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弓着身子緩緩走進御書房院落。
裡面更是明處暗處有着足足數十崗哨,其中不乏武鼎堂內高手。
趙洞庭此時就在御書房內。
自從將樂嬋帶回宮後,他心無旁騖,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壓榨式的練武,呆在御書房內的時間倒是越來越多。
只是以往御書房內只有朱河琮、朱海望陪他,現在,自然又要加上個樂嬋。
有心儀之人作陪,趙洞庭已是感覺到心滿意足。
在御書房內外伺候的太監們便能明顯感覺得出來,自從樂嬋姑娘進宮以後,皇上臉上的笑容較之以往要更是多得多了。
持着信的太監在外敲門。
朱河琮打開門,從裡面露出頭來,輕聲問道:“何事?”
太監雙手呈上密信,道:“宮外有女子自稱奉皇上密旨,前來進宮面聖。”
朱河琮微怔,接過信,又將門掩上。
屋子裡頭,趙洞庭在低頭批覆奏摺,樂嬋則在旁邊素手喂他甜點。你儂我儂,好不親密。
朱海望躲得遠遠的,佯裝看書,不敢多看。
朱河琮躡手躡腳走過去,輕聲道:“皇上,宮外有女子自稱奉您密旨求見。”
然後將密信輕輕放到趙洞庭身前案几上。
趙洞庭打開信,嘴角露出笑容,道:“總算來了。”
然後擡頭看朱河琮,又道:“直接將她請到御書房來。”
隨即又想起什麼,笑意更濃,“要是她還有同伴,也都請過來。”
“是!”
朱河琮又退下,然後走到門口,對門外候着的太監傳達了趙洞庭的旨意。
如此,又如當初密信進宮時那樣的步驟。最終十夫長匆匆向着宮門跑去,腳步較之進來時要快上幾分。
到宮門口,再看還在等候的萱雪幾人,他臉上便有着笑容,“諸位,皇上宣你們進御書房覲見。”
“有勞了。”
萱雪如江湖人般拱手,道了謝。
十夫長帶他們進宮。
李阿四臉上盡是緊張之色,而他的父母,就更不用說。纔在宮門,就已是頭上冒汗,此時進宮,走在白玉廣場上,更是腿肚子都有些發抖。
如他們這種升斗小民,這輩子何曾想過竟然能夠進宮?
而且,還能夠見到聖上真容?
哪怕是萱雪,饒是早就開始做着心理準備,此時其實也是有些緊張的。
唯一不緊張的,也就只有李阿四那智商只如同數歲稚童的憨傻哥哥了。
他穿着錦袍,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時候還好。此時左瞧右望,歡呼雀躍,便是誰都能瞧得出來他有些不對勁。
十夫長雖然面有古怪,但自也不敢因此而露出什麼輕視之色來。
到距離御書房還有兩道宮門,便又換其餘禁衛領萱雪幾人往御書房。
最終到得御書房外,李阿四和他父母的神情更是緊張到極致了。
看着太監上前去敲門,李阿四的父親輕輕拽了拽自己兒子的衣襬,道:“要不我和你母親還有哥哥就在屋外等你們?”
李阿四聞言卻是看向萱雪,“要不……我也在外頭等着吧?”
他們本就是來陪太子讀書的,皇上要見的不是他們。再加上此時心中緊張,赫然覺得還不如在外頭等着。
當然,更爲重要的是擔心憨傻哥哥會衝撞皇上。這樣的話,事情就大條了。
“哪有在外頭等的道理!”
而這時候,御書房門口卻是響起聲音。
趙洞庭帶着笑出現在門口。
他眼神從萱雪和李阿四的身上掃過,又對着李阿四的父母、哥哥都點點頭,最終又落回到李阿四身上,“蝦米,好久不見了。”
“皇上!”
萱雪當即跪倒在地上。
李阿四有些發懵,沒想到恍然竟然主動跟自己打招呼,然後也忙不迭跪倒在地,“草民李阿四叩見皇上!”
砰砰叩着響頭。
他的父母也跟着跪倒。
唯有李阿四的憨傻哥哥沒有跪下,而是擡手指向趙洞庭。
光是這個動作,就已經讓得院內太監和侍衛們臉色豁然大變。
“大膽!”
有侍衛大喝,鏗鏘拔出刀來。
這吼聲,只嚇得李阿四的父母渾身都是一個激靈。
趙洞庭也是有些發愣。
直到李阿四的哥哥嘴裡忽然吐出來句,“弟弟,神仙哥哥!神仙哥哥!”
趙洞庭啞然失笑。
這時候纔想起,在去流求的途中,李阿四好像曾和他說過,他家裡有個癡傻哥哥。無疑就是眼前這個人了。
趙洞庭揮手,制止那些欲要衝上來的士卒。
李阿四父母已經是不斷叩首,“請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李阿四也是。
趙洞庭輕笑,道:“無需放在心上,你們都起來吧!”
然後饒有興致地看着李阿四的癡傻哥哥,問道:“你爲何叫我神仙哥哥啊?”
被這般中年人叫做是哥哥,這還真是他這輩子頭次有這樣遭遇。
李阿四的哥哥歪着腦袋,大概剛剛也是被嚇倒,這時候卻是不敢再說出話來。
李阿四擡頭瞧瞧趙洞庭,斗膽說道:“皇上,草民哥哥當初見到萱雪時,也是叫神仙姐姐。大概……是覺得皇上長得俊俏。”
然後又猛地低下頭去。
雖然早已經知道趙洞庭是皇上,但此時再看到趙洞庭,他心中還是有着深深的震撼。
趙洞庭較之以往看起來要更爲不凡了,好似身上籠罩着種極爲神秘的氣息。看似極和藹,卻又彷彿極遠。
他此時有種恍然做夢的感覺,沒想到,自己當初竟然和皇上在海上呆過那麼長的時間。
“哈哈!”
趙洞庭啞然失笑,摸摸自己的臉,有些自戀道:“真有這麼帥?”
還別說,趙昺雖然是個病秧子,但生育皇室,基因不錯,長相卻是沒得說。比前世的趙洞庭要好上幾個檔次。
而旁邊太監、萱雪等人,自然是聽不懂趙洞庭這句話的意思的。不過看趙洞庭表情,也完全能夠看得出來皇上顯然心情不錯。
萱雪悄然鬆口氣。
她知道以趙洞庭性格,應該不會爲這點小事而發火,但心裡總是難免有些忐忑的。
畢竟,他們現在面對的是皇上。
趙洞庭很是自戀地又抹了兩把臉,才道:“來,都進來。”
然後便轉身向着御書房裡走去。
李阿四全家都低頭跟在後頭。
他父母臉上盡是不可置信之色,大概從未敢想過,原來皇上盡是這般和善。
在他們這般百姓們的心中,皇上應該都是高高在上,都不會用正眼看待他們的。而趙洞庭剛剛,完全沒有。
那點頭致意,倒是讓他們有種看到村中後輩的感覺。着實讓他們感覺到十分錯愕。
而進得御書房後,李阿四的父母又是噗通跪倒在地上。
趙洞庭訝異道:“二老這是作甚?”
他還只以爲李阿四的父母是有事情要求自己。談不上不滿,但心中總是有點些微不快。
沒曾想,聽得他這話,李阿四的父母卻是以更爲愕然的神色看着他。
趙洞庭不得不又道:“二老又跪着作甚?”
李阿四的母親已然緊張得說不出話,父親稍微好點,哆哆嗦嗦道:“草、草民聽、聽說,見到縣老爺都要跪着的……”
後頭的話,他沒敢說。
趙洞庭已是哈哈大笑起來,“不用跪,不用跪。”
然後對朱河琮揮手道:“河琮,賜座。”
朱河琮連忙搬來座位。
李阿四哥哥傻傻看着樂嬋,嘴裡又是喊着“神仙姐姐”。這讓得樂嬋也是忍俊不禁。
待得好不容易都坐下,趙洞庭回到牀榻上盤坐,開始說正事,“萱雪,朕和你說的事,你可有把握?”
萱雪想了想,答道:“萱雪沒有萬分把握,但願意一試。”
“好!”
趙洞庭朗聲道:“巾幗不讓鬚眉。朕相信你能打理好的,女人嘛,心總比男人的心更要細些。”
萱雪輕輕點頭。
她升任軍情處總管的事算是這麼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