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高考狀元，這話說的靠譜！”黃大平朝劉好好豎了個大拇指，“來，把畫稿給我看看。”
劉好好忙不迭地掏出劉學習的筆記本遞給他，“我們鄉下條件有限，所以我妹妹從來沒有學過畫畫，她性格內向，從來沒有表露過對繪畫的興趣，我也是無意中發現她一直用繪畫代替使用文字記日記，表達自己的感受。”
黃大平坐在小凳子上逐頁認真翻閱着，眉頭微皺，“她愛看連環畫？模仿連環畫的痕跡挺濃的，看得出沒有經過訓練，一點技巧都沒有。”
徐香妹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乾咳兩聲，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這人怎麼說話的？起碼也得先誇誇人家，從來沒有學過畫畫的孩子，能畫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不過這種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也有好處，她用的是真情實感，顯得更古拙自然。”黃大平恍若無覺，徑自往下說道，“咦，後頭的風格有變化了。”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驚訝，“她後來學過素描了？”
“沒有正經學過，”劉好好搖搖頭，“我之前會買一些連環畫回家，她可能會照着上頭學畫畫，後來她認識了一個會畫素描的好朋友。”
她看了陳守玉一眼，“兩個女孩子經常在一塊兒，應該是跟着她的朋友學了一些。”
陳守玉向來不大管孩子們的興趣愛好，對李蓉畫畫的事情並不清楚，“她那個朋友就是我女兒，她也是跟着書上瞎學的，完全就是三腳貓，那畫畫得比學習這孩子差多了。”
“雖然刻意模仿一些技法，但還是顯得十分稚嫩。”黃大平點點頭，“各種比例都不對，所以顯得十分不協調，你們看這個人物是不是顯得很彆扭？因爲頭和手根本就不成比例，現實生活中哪有這麼奇怪的人……”
黃大平隨便翻了一頁，挑剔地點評道。
就不能說些好話嗎？搞得好像就你能耐一樣！徐香妹尷尬得不行，再怎麼樣陳守玉也是她哥哥的朋友，那孩子畫得再差，委婉拒絕就好了，至於這麼不留情面嗎？
“孩子在農村沒有條件，能畫成這樣很不容易了，我瞅着畫得挺好的。”徐香妹偷覷了陳守玉和劉好好，見她們倆聽得認真，覺得她們真是好教養，要換作是她，臉上肯定掛不住了。
“就你那點兒審美。”黃大平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吐槽，“應該說是完全沒有審美。”
“黃大平，你會不會說話啊！”徐香妹怒了，她在這裡拼命幫他圓場，他卻在後頭拆臺。
黃大平還是一臉無辜，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哪裡錯了，“本來就是，你一點天賦都沒有，和人家小姑娘根本就沒法比。”
他沒有理會妻子，繼續對劉好好說道，“你妹妹欠缺的只是一些專業的訓練，她有天賦有靈性，對美也有很敏感的感知能力，還有看上去內斂但實際上很豐沛的情感，是棵好苗子，如果她願意的話，我願意指點她。”
陳守玉和劉好好對視一眼，都長長鬆了一口氣，之前聽黃大平的口風，還以爲他對劉學習不滿呢。
“哼，姿態還擺得挺高，人家還未必稀罕呢，”徐香妹也鬆了一口氣，但對丈夫先抑後揚的態度還是很沒好氣，他這個人就是一根筋的傻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在擺譜呢，“到時候我去找老林他們，美院那麼多老師，有的是比你好的老師願意指點她。”
黃大平真的是一名莫名其妙，不是她們找上門說要請他指點的嗎？怎麼又說他姿態高了？他明明沒擺架子啊。
劉好好看出黃大平是個不諳人情世故的憨直性子，連忙感謝道，“謝謝黃老師，謝謝黃老師，能夠得到您的指點，我們真的是太感激了。”
“不用謝不用謝，”黃大平看了妻子一眼，覺得這個老太婆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了，人家又沒說要另找他人，就她想象力豐富，“不過她人在鄉下，進一趟城不容易，平時怎麼學，還是得想個辦法。”
劉好好也有些頭疼，金花公社離省城太遠了，上來一次都要一整天，她現在讀高二，學業也正緊張，一週都沒辦法上來一次，還怎麼拜師學藝。
“我有一個辦法，平時就給個通訊的地址，黃老師通過信件佈置作業，學習畫好之後把畫寄上來，黃老師回信指點，等到寒暑假的時候，學習就住到我們家來，這樣每天都可以來這裡學畫，也能節約時間，你們看這樣怎麼樣？”陳守玉熱心地出着主意。
“這個辦法好，”黃大平點點頭，“高中生學業緊張，平時在學畫上也不能花太多的時間，她平時只要能夠繼續保持創作，把靈感及時記錄下來就可以了，通過信件稍微指點一下是個不錯的主意，等到放假的時候再來集中訓練，能夠在短時間內得到很大的提升。”
黃大平這個做老師的都說可行了，劉好好又怎麼會有意見，當場就興高采烈地應了下來。
這事情說成了，大家的臉上都有了笑意，徐香妹拎着她們送來的禮物連連推卻，“現在喜歡畫畫，願意學畫的學生不多，這麼多年老黃都沒收過一個學生，好不容易能夠碰到一個好苗子，他自己也歡喜得很，哪裡用得着你們送禮，快拿回去拿回去……”
“這是應該的，”甚至都不用劉好好說什麼，陳守玉就很擅長應付這種場面，“這孩子今後要麻煩老黃多費心了，聽說老黃之前也被下放了幾年，身體不好，這種藥酒是好好他們家自己泡的，我看過方子了，對風溼很有效果，你讓老黃每晚睡前喝上一盅，對他的身體有好處。”
剛纔還一直堅持着的徐香妹動了心，陳守玉是南省有名的中醫，名門之後，家學淵源，她說了這藥酒對黃大平的身體好，肯定不會有假，這樣的禮物雖然算不得多貴重，但顯然是很有心的。
“這可真是不好意思，你們太有心，太客氣了。”徐香妹只好收了下來，一臉感激地送她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