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埃德?瑞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趙晟,心中泛起一股古怪的感覺: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管區內的事情要由西好萊塢警局的人來插手了?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他對於來自老朋友湯姆?雷德爾的幫助卻不能就這樣直接的拒絕——對方也是在爲自己儘早的走出困境想方設法呢!
可是,他讓這個……著名的警探過來,就真的有用嗎?他似乎只是很有運氣,寫了幾部很成功的劇本。唔,那個叫《老友記》的倒是確實蠻好看的。但是這也不代表他能破案啊?
趙晟端起桌上已經有點變涼的咖啡抿了一口,隨手放下了卷宗:案子中的死者名字叫田川愛子,34歲,也是在臥室中被人發現的。這一次的案子和上旬的那一次表面上看起來完全一樣,但是實際上,還是有很多出入的。首先說,共同的地方是門窗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要麼是兇手自己有鑰匙,要麼就是受害人給他(她)開的門,但是還是以第一種情況居多,原因很簡單,死者是死在自己的臥室中,身上只穿着簡單的睡衣。也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不同之處在於,死者生前遭到了性侵犯,但是在死者的體內沒有發現殘留物,對方應該使用了防護措施,但是唯一幸運的是,兇手留下了毛髮。現在,布倫西亞警局的人正在做技術處理。
另外一個不同之處在於,這個家庭中沒有上一個的那麼條件好,家裡也沒有鐘點工,按照卷宗中對死者丈夫——在洛杉磯某家金融服務公司任職的田川隆先生的問詢,在事發的時候,他到紐約出席一個很重要的會議去了,等他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地妻子被人殺死在了自家的臥室中。
以上就是這個案子的資料,一些警方正在做技術分析的數據還沒有出來,好在趙晟也不是很着急,笑眯眯的翹起二郎腿看着坐在辦公桌後面地勞埃德:“瑞警探……”
“麥克,波貝克警官。你可以叫我麥克。”
“好吧,麥克警探。我想在我表明我對這個案子的認知之前,先向您說明。我絕對不是那種出現在一個地方,然後就指手畫腳的人。我很尊重我地所有同行的工作,我也很敬重你們的爲人。”
“波貝克警官,你的重點是什麼?”
“很簡單。我希望在我處理這個案子地時候,得到你們全方位的幫助。唔。一些很重要地資料我現在還沒有得到。例如。第一個案子中地女死者,據我知道的,你們似乎得到了一些從日本方面反饋回來的訊息,很遺憾,我現在的卷宗中沒有。”
勞埃德楞了一下:“很重要?”似乎覺得這樣的質問有點過分,他又緩和了一點口氣:“波貝克警官,我不是質疑你的能力,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日本方面的訊息很有限。除了一些必要地資料之外,其他地就沒有什麼了。而事實是。受害人和丈夫在日本也沒有很多的生活經歷,女死者幾乎是在美國長大地,哦,不過她的父親卻很有名,就是著名的名古屋保險公司的創始人,董事長大龍秀澤。”
“就是那個靠戰後和美國人走私起家的大龍秀澤?”
“是的,就是他。”
趙晟點點頭:“明白了。那麼,第二個案子的死者的情況呢?”
“和前面一個不同的是,女死者只是和丈夫到美國來工作的,爲人很低調,平時在家只是照顧丈夫和孩子。有時候出去逛街,和鄰居間的關係也很一般。哦,還有一個情況,兩個案子中的丈夫彼此認識,他們原來是同事關係,是在三年前,田川隆先生選擇了辭職,但是他和山下岡夫的友誼卻並沒有隨着彼此的分開而消失。”
趙晟點點頭:“我似乎看見一個關於保險金的訊息,是這樣的嗎?”
“是的,第二個案子中的女死者有高達400美金的人壽保險金,是田川先生給她買的,受益人也是他。”
“…………!”趙晟吹了一個大大的口哨:“我想,田川先生一定很愛自己的妻子。當然,也很愛自己。”
“那麼……?”
“勞埃德警探,我想到現場去看了看,可以嗎?”
“可以,你準備去哪一個?”
“不,我想自己一個人去,可以嗎?”
“你確定?
趙晟開着汽車,一路向事發現場駛去。他看了看手錶,現在的時間是上午的11點10分,如果進展順利的話還好,否則,只怕和李國豪先生的約會要來不及了呢!
他拿出電話,再一次撥通了對方的號碼:“布蘭登先生?我是傑瑞米。”
“啊,波貝克先生,有什麼事嗎?”
“是的,有一個突然的情況,也許我會晚一點到你居住的酒店,請你原諒。”
李國豪的聲音中滿是掩飾不住的遺憾:“這樣啊?那好吧,我會等您的。”
放下電話,趙晟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實在不是自己願意啊!心中想着,他加緊了速度。很快的,出雲小鎮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出雲小鎮,從名字就可以聽得出來,這裡充滿了日本味。而事實也確實是這樣:小鎮不是很大,雖然是叫小鎮,其實只是附近幾條街道連接起來的日本人聚居區,這裡的房屋結構完全是日本式的,清潔而整齊,完全不像趙晟和他的父母居住的那樣的住宅區,所有的住戶都恨不能和別人完全不同纔好。在這裡,一切都是相同的。
除了房屋地結構是日本式的之外,這裡的商店也是一樣。除了很少的美國人開設的超市或者服務場所,更多地是掛着日本字招牌的店鋪,趙晟雖然可以辨認出招牌上的中國字,但是在日語中,原本地中文也不是原來的意思。他也不知道那裡面應該是做什麼的。
本來應該很幽靜的住宅區現在到處都是記者和被採訪地居民,可能有的被採訪者還不會講英語,交流起來甚是困難。現場一片嘈雜。這樣地情況等他地汽車到了第一個案發現場的時候達到了最高潮。
數不清的文字記者和攝影記者圍攏在出雲小鎮第300公寓的幾個臨近的公寓門前,對進出的住戶進行不間斷的採訪,目的只有一個:得到更多和這家人有關地消息。
趙晟在300號公寓門前走下汽車,越過警方用來封鎖地警戒線。走進了公寓中。公寓的內部倒和外面看到地完全不一樣,是純粹的西式裝修風格。意大利進口的大理石把整個客廳和餐廳的地面裝飾得光可鑑人。他真擔心自己走在上面會不會滑倒?帶上事實證明他的猜測純屬多餘。地面的大理石似乎做了什麼特別的工藝處理,人踩在上面絕對不會出現腳下打滑的現象。
趙晟在客廳中轉了幾圈,看了看放在壁爐上的照片,緩緩的點點頭,又舉步走向了書房。書房裡的裝修很古樸,寬大的寫字檯,完全按照人體工學設計的轉椅,處處流露出一種豪華的氣質。
趙晟在轉椅上坐下。伸手一拉字臺的抽屜。竟然是鎖上的。他左右看了看,悄悄的掏出手槍。用槍柄在鎖眼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鎖具被砸壞了,深深地陷了進去,趙晟再用力一拉,抽屜被拉開了。裡面的東西很整齊,無非是一些信件,照片,還有一些工作上的資料。再打開一個,裡面是個包裝得很好的盒子,打開來一看,竟然是一支柯爾特45口徑的半自動手槍!相信是山下先生喜歡的吧?這也不是他要尋找的。
再拉開第三個抽屜,一個黑色的本本露了出來,趙晟打開一看,終於笑了起來:“果然是這樣!”
他從書房走出來,一邊掏出電話撥號,一邊急促的向自己的汽車走去:“勞埃德警官?我想見一見山下岡夫先生!能不能儘快安排?好的,如果能夠在中午就是最好了!”
開車回到警局,勞埃德正在辦公室中等待着他:“傑米,你回來了?”
“是的,怎麼樣,山下先生來了嗎?”
“剛剛給他打過電話,他很快就到!”
“唔,總算趕上了。”
勞埃德最關心的還是他這一次去找到了什麼:“波貝克先生,有什麼新的發現嗎?”
“嗯……有一些新得到的線索,相信對這個案子會有點幫助。”
“你……有頭緒了?”
“算不上頭緒,我想,我還是需要和山下先生見過面之後才能確定。”
兩個人正在說話,一個探員敲門走了進來:“探長,山下先生來了。”
在警局的一間準備出來的辦公室中,一箇中等身材的亞洲裔男子坐在長桌的一邊,趙晟和勞埃德坐在他的對面,後者先向亞洲裔向他介紹:“山下先生,這位是我的同事,波貝克先生。他希望能問你幾個問題。”
“山下先生,請允許我表達我的遺憾,……”
“謝謝您,警官先生。”
趙晟的手裡拿着一個本子,滿臉公事公辦的表情:“山下先生,如果您認爲需要再等一等的話,……”
“不,不需要,警官先生,我不需要。”對面的山下先生說起話來沒有任何的口音,如果閉上眼睛聽起來的話,還會當成是真的美國人呢!
“好吧,如果您同意的話,我們開始吧。”趙晟在得到對方的同意之後,立刻問道:“山下先生,我有一個問題想問您,在案發的時候,您在哪裡?”
勞埃德和山下都是一愣:這樣的問題也用得着再詢問一次嗎?勞埃德點點頭:“是的。警官先生,我當時是到巴爾地摩處理俄羅斯人博物館中的葉卡捷琳娜女皇王冠失竊一案中……”
趙晟突然一擺手:“山下先生,我想您有點誤會了。我問您的不是這個案子,我問您的是,在田川愛子被謀殺的晚上。唔,準確地說,是3月30日晚上的10點到12點。你在哪裡?”
山下臉色大變,冷汗幾乎立時的出現在了他地額頭:“你……!你……”
趙晟緩緩的站了起來,走到他的身後,扶住他的椅背。語調無比地寧靜:“是不是很奇怪?爲什麼我會知道這一切?”
“傑米?”
趙晟無奈的點點頭:“是地,勞埃德警探。我知道這件事聽起來似乎很荒唐。我來和你……們解釋一下吧。這個案子地進程有點古怪,我儘可能的把它的細節說得清楚一些。”
勞埃德呆呆的點點頭:“那……好。”
“是這樣的。這個案子中的兩個兇手分別就是各自死者的丈夫,唯一的分別就是各自爲對方殺妻!我想,這件事應該已經策劃進行了很久了,對嗎?山下先生?”
“…………”山下冷冷地一笑,沒有說話。
“我繼續。”趙晟嘻嘻一笑:“山下先生,我真地很同情你,在你的家庭中。你地身份並不比那個叫船越的鐘點女工來的更高。你的夫人,她對你的態度……哇哦有時候我甚至都替你難過。知道最讓人感覺不舒服的是什麼嗎?就是你還不能離開她!你的現在的一切,都可以說是拜她所賜,只要你提出離婚,不提你那個性格狂躁的岳父對你的不滿會導致什麼後果,就是你的財產,你的工作。你的房子,你的孩子,甚至是你的衣服,你的內褲都會在一夜之間完全消失!是不是這樣?”
趙晟也根本沒有想過要的到他的回答,繼續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死亡就成了你唯一一個可以合理的拜託這樣的生活的途徑!我得承認,你和田川先生的計劃真的是設計得很周密,別誤會,我不是在諷刺你們。這是我的真話。我知道,現在的日本出現了一種叫做換妻遊戲的所謂的貴族遊戲,告訴我,山下先生,是不是這樣一個遊戲給你們提供了思路?要說也是可以接受的,從來都只是有人換妻進行性遊戲,還從來沒有人聽說過會有互相殺妻的遊戲呢!這……確實是一個盲點!”
“傑米,你的意思是說,他……”勞埃德指着山下:“……他和田川先生……?”
“是的,田川先生殺死了山下梨子,這個我們可以等一會兒再說……”趙晟擺了擺手:“山下先生,我想,這件事對你們兩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很值得冒險去做的事情。不是嗎?你雖然生活得很富足,但是精神世界一片空虛,你的妻子有多久沒有和你上牀做愛了?”
山下大驚,他真的沒有想到,這個警察怎麼會連這個也知道?
趙晟笑眯眯的點點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是的,這沒有什麼很難猜的。是你在殺死田川愛子的時候破壞了你和田川先生的約定……對不對?我想,最可以接受的原因就是你實在是……憋悶得太久了!是不是?還好,你總算還記得采取安全措施,但是沒關係,我們還是得到了你的毛髮,相信警局方面很快就會有數據出來了吧?”
“……我繼續說。你要殺死妻子的原因我剛纔已經說過,至於田川先生嘛?就更加簡單了,他爲妻子購買的高額人壽保險就已經足夠我構建起足夠案子的大約構想了!具體的細節,我不想更多的過問,現在,山下先生,能不能告訴我,我對足夠案子的分析有什麼漏洞嗎?”
山下突然冷冷的一笑:“有。而且很大。”
“嗯?”
“證據呢?這一切都是你編造的推理故事,能不能給我看看證據?”
勞埃德緊緊地盯着他:“會有證據的,我們絕對不會讓你這樣的人逍遙法外的,我想,那根在田川愛子身上找到的毛髮,一定和你的血型和DNA吻合!”
“是嗎?那麼波貝克先生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和田川桑都是換妻俱樂部的會員?我們和彼此的配偶發生關係,都是很正常的,這不會也是犯罪吧?”
趙晟制止了就要發怒的勞埃德,微微彎下腰去看着他:“山下先生,你認爲我參與到這個案子中來,最終的目的是什麼?把你和你的同伴送進監獄嗎?呵呵,又錯了!”
山下一愣:“你……”
趙晟突然舉步走出了辦公室,就在兩個人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時候,他又走了回來。這一次,他的手裡多出了兩個東西:一盤錄像帶,一個用來裝國際快遞郵包的紙盒,他當着兩個人的面把錄像帶放進盒子,又封上口,最後,他把盒子放到山下面前:“山下先生,請你幫我一個忙,……”
山下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滿臉的緊張:“這……是什麼?”
“你認爲呢?這是剛剛錄下來的對你進行詢問的影像資料,我想把他送給一個日本朋友!你知道他是誰嗎?”說到這裡,他突然惡狠狠的盯着他:你認爲我想把你們送進監獄?告訴你吧:那對你們這兩個畜生真的是太便宜了!我要把你們交給大龍秀則先生,我想,他一定會對美國警方這麼快就破獲了他的女兒被人謀殺的案子感到很開心的!你是他的女婿,你應該更清楚吧?嗯!”
山下額頭本來已經消失的汗水再一次冒了出來,終於,在長久的沉默之後,這個傢伙終於開口了:“我……拜託……你們,不要,把……我交給日本方面,我……拜託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