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沉積在昏暗的月光下,就像是一座圍城,將靈魂禁錮。
井田擡頭望着此時的夜空,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縈繞在心頭,大日本帝國的子弟並不畏懼死亡,爲了天皇犧牲,文浩,我爲你驕傲。只是井田畢竟還是一個母親,自己兒子喪失,心裡也是覺得酸楚的。
“主子,事情有變,請速速與我離開!”空蕩的房間,一抹忍者猝然出現在井田面前,純正的R國話聽不出任何情緒,而被面巾遮擋的臉上,只有那雙眼眸能看到出一絲焦急。
井田眼眸上那一彎柳眉緊緊一皺,沙啞的聲音威嚴無比,“出什麼事了?”
“少主子被人抓住了,而葉家與賀家的人,一個都沒有傷到!”說道最後,忍者的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
“巴嘎!”井田從未想過今天的事情竟然會失敗,阻擊手,傭兵,忍者,內應,加在一起竟然沒有將葉家與賀家一網打擊,而她的兒子竟然還落到了對方的手裡,那麼就是說,對方已經知道這一切是阮家的所作所爲?
“那葉君熠呢,也沒有弄到手是嗎?”井田追問,如果有葉君熠在手中,那麼亮他們葉家也不敢輕舉妄動。
“派出去的忍者都沒有回來,想必…。”凶多吉少。
“你說什麼?”井田氣惱的隨手一揮,將桌上的茶盞掀翻在地,她明明已經查過了,葉家除了除了那個隋家的小丫頭在,便只還有幾隻動物,那幫廢物,這樣都能失手?
“主子,您快跟我走,在晚就來不及了。”抓住了阮文浩,那麼一定會追查到阮家,而追查到阮家就一定會查到井田真央的身上,那麼再查下去,便是R國了。
井田不成想,她十幾年來嘔心瀝血的經營到頭來竟然會如此收場,讓她離開,竟讓她離開?
“主子,如果您不甘心我們可以去西藏,可不能留在這。”忍者跟了井田真央許久,很清楚她的個性,這麼久的部署,這麼久的籌謀這一刻功虧於潰,別說是她不甘心,即便是在Z國潛伏了這麼久,拋棄妻子的他也一樣不能甘心。
井田回過神來,這次的失敗不代表全盤皆輸,她還可以去西藏,還可以等到試驗的最終結果,這樣她就能帶着一張滿分的成績單回到R國,光宗耀祖!
“走,馬上就走!”井田擡眸,那雙陰鶩的眸子染滿了冷意。
“呵~”一聲輕笑,伴隨着雷厲風行的攻擊向着井田襲去,井田只覺得身側一道寒風襲至,那嗜血的殺意瀰漫在不大的書房中,暖氣在這時似乎停止了供應,空氣的溫度一時降到了冰點。
井田伸手一拍桌子,身子連帶着椅子一起向後倒去,隨後她翻身而起,看似蒼老的手在這一刻卻充滿了力量,輕易的抓起椅子,向着那殺氣襲來的方向扔了過去。
“噌”的一聲,利爪劃破椅子,木削飛濺在空中,玻璃窗反射着月光,將臨近窗前的人影照亮。
那雙銳利眸與稚嫩的臉龐,井田並不陌生。
“阮志傑,長大了所以翅膀就硬了?”井田冷笑,身子已經極其詭異的弧度向後折去,身上似是沒有骨頭一般,柔軟的就像是一條蛇。她躲過阮志傑的攻擊,再站起來的時候,身子距離書桌已有數米之遠。
而以此同時,阮志傑的手已經插進了忍者的頸子,鮮血順着他銳利的指甲流到他根骨分明的手上,然後一滴滴的墜落地面。
沒錯,井田,不,應該叫她井田真央,她是生物實驗第一批的受益者,而那一批人,也唯獨只有她一個受益者。
當年,能完全控制身上獸性併成功存活下來的,就只有她,成功的喜悅讓她不顧一切,認爲自己是因爲長期接觸病毒才能剋制以毒攻毒的剋制住身上的毒性,因爲這個想法,她洶涌阮正陽創立生物實驗室。
當然,阮正陽已經不是過去的阮正陽了,而是一個被井田用藥物控制的傀儡,當然,說是傀儡並不恰當,因爲除了遵循井田的指揮,阮正陽跟正常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他依舊有自己的靈魂。
這就是那藥物的高明之處,也是井田真央能在阮家,阮正陽的身邊潛伏瞭如此之久的原因。
阮志傑從沒有想過,應該說是他從沒有發現這個年近半百的井田竟有這樣的身手,如此輕描淡寫的動過他突如其來的攻擊,不得不說,他第一開始真的是小覷了她。
“我的翅膀一直就沒有軟過!”阮志傑眉眼凜着寒冷如冰的煞氣,他放開已經在他口中斷了氣的忍者,伸出舌頭舔了舔指甲上的血液,笑的一臉猙獰,按理說面前這個人是他的親奶奶本不應該讓他如此仇恨,可正是因爲這份親情,他纔會越發的痛恨他們。
月光下,阮志傑的利牙瘋漲,直到那兩顆尖銳的牙齒如同利劍般垂至下巴,這才停止了生長。
視線相交,井田真央與阮志傑有着幾分想象的眉眼凝視着對方,在彼此的眸中看到的都是嗜血的殺戮之氣。
井田笑了,那充滿褶皺的臉在這一刻卻嫵媚萬分,然,這不過只是開始,隨着她嘴角盪漾開來的笑意,她的身上就像是蛻皮了一般,一層層的老皮正慢慢的脫落。
蛇叫做脫皮,而對於井田而言便叫做進化。
阮志傑心頭一跳,卻是沒有給井田任何準備的時機,腳用力的瞪着地面,一躍而起,那鋒利指甲與駭人的獠牙在夜晚卻如天上的星辰,散發着點點寒光。
拳風呼嘯,銳利的指甲竟引得空氣發出噌噌的響聲,井田的身子瞬間向後倒去,整個人就像是一隻蛇,急速的在地上爬行。
阮志傑放棄人類的形態,他的手落在地面,宛若一隻真正的豹子,手腳並用的猛蹬着地面,整個身子向着井田撲去。
然在此時,井田的皮已經完完全全的褪去,那一地的皮屑讓人隱隱作嘔。可那風卻偏生搗亂,將皮屑吹起,瀰漫在整個書房之中。
井田真央的身子滑過沙發,堪堪躲過阮志傑的利爪,隨後卻是沿着沙發站了起來。
五六十歲的老婦竟然變成二三十歲的少婦,井田真央臉上的皺紋盡退,那充滿溝壑,鬆弛的皮肉竟然緊繃到了極點,白皙如玉,瑩潤透亮,微垂的眼角從新上揚,眉如新月,眸若清泉,鼻若松柏,純如櫻花,青絲垂落,不同於葉雨的絕美,而是另一番的韻味。
然,這幅樣貌卻與阮文軒像個七八分。
阮志傑心頭大震,他知道,井田真央恢復的不僅僅是容貌,還有她已經蒼老的細胞與減弱的體力,可以說,她,重生了。
井田真央其實一直在壓制着自己晉升的趨勢,因爲每一次晉升之後,她都要緩一點時間才能恢復蒼老的模樣,第一次晉升是在二十幾年前,從三四十歲的少婦變成少女,而這一次,她卻變回了二三十歲的模樣。
井田並不想再次晉升,阮正陽病倒之後,阮家就連一個能撐得起大梁的人都沒有,她不得不壓制晉升的趨勢,等待着一切落幕,然而井田真央沒有想到的事,她等來的卻是這樣的消息,失敗,竟是失敗!
這個時候,葉家賀家,甚至是那個該死的主席可能都將視線對準了她,那她還有什麼可壓制的,變會二三十歲的模樣,殺了面前的阮志傑,那麼誰還知道她是井田真央呢。
她在笑,可她眼底的殺意卻熔於到將遮蔽住月的光芒。
那雙眼眸,散發着宛若毒蛇般陰冷之際的寒霜,阮志傑與井田真央站立在書房兩側,巋然不動的對視着。
風,輕輕吹起,拂過阮志傑寸尺長的髮絲,撩起井田真央烏黑濃密的青絲,瞬間,兩個人一起動了。
井田真央的肌膚宛若蛇鱗,光滑而堅韌,阮志傑那雙隨手一劃就能將椅子劃穿的指甲,在她的身上卻只能留下一道道紅色的血痕,絲毫不見鮮血流出。
井田真央並不在乎阮志傑的攻擊,手中刃出現在手心,玉臂滑過阮志傑的手腕,將那銳利的手中刃向着阮志傑的頸子襲去。
利刃滑過肌膚,帶着點點的涼意,一陣吃痛卻不見任何鮮血。
一番打鬥之後,兩人皆是誰都不能傷到誰,試探了一番之後,阮志傑與井田真央知道,如果不拿出自己真正的本事,根本就不能將面前的人留下。
阮志傑眼底兇光畢露,猩紅的眼眸取代了他黑瞳,一聲類似豹子的吼叫,擊在書房四壁,語音流蕩,竟久久不能停歇。
井田真央伸出猩紅的舌頭,輕輕的舔了舔冰冷的脣瓣,紅脣微揚,露出那不似人類的牙齒。
一笑,豔麗而詭譎。
反手握住手中刃,在阮志傑的目光下,井田真央將手中刃刺進了自己的胳膊上,頓時,鮮血滿溢,卻不是正常的大紅色,色是透露着死亡氣息的暗紅。
她的血,出滿了劇毒,哪怕只是無意的沾到了一點,都會順着毛孔滲透到肌膚之中,而中毒的人,卻要受盡百般痛苦,最終化成一灘血水。
此毒何其危險,何其駭人。
危險的氣息在空中迴盪,井田真央張狂的笑臉與阮志傑陰沉的面容形成了鮮明好的對比。
此戰,他沒有任何獲勝的把握。
“阮志傑,念在你是我的孫子,如果此時你懸崖勒馬,我還能饒了你一名。”井田真央舔了舔脣瓣,舌頭就像是毒蛇的性子,一伸一伸。
一個模樣只有二三十歲的女子對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說出這樣的話極其詭異,尤其是在這樣的氣氛下,更加的詭譎萬分。
井田真央這麼說真是的念及阮志傑身上流着她的血嗎,不,不是的,她身邊的人都死了,如今還能聯繫到的都不在京都,在這個時節,阮志傑於她而言就是一個絕佳的手下,當然,只是一時順手的手下。
當然,她這樣說還有一個原因,阮志傑畢竟是她的孫子,身上又跟她一樣的鮮血,雖然沒有她純正,可面對她身上的毒液卻也有抵抗的能力,井田真央只是沒有把握她的毒液能夠將他殺死。
阮志傑望着井田真央,眼眸越發冷冽,她以爲他之所這麼做是爲了自己?不,如果不是爲了報仇,他怎麼可能苟延殘喘的活着,以一個人不人獸不獸的形象活着。
如今,阮家完了,那麼他還有什麼活着的理由,爲了他唯一的陽光,他不會殺死井田真央,但一定會拼了性命將他留下來,留在這裡,直到葉雨到來。
從一開始,阮志傑就沒想過活!
他沒有開口,卻是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選擇。
阮志傑動了!不顧一切的向着井田真央撲了過去。
井田真央心中一驚,她連忙躲避着阮志傑的攻訐,然而他的動作太快,快到她即便瞬間躲避,也依舊抓傷了她的肩膀。
鮮血慢慢流出,一滴滴的墜落地面,阮志傑看着手中的暗紅色的血液,眼底卻死寂的沒有任何光芒,只有堅定不移的殺意。
井田真央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阮志傑的決心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進她的心中,他竟然不顧一切的拼了。
相比於阮志傑的不顧一切,井田真央卻是退卻了,她還沒有完成大日本帝國交給她的認爲,她又怎麼可以死!
井田真央不顧受傷的傷口,將沾染着自己鮮血的手中刃置於掌心,如果肌膚想染並不能讓他如何,那麼她就將自己的血注入他的體內,井田真央就不相信,隔了一輩的血液還能抵抗她血中的劇毒。
面對井田真央的攻擊,阮志傑就像是瘋了一般,一躲不躲,用自己的肉體抵抗着井田真央的攻擊,手中刃刺入他胸口的那一口,他的手指也插入了井田真央的胸口。
狠,井田真央不得不承認,比起她那個沒有兒子,他這個孫子更成氣候,他對自己都如此之狠,更別說是對待別人。
當井田真央的血液順着傷口流入體內的那一刻,阮志傑渾身一顫,只覺得一股寒冷如冰的寒氣順着傷口溢滿全身,那種感覺,就像是他此時此刻赤身裸體的躺在冰牀上,而四周皆是一塊塊連烈火都融不化的寒冰。
而此時,他手上屬於井田真央的血液也慢慢的從毛細孔滲入體內,瞬間讓阮志傑的骨骼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
而就是這瞬間的改變,卻被井田真央捕捉,他,對於她體內的毒素竟然連一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那麼也就是說,他與她並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阮志傑,不是她的孫子,更不是阮文浩的兒子。
明白了,井田真央終於完全明白了,爲什麼他的兒子如此對待這個私生子,原來,他早就知道這個兒子不是他的種,而是一個孽種!
“呵,怪不得,怪不得浩兒要那麼對你,你竟然不是他的種,哈哈哈,劇毒的滋味並不好受是吧!”井田真央伸出舌頭,舔了舔手中刃上屬於她身上的血液,及其享受的眯着眼睛,似是身上的傷對於她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
不是他的種!
井田真央說了這麼多話,而在阮志傑腦中留下的不僅僅是這五個字,不是他的種,不是誰的,阮文浩的嗎,也就是說,他不是阮文浩的兒子,不是他的兒子!
“哈哈哈哈!”阮志傑瘋狂的大笑着,他從沒有一刻想現在這麼開心,他終於能夠擺脫這個讓他厭惡的姓氏,終於,終於…。
笑着,血淚從他的眼角流出,猩紅的顏色在他猙獰的面容下,竟是這般的讓人心駭。
他的血淚不是因爲此時的情緒而流,而是因爲井田真央血液裡的毒素已經慢慢的滲透着他的血管,器官。
血淚,不過是第一步而已。
看着阮志傑眼淚的血淚,井田真央的臉上露出惡毒的笑意,快了,快了,等到她身上的毒素滲透阮志傑的心臟之時,便是回天乏術了!
井田真央惡毒的笑着,阮志傑卻是暢快的笑着。
阮志傑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慢慢的僵硬,一陣冷到骨子裡的寒意盡退之後,他竟如被至於火山岩漿中一般,身上的血液都在叫囂着,翻滾着,炙熱到似是能夠將骨骼融化。
然而,他的骨骼真的正在融化。
看着慢慢癱倒在地上的阮志傑,井田真央眼底的笑意越發陰鶩,“阮志傑,不要着急,你馬上機會看見地獄的…。”
然而井田真央的話沒有說完,所有的話語卻盡數哽在了喉中,在她那雙充滿了驚慌的瞳仁之中,阮志傑的身影卻慢慢變大,直到他的身影占滿了她所有的視線,直到她的脖子上傳來那痛徹心扉的疼痛,井田真央依舊沒有反映過來,明明已經沒有力氣動彈的人,爲什麼在這一刻卻如此迅速的衝到了她的面前。
而一雙鳳眸卻透過面前的牆壁將這一幕牢牢地映入瞳中,神色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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