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每個在不屬於自己的身體上重生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吧。既覺得僥倖又覺得心虛。剛開始的時候真的不覺得有什麼, 人本來就都有自私的一面。他也不是什麼大公無私可以無私奉獻的人。如果可以選擇他還是希望能夠重生。哪怕是用了別人的軀體。
在他這樣想以後,其實再說覺得抱歉什麼的,會很虛僞吧。
“ 呵···”連説將厚厚的文件放回原處。莫名的笑起來。無喜無悲的笑。
第二天-----------
“喂?我是連説。”
天還是濛濛的纔有了一點兒藍色。
連説一手接了電話, 整個人仰躺在藏青色的大牀上, 明顯的還有些睡意朦朧。
電話那頭傳來易崢焦急的聲音。連説慢慢的坐起, 伸手將枕頭立起, 背靠着枕頭屈膝坐在牀上。
“不要急, 你說清楚。”連説仍然是不疾不徐的語速。
頓時,易崢也冷靜了下來。
“公司已經做了應急處理,現在想問的就是···連説, 打記者這件事是真的嗎?”
連説停頓了一會兒“是真的。”
“連説,我們要有心理準備···你知道的, 從媒體屢屢拿你的家世做文章開始, 這個苗頭就非常不對了, 而這段時間,因爲發生了一些事故, 引起的媒體,民間乃至社會對富二官二的一些惡習進行批判。現在拿你去年的這件事出來炒作。不會善了。你今天不要出門了,在家也把門和窗簾拉好。”
“恩,我知道了。”連説放下手機,慢慢眨了眼睛。等了這麼久終於來了。【末年】公司, 不愧是同行啊, 完全知道什麼樣的新聞對於一個藝人來說是最大的打擊。在藉助一下最近的‘風勢’, 在最好的時機出手。可是爲什麼要花這麼大工夫來對付他呢?這也並不像宋藜的手筆。【末年公司總共持股最多的三個人···
“篤篤”敲門聲讓連説回神。
“請進。”應該是連慕吧。
連説站起來, 隨手披上外套。
“哥。”
連慕一身家居服, 明顯也是被人從睡夢中吵醒的樣子。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這次的新聞鬧得挺大,那個記者現在是口口聲聲我們連家仗勢欺人, 說我們想用錢封他的口,並且進行了威脅,所以並沒有使用法律手段。還出具了醫院的驗傷單。”連慕一邊說着一邊觀察連説的表情。
連説聽着臉上卻是沒有什麼表情。然後突然笑了起來,不是一向在連家面前的那種溫和的笑。而是更爲燦爛的笑容。
“抱歉,連慕···連氏的形象會受到影響吧。如果我不是藝人的話,事情就不會被人再次翻出來說了。”
“沒大沒小的,我的名字不是給你叫的···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這件事情交給我,馬上就會平息的。你專心拍你喜歡的戲吧,不要想太多。”連慕毫無波瀾的說着,冷冷的說着其實應該算是關心的話。然後微微蹙了眉。
“啊,知道了。”連説笑着道。
事情卻不是連慕說的那樣輕描淡寫。董事會開會時,甚至有人提出要發表一項聲明,連説的所有行爲純屬個人行爲跟連氏集團無關。
因爲這件事情現在有種勢不可擋的趨勢。一些媒體的描述中,被打的記者是無辜受害只是因爲職業道德卻被表面裝得斯斯文文的富家少爺暴打成爲重傷,踢斷兩根肋骨,身上還有其他瘀傷,自己的攝像機也被惡少砸碎在地。而現在這個惡少居然一副貴公子的樣子出現在熒屏上,成爲一些不知其真面目的觀衆的偶像。
難道有錢就可以無法無天了?
連説手捧着一杯清茶,看着娛樂主播條條是道的對於連説這個人的解說,畢業的學校,父母的早逝,到現在出演的電視劇,客串過的電視劇和電影。參加過的綜藝節目······
連説眨眨眼,原來他是一個這麼深沉有城府的人呢。至於那個被打的記者則是無辜受害的廣大民衆。卻沒有人點出連説爲什麼要打這個記者,就好像連説突然發瘋打人似的。所有人都被引導在富二代傷人事件上了。
那個記者···是林辰出事那天尾隨的記者吧。貌似爲了趕頭條在車禍發生的第一時間沒有叫救護車。這件事情卻沒有任何人點出。
連説津津有味的看着各種娛樂報導,這一下連説這個名字可以說在中國是家喻戶曉了吧?這還真是一個出名的好辦法。
“少爺,林朝來的電話。”肖伯將電話遞過來,連説挑了挑眉。林朝來?
略微思索,那個歌壇界的奇葩,隨時隨地散發荷爾蒙的,和連説一個學校畢業的學長?
“喂。”
“連少是否對最近的諸事不順有一些煩惱呢?恩?”低啞的嗓音,微微上揚的語調帶着慵懶至極的拖音。
“煩惱?”連説挑起眼角,語調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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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説有些頹喪的看着電梯中自己的形象。黑色遠動服,肩上揹着的藍白相間的網球袋,以及他一直不喜歡的網球帽。但是如果不是這個形象一定會被無處不在的記者抓個正着。
遠動少年真的不是他走的路線。
但是···林朝來,說的‘有關林辰’的事情是什麼呢?林朝來也是末年公司的持股人不是嗎?而且連慕最近似乎一直在針對林氏呢,而林朝來不巧,剛好是林氏的唯一繼承人。可是,他想不到林朝來這樣做的動機。爲什麼呢?
“叮”連説走出電梯,正對着電梯的就是一扇雙開式紅棕色薔薇花的大門。
“我是連説。”話畢,門就開了。
林朝來背對着門,正端着紅酒倒入杯中。
聽到連説的腳步聲,回頭端着透着豔麗紅色的紅酒輕輕一笑“要來一點嗎?”
連説將網球袋擱置下來,帶着淺淺的笑意在林朝來身前的沙發上坐下。“謝謝,不用了,請問。你到底有什麼事情呢?關於林辰?”
林朝來微微鬆了鬆領口,淡淡的笑了起來。“每次提到林辰,你就會特別關心呢。連説?”林朝來隨手將酒杯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玻璃製品的碰撞聲。連説眯起眼看着桌上的一疊文件···DNA鑑定,筆記鑑定····原來還是會有人相信這種荒謬的事情的。
林朝來走近一步居高臨下的看着連説。
連説看着林朝來···莫名的感到危險,慢慢的站起身。
“你不是連説,你是誰?連説在哪裡?”林朝來勾着脣角,笑容中帶着令人發冷的東西。
“你在胡說什麼?”連説直覺感到了危險,極度的危險。冷靜的直視着林朝來的眼睛,卻在看到林朝來眼中鋪天蓋地的痛苦絕望,還有瘋狂後移開了視線。
咚。林朝來一拳打在連説臉上,連説腦中暈眩的向後跌倒在地上,林朝來向前一步,抓起連説的頭髮,狠狠撞向地板,一聲令人膽寒的響聲,連説吃痛的一手抓住林朝來的手,一手捂住流血的額頭。眼前變得模糊。
這個瘋子。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誰嗎?連説在哪裡?你把他放到哪裡去了?”林朝來幾乎是咬着牙從牙縫中擠出的話。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連説膝蓋頂在林朝來腹部試圖將這個已經瀕臨瘋狂的男人踢開,林朝來卻是悶哼一聲,卻是不鬆手,整個人壓制住連説,一手掐住連説的脖子。用力的越掐越緊···連説死死的拉住林朝來的手,臉色開始漲紅··紅色的血液從左額角的傷口流出,蜿蜒着染紅半邊臉···
極度的缺氧的感覺···要死了嗎?
“林辰,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林辰嗎?告訴我連説呢?”林朝來微微鬆開手指,讓連説緩過一口氣。硬掐着連説的下巴,讓連説直視着他道。
連説瞳孔猛的收縮,連下巴的疼痛也感覺不到了。林朝來冷酷的看着他就像在看着一個死物。卻在下一瞬,輕柔的擦去連説額角的血。
“告訴我連説在哪裡?他在哪裡?告訴我。”林朝來暗啞的聲音竟帶上了哭音。
連説啞口無言,他能感覺到林朝來的痛苦,但是那又怎麼樣呢,能怎麼樣呢?
“林朝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瘋了嗎?”嘶啞的不成樣子的聲音。
林朝來放開他,俯視着地上狼狽不堪的連説,那樣熟悉的面孔,內裡卻是完全不同的,陌生的靈魂。
“爲什麼會這樣?。。。我知道他愛你,可是你都已經死了不是嗎?爲什麼連死他都要替你?林辰,你憑什麼?恩?”林朝來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所以,連説呢?他那裡去了?就算死了···但是爲什麼連墓都沒有。連墓都沒有···我該到那裡去看他?”林朝來睜大着眼,卻沒有一絲生氣,只是怔怔的低聲輕語。
連説不敢再看向他,捂着傷口,腦袋一陣陣發暈。
“我應該殺了你···可是···你死後,埋葬着連説軀體的墓裡面到底是你的靈魂還是他的呢···”林朝來面無表情的再次俯身,伸手撫向連説的臉龐。
連説偏頭躲開,林朝來一把掐住連説的下巴,然後俯身臉貼着臉輕輕的磨蹭。
連説腦中卻是隱隱作痛。感覺到耳邊的吐息,有一種被蛇纏上的冷膩。連説眯了眯眼,以一種迅如閃電的速度一手劈在林朝來脖頸,林朝來軟倒下來。連説推開林朝來,有些不穩的站起。踉蹌兩步。
血順着臉頰流下,有些可怖。連説看着地上的林朝來,抿脣··,然後後退着到門邊,開門。
就在連説關門的那一瞬間,“不要在出現在我面前。”林朝來的聲音傳來,帶着極度的壓抑。
耳邊還回響着連慕的話,【你想要連説死不瞑目嗎?】死不瞑目···多麼沉重的四個字?他還能怎麼樣呢?還能怎麼樣?對着連説的臉···殺了林辰嗎?林朝來悶悶的笑開,越笑越瘋狂。
明明有更好的方式,讓林辰爲他所佔有的不該佔有的而付出代價,但是一想到那個軀體···連説的身體,他會退縮。就連現在媒體的輿論的確按他的想法在運作不是嗎?卻還是會爲媒體挖出的連説以前的事情而覺得生氣。
啊啦··這個世界真是荒謬的可怕。
瘋狂的笑聲中帶着說不出的悲切。鋪天蓋地而來,讓人無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