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託着疼痛的左肩膀,葉雨吃力的躲避着迎面而來洶涌猛烈的攻擊。
肩膀上的血珠隨着她的動作飛濺在半空中,宛若長亭落花,血色殘垣。風吹動着墨染的青絲,髮梢拂過清冷淬冰的眼眸,與那濃密纖長的睫毛交纏在一起,擋住快要漫出眼眸的殺意。
一擊得手之後,阮文軒並沒有停手,招招狠辣,招招致命,帶着勢如破竹的煞氣,瘋狂的向着葉雨攻去。
火龍呼嘯,水蛇蒸騰,暗器更是見縫插針的夾雜在其中,絲毫不給葉雨喘息的機會。
勢均力敵的兩個人,只要其中一方出現了一個出現了破綻,相持的局面就會被徹底打破。
鮮血的流失讓葉雨的臉色漸漸發白,風牆費力的阻擋着猛烈而來的攻擊,因爲傷了琵琶骨,葉雨的左手根本就不能擡起來,在缺少一條手臂的情況下,漸漸的力不從心。
身後,麒峰跛着一隻腳,膝蓋骨被利器穿透,鮮血順着足有手指般粗細的洞洶涌而出,他踉蹌的倒退着身子,那赤紅的顏色在地面劃出一條長長的血河。
剛剛發出慘叫的人就是麒峰,當利刃刺穿他膝蓋的那一刻,疼痛,猶如突然爆發的火山,噴涌而出,瞬間將他圍在其中,那一刻,甚至連呼吸都疼痛難忍。
殺氣從地面傳出,麒峰清晰的感受到他腳下的土壤正在寸寸龜裂,可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任何力氣躲避這殺氣凌然的攻擊。
麒峰嘴角蕩起一抹苦笑,他此時突然想起了水滸傳中,梁山好漢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死就死,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十八年,很短也很長,短到一蹴而就,長到年年月月日日分分秒秒。
只是十八年後,這段記憶早就在孟婆的一碗湯中變成了南柯一夢。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叫做葉雨的人,但卻已經沒有了曾經的他,麒峰。他不是惋惜自己的逝去,只是遺憾,他將不會再記得曾經以侵略勢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的她,佔據着他所有視線的她,填滿了他所有心扉的她!
小正太不想在這個危機時刻打擾葉雨,可麒峰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這裡。
他是主席最喜歡的孫子,他本不應該參軍,更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如果他死,所有的矛頭都將指向葉雨,即便主席不會怪罪她,但心裡的傷只會隨着葉家的昌盛而越演越烈,最終化膿發炎。
即便是能夠將地球科技踩在腳下的小正太,依舊不能猜透掌控人心。人心難測海水難量,不管是正直不阿的人,還是艱險兇惡的人,在絕對的誘惑之下,在深刻的仇恨疼痛之中,都會慢慢沉淪,慢慢腐蝕。
麒峰不能死,不能死在這裡!
“小雨子,右後五點鐘方向!”小正太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葉雨耳畔。葉雨微微一愣,腳迎面而來的勁風滑過臉頰,葉雨急速後退,卻在瞬間抽出匕首,向着小正太所說的方向甩了出去。
“鏘”利刃穿透皮肉刺入骨骼中的聲音,就像是上下牙齒不小心碰到了一起,瞬間傳來的感受讓人頭皮發麻渾身輕顫。
麒峰摸着臉上炙熱的鮮血,愣愣的望着在他面前依舊做着揮刀姿勢的忍者,直到他的身子轟然倒地。
後背筆直砸入地面,直接讓匕首穿透骨頭,尖銳的利刃露出端倪。
這是,匕首!
染血的匕首尖端在反射着駭然的寒光,照進麒峰眼裡,映入他的心裡。
麒峰擡頭,望着遠處戰鬥中的背影,眼底閃爍着幽暗的光芒,複雜到讓人看不出到底什麼樣的情緒更多一點。
臉頰火辣辣的刺痛無比,細長的疤痕從眼底直到鼻尖,鮮血在她的臉上肆意流淌。如是陶瓷的肌膚,如是胭脂的鮮血,凝聚在一起的畫面,瑰麗妖豔,與眼眸中瀲灩的寒光映襯在一起,就像是筆墨宣紙下,湖筆沾染徽墨丹青描繪出的國破家亡山河染血的畫面。
壯烈殘敗而又佈滿了殺戮之氣。
殷紅的舌尖輕舔着滴入嘴角的鮮血,腥甜的味道隨着蓓蕾擴散,充斥在整個口腔中。
鮮血的味道喚起葉雨深埋在心底的戾氣,她擡眸,那雙深邃幽暗的鳳眸中,染滿了赤紅的顏色。
她身上的血,很久都沒有如此沸騰過了。
殷紅的脣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她凝望着阮文軒,似乎天地之間只剩下他一個人,殺戮之氣從她身上的毛孔中噴涌而出,四周的溫度瞬間降到了冰點,就連空氣都被這寒風的風霜凍結。
真正的撒旦,降臨人間。
不管是疲於應對忍者的狼牙衆人,還是上忍與五行忍者,這一刻,都不約而同的朝着葉雨望去,駭然,恐懼,不敢相信。
她的背後,像是有無數的亡靈正在叫囂着,揮動着手中的鐮刀與鎖鏈,貪婪的望着他們面前的每一個生靈,誓要將他們吞入腹中。
這樣的她,讓他們恐懼,讓他們驚慌,卻更讓他們,崇敬。
“風!”
“雷!”
冷冽的聲音迴盪在空中,剛剛纔散去的烏雲再度凝聚,雷聲陣陣,閃電在雲層中翻滾穿梭。
風,悄然無聲的涌聚在葉雨身邊,隨着話音,雷電猛地從天空劈下,剎那間,陰鶩的天色亮如白晝。
阮文軒心頭一跳,反射性的將火焰籠罩在身上,然而那道勢如破竹的雷電卻不是向他而來,而是狠狠地向着葉雨劈去。
阮文軒駭然的睜大眼眸,看着面前被雷電狂風包裹在其中的葉雨。
風,就像是一把手術刀,劃破葉雨衣衫的領子,侵入肉中,鮮血噴涌而出,就像是瞬間綻放的紅色曇花,悲壯而豔麗。
血肉外翻,深可見骨,即便是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會心駭不已,可承受着這一切的葉雨,臉上卻清冷的沒有任何表情。
當年關公關羽刮骨療傷,而如今,葉雨則是用風親自剔出琵琶骨中的暗器。
暗器隱約可見,葉雨擡起左手,在衆人的注視下,伸入其中,將鑲嵌在琵琶骨上的暗器拔了下來。
“雨…。”
葉文山想要說些什麼,可所有的話卻都梗在了喉中,一雙虎目赤紅泛淚。
他不是沒有嘗試過這樣的疼痛,正因爲他經歷過,才能知道,在沒有麻藥的作用下,這樣的做法是有多痛。
即便是,當初也不由得發出悶哼,而他的雨兒,從始至終,就連眉毛都沒有皺上一皺,她越是堅強,葉文山的心就越痛。
是他沒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焦急着,卻什麼都做不了。
阮文軒站在原地,眼底瞳仁中閃爍的光芒陰晴不定,他知道這個時候是擊殺她的最好時刻,可他的腿就像是注了鉛一般,沉重的無法擡起一步。
他從未想過,她不僅僅是對別人狠,竟然對自己更狠。
“叮”暗器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看着她染血的傷口,衆人無一不爲之動容。
融入風中的雷電,灼燒着葉雨的肌膚,燒焦的味道慢慢傳出,那猙獰的傷口赫然出現在衆人面前。
她,竟然用雷電烤熟了傷口,以此來抑制鮮血的流失。
狠,真是狠極了。
虛擬空間中,小正太沉默不語,只是無聲的將能量輸入到葉雨的體內。
他無法評論葉雨這樣傷害自己是對是錯,因爲事到如今,只有治好她身上的傷,才能抵抗阮文軒的攻擊。
葉雨的臉色宛若白紙,沒有一點顏色,就連紅潤的嘴脣,也變得蒼白乾裂。
“你們想死嗎!”葉雨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迴盪在半空中,猛地炸響在狼牙中人耳邊。
猛地回過神來,敵人的身影已經逼近。狼牙衆人迅速躲閃,堪堪躲過致命的攻擊。
“想活着,就給我用盡一切辦法殺了他們!只要你們不死,就算重傷垂危,我也會在閻王手中將你們的命奪回了!”
平淡的語氣,卻帶着任何人都無法匹敵的傲然,她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佛祖,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死。
然而,這聽起來宛若天方夜譚的話,在這一刻,卻沒有人懷疑它的真實性。
“是!”狼牙衆人的眼底燃氣熊熊烈火,殺戮之氣勃然而出,他們就像是窮兇極惡的野獸,勢必要將面前的人撥皮拆骨。
這洶涌的氣勢讓R國忍者心頭狂跳,瞬間,宛若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隨着寒風吹過,每一個細胞都凍結在了一起。
這一刻,他們竟然畏懼了這些在他們眼中猶如螻蟻的普通人。
而這一切,不過是因爲她!
肩膀上觸目驚心的傷口,醜陋猙獰的與一旁白皙如玉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葉雨扯下沾滿鮮血的外衣,冷冽嗜血的凝望着阮文軒,朱脣輕啓,“戰鬥不過是剛剛開始!”
阮文軒眉角微揚,眼底的目光越發沉重。
……
非洲,尼日利亞機場的沿路上,巨大的卡車後,跟隨着數十輛軍用吉普,呼嘯駛向人跡罕至的荒郊,沿路,撿起無數塵埃。
軍用吉普車上,賀俊鵬眉頭緊皺,就像是有一座大山壓在心頭,不上不下,沉悶的讓他無法喘息。
雨兒,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天雷聲滾滾,陰沉的天就像是隨時都會破開一個大洞。
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可叢林中的野獸卻不管尋覓而去,只是龜縮在自己的地盤上,戰戰兢兢的期待着這場風暴快點過去。
風,雷,火,水,四種元素在空中交織,那碰撞瞬間所發出的氣浪,將叢林外斑駁着輕擡的慘敗建築轟成塵埃。
這已經超脫了強者範疇的戰鬥,似是讓天地都不由得發出悲鳴聲。
“嘭”的一聲,四種元素碰撞在一起發出巨響,巨浪猛地翻滾而出,呼嘯着向着四周涌去。
葉雨與阮文軒的身子瞬間暴退,煙塵褪去之後,剛剛二人所在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十米看,三米深!
“啊!”一聲怒吼衝入高空,狼牙張偉面對忍者襲來的利刃,不進反退的衝了過去,銳利的刀劍狠狠插在張偉的肩膀上,而他手上的匕首牢牢的刺入了對方的心臟。
“噗”的一聲,匕首拔出肉體,炙熱的鮮血飛濺到張偉的臉上,將他嘴角瘋狂的笑意印染的淋漓盡致。
一道換一道,比起葉雨對於自己的狠辣,他這樣的舉動又算的了什麼。他記得她說的每一句話,包括剛剛那沒有任何溫度卻包含着關心的話語,她說,沒有人能從她的手中奪走他們的生命,就算是閻王,也不可以!
不管是否如此,他都願意無條件的相信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是她,讓他找到了生命真正的意義,這半年多的時間裡,是他度過的最艱辛最苦的日子,可也是最開心最有意義的日子。
他曾覺得,爲了國家,爲了所謂的人民而死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可如今,他願意爲她,拋棄生命。
他對於她,他們之間,不是愛情,不是友情,不是親情,而是所有的感情夾雜匯聚在一起的情感。
他敬重她,畏懼她,崇拜她,仰望她。
張偉曾經面對明星的腦殘粉有多麼的嗤之以鼻,如今就有多麼清晰的瞭解到他們的心裡。
握着淌血的傷口,張偉輕笑着,嘴角的鮮血慢慢溢出,順着嘴角,慢慢低落。
狼牙衆人望着張偉屹立着的身影,隨着他的輕笑,慢慢勾起脣角。他們似乎知道應該如何去做了!
這世上沒有不會死的戰隊,只有毫不畏懼死亡的鐵血之師,狼牙這些人正在慢慢蛻變,鮮血侵染着他們的肌膚,疼痛鞭策着他們的神經,而如若他們不死,狼牙,終有一天不會在畏懼任何人,即便是他們這些所謂忍者,所謂的異能者。
葉文山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全,他與賀辰東對視了一眼,就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駭然之色。
短短半年,他們就成長到如今的地步,葉文山與賀辰東不敢想象,一年,兩年,五年,十年之後,他們將會站在怎樣的高度,俯視着站在他們腳下,仰望着他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