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雪想了想,道:“皇上,如今咱們已經動手,要不要先讓咱們在元朝的那些探子隱匿起來?”
“不必。”
趙洞庭擺手道:“一動不如一靜,你現在讓他們隱匿起來,反倒只會暴露了他們。呵,元朝所謂的蛛網在咱們大宋幾乎被消滅殆盡,肯定會還以顏色。不過以他們蛛網那些人的能耐,別想輕易把咱們安插在元朝的那些棋子給揪出來。”
無名、萱雪聞言都不禁露出些許自豪之色來。
大宋軍情處的探子都是經過間諜訓練的,不是蛛網的那些人可比。而且,元朝在戶籍方面的管制也遠遠沒有大宋這麼完善。
至於天網,更是在數十年前就已經成立。中途還因大宋滅亡而徹底消弭過,蛛網要想揪出他們,那就更難了。
雖然大宋在軍械方面的優勢已經漸漸被元朝追上來,但在間諜機構上面的優勢,絕對是元朝無法追上的。
莫說這纔過去短短十年時間,就算是再過百年,元朝蛛網怕也沒法達到天網和軍情處的層次。
當然,元朝還能不能再延續百年都很難說。
又是數日。
萱雪、無名這幾日常常進宮求見趙洞庭。
在大宋荊湖南路、廣南西路、夔州路等路,甚至包括大理路在內,各武鼎分堂在收到命令後都對當地蛛網成員展開了清掃。
其中有狠茬子,但在各地武鼎宗門的幫助下,都沒能興起什麼風浪。
各種情報飛到長沙。
大宋各地授首的蛛網成員加起來竟是有九百餘人。
有九人是位列江湖高手榜的高手。連美人榜上,都有兩位美人出自蛛網。
元朝專門爲大宋軍情處和天網而設的蛛網機構,在大宋境內算是被攔腰斬斷了。
因沒有動用禁軍、守軍,是以這些事在江湖上掀起的風波反倒比民間的要更大。
蛛網成員形形色色,有好有壞,其中不乏作惡多端者。這讓得江湖上抗元之聲又是有漸漸高漲之勢。
又是數日。
元中都。
真金是個勤勉的皇帝。
皇宮中這時多數殿宇內的燈都已經熄滅了,但他御書房內卻還是亮如白晝。
透過窗戶紙,可以看到數個在御書房內侍候的太監的身影。
外面,是披着甲冑持槍而立的禁衛。想必暗處還隱藏有不少暗哨。
只看起來,萬籟俱寂。
有佝僂着背,看上去已到行將就木之年的老太監拖着緩慢的腳步,蹣跚接近真金的御書房。
而在兩旁的禁衛們對他只是視而不見似的。
“皇上。”
老太監到御書房外,嘶啞着聲音低喊了聲。
御書房內人影躥動,有太監連忙跑到門口打開房門。看到老太監便跪倒在地,喊了聲:“大師父。”
宮中的宦官系統是講輩分的。
進宮閹割過,那便等於和外面的家斷絕許多關係。太監們在宮裡的師父,要比外面家中的父母還要來得親近、尊重。
要想在深似海的宮中混出個人魔狗樣來,最先要做的就是認個好師父。
當初大鷹爪黃粱策掛着內侍省監之職,其徒六人,個個都是內侍省六局中權柄滔天的大宦官。
而即便是黃粱策,也並未能在宮中被所有人尊稱聲“大師父”。
整個元宮之中能受此尊榮者,唯有眼前這老太監一人而已。
他是何時入的宮,尚且已經沒人知曉。只知道,尚且還是憲宗蒙哥在位時,這位老太監進御書房就已經無需通稟。
元宮各大宮殿,沒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只這位老太監極是神秘,除去呆在自己的宮殿裡以外,很少出現在外人的視線中。
曾有宦官親眼瞧見內侍省監黃粱策黃公公在這位老太監面前三跪九叩。
然而,這位本應是地位尊崇至極的老太監在步入御書房以後,仍是顫巍巍給真金施禮,“老奴叩見皇上……”
真金親自從牀榻上下來,扶起老太監,道:“大師父免禮。”
緊接着又問道:“大師父怎的深夜突然來了?”
老太監道:“皇上操勞國事,但還是需得注意些身子……”
真金竟是連連應是,親自扶着老太監到他牀榻旁坐下。
老太監又道:“老奴深夜趕來,是有個不好的消息要稟報皇上。”
真金聞言不禁皺眉,“何事?”
連這老太監都說是不好的消息,真金心中不禁涌出陣陣寒意。別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這哥老太監心境是如何的古井無波。
當初即便是憲宗蒙哥在釣魚臺陣亡的消息傳到中都,朝野上下震動不堪,這位老太監卻仍是呆在他的寢宮之內。
當日,老太監只讓人給先皇忽必烈帶話,說元朝垮不了。
雖然後來忽必烈是如何奪得皇位的,真金不是特別清楚。但卻也知道,幕後少不得這位老太監的幫助。
甚至如果這老太監願意的話,他在宮中的地位會較之耶律鑄、乃顏等人還要高些。
老太監麪皮已是皺如老樹,有着許多褐色的老人斑,低聲道:“蛛網安插在大宋的棋子……以十去其九了……”
“什麼?”
真金大驚失色,差點從牀榻上蹦起來,“怎會如此?”
他滿臉不可置信之色,“蛛網可是大師父您數十年的苦心經營,怎會突然在宋國被這般連根拔起?”
老太監聞言輕輕嘆息,“當初誰也沒料到宋國會死灰復燃,蛛網的棋子撤回來得太早了。是老奴的罪過,老奴也沒料到,宋國匆匆成立的軍情處和天網竟會有如此的能耐,看來他們這些年沒有對蛛網的棋子動手,並非是沒有察覺到咱們的那些棋子,而是不想打草驚蛇,讓我們派遣更多的棋子過去啊……”
“天網和軍情處麼……”
真金失神喃喃,“那以後我們豈不是難以再從宋國得到任何的消息了?”
老太監道:“那倒也不會,老奴數十年前派去的人多少還有些留在了宋國境內。如今,應該還有些人活着,可以重新啓用。”
真金眼中浮現希冀之色,“那就有勞大師父了。”
然後眼中殺意浮現,“既然軍情處和天網動手,那大師父的蛛網,也該還以顏色吧?”
老太監沒說什麼,只是輕輕點頭。
然後便又蹣跚着離開御書房。
佝僂的身影距離御書房越來越遠,在昏暗的迴廊上漸漸消失不見。
真金坐在牀榻上,低頭看着書案上的奏摺,卻是怎麼也再看不進去。
宋國的軍情處和天網突然動手,以雷霆之態拔除蛛網的棋子,其中的信號已經是無比強烈。
那宋帝定然是要準備征戰了。
大戰前先削其耳,滅其眼,這樣的雷霆動作,的確讓真金措手不及。
翌日尚且還是大黑早的時候,真金便趕在早朝之前將乃顏、哈爾巴拉,耶律鑄等人宣到了御書房內。
他的神情極是凝重,在耶律鑄等人到後,直接說道:“宋國已經在準備和咱們開戰了。”
耶律鑄等人聞言都是露出濃濃驚訝之色。
因爲直到現在,他們也並未收到大宋要攻打他們的任何消息。
雖然大宋在國內屯糧、練兵不假,但這是常態。屯糧、練兵並不意味着就要出征。
畢竟,趙洞庭這兩年還在大力地發展國內的經濟、民生。看起來,並沒有要將全部精力都放在練兵上面的想法。
真金瞧着他們神色,又道:“我朝蛛網的棋子,幾乎已經被宋國軍情處、天網給拔除乾淨了。”
這話說出來,耶律鑄等人神色便是再變。
他們當然都能想得到這意味着什麼。
哈爾巴拉連忙道:“皇上,那咱們也要立刻做準備才行了。不然,怕是得被宋朝給打個措手不及。”
真金重重點頭,道:“即日起,全軍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