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牽着莊煜的手,將笑的象個傻子的莊煜帶到不遠處的一座青廬之中。 這座青廬是無憂昨兒就遣人在出城搭建起來的,就算這會兒與莊煜相會的時間不會很長,可也不能就在野地裡站着吧,大人吃的消,無憂準備的特別驚喜,三個都能熟練叫“爹”的小寶貝兒可吃不消。
莊煜被無憂拉進青廬之中,他正想將無憂緊緊抱入懷中一解相思之苦,不想卻看到三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原來莊旭莊曦莊曉三個小傢伙坐在一張嬰戲圖紅木圍榻上,好奇的看着這個渾身上下都灰突突的,又有種特別熟悉感覺的男人。
“無憂,你怎麼把孩子也帶來了”莊煜又驚又喜又有點兒小失落的叫了起來。驚喜的是竟然能見到三個小寶貝兒,失落的便是這會兒沒機會一親芳澤了。
無憂薄怒含嗔的白了莊煜一眼,嗔道:“這是什麼話,難道你不想孩子們”
“想想,當然想可我更想孩子們的娘”莊煜仗着三個兒女還小不懂事,而他自己心中的渴望又極熱切,便長臂一伸飛快的將無憂攬入懷中,向那紅菱雙脣吻去。
無憂被莊煜這飛來一手羞的滿臉通紅,她可不莊煜這個沒臉沒皮的賴皮傢伙,哪裡能在孩子們面前親熱了。她趕緊用力將莊煜推開,氣惱的低聲叫道:“五哥你胡鬧什麼當着孩子們呢
莊煜知道無憂是羞惱了,所以完全不介意,只嘿嘿笑道:”沒事沒事,孩子們還不“莊煜邊說邊看向三個孩子,這一看,他的話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原來莊旭莊曦莊曉三爲個小傢伙居然都伸出自己肉嘟嘟的小爪子,可捂的卻不是自己的眼。坐在左邊的老二莊曦緊緊捂住坐在中間的妹妹莊曉的眼睛,而莊曉捂的是坐在自己右邊的大哥的眼睛,後知後覺反應慢半拍的莊旭則正在向左側胡亂伸手,也不知道是想捂妹妹還是弟弟的眼睛。
莊煜的話說到一半,看到這番百年難得一遇的情景,不由哈哈大笑起來,險些兒笑的岔了氣。無憂原本正羞惱着,聽莊煜大笑,她定睛一看,不由也笑彎了腰。她家這三個活寶貝真是聰明可愛到家了
被三個小傢伙打斷了親熱的莊煜也惱不起來,立刻牽了無憂的手快步來到榻前,莊煜左右一抄,將兩個兒子抱到懷中。而無憂則抱起了體重最輕的女兒莊曉。
莊煜狠狠在兩個兒子臉上親了兩下,泛青的鬍子碴兒扎的兩個孩子咯咯直笑。無憂抱着女兒在一旁笑着說道:”五哥,他們兩個極爲怕癢的“
莊煜哈哈一樂,立刻將兩個兒子放回榻上,伸出兩手的食指起勁兒的咯吱兩個兒子,逗的兩個小傢伙笑的渾身蜷成一團,眼淚都笑出來了。莊煜這才丟開手去逗女兒。
無憂好整以暇的將女兒遞給莊煜,莊煜正想如法炮製,不想小丫頭卻酷酷的開口說道:”寶兒不怕癢,爹爹好臭“
莊煜伸出的手立刻停在半空,看着無憂尷尬的說道:”無憂,寶兒她“
無憂這才笑着將寶兒抱了過來,笑着嗔道:”五哥,寶兒叫你你也不應着“
莊煜這才傻乎乎的”哦“了起來,對上聰慧促狹的妻子和古靈精怪的女兒,莊煜那顆在戰場上極爲靈光的腦子可就沒那麼好使了。
笑鬧一回,無憂將寶兒放回榻上,讓她和兩個哥哥一起玩耍,然後和莊煜坐在一處邊看着他們邊說話兒,無憂見莊煜臉上身上都灰撲撲的好髒,便命人打水想服侍莊煜盥洗一番。可是莊煜卻搖頭笑道:”不用洗啦“
無憂嗔道:”回頭大軍進城,你這副灰頭土臉的樣子可不行呢總不能讓人家指着大軍說,喂,你看那個最髒的就睿郡王爺“說到這裡,無憂撐不住先笑了起來。
莊煜哪裡是不想洗,而是不敢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虞大夫配的藥酒效果並不好,如今他的臉上灰黑色的痕跡仍在,只是面積略小了點,看上去沒有最初那麼顯眼。莊煜知道這會兒與無憂相聚的時間有限,他可不想浪費這寶貴的相聚時刻。
無憂說着站了起來爲莊煜除去冠帶攏好頭髮,還要拿大帕子給莊煜掩上前襟,莊煜忙抓住無憂的手笑道:”無憂,你把我當娘們兒啦,哪裡用這樣,我自己去洗就是了。“
說罷,莊煜用青鹽擦牙漱口之後,就在跪在地上的丫鬟高高舉起的銅盆中撩水潑了潑臉,伸手在丫鬟捧着的香胰盒子裡挖了點子香胰在臉上胡亂搓了兩把,用清水洗淨也就算了。
無憂在一旁看的直皺眉頭,什麼額際耳根下頜莊煜可都沒洗,這也太糊弄了吧。無憂搖了搖頭,拿着帕子上前給莊煜擦臉。這一擦便發現莊煜臉上的青黑,無憂立刻驚問道:”五哥,你的臉怎麼了,不是說你沒有受傷麼“
莊煜趕緊笑道:”沒事沒事,無憂你別緊張,不過是被毒物舔了一下,並不要緊的。你知道我是百毒不侵的,等回到京城請石院判配點兒藥抹上幾天就消了。“
無憂秀眉蹙起,雙眸攏上一層憂色,可她沒有再追問什麼,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用帕子蘸了水仔細給莊煜擦拭他沒有洗到的地方,然後輕輕理好頭髮正了冠帶,方纔低聲說道:”真希望天下永遠太平,再不要有戰事。“莊煜摟住無憂,輕輕點了點頭。
相聚的時間過的總的特別的快,莊煜和無憂都覺得他們纔剛剛見面,春草便進來回稟,”回王爺王妃,大軍已經到了十里之外。“
無憂輕輕推開莊煜,對他笑着說道:”五哥,快迎上去吧,我帶着孩子們在家裡等你。“一個”家“字,說的莊煜懷中如同揣了一隻暖爐,整個心都暖洋洋的洋溢着溫暖的幸福。他親了親無憂的額頭,低低囈語道:”我很快就回家。“說罷,莊煜用了最大的毅力逼自己放開無憂,轉身疾步飛奔出青廬,倘若腳步再慢一慢他就捨不得離開了。
無憂身邊驀的一空,她心裡也着實閃的慌。好在三個鬼精鬼靈的小寶貝爬到無憂的身邊,抓着無憂的衣袖,一聲聲的叫着”娘娘娘娘“奶聲奶氣的呼喚立刻讓無憂回了神,她回眸看着三個小傢伙,溫柔的笑道:”旭兒曦兒寶兒,咱們回家等爹爹嘍“
睿郡王府的下人都是極素訓練有素的,片刻功夫便將青廬拆解完畢,將所有的東西裝上大車,一行車隊進了得勝門,很快便回到了睿郡王府。
隆興帝果然親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凱旋而歸的大燕鐵騎。而嚴信也果如從前所說,真的讓立下擒賊首功的無忌走在了大軍的最前面。
無忌知道這是師傅擡舉自己,可他絕對不會妄自尊大,狂傲到目空一切的程度,他原本是騎馬的,可是當目光所及能遠遠看到隆興帝一行的時候,無忌立刻跳下馬快步疾行。看到這一幕,嚴信真的徹底放心了,他知道自己對無忌的精心栽培得到了最徹底的成功。
隆興帝到底有了年紀,眼神並不是特別好,他遠遠看到彷彿有人從馬上跳下來步行,便問陸柄道:”那是誰啊怎麼還步行“因爲歷來迎接凱旋之師的時候,得勝歸來的將士們是可以騎滷至御前再下馬的。
陸柄手搭涼棚極目遠望,然後立刻躬身回話道:”回皇上,那是季王爺。“
隆興帝點頭笑道:”對對,無忌擒住敵酋立下首功,原就應該走在頭一個。這孩子真是懂事“
莫約過了一刻鐘,無忌才走到隆興帝的面前,他並沒自己上前行禮,反而是退到了師傅旁邊,跟着嚴信上前給隆興帝見禮,隆興帝見無忌如此行事,心中越發喜歡了。”嚴老卿家免禮“不等嚴信跪下,深知嚴信腿腳有傷的隆興帝立刻上前親自扶住嚴信,不讓他再跪下去。
嚴信被隆興帝拉着,沒法子行跪禮,只能向他行了個軍禮,隆興帝拍拍他的手臂,笑道:”嚴老卿家乃國之幹臣,朕有嚴老卿家,朕之幸,國之幸“
嚴信立刻躬身道:”皇上言重了,老臣惶恐,此番老臣實實的沒有出力,實是衆將齊心三軍用命,託皇上洪福,這纔不辱使命。“說罷,嚴信便向旁邊讓了讓,閃出跪在他身後的莊煜無忌以及諸位將軍們。”好好好“隆興帝連說了三個好字,虛擡雙手道:”衆位將軍請起“
衆將三呼萬歲之後方纔齊刷刷的站了起來,動作整齊的如同一個人似的,絕對能體現出嚴信的治軍之嚴謹。
隆興帝走上前,摸了摸無忌的頭,慈愛的笑道:”真是好孩子嗯,黑了,瘦了,長高了,也更加英武了,朕的小無忌真的長大了任安後繼有人,朕心甚慰,任安泉下有知,亦必深感安慰“在隆興帝的心中,真是一天都沒有忘記過他的生死兄弟季之慎”謝皇上誇獎,小臣當更加努力盡忠報國“無忌擡頭看着隆興帝,那雙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充滿了堅毅,經過了血與火的淬練,無忌年紀雖然小,可已經是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
隆興帝的目光移到兒子莊煜的身上,眼中亦充滿了驕傲,只是在看到莊煜臉上那片青黑,隆興帝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可也沒有在此時多問什麼,只是拍拍兒子的肩,笑着說道:”煜兒,你也是好樣的“
莊煜如今沉穩多了,他中含笑躬身說道:”謝父皇誇獎。“神色中絕無一絲立下衛國大功的得意之情。
隆興帝一一接見的每位將軍,親自與每一個人說上一兩句話,這讓那些平日裡並沒有什麼機會見到隆興帝的五,隆興帝知道了更多的內情,一怒之下立刻將莊烴重新關入慎刑司中,這一關便關到了現在。
莊嫣其實也知道自己再難逃出昇天,她只是不甘心不死心,她也是堂堂皇室貴胄,怎麼就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原本被關在內府之時,境遇總比現在要好一些,可是沒想到季繡雲季弄雲的招供將她也拽入這慎刑司大牢之中,從此便真正進了人間地獄。
倚在牆角半死不活的莊烴其實遠沒有他表面上那麼認命,他心裡此時也在翻滾着,莊嫣那句話說的沒錯,他與太子也是流着相同血脈的人,大赦天下,他才應當是頭一個被赦之人。此時的莊烴全然忘記了自己曾經做下的種種大逆之事。就算是天下的囚犯都被赦盡了,他也不可能得到特赦。
莊嫣聽着外面傳來的爆竹聲,突然伏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直哭的嘶心裂肺,大有水淹慎刑司之勢。莊嫣此時真的是腸子都要悔青了。若是她什麼都沒做,安安份份的當她的順寧公主,老老實實的嫁給寧國公世子,又何至於落到今日這般不堪不堪的田地
莊烴又睜開眼睛看了莊嫣一回,可是什麼都沒有說。他知道莊嫣哭的是什麼,其實他心裡後悔極了。若沒有當初的野心與不甘心,今日,他必也少不了一府親王之封。
慎刑司牢中諸人心思雖不盡相同,可有一點卻是一樣的,他們都悔不當初,只是人生如何有後悔藥,既做下了種種惡事,他們便得去承受隨之而來的惡果,天道循環報應不爽,這不是人力所能改變的。
登基大典過後七日,便是冊後大典,又是一場繁盛至極的熱鬧。京城裡的慶祝活動也足足延續了半個月才慢慢平靜下來。
封過了有功之臣,開始正式臨朝理政的仁宗便着手處置慎刑司裡的犯人了。
其實案子都已經審清了,只不過是壓着沒有進行判決罷了。大燕人犯都好處置,可韃韃可汗以及柔然王儲哈赤丹等人卻有些讓仁宗爲難。按他們的罪行,怎麼都夠處斬的。可是韃韃可汗是韃韃部的首領,而哈赤丹又是柔然的王儲,若是輕易一刀斬了,必定會爲將來埋下隱患,說不準什麼時候韃韃人和柔然人便會以爲首領王儲報仇爲名,興兵再次侵犯大燕。
“來人,宣睿親王敏親王御前議事。”仁宗放下手中的摺子,向外高聲喊了起來。
沒過多一會兒,身着親王服色的莊煜和莊熾快步走了進來。兩人正要見禮,仁宗便走下來搶先攔住,笑着說道:“自家兄弟不必如此拘禮,坐下說話。”
莊煜莊熾謝座後一左一右的坐了下來,仁宗將爲難之事說了一遍,莊煜立刻站起來說道:“皇上放心,憑是誰敢進犯大燕,臣弟必當將來犯之敵盡數蕩平。”
仁宗笑笑道:“五弟英勇,朕是盡知道的。”如今莊煜都是三個孩子的爹了,仁宗也不好總“煜兒煜兒”的叫他,這才改口稱“五弟”,不過感情卻沒有因爲稱呼的變化而疏遠。
莊熾卻皺起了雙眉,搖搖頭道:“若是能不戰而消人之兵,豈不更好”
仁宗看向莊熾笑問道:“十弟以爲如何”
莊熾站起來說道:“回皇上,臣弟以以應當放了韃韃可汗與哈赤丹大王子。”
“什麼”仁宗與莊煜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兩人齊聲驚呼起來。要知道生擒這兩個敵酋可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有多少將士爲之付出的生命的代價。
“十弟,你混說什麼,難道我們拼命擒來的敵酋是爲了輕易放回去麼”莊煜勃然大怒的瞪向莊熾,憤怒的喝問起來。
仁宗也皺眉看向莊熾,他倒沒有動怒,反而若有所思的看向莊熾。
莊熾忙躬身道:“五哥先別生氣,請聽小弟細說。”
莊煜哼了一聲,粗聲粗氣的說道:“講”
“皇上,五哥,韃韃可汗與哈赤丹大王子在各自部族國家都是經營多年之人,必定有極深的根基,您們說對不對”莊熾不疾不徐的輕聲說了起來。
仁宗與莊煜都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們當然知道。
莊熾又說道:“此二人被我大燕所擒,國中空虛,其他的親貴必定會趁機舉事取而代之。”仁宗莊煜又點了點頭,這個是必然的。
仁宗聽到這時便已經明白了,莊煜臉上的怒意也漸漸消去,他也想明白了。
“十弟之意是將此二人放回,讓韃韃與柔然陷入無休止的內亂之中,從而徹底的虛耗國力,使他們再無進犯我大燕之事力。”仁宗緩聲說道。
莊熾忙躬身道:“是,臣弟正是如此想的。”
莊煜雖然已經想明白了,可心裡到底有些不甘,只沉聲道:“就這麼白白放回去,那可不行”
莊熾笑道:“當然不能白放。臣弟以爲不如明碼標價,讓韃韃部和柔然來贖人。”
莊煜皺眉道:“他們能來贖麼”
莊熾笑道:“咱們想法子逼的他們不贖不行不就得了。”
仁宗和莊煜見莊熾一臉慧詰的笑容,不由同時開口笑罵了一句:“小滑頭”
仁宗罵罷又對莊熾笑道:“十弟,等韃韃可汗與哈赤丹被贖走,你就該大婚了,若贖人之事辦的漂亮,朕就額外給你十天假期如何”
象莊熾這樣身兼數職的親王婚假只有七天,若能額外再得十天的假期,對於整天忙的象只陀螺,一刻也不得停歇的莊熾來說無疑是個極大的誘惑,他立刻大聲應道:“是,臣弟遵旨。”
仁宗哈哈大笑,上前將莊熾扶起來,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快去忙吧”
莊熾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落入仁宗的“圈套”之中,是誰說他家皇上大哥仁厚沒心眼兒,莊熾哭的心都有了。處置俘虜之事與他的職責原本八杆子打不着,如今怎麼也落到他的頭上了。
看着莊熾鬱悶的告退,莊煜向他的皇上大哥挑了挑眉,到底還是他們兄弟兩個有默契,剛纔配合的多麼天衣無縫,輕鬆愉快的便將這件麻煩事丟給了莊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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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傳大結局下,事先預告一番,很歡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