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緬甸悲歌(十)

而多達六百萬的中國軍隊,就在近乎彈盡援絕的情況下,不但沒有足夠的作戰裝備、沒有醫療後勤,甚至連基本的衣食供應都常有問題。

共同對抗法西斯軸心國的責任,就是同盟國在作戰上相互支持與共同進退,中國在極端的劣勢下爲整個盟國擋住了日軍的兵鋒,尤其蘇俄因此不必雙線作戰,而蒙受了極大的利益(如果國民政府決定與日和談或向日屈服,讓日本能及早結束中國事變,日軍早就會進一步攻擊與威脅蘇俄在西伯利亞東線的戰略要地了)。製造戰爭的理由原本就是日本(或任何侵略者)的專長,若不是日軍被中國的侵略泥沼陷住而無力分身,一紙日蘇中立條約只不過是張廢紙罷了!就是這樣惡劣,但她仍然繼續苦撐了四年,堅決不肯向日本屈服,反把日本拖垮,最後贏得了勝利。

整個中日戰爭中,一個勝負關鍵所在,就是中國是否能及早打通遭到日本以及盟國蘇俄切斷的國際通路。由於盟國反攻緬甸、打通西南對外通路的計劃,一再遭到英國反覆地拖延,中國始終無法得到應有的援助,以裝備中國軍隊成爲可以在戰場上主動攻擊日軍的勁旅。即使如此,中國仍選擇苦撐到底、犧牲一切也不屈服地繼續抗戰,可是在得到最後勝利的同時,中國也耗盡了國家幾乎一切的元氣。中國在戰後沒有足夠的實力爭取到戰勝國應有的權利與光榮,反而遭到最可怕的出賣,都與她在戰時無法得到應有的援助,有着直接而且重要的關係。

雖然中國處在這種極其惡劣的危機狀況之中,但是中國政府仍然以團結共抗法西斯的戰略爲重,中國不但在山窮水盡的情形下堅忍到底,拖住了日軍百萬以上軍力,而且還設法冒着自己後方基地遭到日軍攻擊的危險,將從駝峰空運所得到物資的百分之八十,都用來支持在華的盟國空軍,以空中轟炸來重創日本的運輸船隊,形同截斷了日本通南洋的戰略物資航路,造成日本總體戰力瀕臨崩潰,但卻也爲中國惹來了日軍最後孤注一擲反撲的沉重打擊。中國爲世界的反法西斯作戰,用盡了超過任何一個國家、民族所能付出的一切力量,但盟國卻幾乎沒有實質地幫助中國建立起反攻日軍的軍力,也絲毫沒有放過對中國的暗算,這就是二次世界大戰中,盟國如何殘酷對待中國的歷史真相。但是,中國政府在整個戰爭期間一直嚴格的遵守同盟國之間的協定,從來沒有單獨與日本進行停戰的談判,可是英、蘇、美在出賣中國的陰謀上卻表現的非常理所當然,事後連一絲的懊悔都沒有。

中國作爲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所有參加反法西斯軸心國陣營的同盟國家裡堅持戰爭時間最長,犧牲最大,損失最慘重的國家,理應在戰後得到與這一切相對應的國際地位和榮譽,但是,中國卻什麼實際戰果也沒有得到。相反的,在戰爭期間,中國還被自己的盟友多次無情的出賣和背叛,唐努烏梁海,科布多被蘇俄強行併入自己的版圖,外蒙古淪爲蘇俄的勢力範圍,東北的大連和旅順被蘇俄強行租借,原本早已被蘇俄賣給日本的中東鐵路,理應在戰後被中國收回,卻再一次被蘇俄強佔。蘇俄還以所謂的駐軍費用爲由將日本留在東北的工礦企業裡面的主要機械設備幾乎全部拆運回國。就是在蘇俄的操縱下,中國的版圖從一片美麗的海棠葉,變成了一隻雄雞。

雖然導致這一切的原因有很多,但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國當時的國際交通線被切斷了。中國無法得到足夠的來自外界的援助物資,以維持和提升自己軍隊的戰鬥能力。

作爲從後來回到過去的人,劉建業對這一切的記憶尤其深刻,所以,他才義無反顧的全力投入到以保護當時的唯一國際交通線滇緬公路爲目的的入緬作戰。可是,無情的現實讓他感到自己實在是無能爲力。在被迫放棄了同古城北的克永岡機場以後,劉建業總算被“刻薄的喬”抓住了機會。美國老頭多次對重慶的最高統帥宣稱劉建業不但不支持他的作戰構想,相反還直接丟失了有着重要戰略地位的克永岡機場,他是絕對不能勝任目前的職務的。

爲了安撫這位掌握着美國援華物資分配權,名義上還掌管着所有在華美國軍人的老頭的情緒,最高統帥下達了公開的命令免除了劉建業擔任的遠征軍副參謀長職務,轉任中國方面駐滇參謀團的副主任參謀(主任參謀是蕭中將,就是那個在芷江代表中國政府接受侵華日軍投降的蕭將軍)。但是,與正式的命令一同送到劉建業手裡的還有一封陳長官的信。陳長官在信裡對劉建業說明最高統帥子所以免除他的副參謀長職務只是爲了安撫那個固執的美國老頭,劉建業此後在緬甸的主要任務就是聯絡緬甸的地方勢力,爲國民政府保衛緬北,經營緬甸北部,進而在戰後和英國人角逐東南亞做好準備。

劉建業接到信以後,心裡反而安心了。至少自己可以撇開那個刻薄的老頭,不用再看他的臉色了。但是,與此同時他也發現,最高統帥調集到雲南邊境的另外三個軍的部隊,一直沒有接到動員命令,相反卻不斷地在雲南邊境和雲南的實際統治者龍主席的滇軍部隊發生各種摩擦,惹得龍主席命令他手下的部隊對於進入雲南的中央軍部隊要時刻保持高度戒備。看來,最高統帥還是不忘記在抗戰的同時,尋找各種機會削弱地方實力派的力量。這三個軍的部隊看來是不到最後危急關頭,不會輕易離開雲南進入緬甸了。

一九四二年三月的一天,史迪威一行不遠萬里來到中國抗戰的首都——重慶。

當史迪威還是一名年青英俊的西點軍校畢業生的時候,他就偕新婚妻子威妮一道遊歷過中國。中國古老而神秘的文化傳統和貧窮落後的社會面貌曾給他們留下過深刻的印象。二十年代,史迪威上校的命運似乎同中國結下了某種不解之緣,他三次受命來華擔任軍職,還幫助中國政府在山西和陝西設計過兩條短命的碎石公路。他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會唱京戲,對中國各省地方風情瞭如指掌。他們的女兒有兩個出生在中國,史迪威給他們各取了一箇中國小名,女兒叫“李娜娜”,兒子叫“楊京京”。

然而,曾在史迪威心中留下美好印象的重慶山城,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野蠻轟炸已經徹底改變了中國城市的模樣。

中國抗戰的希望在於民衆的覺悟,但是中國當時政治制度的弊病恰恰扼殺了這種覺悟。從這個意義上講,抗戰是沒有多少希望的。作爲西方軍人的史迪威不可能深刻認識到中國社會的這種本質的特點,他最先注意到的卻是中國豐富而廉價的人力資源。

史迪威興奮地給他的老朋友,美國陸軍參謀長馬歇爾將軍寫報告,說中國到處可見大批吃苦耐勞,生命力強盛的民衆。如果把他們組織起來,加以嚴格訓練,再發給他們最好的武器,吃營養豐富的食品,那麼他們將成爲世界上最優秀的軍人。

史迪威將軍不是哲學家,他的軍人的侷限性在於他只看到事物的一個方面。中國人固然因爲貧窮而勤勞,因爲吃苦而頑強,同樣也會因爲富裕而懶惰,因爲愚昧而貪婪。

更重要的是沒有文化的民衆很難產生出世界上最優秀的軍隊來。

一週後,史迪威在黃山別墅正式拜會從緬甸歸來的最高統帥夫婦。陪同史迪威前往的有美國駐華大使高斯先生、史迪威的副手托馬斯。赫恩少將和弗蘭克。多恩准將,還有大名鼎鼎的美國空軍“飛虎隊”司令克萊爾。陳納德上校。

黃山別墅位於重慶南岸,距市區十英里。這是一座向陽的山坡,視野開闊,草木蔥蘢,站在觀景臺上可以烏瞰重慶市區和兩條夾峙在山谷裡的大江。

最高統帥夫婦親往別墅大門迎接美國客人。

最高統帥親着青布長衫,面帶笑容,顯得輕鬆自然。最高統帥夫人依然美麗大方,一左一右挽住中將和大使的胳膊,用婉轉動聽的英語向他們翻譯最高統帥的問候。

一大羣制服筆挺的中國軍政官員被介紹給美國客人。許多經過特許的記者跑前跑後搶鏡頭,鎂光燈耀眼地閃動。沸沸揚揚的進行了大約一刻鐘,人們才簇擁着最高統帥和貴賓走向會客廳。

會見純粹是禮節性的。

晚上主人舉行盛大宴會招待美國貴賓。最高統帥的廚師向客人們奉獻一道道精美的宮廷菜餚,讓西方客人大開眼界,歎爲觀止。

經過反覆磋商,史迪威帶着最高統帥的任命信心百倍地登上飛機,開始了他一生中不平凡的緬甸之行。他受命全權指揮正向緬甸南部開進的中國遠征軍。最高統帥交待給這位美國參謀長的任務有二:第一,擋住日本人進攻,伺機收復仰光。第二,監視狡猾的英國人,不要讓他們出賣了中國人的利益。

可惜史迪威只用心理解了前一項任務而忽略了後者。加上他並不瞭解中國的政治和國情,這就使他在緬甸盟軍的勾心鬥角中不可避免地陷入被動和困境。

緬甸眉苗。

英國總督府臨時遷至眉苗。

在史迪威到達的前一天,另一位英國將軍亞歷山大爵士剛剛飛抵小城。他是來接替因被認爲無能和對華態度過於軟弱無能而被撤職的胡敦中將擔任英緬軍總司令的。

當美國人史迪威初次對這位英軍總司令作了禮節性拜訪後,就挑剔地評論亞歷山大“充其量是個能幹的撤退專家”。

自然,傲慢自負的亞歷山大爵士同樣有理由蔑視這位不帶一個美國兵的美國將軍。

會晤不歡而散。

史迪威電告中國最高統帥,稱英國人是“難以合作和不可靠的夥伴”。

無獨有偶,中國人同史迪威的合作關係很快也顯露出棘手的苗頭。

杜光亭,中國第五軍軍長兼遠征軍副總司令,史迪威名義上的副手和下級。其實他纔是這支中國大軍真正的司令官和決策人物。他的軍部設有一架電臺直接同重慶保持聯繫,並把史迪威的動靜和各種情報隨時彙報給最高統帥。

同古戰役前夕,史迪威趕到眉苗指揮部走馬上任。初識杜光亭,他對這位中國副手評價頗高:“……兢兢業業,對戰術懂行,隨時準備進攻,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而最初他以爲所有的中國軍官都具有相同的品質:“……吃苦耐勞,服從命令,從不討價還價和自高自大”。

事實很快證明這是一種美國式的錯覺。

一次應亞歷山大邀請,史迪威和杜光亭前往英軍防區進行禮節性視察。在一處陣地上,一名英軍上尉看見中國將軍抽的是美國“駱駝牌”香菸,於是便直截了當地質問道:“請問杜將軍,爲什麼你們中國軍官抽高級香菸,而你們的士兵卻只能穿草鞋打仗?”

杜大窘,繼而惱羞成怒,險些拔出槍來要槍斃那個白人上尉。對西方人來說,任何坦率的談話都是正常的,不管對上級還是下級。但是中國人卻不容易做到這一點。從那天以後,史迪威一連好幾天都從杜將軍眼睛裡看出一種受了傷害的深深的敵意,起初他並不在意,認爲這不過是杜將軍器量狹小所致,但是過了許久以後,他終於認識到造成這種對立和衝突的原因遠非個人品質使然。

同古戰役開始後,史迪威同杜光亭在作戰方針上產生了嚴重分歧。按照史迪威的設想,第二百師的任務應當是“阻擊和牽制敵人”,另外“以新二十二師和九十六師快速跟進,對日軍第五十五師團實行分割包圍,確保全殲或大部消滅敵人。”

但是這個計劃遭到反對。

在杜光亭看來,史迪威處處都有濫用職權和居心不良的意味。美國佬野心勃勃,好大喜功,一心指望打大仗出風頭。遠征軍是最高統帥的精銳部隊,也是杜光亭的本錢,拿人家的本錢下賭注當然不會心疼。

杜光亭一面將敵情電告最高統帥,一面製造種種藉口搪塞史迪威,抵制美國人的進攻命令。

同古大戰在前方打了十二天,史迪威和杜光亭在後方吵了十二天,直吵得昏天黑地不可開交。

其實史迪威同杜光亭的矛盾只是他同最高統帥衝突的前奏。這段衝突的歷史,不僅表現了個人不同的性格和氣質,更代表了兩種不同文化背景的民族在利益原則上的衝突。

同古戰役一結束,史迪威就懷着不可遏止的憤怒飛往重慶。他要把緬甸前線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當面向最高統帥講清楚。

在重慶一下飛機,他見到了他的老朋友商上將。商上將向他透露說,第200師從同古撤退是最高統帥親自批准的。那天是4月1日,恰好是“愚人節”,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被最高統帥愚弄了的“傻瓜”,心裡的怒火全都集中到了最高統帥的頭上。“我們失去了一個在東籲打退日本人的絕好機會,根本原因就在於最高統帥的插手。”

當天中午,他會見了最高統帥,毫不客氣地向他“攤了牌”。“我名義上是總指揮,但軍長和師長們都不服從我的命令,而我又沒有足夠的權力強迫他們服從。我不能撤他們的職,更不能槍斃他們,僅僅同他們講道理是毫無用處的。其最終結果,我成了個毫無權利的傀儡,受苦受累地工作,還要爲別人的失利承擔責任。鑑於這種狀況,我必須提出辭職。”

最高統帥擺出一副十分驚訝和關心的樣子,問道:“他們爲什麼不服從?娘希匹,我要調查,哪個師長不服從命令,我就槍斃他。杜光亭和劉仲良是我的學生,我會教訓他們的。我一定告訴他們,必須服從你的命令。這個不是什麼問題,我會解決好的。”

史迪威也並非真想辭職,他主要是想通過對最高統帥施加壓力,以便真正掌握遠征軍的指揮權。他向最高統帥表示,如果要繼續讓他指揮遠征軍,那就必須授予他指揮這支軍隊的全權,並要求最高統帥增派雲南境內的第66軍開赴緬甸。同時,他甩出了一隻具有一定威懾力的“殺手銅”:“如果指揮官不服從我的命令,我就不能讓美國空軍支援這支部隊。”

第二天,最高統帥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告訴史迪威,已決定讓羅上將出任遠征軍司令長官,並擔任史迪威的執行官。史迪威的命令可以由羅上將下達給各部隊,並監督執行。羅上將,原任第9戰區副司令長官兼第19集團軍總司令,其資歷和職務均遠在杜光亭之上。史迪威同意了最高統帥的安排,他認爲“羅是個強硬的傢伙,能夠對付杜光亭”。

就在盟軍內部的幾個方面力量互相爭鬥內耗的時候,緬甸方向的日軍並沒有停下他們的進攻腳步。日軍攻佔同古後,第55、第18師團沿同古至曼德勒軸線繼續向彬文那進攻,第56師團從右翼沿同古至臘戍公路向壘固進攻,第33師團從左翼沿伊洛瓦底江兩岸向仁安羌進攻。

根據戰情的發展,緬甸盟軍統帥部決定,以曼德勒爲依託,集中中國方面三個整軍(第五、第六和第六十六軍)英國方面五個整師,共計二十五萬人的優勢兵力與日軍決戰。

曼德勒會戰的宏大構想首先出自重慶最高統帥對時局的判斷。最高統帥並非不願意打仗,而是必須在保存實力和有把握的前提下與敵決戰。中國有條著名的軍事原則,叫做“避實就虛,與逸待勞”。現已查明,侵緬日軍共有四個師團,近十萬人,從東西兩路長驅直入。如果以盟軍優勢兵力猛攻其中一路,大獲全勝是有把握的。

曼德勒地勢居高臨下,背靠滇緬公路,進可以出擊,退可以就地防禦。最高統帥選擇曼德勒作爲會戰的理想戰場,確實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也不怕英國佬搗什麼鬼。

曼德勒大會戰的計劃同樣迅速得到英國盟軍的認可。在英國人看來,緬甸遲早要丟給日本人,只要中國人肯打仗,願意把日本人的注意力吸引開去,那麼無論什麼樣的戰略、計劃、方案、方針他們統統都贊成。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將部隊安全地從容不迫地撤退到印度去。

同盟國之間這種不牢靠的戰鬥友誼無疑將斷送這場匆匆拼湊起來得的大會戰。美國人史迪威由於擔任了名義上的總指揮,因此註定要在這場失敗的戰爭中扮演一個名聲掃地的恥辱角色。

四月三日,日機首次空襲曼德勒,炸死數百平民。許多天後,街道上還能看見許多無人掩埋的屍體和燒燬的車輛。大火同時還燒燬了一處油庫和內河碼頭,致使水陸交通癱瘓了一個星期。因爲日軍的空襲,曼德勒城內的居民紛紛外出逃難,短短時間,這座緬甸最後一個王朝的古都,就成爲了一座沒有居民的空城。

四月八日,最高統帥夫婦偕史迪威、羅上將同機到達曼德勒。最高統帥在重慶親口向史迪威保證說,他將正式授予這位美國將軍提升和罷免遠征軍中任何軍官的權力。儘管這個空頭支票後來沒有兌現,但是,最高統帥的安撫還是逐漸平息了史迪威的怒氣。他們還在一起合影留念,最高統帥夫人站在兩個敵對的男人中間,滿面笑容地挽着史將軍的胳膊。

羅上將,是這樣一個在當時的軍界裡有着不少非議的人物:軍事上迄無建樹,官場上官運亨通。此次受命出征遠征軍總司令,事先被交待明白,位在史迪威之下,杜光亭之上。最高統帥認爲這樣可以緩衝史、杜之間的矛盾衝突。最高統帥選中羅上將出馬還有另外一番深意。羅上將在軍事上的才能不算十分出衆,因此不交與指揮權,但是羅上將與杜光亭分別來自對立的土木系和何部長系,可以起到互相牽制和約束的作用。最高統帥不是信不過杜光亭,而是任何人大權在握都令他不敢放心。

對史迪威來說,情況就簡單的多。最高統帥夫婦只在曼德勒停留兩日,十日返回重慶。臨行前最高統帥告訴史迪威,他只需取得羅上將的配合,對遠征軍的指揮就不會出現任何障礙。作爲一個不諳政治的純粹的軍人,史迪威相信了最高統帥的話。美國人天真地認爲戰區總參謀長理應對遠征軍總司令行使指揮權,並且羅上將也當面滿口答應表示服從。這樣,雄心勃勃的史迪威再次全心全意地投入打敗日本人的曼德勒會戰中。

作爲駐滇參謀團的副主任參謀,劉建業自然是可以得到足夠的消息以瞭解這一段時間的情況發展的。對於構想中的曼德勒會戰,劉建業更是不抱任何的信心。因爲,要想實現曼德勒會戰的作戰構想,就必須要求英國軍隊能夠堅守住曼德勒地區的側翼,使得中國軍隊能夠集中力量完成對日軍的合圍殲滅。可是,英國人可能做得到嗎?要知道在日後發現的日軍資料裡曾經發現日軍以“一場武裝郊遊”這樣的詞句來形容他們在緬甸攻擊英軍時候的順利感覺。

緬甸領土有676581平方公里。位於中南半島的西部,在西藏高原和馬來半島之間。西北與印度和孟加拉國接壤,東北與中國爲鄰,東南與老撾、泰國毗鄰,西南瀕臨孟加拉灣和安達曼海。海岸線長3200公里。屬熱帶季風氣候。森林覆蓋率佔總面積的50%以上。

緬甸的國土面積雖然比起中國來說要小得多,可是國內的民族數量卻比歷史悠久,幅員廣闊的中國要多得多,共有135個民族,主要有緬族、克倫族、撣族、克欽族、欽族、克耶族、孟族和若開族等,人數最多的民族緬族約佔總人口的65%。全國80%以上人口信奉佛教,約8%的人口信奉伊斯蘭教。緬甸語爲官方語言,各少數民族均有自已的語言,其中緬、克欽、克倫、撣和孟等族有文字。

緬甸族分佈全國各地,而主要聚居在伊洛瓦底江中游及三角洲地區。緬族屬蒙古人種,漢藏語系藏緬語族緬語支,起源於中國西北地區,是羌族的一個支系。歷史上緬族先民有過三次大的遷徒,於650年進入曼德勒南30公里的叫棲(皎克西)鎮一帶定居。

5000年前,緬甸的依洛瓦底江邊的村莊已有人類居住,曼德勒在文化和地理上將緬甸分成兩部分:曼德勒以北爲上緬甸、以南爲下緬甸。但緬甸族(緬人)是不是緬甸的土著居民。緬甸最初的土著是印度尼西亞的尼格黎多人(矮黑人)。公元前4世紀,楚國人莊?入滇,擴地數千裡,溝通了中緬之間的交往,舉世聞名的“南方絲綢之路”開通。緬甸這時有了部落國家,即佔族建立的大公國。佔族是涵化矮黑人之後的南島人的後裔。

公元前後,中國哀牢(濮、閩濮)人[南亞語系(澳斯特羅-亞細亞語系)孟-高棉語族]分兩支沿湄公河南下,一支佔據了今柬埔寨和老撾,即今天的高棉人,另一支進入泰國和緬甸,在緬甸的即今天的孟人(theMons)。進入緬甸的孟族居住在錫當河(SittangRiver)流域。

此後,青藏高原的藏緬人的一部分順山勢南遷緬甸。公元3世紀,緬甸族(Burmese)的一支驃族(thePyus)南下到伊洛瓦底江三角洲建立驃國,以卑謬爲都城。802年,驃王派使臣來到唐朝京城長安,表演緬甸古樂和精彩的舞踏。832年,驃國被同爲藏緬系的南詔國滅亡,驃人四處逃散,逐漸與叫棲一帶的同族人緬族融合。

與驃國並立,孟族人(Mon)在毛淡棉西北60公里建立直通國(Thaton杜溫那崩米國)。573年,直通國的兩個王子Thamala、Wimala興建庇固(勃固)城,之後發展成爲孟族王朝的最重要的城市。驃國滅亡後,孟族王朝統治了整個下緬甸,直到十一世紀。

11世紀初,定居叫棲一帶的緬族,吸收了驃國、孟人、南詔、撣人的先進文化,興修水利發展農業,建立了蒲甘王國,定都蒲甘(Pagan)。1044年,蒲甘王朝國王阿奴律陀(Anurudha)統一緬甸全境,成爲緬甸族歷史上第一個統一政權,1058年始創緬文字母。1287年,蒙古在西雙版納設立了宣慰司,忽必烈的兩個大臣由此南攻緬甸,滅了浦甘王朝。

於是,孟族在南部建立起勃固王朝,定都仰光東北80公里的勃固(bago);撣族在北部建立了阿瓦王朝,定都曼德勒附近的阿瓦(ava),形成南北對峙狀態。1386年,兩個王朝間爆發戰爭,史稱四十年戰爭,國力因此消耗殆盡。1539年勃固王朝爲東籲(東塢、東固、Toungoo)王朝所滅。1555年阿瓦王朝也爲東籲王朝所滅。

東籲王朝因多次與實力強大的暹羅(泰族)的Ayutthaya(大城王朝)交戰而耗盡了資源。16世紀末,暹羅聯合反叛的孟人包圍了勃固,東籲王朝聯合阿拉幹國(今緬甸若開地區和孟加拉國南部),才得以解圍。

1599年勃固城於被阿卡族(又名哈尼族、高族)佔領,東籲王朝被迫遷都阿瓦(Ava)。1752年阿瓦被孟族人攻佔,東籲王朝滅亡。

1753年,瑞波平原(伊洛瓦底江和欽敦江之間)的緬族首領壅籍牙派兵多次南下討伐孟族人,終於再次實現了全緬甸的統一,建立了雍笈牙王朝(貢榜王朝)。

1782-1819年雍笈牙國王波道帕耶(Bodawpaya)因其多次企圖入侵泰國的野心,使得當時佔有印度的英國不免憂心緬甸可能造成的威脅。

1824年,英國發動了第一次侵緬戰爭。英軍從印度由陸路向緬甸西北部進攻,被緬軍統帥班都拉重創于吉大港附近的班瓦河地區,迫使英軍全線潰退。1826年,英軍走海路從仰光登陸,一路攻城奪池,最後攻佔緬京阿瓦附近的楊達波村。緬王被迫議和,放棄對阿薩姆、克車和曼尼坡的宗主權,將若開(阿拉幹)及附近島嶼劃歸英國管轄。

1852年,英軍第二次侵緬,佔領緬甸南部沿海,將勃生、勃固、若開、德林達依合併爲緬甸省,歸屬印度聯合省管轄。

1885年英軍第三次侵緬戰爭,輕取京都曼德勒,生俘錫袍王。英軍繼續北進,隨即佔領了整個上緬甸。

緬甸是中國的南鄰,在公元前二世紀,就與中國通商。據顧亭林的記載:“緬人,古朱波也。漢通西南夷後,謂之撣。唐謂之驃,宋,元謂之緬。自永昌西南,山川延邈,道路修阻,因名之曰緬也。”甸,是郊外的意思。所以“緬甸”是遙遠的邊陲,可見古人譯名,音義兼顧,而且用字文雅,實在難得。以後,緬甸對中國雖有叛有附,但大致維持良好關係;只在改朝換代的時候,原來的效忠情勢,隨之改換,但久後即能順應。

在明朝的時候,緬甸爲中國明朝的藩屬國。公元1659年,清兵的鐵蹄如疾風一般叩響了明王朝的殘山剩水,南明的末代皇帝永曆帝在死忠的孤臣黔國公沐天波(開國元勳沐英的後代)及其部下的簇擁下,逃進了滇緬邊境的野人山。“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緬王,忽聞中華上國的天子駕臨,受寵若驚,即派儀仗隊來接,旋踵便覺不妥,就“慰留”貴客於緬北山區。落草的鳳凰不如雞,這羣中原皇孫與卿相不得不一夕數驚地潛伏於斯,幸有來自緬京的米糧接濟,不至於採野薇而食。次年緬京老王駕崩,新王繼位。他沒那幺胡塗,深知國邦裡養着一羣禍胎,早晚會殃及池魚,便派精兵夜襲,一舉將幾十名臣亂刀砍死,永曆帝被囚禁。果然,同年底平西王吳三桂的大軍已飲馬怒江。緬王即獻出永曆帝,後那位亡國之君在昆明五華山被吳三桂用弓弦勒死於緬桂樹下,中國的又一輪朝代更迭就此正式打上了句號。

然而,在緬甸境內,事情並沒有了結。當時,前後腳追隨永曆帝逃入緬甸的南明軍民有萬餘之多。明滅後他們繼續逃亡,藏匿於緬北的熱帶叢林之中,其中有一楊姓武術高手,其曾祖先是沐英將軍長驅入滇時的帳前驍將,此後多少代鎮守滇邊,對西南的民情地理了若指掌。在緬北竣酷的環境中,楊氏終能統領起各部南明遺民,逃避清兵的追殺,與當地土著紅刀子進白刀子出地“打冤家”,憨厚而失之矇昧的土著人鬥不過這羣“客籍”,漸漸退入野人山深處,一個華人的社團從此崛起於緬北高原,住民繁衍至數十萬之多。其後,緬甸王正式承認了楊家的實際地位,封爲果敢(地名)土司王。

爲了要做好拉攏緬甸各方勢力的工作,劉建業最近在臘戍十分的忙碌,他要查閱大量的資料,還要儘量搞清楚各方勢力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分清哪些勢力是可以放心合作的,那些是會搖擺不定的,那些是會對遠征軍不利的。幸好,他可以得到緬甸華商總會的幫助,否則,光是撣邦,佤邦,克欽邦這些地方的大大小小的土司,就足以讓他腦袋搞得糊里糊塗。

當劉建業在臘戍忙碌的時候,戰局仍然在對遠征軍不利的方向發展。

4月8日,最高統帥夫婦離開緬甸回國。史迪威又一次振作起精神,開始行使他的“指揮全權”。要實現“彬文那會戰”計劃,關鍵的一環是要保證遠征軍主力的翼側安全。他在眉苗約見了亞歷山大,要求西線英軍必須固守亞蘭謬一帶的協防地區。4月9日,他在曼德勒和彬文那檢查了新38師、第96師和200師的部署情況。第二天,他又趕到東線,視察了第六軍的防務。這個軍的三個師至今還沒有與日軍接手,他們的裝備和戰鬥力比第5軍還要差些。史迪威要求第六軍甘軍長,必須守好東部防線,伺機攻擊前進。

正面新22師的逐次抵抗打得十分艱苦。廖師長指揮着他的3個團交替掩護,邊打邊退,一面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一面將日軍引向彬文那地區的預設陣地。精心設計和組織的“彬文那會戰”計劃,正在一步步地實現。

恰在此時,史迪威最擔心的情況出現了。西線英軍放棄了亞蘭謬,並一路後撤,在逃至仁安羌一帶時,被日軍第33師團一支1000多人的穿插部隊切斷退路,英緬軍第1師7000多人陷入日軍包圍。同時,東線也出現了嚴重情況,日軍第56師團從東籲轉向右側迂迴,在莫契擊潰了第6軍55師,正急速向樂可、東技方向穿插。

彬文那地區的遠征軍主力,東西兩翼都遭到了日軍威脅,情況十分危險。4月16日,史迪威在給夫人的一封信中寫道:“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在日軍的進攻面前失敗。……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力量,如果我們被日本人趕進深山老林,那並不是因爲我們沒有努力。”18日,史迪威不得不放棄彬文那會戰,命令第5軍第200師先期北轍,控制密鐵拉和漂貝一線,掩護軍主力轉移;新22師徒步向漂貝集結;第96師依託彬文那既設工事阻擊南線日軍,爾後轉爲遲滯作戰,掩護軍主力行動。此時日軍第18師團增援到達,與第55師團共同向北攻擊前進。19日,第96師放棄彬文那,20日至22日在耶真以北642高地和基當甘,與日軍第18師團激戰三日兩夜,予日軍以沉重打擊,爾後轉移至央米丁地區。

日軍攻佔同古後,第55、第18師團沿同古至曼德勒軸線繼續向彬文那進攻,第56師團從右翼沿同古至臘戍公路向壘固進攻,第33師團從左翼沿伊洛瓦底江兩岸向仁安羌進攻。

日軍第33師團於3月25日從禮勃坦、興實達一線出發,一路勢如破竹,僅遭輕微抵抗就連續攻佔瑞當、卑謬、阿蘭謬、新榜衛,於4月14日佔領了東敦枝和因河南岸的敏貢,迫近了英軍第1軍團部所在地馬圭。當日下午,亞歷山大將軍面告中國遠征軍代表侯少將:仁安羌方面英軍情況緊急,要求遠征軍迅速援助。15日下午3時,剛到達曼德勒不久的第66軍新編第38師孫師長接到羅長官的命令,派遣第112和第113團分別開赴納特曼和巧克巴黨(皎勃東),策應英軍作戰。

16日午夜,日軍第214聯隊(附山炮兵第3大隊及1個工兵小隊,稱“作間部隊”)從撤退英軍的右側超越英軍,先期進至仁安羌以東5公里處。此時除英緬軍第1軍團及英印軍第17師等部隊早已退至巧克巴黨外,英緬軍第1師及裝甲第7旅的一部尚未從馬圭撤至仁安羌。日軍第214聯隊遂向仁安羌東北急進,佔領了公路交叉點附近屯岡陣地,並以1個大隊北進至賓河(平牆河)以北,在此二處切斷了英軍北撤的退路。17日,日軍第33步兵團(兵團司令部、第213聯隊、山炮兵第33聯隊、工兵第33聯隊主力、獨立速射炮第5中隊,稱“荒木部隊”)佔領馬圭,撤退的英軍被包圍於仁安羌以北地區。17日,被圍英軍向屯岡日軍陣地進攻,企圖突圍;已撤過賓河的英軍向進至賓河以北的日軍進攻,企圖接應被圍英軍。兩者均被日軍擊退。此時,日軍第33師團第215聯隊正乘船溯伊洛瓦底江向仁安羌急進中。

中國遠征軍新編第38師第113團於16日下午抵達巧克巴黨。17日上午,英緬軍第1軍團長史林至第113團團部,當面將其手籤的命令交劉放吾團長,命令全文爲:“致113團團長劉上校:請將貴團開至平牆地區。在該處,你將與安提斯准將會合,他將以所有坦克配合你。你的任務是攻擊並消滅平牆以北2裡處敵軍。”〔20〕劉放吾以無線電與孫師長聯繫,孫師長又與羅長官聯繫。此後,遠征軍長官部下令:“立刻派113團由齊(學啓)副師長率領,火速馳援英軍。該師長並仍負衛戍曼德勒之責。”孫市長不同意由副師長率部往援而自己“坐守空城”,遂只令第113團連夜先行出發,讓齊副師長留守曼德拉,自己至指揮部請求親自指揮作戰。

劉放吾接到命令後,立即率部向賓河前進,並派副團長曾琪隨同英軍戰車隊隊長先行偵察地形及敵情。該團於17日午後到達賓河以北,英軍配屬輕型坦克12輛、炮3門,於當晚完成了攻擊準備。18日凌晨,第113團第2營在左,第1營在右,第3營爲預備隊,在英軍坦克、炮兵掩護下向日軍陣地展開攻擊。激戰至16時,日軍傷亡慘重,被迫放棄陣地,紛紛涉水退至賓河以南。

爲與第113團作戰配合,被圍的英軍亦於18日凌晨展開突圍戰鬥,但苦戰一日,毫無進展。16時30分,英緬軍第1師師長史考特致電史林求援。史林記述當時情況說:“更多日軍由東邊的伊洛瓦底江上增援,我軍情勢更劣。下午4時半,史考特來電說他的人馬已因不斷的戰鬥、行軍及缺乏飲水而精疲力竭。他估計還能挺過一夜,但若次日還不能獲得飲水,他的軍隊將因虛脫而不能戰鬥。他要求准許放棄運輸工具及武器,於當晚輕裝突圍。”史林遂要求第113團繼續攻擊,以速解英軍之圍。此時孫師長已趕至前線,經現地偵察後,認爲賓河南岸日軍居高臨下,攻擊行動完全暴露,僅以1團兵力實施晝間攻擊,不僅難以達到解圍目的,反易遭不意之損害。經與史林一再解釋、協商,獲得諒解,決定次日拂曉攻擊。

當晚,孫師長與史林共同研究攻擊部署。孫師長因右翼方面全系石山,側背臨河,萬一攻擊頓挫,危險較大,主張以左翼(東翼)爲主攻。但史林以被圍英軍在仁安羌東北地區,如果主攻在左翼,則被圍英軍易於蒙受炮火損害,且解圍後之撤退亦殊多不便,堅請將主攻改在右翼。於是決定將主攻指向日軍左翼。18時下達了攻擊命令。其主要內容爲:“1.當面之敵情無變化,仍堅守賓河左(南)岸高地一帶陣地,英軍第1師仍在仁安羌東北地區被敵包圍,已彈盡糧絕,危急萬分。2.師以擊潰當面敵人、救出英軍之目的,於明(19日)拂曉5時30分繼續攻擊。3.第113團於明5時30分即向油田區之敵攻擊,重點指向敵之左翼。4.英軍炮兵隊(火炮3門)以一部火力協助第113團之左第一線,攻擊賓河左岸之敵,以主火力支援其右第一線主力之進攻。5.英軍戰車隊以全力沿公路進攻,協同我主力之進攻。”

19日凌晨4時30分,第113團渡過賓河,5時30分展開全線進攻。右翼部隊迅速攻佔日軍第一線陣地。日軍爲挽回頹勢,亦及時增援並組織反擊。雙方反覆衝殺,戰況極爲激烈。第3營營長張琦壯烈犧牲。激戰至14時,攻佔了油田區。左翼部隊亦攻佔了日軍主要據點501高地。15時與被圍英軍取得聯繫。當日上午7時,被圍的英緬師亦曾發動攻擊,企圖與解圍的中國軍隊配合突圍,但很快即被日軍壓制下去。“軍隊在精疲力竭之際,又受到猛烈攻擊,死傷又增”,“儘管軍官不斷安撫,英緬軍已經完全崩潰”。第113團擊退日軍第214聯隊及第213聯隊一部後,救出了英緬軍第1師7000餘人和美國教士、新聞記者以及被日軍俘虜的英軍等500餘人,從日軍手中奪回的100多輛汽車和1000餘頭馬匹等亦交還英軍。他們在第113團掩護下,安全地從左翼撤至賓河北岸。“三天的苦熬,已使他們狼狽不堪,一路對着中國軍隊,個個豎起大拇指高呼‘中國萬歲’”。4月20日,羅長官致電最高統帥報告戰況說:“孫師原派巧克巴黨之113團,筱日掃蕩平河(即賓河)以北敵人後,進而救援在彥南揚(即仁安羌)被圍之英軍。現據孫師長皓未報稱:劉團經兩晝夜激戰,佔彥南揚,救出被圍英緬軍第1師7000餘人(情形狼狽,不復成軍),並由敵人手中奪獲之英方輜重百餘輛,悉數交還。敵向南退卻,其死傷約500餘名,我亦傷亡百餘。據孫立人回憶錄,本次作戰第113團參戰人員1121人,陣亡204人,傷318人。該團暫在彥南揚佔領陣地。”

第113團救出英軍後,因只有1團兵力,並未乘勝追擊。4月20日晨,日軍第33師團已全部到達仁安羌附近,當日即派出1個大隊向第113團左翼陣地實施威力搜索,被守軍擊退。雙方仍在油田區以南10公里地帶對峙。當晚,第112團到達賓河北岸。孫師長令第113團和第112團利用夜暗調整部署,準備21日拂曉攻擊當面日軍。英軍羅伯遜上尉送來史林的命令,主要內容是:中國第5軍已改變原計劃,業已向北撤退,以掩護東面軍(第6軍)之安全,因而影響本正面之作戰,貴師即退至巧克巴黨待命。新38師遂於當夜向歸約一帶撤退。

仁安羌解圍作戰的勝利,讓英國人一時感激涕零,但沒過幾天,這些狡猾而自私的傢伙就把中國人爲他們做出的犧牲全都忘在了腦後。

日軍佔領東籲後,於4月20日下令追擊,“部署各兵團猛烈果敢地突進,將敵壓向曼德勒附近的伊洛瓦底江殲滅之”。其命令主要內容爲:

1.決定以一個兵團切斷臘戍方面敵之退路,同時以主力部隊沿央米丁—曼德勒公路及伊洛瓦底江地區向曼德勒方面突進,包圍敵主力之兩翼,壓向伊洛瓦底江殲滅之。

2.第56師團應沿樂可(壘固)—萊卡—臘戍道路地區向臘戍方面突進,切斷敵軍退路。預定令獨立第56步兵團沿央米丁—敏丹—南曲依道路前進,迴歸師團長的指揮。

3.第18師團應在進入央米丁東側地區後向曼德勒方面突進,切斷敵主力的退路,並捕殲之。

4.第55師團應在進入央米丁西側地區後,向曼德勒西南地區突進,將敵軍主力壓向伊洛瓦底江殲滅之。

5.第33師團應經敏建附近向曼德勒方面突進,捕殲敵主力。

另外,應以一部急進八莫,切斷八莫及傑沙附近敵之退路。

同古失守、第200師北撤後,同古經毛奇、壘固、雷列姆至臘戍的公路立即處於日軍威脅之下。當時防守這一公路的僅有第6軍暫55師的第1團,位於毛奇、壘固地區。

日軍第56師團根據軍的命令,令參加進攻同古的搜索聯隊爲先遣隊,於4月6日進攻毛奇。守軍1個連撤守克馬俾。8日,第6軍爲適應戰況,並掩護遠征軍主力在彬文那會戰左翼方面的安全,令暫55師第2團推進到壘固,第3團暫留雜澤、東枝構築工事;同時電令第93師第279團速開和榜集結,另令現在景棟、孟畔的第93師及第49師分別對當面的日軍、泰軍實施牽制性攻擊。

4月9日,日軍攻佔克馬俾,守軍退守土衝河北岸。11日,日軍突破土衝河防線佔領土牆,暫55師第1團再退保勒一線。12日,暫55師師部推進到壘固,並急調第2、第3團向壘固以南約32公里處高地一線佔領陣地。14日,第6軍軍指揮所亦進至壘固,同時令第49師的第146團在壘固以北坑皮克附近佔領預備陣地。在守軍調整部署尚未完畢之際,日軍先遣隊於15日開始分兩路向第1團陣地進攻,但遭到守軍的堅強抵抗,攻擊頓挫。日軍遂將第113聯隊投入戰鬥。守軍寡不敵衆,被迫向壘固轉移。日軍跟蹤追擊,在壘固以南與尚未佔領陣地的第2、第3團遭遇,發生激戰。日軍第148聯隊由左翼加入戰鬥,並超越守軍,前出至距壘固約10公里之恩奎當。激戰中暫55師被擊潰,與軍失去聯繫。日軍於20日攻佔壘固,並擊退了坑皮克的第146團。第6軍軍部退至雷列姆,第六軍林參謀長率第146團餘部防守和榜。

大概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最高統帥終於暫時放下了對雲南的龍主席的高壓政策,把已經在雲南呆了好一段時間的中央軍三個軍部隊緊急調入緬甸。先頭部隊第54軍的主力已經抵達臘戍,後續的第8軍和第71軍正在晝夜兼程的沿着滇緬公路開進。

就在這個危急時候,劉建業主持的會議在小城臘戍最豪華的波特酒家召開了。

“各位,想必大家都很清楚我們這次會議的目的吧?”穿着緬甸籠基(緬甸男子穿着的筒裙的名字),包着纏頭,盤腿坐着的劉建業說道。

“這當然是明白的。不過,我們也想知道你們能夠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撣邦獨立軍的首腦吳利昂率先發話。

“實話不瞞你,日本人的南機關也派人過來開出條件了。”克欽邦的孟巴頭人緊接着說。

“這很正常,日本人向來都喜歡開空頭支票。不過,大家如果知道那個滿洲國的皇上連自己的老婆都被日本人毒死的話,你們還能相信他們的話嗎?”劉建業一點都不驚訝得說道。

“我們還是想知道你們要開出什麼樣的條件。”佤邦的桑凱頭人說道。

“我們會支持你們的自治,給與你們必要的支持,包括武器彈藥。我們繼續承認你們的世襲官職。你們還可以派出你們的人員到我們陪都去學習,學成以後回來建設你們的領地。”劉建業說道。

片馬管事、傈僳族頭人勒墨奪扒和景頗族頭人姚中科說道:“那我們片馬地區,不知道政府是怎麼考慮的?”

片馬自古以來就是中國領土,它位於瀘水縣境內的高黎貢山西側,西面與緬甸接壤,北通印度、巴基斯坦,爲印、緬進入滇、川、藏的咽喉要地,國防意義尤爲重大。清朝末年,英軍曾經出動部隊侵犯片馬地區,事後一直賴着不走。

“片馬自古就是中國的土地,我們自然是要收回的。除此以外,我們還會收回猛卯三角地和班洪、班老部落。”劉建業毫不含糊的說。

“你們是英國人的盟友,我們怎麼才能相信你們?”

“你們大概也都知道,我們現在的臘戍以前是中國的土地,我們國勢衰弱的時候,才被英國人搶走的。眼下的這場戰爭,不論英國人最後是贏是輸,他們都不會恢復到過去的強勢,所以,只要我們表現的強勢,他們就只能默認和接受。國家之間的邊界,是由實力來劃定的。當然,你們如果還不放心的話,可以先爭取自治,然後再併入我國版圖。我國政府會繼續承認你們的地位。各位原先的土千總,土守備等官職,我們繼續承認。我們還可以放棄經營緬甸爐房礦產企業的權利,把這個交給你們。”

“如果是這樣,我們倒也可以考慮。不過,你總還是要表示一些誠意。”吳利昂說道。

“這裡是一些小意思。你們就當作見面禮好了。如果,我們最後能夠達成合作協議,你們還能收到一份大禮。”劉建業指着由勤務兵送到每個頭人面前的托盤說道。托盤裡不是別的,都是五支嶄新的駁殼槍和子彈。

商談繼續進行,直到夜色已深,在劉建業和各位頭領的討價還價下,終於達成了協議。國民政府要支持撣邦,克欽邦,佤邦爭取自治的行動,提供相應的武器援助,接納派遣的學生,在必要的時候要以武力支持撣邦,克欽邦,佤邦的武裝鬥爭,派遣軍事教官,幫助訓練軍隊,同時承認各位頭領的世襲官職;各位頭領支持中國軍隊在緬甸的軍事行動,接受中國在外交和軍事上的指導;果敢地區在戰後併入中國版圖。

條件達成,大家又依照傳統歃血爲盟。劉建業把特意送到臘戍的近萬件日式武器轉交給了各位頭人,作爲首批援助物資。

最後自然是大家一起在酒桌上開心地喝酒。

“將軍,有人找你。”一名中國軍官走了進來,在劉建業的身邊小聲地說。

“是什麼人?”劉建業小聲問到。

“沒有說,只是講是從仰光來的。”

“請他到另外的一個房間,我馬上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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