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答應以舍妹換明珠公主回宮,現已在途中。望你儘快發兵夔州,抵擋蜀中白馬軍。
署名:趙昰。
李望元最爲在乎的就是這個在大都中相依爲命的妹妹,如今,終於快要到相見的時候。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信,越看便越是狂喜,喜形於色。
屋內,一衆西夏舊臣都露出疑惑之色。
“你叫什麼名字?”
等眼神從信上移開時,李望元瞧向送信的百夫長,眼中仍舊滿是激動之色。
百夫長好似預知喜事將要臨頭,也是有喜色從眼中劃過,拱手道:“末將卓囉和南軍司戌字營百夫長劉剛。”
“嗯。”
李望元點點頭,揮手道:“此事你有大功,且先下去,本帥稍後必有封賞。”
百夫長滿臉喜色,“末將謝主帥。”
然後便笑呵呵向着外頭走去。這功勞,簡直就是撿來的。而且,主帥竟然還問他名字,這對他這種區區百夫長來說,無疑是種虛榮。
百夫長不過是最爲低級的將領而已,有幾個能被主帥記得名字?
而李望元則是看向屋內一雖然年邁卻眼神極爲精深的老頭,道:“仲孫大人,等下給這劉剛賞金百兩,且酌情提拔。”
年歲怕莫得有八十往上的,複姓仲孫的老頭連忙答應,“老臣領命。”
他算是這幫子西夏舊臣裡面輩分最高的了。西夏五十多年前就投降元朝,那時候的他,就已經是西夏朝中頗有分量的大臣。
領命後,他卻也忍不住疑惑問李望元,“殿下何事如此驚喜?”
也只有他們這些老臣,才堅持要稱李望元爲殿下。
屋內衆人便都看向李望元,等着他的答覆。他們個個,都的確爲此好奇。
李望元對這些舊臣無疑很是信任,將手中信遞給仲孫啓賦,喜道:“我妹妹就快要能回到咱們西夏了。”
然而,屋內衆人卻是有的喜,有的頗爲平淡。
李望元在乎李秀淑,並不代表這些西夏舊臣勢力就全都在乎。說到底,李秀淑不過是西夏公主而已。
而公主,哪裡會有皇子重要?
這些個西夏舊臣們,會因爲對西夏的死忠而效忠李望元,但絕不會效忠李秀淑。
自古以來,女人稱帝的,可也就唐朝的武則天而已。
仲孫啓賦也並未有多少激動,將信遞給其餘人,反而微微皺眉,道:“殿下您真的打算和蜀中白馬軍兵鋒相向?”
如果只是到利州東路威懾白馬軍,他們倒沒所謂。可要真打起來,西夏的勢力也勢必受損,就不得不慎重了。
李望元眼中卻是盡納屋內衆人的神色,臉上喜色消弭,沉聲道:“難道諸位打算至我妹妹的生死於不顧麼?”
這話,可就有些言重了。
這直將屋內的死忠大臣們嚇得不輕,連道不敢。
李秀淑到底還是公主。
不怎麼在乎和完全不在乎,是兩碼事。
他們此時若說不在乎李秀淑的身死,可不就等於不在乎西夏皇室麼?
只是這些人心中只怕也難免嘆息,李望元太過看重這個妹妹,爲此寧願和蜀中開戰,實在不是個皇帝應該做出的決定。
皇上,怎能不以大局爲重?
但可惜的是,除去他以外,這天下再也沒有正宗的西夏皇室嫡系。他們根本沒得選擇。
說起這點,西夏比宋朝還慘。起碼,宋朝除去趙昰外,還有個趙昺。
仲孫啓賦稍作沉吟,道:“殿下在乎秀淑公主,實爲天下楷模。只是……那大宋真會按照約定將公主送回來麼?”
李望元沉吟。
他對趙洞庭實在不是太瞭解,還真不敢打這樣的保票。
但他其後還是說道:“不管如何,先擋下白馬軍再說。我相信,宋朝皇帝也絕不會想和我們西夏反目成仇。”
雖然他常年呆在大都,但這點兒大局觀,還是有的。
仲孫啓賦等人都是沉默,這時候,誰都能看得出來李望元決心已定。
而李望元的這個決定,怕是會讓得無數西夏將士戰死沙場。這,卻都是這些老臣們好不容易纔拉起來的人馬。
李望元沒有出過力,或許不太在乎,但他們這些爲此付出過諸多心血的人,無疑在乎得緊。
有很多人都向着爲首的仲孫啓賦看去。
仲孫啓賦終究還是開口,“殿下,以我們兵力要擋住白馬軍怕是不易啊!老臣聽聞,白馬軍可是已掌握宋朝的熱氣球和轟天雷技術。以我們的軍械,到時候將士們怕是會被動得緊。”
李望元眼神掃過衆人,“難道在座的將軍們胸中兵法都是白讀的麼?”
仲孫啓賦輕輕嘆息,再不開口。
李望元爲了救回李秀淑,可以說已經是“病入膏肓”了。
他明白,此刻他便是再說什麼,李望元也不可能會改變主意。
作爲死忠,他終究還是順從了李望元的想法。
而仲孫啓賦都不開口了,下面的其餘人,自然也不會再開口。
很快,西夏軍營內就忙碌起來。諸多糧草被裝上車,將士們整軍以備,只待往夔州。
時間眨眼便又過去半個月。
李望元率着數萬西夏軍已經離開巴州,到得夔州境內梁山。再往南,便是已經被白馬軍攻佔的忠州。
而這個時候,在白馬軍攻勢下接連潰敗的元軍早已經向着京西南路而去。夔州境內,幾乎已無元軍駐守城池了。
李望元的到來,也讓得蜀中白馬軍不斷向着忠州匯聚。看起來,雙方怕要在這忠州進行大戰。
……
廣南東路潮州沿海——海門寨。
海門寨以前是個漁村,後來因爲海戰,在村內搭建瞭望塔,開始有士卒鎮守,便開始逐漸的發展起來。
到現在,海門寨已經成爲潮州頗爲著名的港口之地。每日間,來來往往的漁船、商船、客船不絕。
這裡距離福建路泉漳州已是不遠。
宋軍也已經把守這裡。
在宋朝接手後,新政很快在廣南東路境內實施開來,雖然肯定也有蛀蟲,但大體也能算得上是欣欣向榮。
這日,有艘尋常的客船進港。登港後,從船上下來的一名女子卻是讓得周遭的士卒、百姓們都看傻了眼睛。
他們尋常時候自是很少見到這般絕美的女子的。
大眼玲瓏,容顏絕世。看她扎着的辮子,本應是個極爲伶俐的丫頭纔是,卻不知爲何,柳眉卻是微微皺着,暗含神傷和悽楚。
而在她周圍,還有數十個揹着武器的江湖人拱衛着。
這隻讓得瞧見的人心裡止不住想,“莫非這漂亮姑娘是被挾持了?”
但看着這數十個眼中神光內斂的江湖人,自然沒人敢沒頭沒腦的衝上去瞎管閒事。
無疑,這羣人就是明珠公主圖蘭朵和武鼎堂黃六甲一行。
他們從雷州出發,沿海路經二十餘天,如今終於是接近福建路了。
海路辛苦,遇到港口,總少不得要停下來稍作休息的。沒幾個人能經受得住在船上那樣沒日沒夜的顛簸。
而對周遭羣衆們的眼神,黃六甲等人也已習慣,只是帶着圖蘭朵徑直往港口內走去。
圖蘭朵微垂着眼簾,再無以往活潑、傲慢之色。
這些時日來,她這顆心時刻揪着。哪怕想到就快要回到大都,也絲毫不能讓她欣喜。她自是知道了議和之事的,但是還聽人說,在議和之前,皇爺爺竟然有讓他嫁給大宋皇帝爲後的提議。她只覺得悽楚,那般溺愛她的皇爺爺,怎能如此對她?
但這事,總不會空穴來風就是。而且這話,還是宋朝中某位大臣跟她說的。
而更讓人可恨的就是,那個宋朝小皇帝竟然還拒絕了!
每每想到這裡,悽楚的圖蘭朵便忍不住恨恨咬牙。
本公主天資絕色,卻是哪點配不上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女人的心思,總是這般奇怪。
那個討厭、痛恨的身影,時不時的在圖蘭朵腦袋中閃爍着,直讓她吃不香,睡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