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簡修傑的視線,林若晗一直低着頭,右手拉扯着衣角，不自然的問道,“可以嗎？”
顧斐沉吟片刻,淡淡道,“就這件。”
簡修傑笑道,“顧總,你未婚妻的身材可比我這裡的一些模特還要好，不知道她有沒有興趣當模特。”
顧斐沒什麼表情的掃了林若晗一眼,身材麼，還是那麼回事。
“她還在讀書,先好好讀書吧,不過她是學服裝設計的,以後恐怕會到簡總這裡來實習，到時候可就要承蒙簡總多多照顧了。”
簡修傑挑了挑眉，又多看了她幾眼，越看越覺得眼熟，可是自己明明以前沒有見過她。收起心中的疑惑，嘴角微揚，“顧總的人，說這些話就見外了。”
如果顧斐把他未婚妻安排到自己公司，那麼合作關係就固若金湯了。
陳瑜那邊的話，如果顧斐能終止和她的合作，她就會失去很大的一個靠山，再加上自己的擠壓，相信過不了幾年，她就不得向自己低頭。
二十多年都等過來了，也不差這幾年。
林若晗聽見顧斐說以後會讓自己來簡修傑這裡實習，心裡那就更加亂了，她沒想到顧斐竟然連這都給她安排好了。
要是以後她真的被顧斐安排到m&r實習，那不是要經常見到簡修傑了。
真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想忘了他都忘不了。
“簡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衣服的事先謝了，以後有空再請你吃飯答謝。”顧斐西裝革履，舉手投足間都透着商人的老成。
雖然出自簡修傑手中的衣服每一件價格都不低，可這其中的價格在與顧斐的合作價值就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了。顧斐既然拿了衣服就走，說明以後會有更多的合作，自然不會小家子氣的主動問簡修傑多少錢。
“那我就等着顧總的飯了。”簡修傑開着玩笑。
林若晗見現在要走，立馬拿着自己的衣服走進試衣間，顧斐從背後叫住她，讓她就穿上，她只好抱住衣服停住腳步。
簡修傑倒是心細，見她抱着衣服，找了個袋子地給她，示意她裝上換下的衣服。
簡修傑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彬彬有禮人畜無害的樣子，這和他以前在自己面前的模樣判若兩人，倒是讓林若晗很不習慣。
從他手中接過袋子後，林若晗小心衣服摺好放在裡面。
她不是很會疊衣服，都是橫豎對摺。
看着她疊衣服的習慣，簡修傑又是詫異了一下。
原來不會疊衣服的女人那麼多麼。
雖然還正值冬季，不過今天陽光明媚，從簡修傑公司出來後儘管沒了暖氣，她內裡穿着裙子外面套着件大衣就一點也不冷了。
重新回到了車中，雖然離開了m&r不用再看見簡修傑，可如此封閉狹小的空間讓她和顧斐獨處，也很是不自然。
不管是簡修傑還是顧斐，她一個都不想見到。
車開了沒一會，顧斐難得以一副關心的口吻問道，“在學校還習慣嗎？”
自認識顧斐這些日子以來，她就一直覺得顧斐是個很奇怪的人，完全搞不懂他的腦回路。他就像吃得了精神分裂症似的，時而對她冷漠的要死，時而又莫名的很關心她的樣子。
她一邊看着窗外的景色，一邊隨口敷衍着，“習慣啊。”
顧斐一邊開着車，一邊透過後視鏡看着後座上那個漫不經心的人影，脣邊滑過一抹苦笑。
回憶一點點氾濫開來。
具體多久前已經不是很清楚了，只記得，那個時候她還遠沒有現在這般女人，瘦瘦小小的，臉像個蘋果，紅撲撲的，還愛流鼻涕。那段時間好像火氣重，鼻子上火潰爛了，上面結着疤。
她好像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吧，跟所有不懂事的小屁孩一樣，喜歡玩泥巴喜歡和男孩子打架。
那正是九月份的時候，天氣很炎熱，她穿着一條粉色的公主裙，被她母親牽着來到自己面前。
“若晗，叫哥哥。”她母親微笑着拍拍她的額頭。
“哥哥。”她吸了吸鼻子，朝他甜甜的一笑。
他很不喜歡這個醜丫頭，瘦的像是營養不良的樣子，還很髒，儘管穿着很好看的公主裙，可以點都不像個公主，倒像是路邊的小乞丐。
最主要的是，她的母親，馬上要成爲自己的後母了。
他討厭她的母親，也討厭她。
自從母親去世後，他就一直在國外讀書，是父親說要結婚了，才把他從國外叫了回來。
那個醜丫頭那段時間就一直住在自己家裡，別看她只是個女孩子，卻比很多小男孩還要鬧騰。家裡的玩具都被她給拆了不說，還總喜歡爬上院子裡那棵大樹上上躥下跳。
他不知道她哪裡來的那麼旺盛的精力，一天到晚蹦來蹦去也不嫌累。
她母親因爲要準備婚事，所以沒有時間照顧她。家裡的那些傭人也看不住她，於是照顧她的重任就落在了極度煩她的顧斐身上。
顧斐是他的中文名，當時大家都只叫他的英文名joey。
她那時候畢竟太小，完全看不出來那個看起來很酷的大哥哥很討厭她。
一個人玩太無聊了，她便總是跟在那個長得好看又似乎什麼都懂的大哥哥身後。
“一隻腳哥哥，這個車它怎麼不動了。”她一邊吸着鼻涕，一邊拿着一個被她拆了電池的賽車。
她覺得那個哥哥的名字好奇怪，什麼腳一的，那麼的不順口，乾脆就叫他一隻腳。
對於她那自創的無比難聽的稱呼，顧斐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心想這丫頭不僅長得醜，還很沒有禮貌。
“是joey，不是一隻腳。”他不耐煩的解釋。
她睜着那雙大眼睛眨了眨，很無辜的樣子，“好吧，我只是覺得一隻腳叫起來比腳一好聽一點，既然哥哥喜歡聽腳一我就叫腳一吧。”她說着，還不忘拿着汽車往他那靠了靠，討好的道，“腳一哥哥，它怎麼不動了。”
腳一……
他真是神煩好麼。
看着眼前那張溢滿鼻涕的小臉蛋，他抽了一張紙巾幫她擦了擦，一臉陽光的笑道，“哥哥也不懂呢，要不這樣，哥哥今天帶你去遊樂場玩，再帶你去買玩具好不好。”
聽見出去玩，她立馬歡呼着跳了起來，“好耶！”
他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不愧是小屁孩，一聽見玩就高興成這個樣子，渾身上下哪裡有半點女孩子的樣子，真是爹媽沒有教好。
長得醜也就算了，還這麼沒有教養，長大以後怎麼嫁的出去。
他覺得帶着這麼醜的小女孩出去，很有損他的形象，於是臨出門前，還不忘給她打扮了一下。
反正也像個男孩子，乾脆就不要穿女孩子的衣服了。
他找出了他小時候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再幫她把臉上的鼻涕清乾淨了一下。
反正她的頭髮也不長，穿男孩子的衣服倒是沒有半點女孩子的樣子。
扮成男孩子反正比她女孩子的樣子好看多了，至少沒那麼丟人。
她年紀小，根本沒有審美，也不像普通的小女孩那樣喜歡穿裙子，被顧斐打扮成男孩子的樣子，她絲毫沒有異議。
從記憶中，她的父母就一直關係不好，父親忙，母親也顯少帶她出去玩，家裡又再沒兄弟姐妹，她一個人不知道多無聊。
如今多了這麼個大哥哥帶她玩，她心裡簡直樂開了花。
顧斐先是帶她來到了遊樂場，遊樂場人很多，還有小丑拿着氣球逗着小朋友，一路上，她笑的嘴巴就沒有合攏過。也沒把顧斐當外人，絲毫不客氣的吵着顧斐要這個那個的。
顧斐一帶她出來就後悔了，想着自己小時候哪有她那麼鬧騰，爲了能讓計劃圓滿的進行，他只好憋着怒氣，滿足她的要求。
她一隻小手被他牽着，一隻小手拿着冰激凌在舔，哪裡還騰的出手去拿一路買的玩具，再說她那麼小的身子，也拿不住那麼多。
沒辦法，顧斐只好打了牙把苦往肚子咽，幫她拿着玩具。
那個時候他也不小了，一個大男孩拿着那麼多小玩具，真是很丟臉好麼。
小鬼頭，就讓你得意一會，待會有你哭的。
顧斐一路上假意哄着她，先是帶她完了過山車，然後帶她進了鬼屋。
那個遊樂場的鬼屋做的極其的逼真，他一個那麼大的男孩看着都覺嚇人，更別說那個鼻涕小丑丫頭了。
果然如他所想，她被嚇得抓着他的手不住的大叫，於是他趁她不注意的時候，丟下她一個人，自己則出鬼屋出來了。
買來的玩具也被他全部丟在了垃圾桶。
把她丟在鬼屋後，他心虛不敢一個人回家，就一個人在大街上逛着。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是報復的快/感，可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快天黑的時候，他想着應該嚇得差不多了，便重新回了遊樂場，可哪裡還找的到人。
這時，他纔有些慌了。
其實原本他是打算乾脆把她弄丟了算了，最好被人賣到山區去，給人當童養媳，反正她那麼醜長大也嫁不出去。
可滿遊樂場的找不到人的時候，他又很是擔憂，她那麼髒，又那麼醜，人販子都不會要。想起報紙上有些人把那些孩子的腿給打斷讓他們在路上乞討的新聞，心想她不會被人弄去當乞丐去了吧。
就她那樣子，不打斷腿也可以當乞丐，不過自己是不會給錢就是了。
腦子裡就那麼亂七八糟的想着，忐忑不安的回了家，支支吾吾的對父親說不小心把那小丫頭弄丟了。
接着，他父親不僅向公安局報了案，還立馬派人出去找。
他父親那時候就已經很土豪了，可是以他父親那樣的勢力，一連三天都沒把人給找到。
那幾天他寢食難安，腦海裡總是出現那個一臉鼻涕的小臉。
似乎，真的後悔了。
如果她再也找不到了可怎麼辦。
那幾天，每一分每一秒對於他來說，都過得極其的煎熬。
睡覺的時候，他總是夢見她流着鼻涕哭泣的拉着自己的手，喊着一隻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