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洞庭豁然勒住繮繩,寶馬嘶鳴,擡起前蹄又穩穩落下,安然駐足。
洪無天緊跟着勒馬。
龍輦停頓下來。
圍繞在龍輦周遭的宋軍將士亦是跟着駐足。
大理軍既然已經鳴金,自然沒有再繼續向東突進的必要。
軍令不是兒戲,若非萬不得已,絕不可能剛剛擊鼓,又突然鳴金,然後再度擊鼓。
天空上,大理震天軍統帥聽到軍中鳴金聲響,更是惶急。但是,他們卻始終沒法擺脫飛天軍的追擊。
越來越多的熱氣球向着地面墜落而去。
這讓得這位震天軍統帥心痛如絞,他知道這些熱氣球製造出來有多麼的不容易。
過數分鐘,他終於是到那山脈旁側了,當即喊道:“降下去!降下去!”
震天軍軍卒們連忙關小火焰,往下面落去。
而這,卻更給飛天軍創造出良好的射擊角度。
任偉、嶽玥兩人率着飛天軍到震天軍的上空,武鼎堂供奉們都開槍往下射擊。
嗤嗤的響聲連綿不絕。
震天軍熱氣球上的洞孔越來越密集。
更多的熱氣球帆布承受不住強烈的氣壓,碎裂開來,搖搖晃晃或乾脆是翻滾着落地。
這才短短的時間內,震天軍熱氣球竟已然墜毀半數有餘。
那個統帥的運氣也並不怎麼好,眼前着離地面不過三百米餘,他所乘坐的熱氣球上頭竟然是發出茲啦的聲音。
他豁然擡頭往上看去,滿臉驚恐,再無血色。
他竟是看到了蔚藍如洗的天空。
帆布從中間徹底裂開了。
隨即,他便感覺到自己以極快的速度往下墜落而去。
饒是他武功也算不俗,能有中元境,可這時,卻也只能閉着眼睛等死。
當地面上發出震響,塵埃揚起時,宣告着這位統帥的陣亡。初戰未捷,就已身死。
直到震天軍熱氣球離着地面約莫兩百米不到時,任偉纔沒有繼續率着飛天軍往下追去。
這個時候,震天軍所剩的熱氣球怕也僅僅不過百餘了。
再往下冒險追擊已是沒有必要,因爲在兩百米不到的高度,強弩已然能夠射到。
現在熱氣球上的可都不是尋常之輩,而是大宋最高武力殿堂中的供奉。這些人,都是寶貝。
地面上,有很多大理軍已經撤回山側,正在仰頭觀望。
任偉看着地面,大概估算出距離地面的高度,喝道:“撤!”
令旗兵聞令揚起手中綠色的旗幟。
飛天軍熱氣球再度拔高,向着宋軍上空而去。
地面上,趙洞庭回首看着大理軍撤去的方向,嘴角忽然露出笑容。
他偏頭對洪無天說道:“前輩,可否去大理陣前爲朕遞個話?”
洪無天直接問道:“什麼話?”
趙洞庭輕笑兩聲,“告訴秦寒,朕今日留下他的狗命,來日再取!”
“駕!”
洪無天飛身而起,踏過馬背,躍到一無人的馬上,向着大理軍而去。
大理軍士卒還有沒能撤遠的,見到洪無天這未着軍服的人而來,放箭阻攔。
洪無天放聲大笑着,盡顯豪邁之氣,手中劍舞如瀑,將箭矢盡皆撥離開去。
他直直掠過大理軍不少軍陣,所過之處,大理軍士卒屍體倒成直線。
以他真武境的絕強實力,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擋住他,大理軍卒在他手下宛如螻蟻。
他帶着黃塵而過,如同席地的黃龍,很快到得那山脈旁側。
在前方,是連綿無盡的大理軍將士和旗幟,而在後頭,亦是有着無數大理將士匆匆而來。
洪無天就這般孤傲坐於馬上,仿似根本沒有將這些人放在心上。
不過他倒也沒有再向着前頭大理軍陣殺去,勒住馬,鼓起內勁長嘯道:“秦寒小兒,我朝陛下有言,今日且放過你的狗命,來日再取!”
這聲音如雷,浩浩蕩蕩地向着周圍傳蕩而去。
洪無天周圍十餘米範圍內,荒草都因此折腰。
喊罷,他回勒繮繩,又向着大宋軍中馳馬而去。所過之處,同樣沒有大理軍卒能夠阻擋他的步伐。
他這話,秦寒聽到了。
在那剎那,饒是以秦寒的城府,也不禁是重重冷哼,面色難看。
趙洞庭實在是太過囂張,好似要取他秦寒的人頭便如探囊取物那般容易似的。
秦寒這般高傲的人,怎能不氣?
而他旁側,玉玲瓏絕美的容顏上卻是綻放出些許笑容來,眼神有些玩味。
其後,雙方將士各自匯聚,似乎都默認就這般休戰。
秦寒財大氣粗,不計較那些陣亡將士身上的甲冑,還有散落的兵刃等等,率先率着大軍離開。
趙洞庭本也欲要急急趕回海康,只是嶽玥他們落到地面上來,自然是告訴他海康已脫險的喜訊。
張弘範和近千元軍被俘,十五萬元軍損傷殆盡,僅僅只剩不到萬人倉惶逃散。
趙洞庭聽到這消息,自是喜不自勝,“好啊!好啊!”
而後他卻又忍不住疑惑道:“元軍如此勢大,張副軍機令是如何打敗的?”
這下他也不着急再回海康去了。
文天祥等人在旁側聽到這個喜訊,亦是滿心歡喜,然後呼喝着士卒們去打掃戰場。
而在剛剛趕來的衆人當中,無疑是任偉最爲清楚當時和元軍大戰的經過。
他將自張弘範、李恆率軍到海康近海以後,兩軍廝殺的來龍去脈都講述給趙洞庭聽。
趙洞庭聽得許夫人率領數萬畲民戰士到達雷州,更是歡喜,道:“許夫人真乃巾幗也!”
隨即,他又是微愣,“許夫人?可是那位高手排行榜第十三的許夫人?”
“正是她。”
任偉嘆道:“聽聞許夫人在海邊萬餘元朝潰軍當中,不費吹飛之力就擒下張弘範。其實力,實在讓我等難以望其項背啊……”
任偉也是中元境的高手,可他自問,絕做不到在亂軍之中輕鬆擒住張弘範,連斬殺都難以做到。
趙洞庭輕輕點頭,“若是許夫人能留在海康,那大宋便可今日無憂。”
剛剛和大理軍這場廝殺持續時間並不漫長,他麾下雖然損失萬餘,另外元軍降卒亦是逃散不少,但應該差不多還有六萬左右軍卒。再加上雷州軍,還有許夫人的數萬畲民,便又將是十餘萬戰士。
元朝在廣西遭遇慘敗,元氣大傷,能有十餘萬將士,趙洞庭自問守廣西已是無虞。
至於大理、蜀中,他們坐收漁利的企圖已經告破,短時間內應該也不會再興兵犯廣西吧?
趙洞庭意識到,南宋真正發展的機會來了。
他只要在這段空白時間內將國力發展起來,那日後,必將擁有和元、大理、蜀中爭鋒的底氣。
然而,任偉卻是說道:“福建之地還有不少畲民,許夫人言及過要率軍回去的。”
“哦?”
趙洞庭微愣。
任偉又道:“不過她還說,原大元福建管軍總管黃華準備率領數十萬軍民投入我朝。”
“福建?”
趙洞庭嘴裡呢喃着,隨即連忙往龍輦內跑去。
圖蘭朵正縮在裡頭,俏臉上淚痕都還未乾。
趙洞庭看到這幕,笑道:“嚇哭了?”
然後也不等圖蘭朵答話,便拿起地圖往外走去。
廣南西路、廣南東路,福建。沿海從南往北,是這三路相連。
趙洞庭指着地圖上廣南東路道:“若是黃華真歸於我大宋,那朕先定廣西,再取廣東,便可將這三路聯合起來,到時候佔據海線,開拓海運,我朝可興!”
他看到濃濃希望。
雖然現在南宋還龜縮在雷州彈丸之地,但縱觀全國態勢來看,已然有能夠發展壯大的機會。
只是,趙洞庭心中也很清楚,這還需要不短的時間和水磨功夫。
滅國易,興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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