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襄陽府守備軍將士離着城門越來越近,雙方的將士也是開始對射起來。
兩軍將士中,都幾乎沒有再沒有人用冷兵器。
神龍銃的普及,讓得弓箭、盾牌等等諸多舊武器都被以極快的速度淘汰。
對射間,雙方都是有將士陣亡。
待襄陽府守備軍將士到護城河外,城頭更是有元軍拋擲出轟天雷來。
但襄陽府守備軍將士們仍是奮勇向前面衝殺着。
直到有士卒跳進護城河內,開始架設浮橋。纔有將士自後面扛着沙袋匆匆跑上前端。
沙袋很快被堆積起來,形成一個個掩體。
持着神龍銃的將士們匍匐在掩體後,繼續和城頭元軍對射。
護城河內很快鮮血翻騰。
面對元軍如此火力的抵抗,襄陽府守備軍也同樣無可避免的付出了頗爲慘痛的代價。
一團、二團中的將領們俱是呼喊不斷。
但將士們仍是隻能在掩體後向着城頭上射擊,爲護城河內的袍澤提供火力支援。
如此直過去約莫兩刻鐘的時間,唐州城外護城河上才總算是有十餘浮橋被拼接起來。
有士卒從渾濁的河水中露出頭來,滿是驚喜地呼喊:“橋搭好了!橋搭好了!”
然後聲音在爆炸聲中被湮沒過去。
“殺啊!”
掩體後有將領在射擊的同時呼喊。
有持着號角的士卒站起身來,昂首挺胸吹響了衝鋒號。
大宋的將士喜歡打順風仗,但也從來不懼打硬仗。
想想以前,皇上在硇洲島擁有兵卒不過區區兩萬,也沒神龍銃這些火器,不過擁有最原始的轟天雷而已,還不是將元軍打得丟盔棄甲?
在國力、兵力尚且遠遠不如元朝時,大宋將士們就是連戰連捷。現在,國力不在元朝之下,更應該縱橫無敵纔是。
雖這些襄陽府守備軍都不是從硇洲島時就跟着趙洞庭的將士,但他們在軍中的系統學習過自趙洞庭執掌大宋以後的“發家史”,對於這個國家,對於這個國家的軍隊,有着極強的榮譽感。
正是這種榮譽感,讓得大宋的將士們個個都有難匹的勇氣。
衝鋒號響起時,一團、二團的將士們有許多衝出掩體,向着護城河衝去。
搭建浮橋的幾個營更是沒有退回來,從水中直接攀上岸,殺向城門。
炮火,不斷的響徹着。
城頭、城外俱是硝煙彌天。
這般陣仗,較之以前冷兵器交鋒時看起來實在是要亂上許多。
“擋住他們!”
“給我擋住他們!”
城頭上有元軍將領面紅脖子粗地大喝。
許多的轟天雷被扔到城下。
一團團硝煙炸起。
硝煙中,是熱血與淚的悲歌。
襄陽府守備軍的兩個團並沒有能直接拿下唐州城門。
在殺到城門下時,遭遇到元軍的頑強抵抗。兩個團傷亡頗爲慘重,團中將領不得不率軍再度退回到掩體後。
軍中。
譚嗣原在軍陣中舉着望遠鏡凝望,又沉聲下令,“五團、八團,上去將一團、二團給換下來!”
又有兩個團向着前面跑去。
他們衝到掩體後,以很快的速度將建制不完整的一團、二團給換了下去。
然後,又是攻城。
炮聲到這刻也是悄然稀疏下來。
這並非是因爲雙方軍中都沒有炮彈了,而是因爲城頭上已是滿目瘡痍。
在這唐州南城門的正上方,已經被炮彈炸得千瘡百孔。約莫有數十米的範圍內都看不到元軍的將士,更莫說擲彈筒。
襄陽府守備軍中兩百挺擲彈筒,這等火力較之元軍那不過百挺擲彈筒,終究還是要佔着便宜的。
除去在遠處的擲彈筒還在開炮以外,這城門上空,元軍已經並沒有多少防禦力。
五團、八團兩個團的將士得以殺進城去。
槍聲在城內密集的響起。
何立馬、張良東兩個人這時也已不在城頭上。
城頭許多元軍跑下城牆,在城內布開陣線,阻擋進城的襄陽府守備軍將士。
衝進城的將士中,接連有人中槍倒在地上,或是在爆炸中被湮沒。
槍聲和炮聲,交織成這個年代最爲熱血的曲譜。
譚嗣原在城牆被炸出幾個豁口之後,率領全軍將士頂着炮火殺進了城內。
只交鋒,並沒有就這般結束。
神龍銃的威力較之刀槍當然要大上許多,但在雙方都擁有火器的情況下,雙方將士的折損並不像之前冷兵器作戰時那般快。
天色從灰濛濛變得陰沉沉。
然後又從陰沉沉漸漸變得灰暗。
灰暗再轉夜。
元軍雖擁有火器,但到底還是不如大宋將士這般熟悉熱武器戰。論槍法,也是不及襄陽府守備軍中的將士們。
自襄陽府守備軍破城後,有那麼約莫半個時辰的僵持。然後,城內元軍終是被殺得漸漸往後退卻。
他們佈置的防線被襄陽府守備軍將士們逐個突破。
到現在,廝殺已是由城門口蔓延到外城深處。
雙方將士有多少折損,誰也沒有心思去算。
張良東和何立馬,還有城內元軍的那些將領們臉色都不好看。
他們卻是沒有想過,在同樣擁有火器的情況下,他們數千精兵守城,竟然還是被宋軍給這般壓得連連後退。
這些宋軍,就好似是打了雞血似的,讓他們頗爲不解,頗爲茫然。
總想不明白,爲何宋軍就會那般的悍不畏死。
到底是什麼,給他們這麼大的勇氣?
相較於宋軍的槍法還有行進間的配合,張良東等人覺得,宋軍的這股悍不畏死的勇氣,纔是他們最難對付的地方。
這樣打下去,莫說再堅持半個月,或許等到天亮,這唐州城就會被宋軍給攻佔下來。
但張良東等人卻是並沒有什麼辦法。
眼瞧着陣亡的將士越來越多,何立馬組織的數次反撲都無功而返。張良東心中對堅守這唐州城已然不再抱有太大的希望。
或許從襄陽府守備軍殺進城內的那刻起,他們就已經落敗了。
何立馬想要依靠着唐州護城河和城牆抵擋襄陽府守備軍,本來就是個錯誤。
那還是老古板的思想。
有擲彈筒這等火器在,城牆和形同虛設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待得這夜槍聲終於停止時,唐州城內南城區已是被襄陽府守備軍拿下大半。
元軍退至春和街後,兩軍以春和街爲隔,暫且休兵。
街道上,到處都是沙袋、木柵欄佈置成的掩體。有許多都已是佈滿彈孔。
街面上有血,還有雙方將士乃至百姓的屍首。
更有許多被炸彈炸裂的坑窪。
這場雙方都不算投入太多兵力的交鋒,到現在,其實都已經算得上是傷亡慘重了。
譚嗣原在春和街南匆匆整軍。
臨時搭建的理療所內,充斥着將士們的痛哼聲和慘叫聲。
譚嗣原率着幾位將領和武鼎堂供奉出現在臨時理療所內,臉色凝重。
看着那些中彈或是被炸傷的躺在牀上、地上的將士,以及匆忙奔走的軍醫們,誰都心中發麻。
這副場面,並不比那街上的屍首要來得讓人輕鬆。
有的將士甚至連雙腿都被炸斷,血肉模糊。
軍醫在給這些將士們包紮的時候,雙手都不禁在簌簌發抖。
這個年代的麻醉藥還沒法做到像後世那般真讓人毫無知覺。
有的將士牙齦咬得出血,實在是忍受不住那種痛楚,嘴裡嘶吼:“殺了我!殺了我!”
這比那些痛暈過去的將士還要讓人覺得難受。
譚嗣原微微閉上了眼睛。
這時,有軍中將領匆匆跑到他旁側,道:“副軍長,傷亡數量已經統計出來了。”
“念。”
譚嗣原道。
那將領攤開手中的紙,“一團陣亡四百二十三人,重傷九十八人,輕傷兩百零九人……一團副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