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鎮兩百守軍分立在街道兩旁,佩刀出鞘,箭矢對準趙洞庭,但不敢有任何妄動。
馬車隊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這街道視線範圍內。
總兵嚥着口水道:“他們已經遠去了,可以放開我了吧?”
這被人用劍指着喉嚨,隨時都可能身首異處的感覺可不好受。要不是他還見過些市面,怕這時已得尿溼褲襠。
“呵呵。”
趙洞庭輕笑着收回劍。
他不覺得這位總兵還會有敢和他交手的勇氣。
而他的推測也是正確的。
這總兵臉色幾度變幻,終究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再和趙洞庭翻臉,揮揮手,喝道:“撤!”
他滿肚子火氣,卻也只能往肚子裡咽了。
從哪裡來的,他們又往哪裡跑去。
趙洞庭坐回到馬上,“前輩,走吧!”
洪無天微笑,“公子現在行事真像我們江湖中人。”
趙洞庭哈哈大笑,“快意恩仇,長劍披靡,這本就是我向往的生活。”
兩人馳馬向着青山鎮外跑去。
只不多時,便又追上朱家的馬車隊。
這個時候其實朱家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想必那總兵也不會再敢追出來,但趙洞庭還是打算將朱家衆人送到望山鎮。答應別人的事,總要做到。
再者,他也還有些話要和朱宗耀說。
望山鎮,趙洞庭不知道在哪,但朱家有下人知道,他們三個便跟在馬車隊後頭,緩緩向着望山鎮而行。夜色深沉,讓得車隊行進極是緩慢。
如此竟過去兩個時辰,纔到望山鎮。
這時已是凌晨時分了。
朱宗耀見着車隊到,連忙迎上前來。
至此,他算是徹底放了心。
到趙洞庭近前,他拱手道:“多謝公子助我朱家脫離險境,朱某有什麼能幫上公子的,請公子直言吧!”
趙洞庭下馬,將朱宗耀扶正身子,問道:“不知朱前輩對宋、元各是如何看待?”
朱宗耀道:“元朝不將我們漢民當成人看,但宋朝卻又孱弱。不知公子問這話,是想讓朱某如何作答?”
趙洞庭輕笑,“若是讓你抗元,你可敢?”
“這……”
朱宗耀凝住。
作爲江湖中人,其實大多數還是想明哲保身的。或許他們中間有很多人有助宋之心,但終究有太多掣肘。譬如朱宗耀,他就不得不顧自己的家小。他若是去入伍抗元,他們朱家就會被人凌辱。
沉默半晌,朱宗耀道:“公子姓趙,莫不是宋朝皇室中人?公子於我朱家有大恩,若要朱某出力抗元,朱某自當從命。只是,卻也得先安頓下家小再說,還請公子見諒。”
“無妨,無妨。”
趙洞庭笑道:“朱前輩儘管先帶家小趕往雷州,待需要前輩相助的時候,我自會前去找你。”
只要朱宗耀不是對元朝有好感,他就放心了。
朱宗耀點點頭,“如此,朱某便在雷州等着公子。”
趙洞庭拱手,“回見!”
夜色已深,他也不願繼續在這裡耽誤時間。
朱宗耀稍作猶豫,終究還是說道:“公子身份不便言及?”
雖然打算將這條命賣給趙洞庭了,但他對趙洞庭的身份還是很好奇的。
“哈哈。”
趙洞庭朗笑兩聲,輕聲道:“我名趙昰。”
然後,在朱宗耀愕然至極的神色中,他翻身上馬,帶着許夫人和洪無天馳馬離去。
“趙昰……皇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朱宗耀神色又是驚訝,又是感慨,好生複雜。他也有耳聞,宋朝新帝文武雙全,宏圖大略,如今,算是見識到了。
趙洞庭竟然敢到江南西路,且不說他是爲何而來,光是這份膽色,就已經讓得朱宗耀心生佩服了。
直到趙洞庭三人遠去,他才走到馬車裡,“出發吧,去往雷州。”
朱夫人還有兩位朱家小姐和公子都在車裡,剛剛也見到趙洞庭離開,但連告辭都來不及。
朱夫人神色複雜道:“趙公子就這般離開了?”
車隊緩緩而行。
朱宗耀道:“我朱家已脫險,趙公子應該還有他自己的事情要辦。夫人,我知道你是什麼想法,只是,唉……這種想法還是打消吧!”
夫妻二十年,他怎能不知道自己夫人所想?
別說朱夫人,連他自己也有這種想法。
趙公子青年俊傑,家世不凡,又機緣巧合救下了自己這對國色天香的女兒,且還親嘴了,若是可以,他真的願意將兩個如花似玉的閨女其中一個嫁給趙洞庭。但是現在,得知趙洞庭的真實身份,卻是讓得他連高攀的心思都沒有了。
朱夫人微怔,“爲何?”
朱宗耀自然不會對自己的家人隱瞞,嘆息道:“趙公子,是大宋的皇上!”
馬車內衆人都露出極爲驚訝之色,其中尤以朱青蚨、朱青瓷姐妹臉上的驚訝之色最甚。
他……竟然是皇上?
隨即,姐妹兩臉色也是悄然黯淡了些許。
朱家並非權貴之家,卻是不敢有那非分之想的。
朱夫人愣神過後嘆息,“唉,這還真是可惜了。”
朱二公子突然開口,“孃親,這有什麼可惜的?您和父親是有意讓妹妹嫁給皇上吧?”
朱青蚨、朱青瓷臉上泛起嬌羞,輕嗔:“二哥!”
這年代的女子臉皮薄。
朱夫人道:“皇上乃是天子,這事只能作罷,難道不可惜麼?”
朱二公子笑道:“剛剛皇上和父親言語了幾句,應該是有什麼事想要讓父親出力,招攬父親吧?”
他和朱大公子雖然不習武,但腦袋還是很靈光的。
朱宗耀回道:“你說得不錯,皇上讓我等趕往雷州,說需要爲父時,自會去找。”
“這不就是了。”
朱二公子笑得更爲爽朗,“雖然咱們朱家現在只是白丁,但以父親的本事,日後若爲皇上效力,想來在軍中當個將軍那是綽綽有餘。到時候,以兩位妹妹的姿色,怕是不用我們朱家開口,皇上也會下旨召兩位妹妹入宮的。”
他顯然對朱青蚨、朱青瓷的容貌很有自信。
朱夫人驚道:“你兩位妹妹都嫁與皇上?”
朱二公子道:“難道這樣不好?母親該不會是覺得太便宜皇上了吧?”
朱夫人失笑,“你這孩子,說話真是沒個分寸。”
但她心中疑慮還真是盡去了。
趙公子既是皇上,將青蚨、青瓷同時嫁給他,也沒有委屈兩個女兒吧?
只是隨即她又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皇上九五之尊,坐擁天下,會不會下旨召兩個女兒入宮,還難說得很呢!
她倒是希望,皇上能記得那些“親吻”纔好。
朱青蚨、朱青瓷姐妹兩低埋着腦袋,別說說話,只恨不得找條地縫躲進去纔好。
這種話題,未免也太羞人了些。
只是,兩女誰也沒有出言反駁。
朱宗耀見兩女兒這模樣,心中已是有數,笑問道:“青蚨、青瓷,若是皇上來日真召你們,你們可願入宮?”
他們現在說得可謂興起,只恨不得離開將這事定論下來纔好。只可惜,趙洞庭不在這裡。
朱青蚨輕咬着脣,“全憑父親、母親意思。”
光是這話,女兒心思已是盡顯。
車內朱宗耀、朱夫人,還有兩位朱家公子都是笑出聲來。
……
而趙洞庭和他們分別以後,則是徑直又趕去了大庾城。
大庾城外還是老樣子,但守城士卒不再是懶懶散散的模樣。看來,劉子琪死的事情已經傳開了。
不過那和趙洞庭自然沒有“半點關係”。
劉子琪,是朱宗耀殺的。
他們順利入城。
回到客棧住了一宿,在翌日的清晨,便又離開大庾城,繼續向東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