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新編十四師師長劉建業已經到了,正在外面等候。”羅副官走進這間小會客廳,向兩位大人物報告。
“已經來了?好,請他進來。”司令長官說道。
“是。”羅副官敬了一個禮,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小會客廳的門再一次被人推開。劉建業跟在羅副官的身後走了進來。
羅副官向兩位巨頭敬了一個禮,說道:“報告,新編十四師師長劉建業已經帶到,請指示。”
“你下去吧,有事情的時候會叫你的。”帶着金絲眼鏡,頭頂略有謝頂的上將軍官對着羅副官說道。
“是。”羅副官轉過身,走出了小會客廳,順手關上了門。
劉建業一進到小會客廳,就知道房間裡面的二位,是桂系三巨頭裡面排前兩位的人物。雖然,自己以前也見過一些大人物,例如陳誠,羅卓英,但是,和眼前的這兩位相比,不論陳誠還是羅卓英,重量級上都還略顯得差了一點。那位司令長官,雖然有着“志大而才疏,好謀而無斷,喜名而性滑,蔣忘曹稱呂布養鷹之語耳,文贊己而謗人,不以德素稱”的名聲,但是,畢竟是從底層做起,一步一步控制廣西,染指湖廣,進而逐鹿中原,即使幾次都敗給了蔣委員長,可是,還是牢牢地掌握着廣西幾個軍的強悍部隊。蔣委員長使用了各種手段,也很難對桂系構成實際威脅,甚至連最擅長的收買分化,都很難起到效果,足見此人的帥才和領袖魅力。司令長官旁邊的那位上將軍官,帶着金絲眼鏡,頭頂略有謝頂,神情有些孤傲,正是時任的副參謀總長兼軍訓部部長,桂系的第二號人物,白崇禧白健生,國軍內少數幾個堪稱軍事家的人,雖然其政治眼光實在不能恭維,但是他的軍事素質,即使是劉建業內心裡最爲敬仰的毛老人家也認爲,他是“中國境內第一個狡猾陰險的軍閥”。劉建業的恩師,陸軍大學教育長楊傑曾說國民黨內只有三個半軍事家,白崇禧是其中之一。人稱白崇禧“足智多謀,虎略龍韜”,享有諸如“今諸葛”、“小諸葛”、“當代張良”、“現代第一俊敏軍人”等“美譽”。就連日本人也對他忌憚不已,稱其爲“戰神”。在他指揮的大大小小戰役中,總是“身先士卒”,打仗時要到最危險、最重要的地方去,置之死地而後生。在撤退時一定留在後頭,鼓勵斷後部隊。他善於根據不同情況,靈活運用窮追猛打、佯攻佯動、出奇制勝等戰略戰術,所以常常能夠以少勝多,有“常勝將軍”之稱。作爲一位著名的軍事家,白崇禧不僅有勇有謀,而且有理論,具備了一個著名軍事家的素質和條件。他天賦甚高,記憶力驚人。在行軍作戰之餘,“手不釋卷”,一面學習各種軍事著作和理論,一面總結自己帶兵作戰的經驗,並對軍事戰略深入研究,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軍事理論,寫下了大量的軍事著作。這樣的兩個大人物,實在不是自己這個小小的新科師長,能夠得罪的起的。
劉建業雖然心裡很有一些發虛,但是表面上還是保持着鎮靜,走到會客廳中間,立正以後,向着兩位長官敬了禮,然後站在那裡,等候他們的指示。
司令長官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年輕的少將軍官,幾分鐘都沒有講話。白總長也是一樣。
劉建業知道這兩個大人物正在觀察自己,只好繼續保持軍人的姿態,筆直地站着。這幾分鐘,以劉建業的感覺,和幾年的長度差不多了。
“你是中央軍校第七期畢業的?”李長官的那口濃重的廣西官話聲音又響了起來。
“卑職的確是中央軍校第七期畢業。”劉建業大聲地回答。
“後來又上的陸軍大學?”
“是,陸軍大學第十二期正則班畢業。”
“我聽白總長說過,你們陸軍大學的楊教育長和百里公,都很賞識你,說你很有戰略眼光,提出的對日本作戰方略,很有見地。”
“楊教育長和百里公都高看卑職了。卑職年輕,見識淺陋,豈能讓楊教育長和百里公那麼擡愛?李長官和白總長的戰略才華,也是卑職遠遠趕不上的。”被拍馬屁誰都喜歡,李長官也就算了,一向孤冷高傲,自視甚高,極爲自負,不怎麼能夠容人的白總長平生對國軍內人物的軍事才能,平生也就佩服一個半人,那就是蔣百里先生算是一個,楊傑先生算是半個。即使是同爲桂系三巨頭的李長官和黃紹?兩人的軍事能力,也經常遭到這位人稱小諸葛的微辭。
“年輕人,不要那麼謙虛。百里公的眼光,我還是很相信的。”李長官顯然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擺出了低姿態。
“我知道,你在羅店打得很不錯,打仗很勇敢,而且還很有謀略,帶兵也有一套。你對現在的全局怎麼看?”白總長接過了話頭。
“白總長指的是全局還是本戰區的形勢?”劉建業知道,在白崇禧的面前,必須表現的不卑不亢,一味的曲意奉承,只能讓他輕視自己的。
“兩個方面的情況,你都講一講吧。”
“眼下,日軍在我國廣大領土正處於全面進攻,由於他們的戰爭準備比我們要充分的多,在戰爭的初期,我們很難抵擋他們的攻勢,只有努力堅守,不斷遲滯敵人的進攻,消耗敵人的戰爭能力,是所謂消耗戰。等到敵人戰線拉長,兵力空虛的時候,就是到了持久作戰的時候,這個階段,我軍可以不斷的發動局部的小型攻勢,進一步消耗敵人的戰爭能力,同時不斷積蓄自己的戰爭資源。等到敵人的力量在我軍的不斷消耗下,已經無力支持下去的時候,就可以進入我軍的全面反攻的時候了。有幾點必須注意的是,對日本的抗戰,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取得勝利,我們必須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這個時間也許會有八到十年,也許更長,我們國家的損失也會十分的巨大。但是,只要我們堅持戰鬥,不向敵人投降,最終,我們肯定會取得勝利的。”劉建業知道白崇禧在南京時候制定過對日戰爭時期之指導大綱,根據敵我雙方的實力,把抗戰分爲三個時期:第一期(消耗戰);第二期(持久戰);第三期(反攻)。他對這種意見,也是很贊同的。所以,白總長問話,他就以自己的理解,講出了三階段論。
“不錯,百里公也向我講過你的見解裡面也有三階段論。下面講講本戰區的形勢吧。”白總長難得的點了點頭。
“當前,日軍南北兩路夾擊徐州的企圖,已經破產。南線的日軍,已經被阻擋在淮河南岸,短時間內難以渡過淮河。北線的日軍,主要是日軍第二軍的第五師團和第十師團各一個支隊。東路的第五師團攻擊臨沂,企圖打開徐州的東北門戶,現在他們被第三軍團和五十九軍所部死死纏住,短時間內難以脫身。倒是西路的第十師團,現在已經攻佔了滕縣,昨天剛剛攻下臨城,下一個目標就是徐州北面的臺兒莊。臺兒莊位於大運河北岸,臨城至趙墩的鐵路支線上,北連津浦線,南接隴海路,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日軍如攻下臺兒莊,既可南下趙墩沿鐵路西進,攻取徐州,又可北上策應阪垣師團,斷張自忠、龐炳勳各軍後路。這個戰略要點,對於保衛徐州,意義十分重大。我軍必須堅守。第十師團現在的氣焰十分猖獗,根本看不起我軍。我軍可以採取誘敵深入的戰略,以一部在臺兒莊內堅守,死死的拖住敵軍,以另外一部,從敵人的側後對敵人發動進攻,則很有可能聚殲這股敵人。只是這個進攻的時機掌握十分重要,必須在臺兒莊守軍通過堅決抵抗,使敵人調動自己的預備隊參與攻勢,從而無力應對戰局的突然變化的情況下,以迅速堅決的突然進攻,徹底打亂敵人的部署,才能收到預想的效果。”劉建業在後世可是多次看過對於臺兒莊戰役的種種分析,知道眼前的兩人對於臺兒莊戰役的總體構想的。
“看來,真是後生可畏,眼光的確很準。”李長官的心情似乎很好。
“和我們的預想基本一致。”白總長和李長官互相看了一眼,說道。
“你的想法很好。我們叫你來,本來是想向你說明一下戰區的戰役構想的。現在看來,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既然這樣,有一個任務,要交付給你,估計你也知道了。你有什麼想法?”李長官的雙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劉建業說道。
“卑職一定竭盡努力,堅決幫助第二集團軍守住臺兒莊,即使全師將士全部戰死,也在所不惜。只是,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戰區能夠批准。”劉建業態度堅決的表了態。
“儘管說,只要戰區能夠做到,一定答應。”李長官看到,這個中央軍的嫡系軍官對自己的命令答應得很爽快,態度也很堅決,心情大好,自然是隻要要求不過分,一切都好辦。
“卑職希望戰區能夠給我師下發一批工兵鍬,炸藥,雷管,汽油,玻璃瓶和白糖,數量自然是越多越好。”劉建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這個好說,過一會,我就打電話給戰區兵站的石總監,儘量滿足你的要求。”儘管李長官也不清楚劉建業提出的要求是作何用處,但是還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多謝李長官和白總長。”劉建業對這兩位巨頭,鞠躬致謝。
“不用謝了,只要你能完成任務就可以了。”白總長對着劉建業說道。
“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有事情要處理,就不留你了。你晚上還要帶部隊上前線,一路保重吧。”李長官溫和的說道。
“多謝長官關心。卑職告辭。”劉建業說完,向兩位長官立正敬禮,轉身以標準的陸軍操典規定的步伐,走到房間門前,開門出去。
“真是不錯,可惜不是我們廣西的子弟。”李長官看着劉建業出去,轉身向白總長說着。
“此子的前途當不可限量,只希望他不要象俞作豫那樣英年早逝。”白總長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