕爾默沒有絲毫用處。只能將他立即置之威脅的處境。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侯賽因就覺得自己有些變化了。巨大權力實在使人着迷。那種沉浸其中深深不可自拔的感覺,讓侯賽因既感到驚恐又感到刺激。
在李莫擔任副司令之前,他侯賽因,三十五歲就掌握了一國軍隊。從上到下,每個官兵無不聽命行事。許多次的夢中,侯賽因甚至覺得,整個索馬里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任何人都不能反駁他的決定。
可只有在夢中醒來,侯賽因才記得,在他頭頂上,還有一座沉重的大山。那就是星辰組織,就是那位年輕的華人老闆。
作爲幾萬軍隊的最高領導人,卻還要聽命於一個年輕商人。如果說開始的時候,侯賽因並沒有對此感到奇怪。畢竟他原本只是一個漁民,進入帕拉民主軍後,才被阻止看重,提到了如今這個位置上。可人都有野心的都有慾望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雖然令人滿意,可要就是萬人之上呢?那該多美妙。
隨着身份的提升,侯賽因對非洲其他國家的歷史瞭解的越多,心中那個如同魔鬼的念頭慢慢成長。別的國家一名小軍官,都可以發動軍事政變,成爲一國總統,建立獨裁政府統治萬民。他可是一國總參謀長,掌握了幾萬軍隊。
不過侯賽因也清楚,組織的強大不僅僅是對各級軍官的拉攏和利益捆綁。還有無孔不入的情報特工。除了老闆和那位情報部長,沒有人知道軍隊中,到底有多少特工,到底哪些人是擔負着監視軍隊異常的任務。而情報部長是個華人,對老闆的忠誠要比他們這些人大得多。根本不可能被拉攏。
這使得侯賽因在魔鬼念頭的驅動下,小心翼翼的在軍隊中培養自己的勢力。旅級指揮官,侯賽因並沒有輕易的去拉攏,他知道那些人都是可以直接和老闆彙報工作的,如果消息泄露,對他來說就是殺身之禍。
團級指揮官大部分都是帕拉民主軍的老人,對組織的忠誠足夠,侯賽因也不敢輕易的安插他的親信。而屬於總參謀部的權力,只有營級以下軍官,其中還要除去那幾支王牌部隊。
可這種辦法是緩慢的,這麼長時間,侯賽因覺得自己僅僅是掌握控制了不到一個團的士兵,還分散到兩個軍區幾個旅。關鍵時候根本沒有絲毫的用處。這個時候,一個對他來說是個不好的消息傳來,那就是老闆李莫要進入軍界了。一旦老闆進入軍界,他這個‘軍中第一人’的地位肯定會消失,那些團級旅級指揮官們,肯定會將第一效忠的對象轉移到老闆李莫。而且,因爲老闆進入軍界,他這位總參謀長的權力,也會大大縮水。
就是因爲有組織的支持,他這個參謀長才控制了軍隊大權。這個權力可不僅僅是指揮權,其他原本屬於國防委員會、後勤處、裝備處、大軍區司令部和國防部的權力都大半擊中到他這個總參謀長的手裡。而老闆進入軍界,許多權力就要受到掣肘,甚至被剝奪。
這也促使着侯賽因鋌而走險,準備乘着這次組建索馬里蘭軍區和部分部隊主官調動的時機,將一部分阿拉伯裔軍官提起來。侯賽因覺得,先將這些人都提到重要的位置上,接下來,他就可以慢慢拉攏。大家都是阿拉伯裔,加深關係有着先天的優勢。
可老闆今天的批評,卻讓心中有鬼的侯賽因感到惶恐,他不知道是不是老闆發現了他的心思,一回到總參謀部,就將老友帕爾默叫來,準備從側面打探一些消息。因爲在軍隊中,除了他這個參謀長,即使帕爾默處的地位最重要了,又是首都軍區副司令和第一裝甲旅指揮官,如果李莫真的看出了什麼,肯定會和帕爾默透露一部分消息的。
而帕爾默的回答,卻讓侯賽因感到了迷惑。老闆批評他,到底是因爲所謂的種族歧視的隱患,還是想借機敲打他,提醒他不要做小動作?特別是帕爾默最後那一句沒有說完的話,讓侯賽因心驚膽戰,他不知道這到底是帕爾默自己猜到的,還是老闆那裡透露的。無論怎樣,他心底那個魔鬼的念頭,似乎都不是一個秘密了。這讓見識過老闆手段的侯賽因,坐立不安。
侯賽因很後悔,當初怎麼被那個魔鬼的念頭主導了心智呢?如果不是那個魔鬼的念頭,他現在依舊是一國總參謀長,軍隊中僅次於老闆的第二號人物。手裡掌握了莫大權力,受到無數人羨慕和敬仰。
老闆不會原諒自己的背叛……
忽然,侯賽因眼睛一亮,似乎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對,我還沒有爲組織帶來危害,這麼長時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闆或許會原諒自己。
侯賽因一把抓起電話,撥通了李莫辦公室的電話,可得到的結果卻令他失望,老闆不在,出去了!
這讓侯賽因心底發寒,到底是老闆不在,還是刻意不接聽他的電話?如果老闆真的掌握了他那些動作,此刻該怎麼辦呢?
窗外一陣風吹進來,侯賽因額頭上的汗水不停的往下流。透過窗戶的玻璃,侯賽因能看到熱鬧的大街上來往的行人。平時侯賽因很喜歡這樣看着外面,因爲每個來往的行人,在看向總參大樓時,都露出羨慕和敬畏的目光。這種感覺讓他很享受。
可今天,侯賽因恍惚中,發現外面行人每個都不對勁,看向總參的眼神,也不是狂熱和自豪,而是一種監視,對,就是監視的味道。
難道這些人都是情報部派來監控自己的?侯賽因背後的冷汗再次唰的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