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最初的慌亂與錯愕後,本就被城外擲彈筒炸得心有慼慼的蔡州守軍便是選擇了投降。
城外天魁軍將領帶着大軍進城。
到城內那押解着數百官吏、家眷的“刺客”們面前,給爲首那魁梧漢子施禮,“軍長。”
衆蔡州將領、官吏皆是露出錯愕之色,然後不禁輕輕搖頭嘆息。
天魁軍軍長親自率軍混進城內,悄無聲息便將他們的“後院”給破了,這場仗他們實在是輸得不冤。
或許遍數前朝,都從未有軍隊如天魁軍這般打過仗。
但宋軍打仗本來就是詭計多端不是?
趙虎輕輕點頭,對着周遭將士吩咐道:“城內百夫長及以上將領、以及有品有階的官員,先行扣押於府衙內,好生招待,不得有半點怠慢,聽候朝廷發落。”
這句話,讓得那些文官武將們又是輕輕鬆口氣。
看來傳言宋軍優待俘虜果真是不假。
他們這些人雖是敗軍之將,但看來,眼下應該不會有什麼性命之憂。只這輩子,或許都沒有機會再爲元朝效力。
但這和保住身家性命來說,又算得什麼呢?
基本上被派往鄧州、蔡州這等邊疆偏城任職的,除去那各軍寨軍使,其餘各城文臣、武官,都已經沒什麼出頭之日了。
這是這個年代的普遍現象。
越是受重用的人,往往會愈發接近朝廷中樞。那些蒙聖上濃蔭的,更十有八九會在天子腳下。
待得衆文官武將被押往府衙後,趙虎又命天魁軍將士收繳守軍的軍備。這個過程裡,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待得城頭升起大宋國旗時,也意味着,元南京路鄧州、唐州、蔡州差不多被大宋給拿下。
這三城雖是邊城,但地險遠遠不如襄陽,也註定沒法成爲襄陽城那樣的門戶。
元朝當初失去襄陽,也算是爲今日大宋將士直破三城而埋下了隱患。
大宋皇城長沙。
趙洞庭寢宮。
才正是值黎明時分,圖蘭朵坐在梳妝檯前,有侍女在她後面爲她梳妝。
昨夜裡趙洞庭正是在圖蘭朵房間內就寢的,只這時,也已是到大殿去議事去了。
近段時日來,皇上召集朝臣們在大殿議事較之以前要頻繁許多。
有圖蘭朵從元朝帶來的侍女神色匆匆地走進圖蘭朵的房間,“娘娘……”
圖蘭朵面帶微笑偏頭,看到這侍女神色,微愣。又見那侍女欲言又止,便揮手讓房中侍女退下,“桃兒,你有事?”
被喚做桃兒的貼身婢女咬着脣道:“桃兒剛剛無意中聽到宮中侍衛說……大軍正在南京路和……和元軍開戰。”
圖蘭朵猛然變色。
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雖然她知道宋元之間必定還有再有戰事,卻也沒想過會來得這般快。
這才距離她嫁到大宋多長的時間?
兩國就要兵鋒相見麼?
圖蘭朵面色有些蒼白的站起身來,“皇上在哪?”
桃兒道:“皇上在修習過劍術以後,已是到大殿早朝去了。”
圖蘭朵踉踉蹌蹌就要往外跑,只到門口,卻又忽的怔住,然後緩緩折了回來。
桃兒看着她,有些焦急道:“娘娘您不去找皇上麼?”
圖蘭朵卻是沒有說話,只是又在梳妝檯前緩緩坐下,怔怔出神。
打仗從來都是雙方的士氣,她在想,縱是自己能勸住皇上,難道元軍就不會南下攻宋麼?
而且,她又有什麼理由去勸住皇上呢?
她深知自己父親,也深知趙洞庭的理想。他們都是想要制霸中原的君王,兩國之間的大戰,根本就無法避免。
她雖是元朝公主,又是大宋的娘娘。但這兩個身份,都不足以讓她止住這場交鋒。
大殿。
趙洞庭穿着龍袍端坐在皇位之上。
國務令陸秀夫、監察令趙與珞、提刑令王文富,再有副軍機令蘇劉義等人肱骨大臣盡皆在列。
在這長沙城內,各部官吏便是以他們爲首。
因大宋自硇洲發家以來,征伐不斷,直到現在都尤有元朝等國虎視眈眈,是以朝中衆臣倒也還沒有來得及生出互相傾軋、爭權奪勢的心思。在這長沙城境內上得檯面的文官武將們不敢再說是衆志成城,倒也絕大多數都是在矜矜業業爲朝廷做着實事。
昨夜裡皇上突然讓宮中侍衛通傳諸臣,於今日到大殿早朝。衆臣都以爲,皇上仍是要商議前線諸事。
在宋元兩國交鋒之際,其餘的事情,都沒有前線的事重要。前面數次朝會,皇上也的確都是在商議前線之事。
“譚愛卿。”
在經過片刻的沉默後,坐在皇位上的趙洞庭忽的開了口。眼神,卻是落在教育部尚書譚成禮的身上。
譚成禮走出列,對着趙洞庭拱手道:“臣在。”
衆臣都用些微訝異的眼神瞥向譚成禮。
前線的事和教育部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皇上前幾次早朝,譚成禮以及教育部兩位侍郎也只是走個過場。
難道是在這科舉將至的關頭,皇上是有什麼關於科舉的事宜要交代?
只今年科舉,皇上卻又早已交予曾任國子監祭酒的提刑令王文富全權督辦。按理說,也不該這般突兀地喊出譚成禮纔是。
天子的每個舉動都是值得推敲的。
一時間,衆臣都是若有所思。
然後便聽得趙洞庭又道:“今年各地舉生舉生共有多少人?”
這事倒的確是教育部在負責。只不知,皇上突然問及這個是何心思。
譚成禮躬身答道:“回皇上,各路舉生共計五千三百九十四人。”
“嗯。”
趙洞庭又問道:“那此屆舉生中可有什麼特別出衆的大才?”
“這……”
譚成禮擡頭看了看趙洞庭,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因他不知道趙洞庭這個“大才”到底是以何來評定。如果光以這些舉生在省試時的成績來定,那還真有不少人頗爲不錯。
稍愣過後,譚成禮硬着頭皮答道:“如長沙解元溫慶書、潭州解元鍾旭成、郴州解元陳旺佟等各地解元,臣以爲,這些都算得上是大才,在省試時成績皆是極爲出衆。”
但在皇上位上的趙洞庭卻只是輕笑,似乎眼神中還有點兒難以捉摸的味道。
然後他說出的話更是讓得殿內衆臣都是琢磨出些許不同的味道來,“光是學業出衆,又算得什麼大才。”
國務令陸秀夫擡頭瞧瞧趙洞庭,沒忍住走出行列,“皇上,莫不是您又要進行科舉改革?”
趙洞庭卻是不答,只是又看向已經全權接管兵部事宜的代兵部尚書鍾健,“鍾大人,最近兵部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鍾健帶着疑惑出列,拱手道:“回皇上,近來兵部並無任何異事發生。”
“哦?”
坐在皇位上的趙洞庭微微皺起了眉頭。
然後擺擺手,讓陸秀夫等人都歸列,竟是又突兀地不再詢問這些事情。其後,只是又如前幾日那般詢問過兵部、軍科部、財務部等部主官關於前線大軍後勤補給的事宜。然後,便就宣佈退朝了。
殿內衆臣都是帶着疑惑退去。
三五成羣,各自議論,卻也不知道皇上之前無厘頭問的那些話到底是何意思。
而趙洞庭在離開大殿以前,只是又吩咐乾公公讓人去將長沙解元溫慶書宣進宮來。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
趙洞庭坐在御書房內,便聽得外面太監稟道:“皇上,長沙解元溫慶書到了。”
“進來。”
趙洞庭擡頭對着外面喊道。
房間們被打開,溫慶書走進屋來。見到趙洞庭和阿詩瑪,露出頗爲驚訝之色,卻也遠遠算不上震驚。
趙洞庭看着她,忽的輕笑,“溫解元見到朕,難道就不感到驚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