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馬車太打眼,萊姆開了一輛皮卡去了獵人俱樂部,把車子停在外面,三人進去。已是夜裡十點多鐘,俱樂部仍然燈火輝煌,舞廳裡傳來強勁的音樂聲,如若不是遠處時而傳來一兩個冷槍聲,幾乎讓人以爲這不是伊拉克。萊姆不由想起杜牧的名句:“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這與獵人俱樂部頗是應景。
哼巴把萊姆領進一個房間,出去叫了他舅舅薩米爾進來。哼巴沒有矇混萊姆,這次
報還真是他舅舅薩米爾發覺的。
薩米爾是個球形人物,腦袋圓,脖子圓,
子胳膊手臂都是圓滾滾的,見人三分笑,是個頗有閱歷、八面玲瓏的生意人。他說了覺得可疑的
況:
下午,有人來訂包廂,薩米爾給了阿里巴巴包廂。到晚上七點多鐘,先後來了兩撥人,前一撥是三個伊拉克人,是獵人俱樂部的常客,後一撥是兩個美國人。一個小時後,又來了第三撥人,也是三個伊拉克人。一名侍應生推門進去送酒,裡面人正在說話,有兩個伊拉克人勃然大怒,二話不說,對着侍應生拳打腳踢。薩米爾恰好經過包廂門口,連忙陪着笑臉,說了許多好話,才阻止了毆打,帶了侍應生出來。薩米爾問侍應生,裡面人爲什麼打他。侍應生說不知道。薩米爾問是不是聽見了什麼。侍應生說有什麼爆炸之類。薩米爾就怕了,懷疑是一夥恐怖分子,不會在他酒店製造爆炸吧?知道外甥與美軍有聯繫,把哼巴叫來商量。哼巴讓哈努化裝成侍應生,他立即趕去白水保安公司報告。
萊姆問:“那些人還在嗎?”
薩米爾說:“還在裡面,門關着,說不叫我們就不要進去。”
這時,哈努進來,說阿里巴巴包廂門開了,那些人正出來。萊姆和劉鬍子連忙起
,剛走到過道上,只見從阿里巴巴包廂先是出來兩個美國人,一個是巴特酒店總經理比爾。萊姆一愣,比爾怎麼跟這些伊拉克人攪在一起?比爾兩人走後一會兒,先後出來六個伊拉克人,萊姆吃了一驚,這其中一人是“熊貓燒香”,叫伊哈桑,是美軍俘獲的反美武裝分子,體內曾安置了跟蹤器。那麼,同“熊貓燒香”在一起的也可能是反美分子。但有三人又不像,三人都穿西服,其中一人西服還是意大利阿瑪尼名牌,行爲舉止也像是受過西方教育的。
萊姆和劉鬍子跟了上去。
六名伊拉克人出了獵人俱樂部,穿西服的三人上了一輛停在門前的勞斯萊斯轎車。“熊貓燒香”和兩個同伴步行往另一邊去了。萊姆向劉鬍子使了個眼色,劉鬍子明白,遠遠地尾隨在三名步行的伊拉克人後面。萊姆上了皮卡車,盯上了勞斯萊斯。
在伊拉克,有勞斯萊斯的人一般是從國外回來的,大多與西方國家政要有些聯繫。這位勞斯萊斯車主是什麼人?認識比爾?就可能與巴特有聯繫,但又怎麼與反美武裝分子混在一起?萊姆加快了車速,上了一條較爲僻靜的街道。這是去漁夫花園的路,漁夫花園是伊拉克官員和富豪住宅區。這證實了萊姆的判斷,勞斯萊斯車主與巴特相識,可能是伊拉克政府官員,他們爲什麼與反美武裝分子勾結在一起?
已是夜裡十一點多鐘,街面漆黑,空無一人,萊姆猛踩一下油門,車子轟地一聲飈速起來。勞斯萊斯發現有車跟蹤,似乎有些着急,想加快車速,來不及了,萊姆的車很快趕到它的前頭,一個緊急剎車,“吱喀!”車輪胎與水泥路面磨擦發出刺耳的尖叫。皮卡橫到了勞斯萊斯前面兩丈遠。萊姆脫了阿拉伯長袍,露出裡面的夜行服,熄火,關了車燈,下了車。
有點細雨。街面上混濁不清,萊姆看見那輛勞斯萊斯也在剎車,但車的慣
仍在往前急衝,就在快要撞上皮卡車時,停住了。萊姆拔出槍,對着車內晃了晃,示意裡面的人出來。
槍口面前,不得不屈服。司機打開車門下車,接着,副駕駛位上的人也出來。藉着車燈,看見這兩人都只有三十來歲,膀大腰圓,黑色西服敝開,露出裡面潔白的襯衣和灰色的領帶,副駕駛位上下來的人絡腮鬍須,一頭捲髮;司機平頭,面目兇悍,有點黑社會做派。萊姆看出來,這兩人還是勞斯萊斯車主的保鏢。
兩保鏢把萊姆當作攔路搶劫的。絡腮鬍須呵呵一笑說:“兄弟,要多少錢?我們給。”說着,伸手要掏口袋。
“不許動!”萊姆用阿拉伯語喝道,“還有一人,都給我滾出來!”
絡腮鬍須無奈地聳聳肩,朝車裡的人搖了搖頭。後車門開了,勞斯萊斯車主從車裡下來,是個典型的伊拉克人,約摸五十來歲,
富泰,下巴頦颳得溜光,鼻子下面留有一簇濃黑的漂亮鬍鬚。他拎着一個皮包要遞給萊姆:“這裡有二萬美元,都給你,讓我們走吧。”
萊姆擺擺手:“不要錢,就問幾句話。你叫什麼?”
那人打量着萊姆,嘴臉嚅動着,停一會說:“拉沙德。”
“你是交通礦產部副部長?”萊姆看過福克斯組成的過渡政府部長人選資料,巴特提名素海勒爲交通礦產部長,素海勒又提名拉沙德爲副部長。
“你是什麼人?”拉沙德驚疑地問。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我問你,你們幾個人在獵人俱樂部商量些什麼?”
“問這個幹什麼?”
“回答我!”萊姆加重了語氣。
“喝茶,聊天。”拉沙德說着,並不驚慌,在他看來,面前攔劫的不過是一個人,他卻隨
帶了兩個保鏢。他想這人是不是瘋了,一個人也想攔路打劫,擡手用手指捋了捋鬍鬚,這是向兩個保鏢發出的攻擊信號。絡腮鬍須的手伸向了上衣口袋裡,萊姆突然提腳,一腳踹在對方
膛上,絡腮鬍須騰騰倒退了幾步,右手掏出了手槍,但沒辦法開槍,萊姆的槍搶先響了,子彈正中絡腮鬍須手腕上。旁邊的平頭司機從側邊撲上,萊姆揚手一槍柄砸在司機肩胛上,跟着又是一腳把司機踢翻了。絡腮鬍須忍着傷痛又衝了過來。萊姆一腳踏住司機,一手用槍指着絡腮鬍須喝道:“槍不是吃素的,別搞得走火了。”
拉沙德瞠目以對,跟隨他的兩個保鏢都有不錯的
手,想不到在面前這個“劫匪”手下走不了一招。萊姆把槍對向了他:“說吧,你們談些什麼?”
“這事跟你無關。”
“無關有關不用你說?那三個人都是恐怖分子,你必須老實交代你們說了些什麼。快說!”萊姆“砰”地一槍,打在絡腮鬍須
前地面上,濺起的火花嚇得絡腮鬍須連忙退後。乘萊姆說話之際,絡腮鬍須想過來偷襲,剛邁動腳步就被發現。萊姆腳下的司機也試圖反抗,扭動着
子,悄悄從褲口袋裡抽出了一把尖刀。但把刀抽出來時,卻被萊姆擡腿一腳,把刀踢飛了,跟着又是一腳,踩在司機脖子上,用力擠壓着。
拉沙德嚇壞了,再不敢硬頂:“是,我說,那三人也不是恐怖分子,是街頭流氓。我們要那三人在曼蘇爾飯店製造爆炸。不,不是我要他們乾的,是素海勒部長。是他要我去找他們。”
“爲什麼炸掉曼蘇爾飯店?”
“因爲中國人住在那裡。”
“中國人跟你們有仇?”
“不……不是。我也不知道,是素海勒部長吩咐的。”
“是巴特要你們乾的吧?”
“我與巴特先生不熟,沒見過他。我聽從素海勒部長指令。也許是巴特先生要素海勒部長做的。巴特先生派了比爾過來。”
萊姆思忖一會,估計是巴特這混蛋襲擊喜來登飯店吃了虧,堂堂一個石油大王,不來點報復哪咽得下這口氣,於是找上素海勒。而素海勒是巴特提名才成爲交通礦產部長,巴特是他的主子。主子有事,奴才自當效力,這樣,素海勒又把這差事交給了拉沙德。“所以,你就把伊哈桑找來?你怎麼認識伊哈桑的?”萊姆不解,素海勒和拉沙德都是接受過西方教育的伊拉克精英,怎麼會同伊哈桑這類反美武裝分子勾結在一起?
“伊哈桑?我不認識。”
“你不是要他爆炸曼蘇爾飯店嗎?從獵人俱樂部出來後,他們和你分手了。”
“哦,你說的是小哈桑的同夥。那三人我只認識其中一人,叫小哈桑,其餘兩人是小哈桑帶來的。小哈桑是我侄子,家裡窮,經常朝我借錢,但這小子不學好,成天跟着一幫小兄弟偷雞摸狗,手頭有幾個錢都拿去吃喝
賭了。薩達姆垮臺後,他也參加了武裝組織,有時搞點爆炸、襲擊之類,但他主要是爲了錢。我就把巴特的意圖告訴他,如果把住在曼蘇爾飯店的中國人炸死了,給他們五萬美元。今晚上,主要是談條件,比爾給了他一萬美元定金,他們答應兩天之內辦成。”
“素海勒與巴特怎麼認識的?”
“素海勒和石油部長加亞西都曾在美國留學,是在美國認識巴特先生的。巴特先生就是在他倆幫助下,得以進入伊拉克開採石油。石油部長加西亞是伊拉克的一個大家族,薩達姆垮臺前,加西亞的父親在加爾比勒省主管礦業。在巴特石油中還佔有一小點股份。”
清楚了巴特與素海勒、加亞西之間關係,萊姆揮揮手,“行了,你們可以走了。”鬆開了腳下的司機,拉沙德帶着他兩個保鏢上了勞斯萊斯,不敢停留,一溜煙地跑了。
萊姆開了皮卡,掉頭返回獵人俱樂部。
獵人俱樂部音樂仍在持續,萊姆把車停在門口,走了進去,哼哈二將迎上來,小聲問:“萊姆將軍,我們這次提供的
報有……那啥,價值嗎?”
“嗯,很好。明天上白水公司來,戴美兒會發給你們獎金。”萊姆說,“劉鬍子呢?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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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嗎?”
萊姆心裡一沉,劉鬍子跟蹤的伊哈桑三人是步行,那麼,那三人就應該在附近不遠。劉鬍子怎麼還沒回來?不會出什麼事吧?他有些不安,轉
出了獵人俱樂部,上了皮卡,往劉鬍子去的方向尋找。
這裡只有一條路,往前二英里是個岔口,一邊通往塔米平民區,一邊是通往清真寺。車子駛臨塔米平民區時,忽然傳來砰砰砰的一連串槍聲。另一邊,有槍聲還擊,萊姆判斷了一下槍聲位置,把皮卡車岔上一條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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