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城。
現在尚且還是晨霧瀰漫的時候。城內盡顯祥和。
大宋邊疆熊熊燃燒的戰火併未能影響長沙的繁榮,現在這裡已經成爲大宋政治、經濟中心。
皇宮前大街。
豪門大院林立。
這裡住的都是大宋朝內頂尖的大臣們。
蘇府。
因蘇家有蘇劉義、蘇泉蕩兩個軍中肱骨,於是蘇府的門庭便也極爲靠前,緊緊挨着陸秀夫、文天祥、王文富等人的府邸。
只此刻,蘇府內卻並不平靜。
大廳外,有數個侍女、小廝都躲在外頭,頻頻向着裡面張望。
副軍機令蘇劉義正在裡面大發雷霆。
以往最是能讓老爺消氣的夫人在旁苦勸良久,這回卻是都沒能壓下老爺的怒火。
衆下人只聽得蘇劉義在屋內大聲嚷嚷蘇元帥不知分寸,蘇家滿門將相之類云云。
漸漸的,便也聽得明白了。
原來是蘇元帥想要娶親,而那女子卻只是荊湖北路張節度使府中的侍女。
這讓得門外有幾個侍女黯然失神。
她們也是侍女,卻沒能得到蘇元帥的青睞。這還真是人同命不同。
“老爺。”
蘇夫人在旁苦勸,“泉蕩現在也長大了,而且是我朝鎮北大元帥,又何須再娶那門當戶對的?而且朝中,又有幾人能門當戶對?”
蘇劉義氣沖沖,“那也不能娶個婢女啊!父親以往最重門庭,要是任由他這般,我百年之後,下去該如何向父親和兄長交代?”
蘇夫人道:“可現在皇上不也推崇自由戀愛,說門當戶對、父母之命都是古舊思想麼?”
蘇劉義道:“皇上說是這般說,可我們蘇家想要鼎盛萬年,就必須對聯姻之事慎之又慎!這蘇家,以後還是要由泉蕩撐着的。”
“這……”
蘇夫人輕輕嘆息,不知道該再說什麼好。
其實,她心裡也未必就是認可蘇泉蕩娶周淺蘿的。
門當戶對,這已經是深植於他們心中的思想。
說白了,豪門大閥中人的婚事,其實就相當於是聯合,也可以說是場交易。
蘇劉義見自己夫人不再說話,仍是氣沖沖,道:“我這就回信給泉蕩,這門婚事,我是堅決制止的。他要娶,便莫要再認我這個叔父。”
“唉……”
蘇夫人只是嘆息。
她知道,自家老爺在有些事情上,根本是不可能勸得動的。
或許要是皇上相勸,能讓得自家老爺改變主意。可眼下皇上卻也不在宮中。
“老爺!”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庭院外有小廝匆匆跑進屋來,喊道:“有公公前來宣您去御書房。”
蘇劉義微愣,甩甩手,對蘇夫人道:“我先進宮去!”
然後便向着門外走去。
蘇夫人想想,卻也是追了上去,道:“我也想進宮去見見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前兩天,太后娘娘派人來說想請我進宮敘舊呢!”
蘇劉義倒也沒多想,只道:“那便同往吧!”
然後夫妻兩人便聯袂向着外面走去。坐上轎子,往宮中去了。
與此同時,陸秀夫、王文富等肱骨也都在往皇宮去。
皇宮內此時道士頗爲寧靜。
自趙洞庭取消早朝以後,宮內的太監、侍衛們都要少許多事情。
到宮門口,蘇劉義和陸秀夫、王文富等人撞上。然後他們便在太監引領下往御書房去,蘇夫人則去楊淑妃寢宮。
途中,陸秀夫打量蘇劉義幾眼,笑着問蘇劉義道:“蘇大人怎的好似有心事?”
蘇劉義餘怒未消,倒也沒有瞞着陸秀夫,道:“還不是我家那侄兒。”
陸秀夫等人都是詫異,道:“貴侄泉蕩現在可已經是鎮北大元帥,讓我們都豔羨得緊了。還有什麼能讓你生氣的?”
蘇劉義道:“他給我來信,說要娶妻。”
王文富捋須道:“這是好事啊!”
蘇劉義哼哼兩聲,“若是娶的真是張向陽張節度使的女兒,那倒也是美事。但是,他要娶的卻是張府內的婢女,雖說那婢女現在已經被張節度使收爲乾女兒,但這點事情,難道連你我都看不透麼?”
王文富等人都爲之咋舌,然後不禁啼笑皆非。
以他們的城府,張向陽的那點心思自是分分鐘就能推斷個透徹。
只衆人笑,卻是讓得蘇劉義更沒好氣,“你們這些老匹夫,還在這裡笑。”
王文富笑吟吟道:“他們這些老匹夫中可有些人也盯着你家蘇大元帥呢,見你這般怒,知道這事沒戲,當然是笑了。”
副國務令陳文龍聽不下去,道:“也就您王大人家中閨女嫁給了文軍機令的愛子文起,當然是不着急了。”
“哈哈!”
王文富滿臉得意,嘴裡卻說:“哪裡哪裡,我家文起可比不得蘇大人家中泉蕩賢侄。”
陳文龍翻起白眼,“這回文起賢侄率軍隨泉蕩賢侄出征,只要立下大功,以皇上對他的器重,以後元帥之職未必能少了去?”
大概誰也想不到,這些跺跺腳便能讓大宋朝廷震上兩震的大臣們也有這樣的一面。
人吶,都是講圈子的。什麼官威、氣勢,說白了,都是因地位差異而造成的。
一衆大宋肱骨大臣互相揶揄,有說有笑,便到了御書房外,然後魚貫而入。
當即皇后娘娘樂嬋便在御書房在坐着,大太監劉公公在旁伺候。
現在樂嬋的肚子也已經是隆起來,絕美的臉蛋上母性光輝漸濃。
“見過皇后娘娘。”
進御書房後,陸秀夫等人忙給樂嬋行禮。
樂嬋擡手道:“諸位愛卿快快免禮。”
然後又對着外面喊:“來人賜座。”
有太監搬進來椅子。
屋內衆人便都坐下來,也有十餘人。
陸秀夫做爲百官之首,率先問道:“皇后娘娘宣我等進宮來是何要事?”
樂嬋巧笑嫣然,卻是俏皮道:“有好消息,還有壞消息,諸位愛卿想先聽哪個。”
陸秀夫微愣,然後道:“請皇后娘娘先說壞消息吧!我們這些老骨頭還經得住。”
樂嬋笑道:“蘇元帥率軍在江陵府外俘虜了元朝左丞相耶律鑄,卻又將耶律鑄給放了。元軍主帥呂文煥呂將軍死在江陵府內!”
衆臣都是爲之愣住。
這兩壞消息,着實讓他們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
只蘇劉義氣沖沖低罵了句,“這逆子,怎的敢擅自將耶律鑄給放了。”
過好半晌,陸秀夫才道:“皇后娘娘,您爲何說呂文煥死在江陵府內是壞消息?蘇元帥又爲何放了耶律鑄?”
樂嬋道:“呂文煥自裁之前,以詐降名義誘導了近萬元軍鐵騎進城,讓蘇元帥得以全殲這些元軍。呂將軍大義,他的死,當然是壞消息。而蘇元帥私放耶律鑄,卻也是因爲想以耶律鑄去襄陽城換回呂將軍的家眷,這,其實也不算是壞消息的。”
“這……”
衆臣不禁又是微愣。
然後王文富喃喃感慨了句,“命運弄人啊,若當初襄陽……唉……呂將軍可惜了……”
陸秀夫等人也都是頗有感慨。
他們當初和呂文煥同朝爲臣,誰都敬佩呂文煥死守襄陽六年。可最終,呂文煥卻還是這般黯然自裁收場。
如果他當初不投元,定然是不至於到如今這般地步的。
可他當初不投元,怕也根本活不到現在。
陸秀夫輕輕嘆息了聲,又問樂嬋,“皇后娘娘,那好消息又是什麼?”
樂嬋道:“蘇泉蕩率軍出城,和元軍決戰,得到衆江湖義士和呂將軍舊部相助,大敗元軍!”
她說着也是有些激動,“元軍陣亡三萬餘之衆,餘者皆是棄械投降。我大宋江陵府徹底安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