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亂軍從中,想要不斷踩着人的腦袋往前奔跑,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非輕功極強者,不能做到。
而且,元軍中還不斷有射箭手在向他們放箭。
元真子等人位列真武,能踏水渡江,倒是無礙。而趙洞庭,在往前跑出十餘米後,終究還是氣提不上來,向着下頭落去。
元真子等人都是低聲驚呼,連忙跟着落地,又拱衛在趙洞庭身旁。
劍光閃爍,幾人身形繞着趙洞庭穿梭不停。只是短短數息,便又是數十個元軍授首。
元真子提起趙洞庭肩膀,再度掠到衆元軍士卒上頭。幾人先後再向邵武縣城急奔。
區區數千元軍,要想攔住他們,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元屋企見狀,臉色猛便,眼中陰晴不定。
他不是江湖中人,卻是並不知道真武境有萬軍之中來去自如的能耐。
要以尋常殺真武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那真武境不能逃,只能死戰。
可趙洞庭幾人怎麼可能會留在這裡死戰?
“殺!”
“殺!”
元屋企嘴裡大喝出聲。
他算是想明白了,既然留不下活的,那能留下死的也不錯。殺宋朝皇帝,也是大功。
元軍後頭又是鼓響。
鼓響如雷,聲聲帶着無窮殺意。
箭矢在剎那間突然變密集起來。
元真子等人不斷揮劍抵擋箭矢,也再難以爲繼。衝出十餘米後,終究還是又都落到地上。
在地上,總不至於成爲元軍弓箭手的活靶子。
殺戮再起。
不知多少人殞命在他們的劍下。
幾人一人當千,都不知道殺了多少元軍。
可以想象,此役過後,元真子等人必將名揚天下。
但元軍數千,還在前仆後繼地向着他們衝殺而來。
連趙洞庭心中都不禁是感慨,元朝能夠開拓前所未見的浩瀚疆土不是沒有理由的。
光以士卒而論,大理不能和元朝相比,以前的大宋更是遠遠不能比。
鐵血軍規下,培養出來的都是令行禁止的精銳士卒。以前,不到絕境,或是將領投降,趙洞庭鮮少有見元軍士卒投降、逃跑過。
如今,哪怕是大宋軍隊已經征伐數年。軍中士卒,大概也就元軍這個程度。
他被元真子幾人拱衛着,仍舊向前衝殺。
亂軍從中,他們並未能看到元屋企的身影。
整個元軍軍陣中,無數人隨着趙洞庭幾人的動靜而動着。他們就好似龍捲風似的,席捲向邵武城門。
元屋企此刻站在行女車上,看到趙洞庭幾人所向披靡,又是大喝:“用轟天雷!”
他已然有些氣急敗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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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女車旁側,擊鼓軍見到令旗揮動,又擂鼓。
還在廝殺中的元軍低級將領和士卒們有些發懵起來。
他們知道這鼓令的意思。
可是……
用轟天雷的話,還不得連自己的袍澤都一起炸死?
這幾個江湖高手可都在人羣之中啊!
不過,待回過神後,還是有士卒、將領開始解下腰間的轟天雷。
這是軍令。
趙洞庭在廝殺間,看到有元軍士卒解下腰間的轟天雷,臉色頓時就變了,“諸位前輩小心!”
在這種生死危機的籠罩下,他的步伐也快了幾分。
元真子幾人亦是色變,同樣加快步伐,顧不得再多砍殺元軍,在人羣中極速掠動。
轟天雷這玩意兒的威力實在是太強了,簡直就是江湖高手的剋星。
顆顆轟天雷炸響。
硝煙蕩起。
慘叫聲突然變得密集起來。
伴隨着紛飛的土屑,一個個被爆炸威力籠罩的元軍士卒跌飛出去。
趙洞庭向前又掠出數米,身旁不斷有轟天雷炸起。
這讓他有種處在空軍轟炸範圍下的感覺,心裡忍不住不停地罵娘。
這也太他孃的刺激了。
元屋企看到軍中不斷有硝煙騰起,嘴角勾起獰笑。
可隨即,他的笑容又猛然凝固在臉上。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讓士卒們使用轟天雷實在是記昏招。
因爲,這讓得軍中的那些士卒都不敢接近趙洞庭幾人了。趙洞庭幾人從硝煙中衝出來以後,無數元軍看到他們竟是避之不及。
誰敢接近啊?
跑上去就是挨炸的份。
他們可沒有趙洞庭、元真子他們那樣的輕功。
之前只拼刀槍,他們心中有着僥倖,還敢衝上去。可此時,在轟天雷的威力震懾下,實在再沒有那種膽量。
明知必死,哪怕是再精銳的士卒,也難以鼓起勇氣赴死。
“殺!”
“殺啊!”
“都他孃的給我衝啊!”
回過神來的元屋企暴跳如雷。
可是,他旁邊的令旗手聽得他的叫喊,壓根就不知道怎麼下令。
趙洞庭幾人在炮火中疾跑。
團團土屑,在他們的旁側不遠處炸起。但他們,總是能從硝煙中跑出來。
數千元軍形成的大陣,終究是被他們穿越過去。
元屋企愣在行女車上,無比懊惱。
無數元軍追趕,可縱是騎馬,也遠遠比不上趙洞庭他們的速度。
很快到得城下,趙洞庭幾人順着吊橋便跑了進去。
元屋企愣愣看着幾人入城,眼角都差點迸裂,聲嘶力竭:“入城!”
下頭的士卒們推着行女車,數千元軍浩浩蕩蕩追殺進城。
可等得他們入城,自然已經是看不到趙洞庭等人的影子了。
趙洞庭幾人入城以後,卻是上了屋頂,然後在屋頂上大步向着內城方向而去。
城內響起的聲聲炮響聲,讓得趙洞庭也是心急如焚。
如果內城被攻破,那這邵武城,也就等於失守了。他讓衆多百姓聚集內城,也將會成爲一記昏招。
那麼多的百姓,都會淪爲元軍刀下的魚肉。
幾人在房頂上起起落落。
只不多時,便能遠遠看到還在向着內城衝殺過去的元軍,以及艱難抵擋的頭陀軍士卒們。
頭陀軍多數持弓箭,可是,元軍中卻同樣有弓箭手。雙方都不斷有士卒中箭倒地。
元軍遍佈在街道上,不知比頭陀軍要多多少人。
這裡已經是內城城門口了。
再往裡,內城就將失守。
頭陀軍們退無可退,只能拱衛在城門外,以血肉之軀抵擋元軍的箭矢。
趙洞庭不知道整個邵武縣城內還有多少頭陀軍士卒活着,但在這內城北門,僅僅只剩下數百人還在抵擋。
有的在城頭上,有的在城門外。
他們浴血廝殺,個個都紅了眼睛,可卻仍是擋不住元軍的攻勢。
這是血與淚的悲歌。
戰火下,沒有人是幸運的。百姓不幸,將士不幸。
縱觀無數年代,哪怕再爲腐朽的朝廷,對民間的危害,也絕對沒有戰火造成的這麼嚴重。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很是慘烈,可終究慘烈不過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的蕭索。
一個個頭陀軍士卒的死,便意味着無數個家庭的破裂。
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說的就是這樣悲涼的時代。
“殺!”
趙洞庭不願看到整個天下千村萬落生荊杞,猛然暴喝,從屋頂上掠下。劍爆寒光。
他其實可以對整個天下不管不顧,也可以去過自己的逍遙日子,但是,他做不到。
他身旁的人,如樂嬋、楊淑妃,再如文天祥、陸秀夫、張珏等人,哪個不是心懷着大宋天下?哪個不是惦念着黎民百姓?
有太多太多的理由,讓趙洞庭不能放下復興大宋的擔子。
一顆原本在現代社會被磨礪得有些冷漠的心,在這個年代,早已再度充滿熱血。
幾人劍意縱橫,很快衝殺到了元軍大軍的後頭。
到這裡,便也不打算再往前跑了。這裡,已經等於是邵武縣的最後防線。
只是須臾,趙洞庭連頭髮都變得溼漉漉起來。上面,全是血液。
元軍中幾個騎在馬上的將領被元真子等人以極快的速度斬了首,但是,卻還有將領沒有騎馬,隱藏在軍中不斷呼喊。
城門處,一個接着一個的頭陀軍倒了下去。
元軍士卒終究衝到了城門近前。
有人解下轟天雷,對着城門拋了過去。
數千元軍攔不下幾個真武境,而幾個真武境,也同樣攔不下這麼多的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