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楊淑妃寢宮內,趙洞庭見過禮,便直言道:“孃親,皇兒想出宮去龍虎山。”
他也就意思意思,壓根沒想過楊淑妃會拒絕。這幾年來,尤其這兩年,楊淑妃已經不再怎麼管他。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楊淑妃拒絕了。
她不僅拒絕,而且聽完趙洞庭的話就豎起了眉毛,“你又要出宮?”
臉上就差寫上“本宮極不高興”五個字。
趙洞庭意外道:“皇兒去龍虎山有些要事。”
“不許去。”
楊淑妃的回答很簡單,但語氣很重,不容置疑。
趙洞庭驚訝得有些愣了,好幾秒才道:“孃親這是何意?”
因爲沒有外人,是以兩人說話之間也頗爲直接。
楊淑妃道:“在德妃沒有懷上子嗣之前,你哪兒也別想去!”
原來是這事,她這回算是鐵着心要把趙洞庭留在宮內,硬是要抱龍孫了。
這讓得趙洞庭面色古怪起來,隨即苦笑。
上輩子還沒有過這樣被催生的遭遇呢,這輩子成皇帝了,竟然被逼着結婚生子。
“孃親,這種事也不是皇兒說能生就能生的啊……”
其實趙洞庭心裡也有些犯嘀咕。他和穎兒夜夜笙歌,怎的穎兒就始終沒有懷上呢?
練習房中術這麼長的時間,在那種事情上,趙洞庭的強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雖然,能否懷孕和這其實並沒有太大關係。
楊淑妃順着趙洞庭的話道:“皇兒,按理說不應該至今都沒有懷上纔是,要不找太醫給你瞧瞧?”
這事,她問過穎兒。而穎兒也說她找太醫看過,並無問題。
穎兒沒有問題,那就只有是趙洞庭的問題了。
這事始終都縈繞在楊淑妃的心頭,惴惴不安。若是皇上不能誕生子嗣,對江山都有極大影響。
只是之前,她也沒好意思把這事跟趙洞庭說而已。如今,算是借坡下驢,纔將這事說出來。
這樣不顯得突兀,也不會傷害到趙洞庭。
趙洞庭微愣,瞧瞧楊淑妃,心裡卻是活泛開了。
他年歲還小,並不急着要孩子。卻是想着,要是看出來有病,怕是得留在宮內治病,而若是沒病,就得繼續跟穎兒在宮內造孩子,更加沒法出宮了。
這樣還怎麼去龍虎山?
想到此處,趙洞庭道:“皇兒先去龍虎山,回來再讓太醫給皇兒看病。”
“不行。”
楊淑妃道:“不讓太醫給你瞧瞧,爲娘放心不下。”
母子倆討價還價。
趙洞庭很自然走到楊淑妃旁邊幫她捏着肩膀,“孃親,皇兒從龍虎山回來以後,讓太醫瞧過,肯定給您生個大胖孫兒,怎麼樣?”
這幾年來他也算是摸清楚楊淑妃的性子了,典型的吃軟不吃硬,耳朵根子軟。
果然,被趙洞庭捏着肩膀,楊淑妃舒服地閉上眼睛,就沒再說什麼。
趙洞庭治國、帶軍英明神武,在她面前露出這般親近模樣,還是讓楊淑妃心裡很受用的。
到底是親兒子。
特別是趙昺剛剛離開不久,這更讓楊淑妃感受到趙洞庭對自己的親近之態。
她這輩子沒什麼追求了,想要的,只是皇上能始終和她這麼親近便好。
再睜開眼,她卻道:“皇兒,爲娘還有件事想和你說。”
顯然,趙洞庭要去龍虎山的事她算是默認了。
趙洞庭呵呵笑道道:“孃親有事儘管吩咐!”
只是這回楊淑妃卻不再那麼直接,而是問道:“王文富王大人改任了提刑令,現在國子監大祭酒的位置空缺出來有段時日了,皇兒心中可有人選?”
聞言,趙洞庭不禁微愣。
楊淑妃都兩三年不管政事了,怎的問起這個?
他說道:“莫非是有哪位大臣和孃親說了什麼,想要任這國子監大祭酒?”
怪不得他這麼想,因爲楊淑妃不管政事,不可能無緣無故突然問及這個。
國子監大祭酒是宋朝最高學府的校長,雖然實權不高,但名望和地位都很高,這樣的位置,還是有很多人樂意花心思的。不過,這種做法趙洞庭並不喜歡。
要有能力,完全可以自薦,何必弄這種劍走偏鋒的法子?
他心裡已經準備着,無論楊淑妃說是誰,自己都要婉言拒絕。
國子監大祭酒的位置不能給那些心思太重的人,需得像是王文富那樣的忠厚愛國之輩才行。
然而,楊淑妃的回答卻很是有些出乎趙洞庭的意料。
“陳宜中陳宰相從越李朝回來了。”
楊淑妃道:“陳大人原居宰相,本應官居原職,可皇兒你改了制,宰相之位已撤,國務、提刑、監察等令又都已由陸大人等人擔任,這朝中,能夠勉強符合陳大人聲望、地位的,也就這國子監大祭酒的空缺了。他昨日到宮中來向爲娘請安,爲娘本還覺得這官職有些委屈了他,他說,年歲已大,在國子監頤養天年也好。爲娘覺得可以,你可覺得妥當?”
現在是趙洞庭當政,是以楊淑妃也是用的詢問的語氣。不過話語間對陳宜中的推崇自不必多說。
“陳宜中?”
趙洞庭嗤笑。
這個人簡直就是南宋末年最大的害蟲。
陰奉陽違,貪生怕死,他的種種自私害國的行徑,說是罄竹難書都不爲過。
別說是國子監大祭酒,就是個九品芝麻官,趙洞庭也不願意安排給陳宜中。他對這人着實印象極壞。
不過這傢伙也算本事,剛從越李朝回來,竟然就能讓楊淑妃幫他說話,也不知道是跟楊淑妃說了什麼。
趙洞庭知道這傢伙並不簡單,因爲史書記載,不論是以前的謝太皇太后,還是現在的楊淑妃心中,都對這傢伙極爲看重,幾近言聽計從。甚至在諸多學子心中,陳宜中也是國之大儒,讀書人之楷模。
學問、心機,他顯然都有。
他有瞞天過海的本事,可惜,趙洞庭是穿越來的。對陳宜中的人品,他門兒清。
史書上對陳宜中的評價全部都是負面的,這還能夠有錯?
楊淑妃聽出來趙洞庭語氣中的不屑,疑問道:“皇兒爲何發笑?”
趙洞庭道:“孃親很是推崇這陳宜中?”
楊淑妃道:“陳大人爲國效力多年,僅帶數十士卒出使越李朝,又曾執掌朝綱多年,確實是我朝難得的大儒和能臣。”
“呵呵。”
趙洞庭更是發笑,“皇兒有個疑惑,爲何陳宜中回來,不直接見朕,而是先來見孃親您?”
楊淑妃微愣,隨即道:“陳大人到底還是和爲娘更爲熟悉的。”
趙洞庭搖頭,繼續揉捏着楊淑妃的肩膀,“皇兒想着怕不是如此,陳大人就是覺得您耳朵根子軟,才特意來見您的而已。要是他直接見朕,朕說不得要砍他的腦袋,最輕也要將他驅逐出宮去。”
楊淑妃驚道:“皇兒怎的如此說?”
陳宜中在臨安時就如同皇室的哈巴狗,媚上欺下,但卻着實將楊淑妃等人騙過了。
要說起來,說陳宜中是南宋最有本事的大騙子都不爲過。
趙洞庭道:“原我朝危難之際,陳宜中數次臨陣私逃,這樣的人,留着作甚?”
楊淑妃卻還爲陳宜中說話,“皇兒此言偏頗了,陳大人去越李朝,卻是去爲我朝探路的。”
“探路?”
趙洞庭呵呵笑道:“是否偏頗,皇兒讓人去越李朝查查便可知曉。”
聽他這篤定的語氣,楊淑妃心裡也不禁有些犯嘀咕。
陳宜中是大儒名臣不假,但真常常辦砸差事。這回去越李朝,又沒能建功。
楊淑妃想到此處,點點頭道:“如此也好。”
如果不是前兩天陳宜中腆着老臉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她或許還真不會爲他在趙洞庭面前開這口。
陳宜中的事算是這麼定下,很快,趙洞庭便離開了楊淑妃的寢宮。
陳宜中肯定在海康縣城內,但他自然懶得去見。
剛回寢宮,趙洞庭就叫來吳連英,讓人去查探,看看陳宜中到底在越李朝做了些什麼。
他這已經是最爲謹慎的做法,給足楊淑妃免了。要不然,直接砍了陳宜中都不爲過。
而探子離開後,趙洞庭也帶着洪無天和許夫人離了宮。
他自然不會爲區區陳宜中而繼續留在海康等着探子回來,踏上前往龍虎山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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