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心裡面那個膩味啊,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自己一時的悲天憫人卻被人蹬着鼻子上了臉,冷冰冰地瞪了周強一眼,裁判的心情更加不美麗了,這比賽不光要考驗他的業務能力,對他的心理素質同樣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剛纔畢祥陽那個上籃,裁判可以蒙着眼睛指鹿爲馬,可是燕凌風這個非常漂亮的空中轉體上籃,他卻不敢再捏着鼻子冒全場觀衆之大不韙混淆黑白了。
周強還要再說點什麼的時候,許忠卻一把扯開了他,裁判有沒有收黑錢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如果周強再不識趣地說下去,王翰博的前車之鑑可就在眼前呢。
不管怎麼說,籃球場上裁判最大,哪怕他們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也都要咽回去,否則的話除了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委屈,不會有別的好處。
比分變成了79:76,燕凌風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頂住了壓力,上籃命中兩分之後,也把球隊都懸崖的邊沿拉了回來。
接下來一職高的進攻,和前面幾次如出一轍,許忠通過靈活的跑位擺脫了燕凌風的跟防之後,來到三分線外接球就投,但是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的投籃終於失去了準頭,磕在了籃筐前沿上面高高彈起。更加不同的是,這一次許忠落地之後,忽然爆發出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叫聲,衆人急忙循聲去看時,卻見許忠捂着自己的右腳腳踝癱坐在地上,一張臉如同銀紙一般慘白,豆大的汗珠不受控制的從額頭上滴落下來。
許忠毫無疑問是個意志很堅強的人,如果僅僅是一般的疼痛恐怕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可以想見能夠讓他痛呼出聲的傷勢的嚴重程度。
許忠的身旁,王翰博一臉的無辜,燕凌風目光裡多少有一點兔死狐悲的哀痛。別人可能不知道許忠受傷的原因,可是燕凌風卻是看的很清楚,就在許忠跳起投籃的瞬間,王翰博看似無意的把右腳放在了許忠的腳下。
全身心都放在籃球和籃筐上的許忠沒有防備,落地的時候,重重踩在了王翰博的腳背上,然後一聲脆響之後,他就像是熟透了的大蝦一般彎下了腰。
許忠捂着自己的腳踝,眼睛裡隱隱閃現着淚光,不光是因爲腳踝處的疼痛,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沒辦法繼續留在場上拼殺了。
燕凌風猶豫了一下,還是蹲下腰去,輕輕拉開了許忠的右手,一對眉毛立刻蹙成了小山一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許忠的右腳腳踝已經高高地腫了起來,就像是一個發酵充分的大饅頭一般,腳掌也已經明顯的錯位了。
二話不說,燕凌風俯下身去,示意許忠趴到自己的後背上,可能是因爲英雄相惜,許忠也沒有拒絕。
一路小跑,燕凌風揹着許忠跑到了一職高的替補席,“有冰水麼?趕緊給他敷一下!”
“我草你大爺的!你他孃的絕對是故意的!”柴猛虎吼一聲,短暫的驚愕之後,大跨步走到了王翰博面前,掐着他的脖子喝罵道。
“我去你嗎逼的!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還真把自己當成天王老子了!”王翰博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站在他身邊的畢祥陽卻是不幹了,衝過來一邊罵人一邊飛踹出了一腳去。
如果現在場上的形勢就好比是一個火藥桶的話,那麼畢祥陽這一腳就好像是點燃了導火索,在觀衆的鼓譟下,兩支球隊在場的八名球員全都被衝動的魔鬼佔據了靈魂。
一時之間,場上亂成了一片,雙方隊員圍在一起拳打腳踢,一個個瞪着血紅的眼珠字好像是生死仇敵一般,下手再無辦點分寸,全都招呼着對手的要害打去。裁判已經完全失去了對場上局勢的掌控,生恐受到池魚之殃的他茫然地站在了一邊,嘴裡含着哨子可卻遲遲不敢吹響,因爲他擔心哨聲在引來雙方球員關注的同時,把他們的怒火也一併吸引過來。
和打架鬥毆經驗豐富的一職高隊員相比,水雲一中的隊員在這方面顯得很青澀,因此兩個回合之後,他們就落在了下風,王翰博已經被擊倒在地爬不起來了,畢祥陽的一張臉也變成了青紅色,青色的是淤青,紅色的是污血,韓登雲皮糙肉厚,抗擊打能力也要更強一些,但也僅僅是這樣了,被周強的連環拳鴛鴦腿壓制,他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地。唯一讓人振奮的是高陽,雖然對手的拳腳雨點一般落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卻恍若不覺一般,鐵拳連揮,打的對手連連後退。
眼見水雲一中形勢吃緊,不止是場邊的替補隊員,觀衆席上也有不少熱血青少年“嗷唔”一聲衝了下來,這可是在水雲一中過的主場,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的校友被欺負呢?
燕凌風剛把許忠放下,身後就傳來了一陣噪雜,急忙轉頭去看時,後背卻捱了重重的一下子,燕凌風沒有提防之下,身體猛的往前一傾,隨即就地打了一個滾,他心裡很清楚,他的善意並沒有被對手已經喪失理智的隊員接納,在他們的眼裡,自己和場上那些正在和他們隊友廝打的仇人沒有任何的區別,一擊之後,自然不能就此罷手,所以他纔會很不顧形象的在原地打滾,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躲開襲擊者隨之而來的暴風驟雨。
襲擊燕凌風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老冤家汪敬東,他站在場邊看不清楚許忠受傷的始末,但卻認定了這事和燕凌風脫不了關係,要不然他沒理由獻殷勤把許忠揹回來。一直都把許忠當成大哥看待的汪敬東,新仇舊怨加在一起,隊友們都已經動手了,他當然也要和燕凌風好好算一下這筆帳了。
燕凌風的躲閃速度出乎了他的預料,短暫的愣神之後,他又一次提着罈子大小的拳頭衝了上去,可是這個時候,燕凌風早已經一個靈巧的鷂子翻身站了起來,獰笑一聲,避無可避之下,他也就不再躲閃了,獰笑一聲,不退反進,迎着汪敬東的拳頭就對衝了上去。
汪敬東的打架經驗很豐富,可是燕凌風也不差,要知道前世讀大學那會兒,隔三差五的他們寢室的幾個哥們就能和社會上的小混混幹上一架,因此面對汪敬東這來勢洶洶的一拳,燕凌風非但沒有驚慌,嘴角反而露出了一絲殘忍的微笑。
重生以來,燕凌風一直都是以冷靜謹慎的態度處世,這和他原本飛揚的性格其實有很大的出入,他也一直壓抑着自己,哪怕在賽場上屢遭錯判誤判,他也沒有太過激的表現。但是現在,他不準備再剋制自己的怒火了,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他一不是聖人,二不是割肉飼鷹的佛陀,沒必要時刻把自己裝扮成苦行僧。
拳風凜冽,汪敬東心中竊喜,他對於自己出拳的速度以及力量向來都很有信心,眼看着燕凌風那張清秀的臉龐就要開花了,他心中的那口惡氣已經到了嗓子眼,他相信只要這一拳沒有偏差,至少能讓燕凌風自費去一趟韓國。
可是讓汪敬東大驚失色的事情發生了,就在他的鐵拳馬上就要打到燕凌風的臉頰的時候,燕凌風突然測了側身,脖子一扭就躲過了這勢大力沉的一拳。
汪敬東一拳打空,收勢不及,而這個時候燕凌風已經湊到了他的面前,兩個人之間的呼吸聲清晰可聞,甚至於彼此臉上的汗毛都能夠看的很清楚。
燕凌風嘴角的笑容更燦爛了,但是也更加的殘忍,至少在汪敬東眼中是這樣的感覺,汪敬東被燕凌風的笑容所攝,更被他的氣勢所懾,一時間竟然愣住了,可是還沒等他醒過來,眼前就是一黑,悶哼一聲,一股暗紅色的鮮血奪口而出。
燕凌風收回鐵肘,飄然後退,不帶走一絲雲彩,更沒有帶走汪敬東的血漬。肘骨是人體最爲堅硬的地方,燕凌風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讓悍勇的汪敬東失去了戰鬥力,一嘴的牙齒碎了一半,一顆蒜鼻也塌陷了下去。
燕凌風一招就廢掉了汪敬東,出手之重讓其他一職高的隊員們頓時憤怒到了極點,球場上這個11號像個魔鬼一樣的可惡,沒想到球場下面這個11號仍然像魔鬼一般的可恨。
秦偉和朱衝明對視一眼,兩個人同發一聲喊,一左一右兩翼包抄衝上前來就打算把燕凌風包餃子,可是還沒等燕凌風出手,朱衝明就慘呼一聲,抱着腦袋蹲了下去,原來是看臺上砸下來一個還沒開蓋的鐵罐可樂,無巧不巧的偏巧砸在了朱衝明的天靈蓋上。
秦偉沒有注意到同伴的慘狀,可是即便他注意到了,這會兒也沒有退路了,燕凌風不除,他們全隊都不能安生,這會兒秦偉已經徹底豁出去了,就算今天爬出一中去他也要把燕凌風先揍個生活不能自理再說。
以一對二,燕凌風可能還有點壓力,但是隻對付秦偉一個人,他就輕鬆了許多,笨重的秦偉雖然力量十足,但是靈活性實在不敢讓人恭維,燕凌風只是輕輕挪步一閃,就閃過了秦偉有去無回的一拳,然後伸腳一絆,就如同伐大樹一般把秦偉放倒在地。
雙方的球員,乃至一部分觀衆,這個時候都已經徹底瘋狂了,場面變得一片混亂。什麼“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這會兒看上去就是一個笑話,比賽還是排在第二位,可是排在第一位的卻變成了“打架!”
一職高的隊員們這會兒也展露出了他們的血性,雖然是以多打少,但他們卻悍然不退,寧肯血流滿面也絕不退後半步,直到他們全部喪失了戰鬥能力,而一中的學生們這會兒也慢慢的都冷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趕盡殺絕,除了隊員們一個個的全都腳底抹油逃走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事絕不會到此爲止,爲了避免事後被追究,現在溜走當然是最好的機會了。
觀衆們全溜了,可是隊員們卻沒法像他們一樣逃之夭夭,再說即便他們想逃,這會兒恐怕也是有心無力了,王翰博死狗一般地趴在地上,畢祥陽兩條胳膊已經擡不起來了,高陽癱倒在地“呼哧呼哧”的喘粗氣,韓登雲一張胖臉已經徹底改變了形狀,至於燕凌風,卻沒事人一般站在場邊,目光森冷地盯着哀嚎聲一片的對手們……
裁判這會兒也不知所措了,場面的火爆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職責範圍,按照規則來判斷的話,那麼兩支球隊所有隊員都要被罰出場的,因爲他看得很清楚,在剛纔的混亂當中,這24個人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全部都參與到了毆鬥當中。
“投訴!我要投訴!”白髮飛舞的焦教練站在場邊跺着腳大聲叫喊,他的嗓音沙啞的讓人心酸,老淚縱橫地看着倒成一片的隊員們,心疼心酸又心恨。
沒有人理睬他,因爲在場衆人都看得很清楚,率先挑起事端的正是他的隊員,而且在燕凌風表達出足夠的善意之後,以怨報德的同樣也是他的隊員,再加上一職高在全市教育系統內的惡名,所以非但沒有人同情他們,反而有個別領導還在心裡面暗暗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