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文富武,孫飛英家境殷實,雖然沒有像傳說中的那樣從小拜入少林寺或者家裡養了個世外高人,但是什麼散打跆拳道空手道都學過一點,這幾拳含怒打出,用上了全力。不要說裁判細胳膊細腿弱不禁風,就是一個五大三粗的莽漢捱上這幾拳恐怕也受不了。白眼一翻,裁判直接昏死了過去,和顧佳琪的昏厥不同,他這是完完全全受到了外力的作用,只不過有一點相同的是他們兩個都可以說是咎由自取。顧佳琪是爲了陷害燕凌風入戲太深,一個沒控制住假戲真唱了,而裁判則是用他拙劣的表演成功吸引來了孫飛英的仇恨。
古有魯提轄三拳打死鎮關西,今天孫飛英這三拳下去,裁判不死也丟了半條命,繼續執法比賽是不可能了,就在孫飛英被場館保安控制起來的同時,他也被人擡上了救護車。
轉播席上餘家和張威平傻眼了,球場暴力他們見過,但是球員毆打裁判他們還是破天荒的頭一回碰到,一時間兩個人面面相覷一起沉默了下來,理智告訴他們現在應該大力譴責孫飛英的爆行。可是凡事有果必有因,這個世界上或許有無緣無故的愛,但一定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孫飛英對於裁判顯然是恨到了牙根上纔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就在幾分鐘以前,餘家也恨不得下去痛打這個黑心裁判一頓纔好,他不能做也不敢做的事情孫飛英幫他做了,他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說孫飛英的壞話呢?至於張威平,早就修煉成老油條了,滑不溜手,在事件定性之前他的嘴巴一定不會胡亂張開的。
觀衆席上很多觀衆都傻眼了,打架鬥毆他們大多數人都見過,不管是現實生活中還是熒屏裡面都經常出現,可是沒有哪一次像眼前的這一幕震撼。球員毆打裁判,而且是在全國直播的背景下,難道那個傻小子不要命了麼?
這是很多人的疑惑,也是燕凌風的疑惑,他知道孫飛英的父親是一個實權副處級國家幹部,也知道孫飛英不是那種頭腦一熱就不管不顧的人,雖然他經常這麼做。但畢竟事有輕重緩急,孫飛英不會不知道他這一拳下去的後果,可是他依然毫不猶豫的揮拳了,爲什麼?
燕凌風凝視着被兩個保安加架在中間,臉上一片平靜的孫飛英,希望他能夠給自己一個答案。
孫飛英或許看懂了燕凌風的意思,或許沒有,他看着燕凌風居然咧嘴笑了笑,很苦澀的笑容,嘴巴張了張,可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燕凌風懂了,他的心頭涌上了一股濃濃的暖流,孫飛英不是不知道他的籃球生涯可能會到此爲止,他也不是不知道他會因爲這一拳去班房裡做客。他想到了這一切,可是他還是那樣做了,爲的就是在無法出場比賽的情況下爲球隊送上助攻,助攻球隊在公正公平的條件下問鼎冠軍。
亂哄哄的場面一直持續了很久,因爲裁判的首鼠兩端,所以實驗中學也並不領他的情,沒有人因爲他的離開方式而同情他。在很多觀衆的心目中,裁判純屬咎由自取。人普遍都會同情弱者,而諷刺的是在觀衆們的心目中,那個弱者並不是血血灑賽場的裁判,而是等待着處罰的孫飛英。在實驗中學的隊員眼中,裁判卻是出力不討好,他們顯然也並不喜歡這個裁判,因爲那樣就算拿到冠軍他們也不會開心,一個沒有成色的冠軍獎盃,他們並不喜歡。
裡外不是人的裁判離開了,可是比賽還要繼續,畢竟毆打裁判的只有孫飛英一個人,罪責就算再大也不會牽扯到整個水雲一中。主裁判離開了,助理裁判只能硬着頭皮頂上,儘管他心裡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接這個燙手的工作。
不大會功夫,兩名警察進入了球館帶走了孫飛英。孫飛英也很配合民警叔叔的工作,一聲不吭地離開了賽場。有些事情要麼不做,既然做了就要承擔帶來的後果。孫飛英雖然年齡上還是個未成年,但他早已經把自己當成一個成年人看了。孫飛英只是默默地把手機塞給了燕凌風,然後對着他笑了笑,用寬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燕凌風定定地看着孫飛英遠去的背影,心裡面涌上了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感,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的兄弟被帶走,沒有任何的辦法。
“把冠軍拿到手,就是對飛英最大的幫助!”許忠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燕凌風的身邊,輕輕拍着他的肩膀低聲道。
燕凌風默默地點了點頭,許忠說的沒錯,孫飛英之所以會闖禍就是因爲不想冠軍旁落。他沒辦法影響到處罰結果,但是他可以親手把冠軍獎盃交到孫飛英的手裡。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充滿了對冠軍的渴望,燕凌風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脣,暗暗攥起了自己的雙拳,不管是爲了誰,這個冠軍,他拿定了!
比賽繼續,助理裁判明顯對於他的新崗位有點不太適應,站在場邊連着深呼吸了好幾下才把球交給了等在他身邊的陳輝,陳輝接過球來掂了一下,剛想着要把球傳出去,可是一擡頭卻愣住了,水雲一中的隊員就好像瘋了一般緊緊貼住了他的隊友,站在他面前的傅子俊也一改之前的慵懶,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珠子張開雙臂左右搖擺,上蹦下跳,盡一切可能地干擾他的視線。
陳輝眉頭微蹙,心急如焚的左右虛晃了兩下,可是依然找不到傳球的目標。眼看着就要5秒發球違例了,遠端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擊掌聲。就好像落水的人看到了一根稻草一樣,陳輝想也不想就踮起腳把球朝着那個方向扔了過去,可是籃球剛一離手,陳輝的心裡面就充滿了深深的懊惱。擊掌聲傳進耳朵裡,他本能地認爲那是跑出空位的隊友的提醒,可事實上他被騙了,擊掌的不是他的隊友,而是狡猾如狐的燕凌風。越是義憤填膺,越是暴躁如火,可是燕凌風卻越冷靜,他成功抓住了陳輝的心理,誘騙他把球傳給了自己,然後運球一路狂奔就衝到了對手的半場。
用上了全力的燕凌風速度非常的驚人,實驗中學的隊員已經很努力了,可是回追得他們卻發現,燕凌風的背影越來越小了。
一路衝到了籃下,燕凌風低吼一聲,雙手持球雙腳在地板上狠狠一踩,整個人就高高地跳了起來。
“哐!”的一聲巨響,籃筐發出了不堪忍受的哀嚎聲,沒有任何的花哨動作,燕凌風就那麼雙手舉着籃球直上直下地砸進了籃筐裡。這一扣,燕凌風用上了全身的力氣;這一扣,是燕凌風胸中怒火的發泄;這一扣,讓喧鬧的觀衆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燕凌風的這一扣,不飄逸不瀟灑,但卻剛猛無匹,力劈華山,勇闖雄關,燕凌風以無可阻擋的方式又一次征服了實驗中學的籃筐。人的潛能是無限的,但是不到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這股潛力很難激發出來。體能已經透支的燕凌風卻像剛上場一樣充滿了力量,就好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般原地滿狀態滿血復活。
39:32!
落地之後的燕凌風轉頭看了一眼比分牌,心裡面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位裁判貌似給過自己的一個技術犯規,可是對手好像並沒有罰球啊!就在燕凌風盤算着要不要主動招供,像陳小東那樣男人的站出來自承罪責的時候,前助理裁判現主裁判一路小跑像是踩着風火輪一樣朝着燕凌風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做出了進球無效的手勢。
燕凌風的臉“刷”的一下子變了顏色,進球爲什麼會無效?肯定不是他走步違例或者二次運球了,不出意外原因應該還是出在這個技術犯規上,看上去裁判是打算讓燕凌風爲他執法的失誤買單了。
看着水雲一中的得分又回到了37分,這下子全場所有的觀衆都不幹了,他們大部分都是濟南本地人不假,可是最起碼的禮義廉恥還是知道的,前後兩任裁判如此欺負人,連他們都感覺無法忍受了。前面燕凌風的搶斷有沒有打手他們隔得太遠看不清楚,可是這一次燕凌風的搶斷乾淨漂亮,燕凌風的扣籃霸氣威猛,就算再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丁點的毛病來。可是裁判爲什麼還要宣佈進球無效呢?難道他前任的前車之鑑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麼?
燕凌風緊咬着嘴脣瞬也不瞬地盯着跑的氣喘吁吁的裁判,滿心的怒火讓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微微打顫,他很想像孫飛英那樣不計後果不管不顧的一拳砸在這個裁判的臉上,可是他不能,他真的不能,他沒有一個副市長的老爹,他還指望着在籃球這條路上走下去,所以他只能忍,忍一時雖然不一定會風平浪靜,但至少不會惡浪滔天。
全場的噓聲中,裁判手忙腳亂地撿起地上的籃球來,甚至不敢和燕凌風對視就灰溜溜地跑到了另外一個半場。
徐建業目光森冷地站在場邊,面陳似水,低着頭猶豫了一會之後忽然舉起手做出了暫停的手勢。
裁判如蒙大赦一般地批准了徐建業的請求,他太需要這樣一個喘息的機會了,他很清楚自己剛纔的舉動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從全場觀衆的噓聲中,從燕凌風仇恨的目光中,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麼招人恨。可是他依然這樣做了,義無反顧,因爲他很清楚,球員恨他觀衆噓他都不會讓他丟掉飯碗,只要聽領導的話,他手裡的哨子就不會飛走,而且還會越來越響。
“我們退賽吧!”隊員們一個個黑着臉坐了下來,同樣黑着臉的徐建業沉默了半晌之後,忽然開口放出了一枚炸彈。如果說他剛纔和比賽監督說要退賽還只是氣話的時候,那麼現在這個“退賽”就是想玩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