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不滿四十八個小時,警察局是不給立案的。史家人拿出“我家孩子平時很乖,不會不告訴大人一聲就到外面玩”的藉口,警察可不願意採信。
任憑史家人急得直撓直抓。
出了警察局大門,史清清無法不相信自己的侄兒,是被綁架了。使勁的抓住史悅而,緊張的問,
“悅而,是不是弄錯了?鑑兒不會無緣無故的走丟,但綁架他的人……怎麼會是方陽家的人呢?方陽小朋友的事情上個月才上了新聞,可憐見的,才十一二歲,就得了要命的白血病。他們家裡的父母親戚上過電視,都是老實巴交的淳樸人。善心人給他們捐款,他們不停感激的道謝,眼淚都掉下來了,實在不像是壞人啊!我真的沒辦法相信,他們家的人會綁架我們鑑兒。”
史姑媽居然是心腸柔軟的人?當年趁原主三四歲稚齡之時,故意丟在鬧市中假作“遺失”,貌似沒這麼善良呢?
從小賤和“逆風”聊天記錄得知過往發生的事情,史悅而對史姑媽就沒什麼耐心了。
“姑媽若是不相信,就算了。我會和我媽、爸繼續找鑑兒的線索。”
“誒,別!悅而,你別聽你姑媽亂攙和。她是上個月看了新聞專訪,頭腦發暈,把電視節目信以爲真了。”史家二叔說道,堅決的站在史悅而這一邊,“旁的咱們不管,只要鑑兒平安回家,纔是真的。”
“二哥!我哪不擔心鑑兒的下落?只是怕平白誣陷人家……影響不好。”
“什麼影響不影響?都什麼時候了,哪怕豁出去咱老史家的顏面,只要能找回鑑兒!”史家二叔斬釘截鐵。
稍微辯了幾句嘴,史清清仍不太相信是方陽家人做下的綁架案,可依舊跟着親戚一起到了縣中心醫院。
方陽小朋友就在這裡住院。
說到方陽,也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才十二歲,本該無憂無慮的活着。卻要面臨生死玄關。遲遲找不到配對的骨髓捐獻者,讓年幼的他頭髮都掉光了。病牀上堅持學習,微笑面對病魔,天真的說“等我好了。還要回學校考試”,讓許多電視機前的觀衆無比的傷心,留下感動的淚水——史清清就是其中之一。
電視臺的節目做得太好,每天都有人邏輯不絕的看望他,送上鮮花啊,水果啊,或者放下幾百、幾千塊錢,多的不能,只能說盡微薄之力,讓孩子活着的時候過的舒服一點。
史家人帶着一萬八千塊錢到了病房。
“你們是來看方陽的嗎?對不起。他睡着了。最近他的身體比較疲倦,不適合長時間勞累。”
透過病房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方陽小朋友躺在牀上安靜的睡着了,牀頭櫃上整齊的碼放着課本,還有學習筆記。
許多來訪的人看到他重病時。頑強的學習,都感動的不行。護士大約也習慣了,把史家人當成一般的訪客。
史悅而踮起腳尖,非常仔細的看着牀頭櫃。然後,她漠然的回頭,朝徐鬆玲和史家駒點點頭。
“我們不想打擾方陽的休息,請讓我們見一見方陽的母親。好嗎?”
“可以,她現在在護士站。跟我來吧。”
方陽的母親是一個普通的中年女人,滿臉都是被兒子病痛折磨的蒼老,聽說有訪客,努力堆起笑意,等徐鬆玲自我介紹是“史鑑之”的媽媽。她立刻有些緊張了,“我、我聽我們家小陽說過,史鑑之是他的好朋友。你們來看方陽,我很高興。”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一萬八,裝得信封厚厚的。
這筆錢。方陽母親彷佛燙了手似得,不敢拿。
“你們能來看望我家小陽,我很高興了,怎麼好拿你們的錢。”
旁邊的護士聽了,都覺得有些詫異了。這段日子以來,不知收到了多少善心人士的捐款。一萬八算多嗎?怎麼更多的,方陽的母親沒覺得不能拿呢?
徐鬆玲將信封放在方陽母親手中,一臉期盼,“我只有一個小小的事情想問問——小陽的爸爸在哪裡?”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方陽病得這麼重,他怎麼不在自己兒子身邊守着?”史家駒問。
“我當家的,有些急事要出去處理。”
什麼急事,能比得上親生兒子的生命?
這下,連一直深信方家人的史清清,都覺得不對頭了。她詫異的追問,
“急事什麼時候能辦好?什麼時候回來?”
方陽母親的眼神遊離,支支吾吾,沒有一句準話。繼續問,不停的問,才半遮半掩的說,“去籌錢了……”然後立刻回到兒子方陽的病房,以“不適合會客”的理由,拒絕再見史家人。
史家人各個如墜冰窖。
籌錢?怎麼籌錢?綁架人家的小孩,好讓小孩的父母出錢嗎?
真想立刻報警,叫警察把眼前這個女人抓走,然後順藤摸瓜,找到方陽父親,把鑑兒找回來。
可是,沒證據!
史小賤被綁架到現在,還不到三個小時。期末考試剛剛結束,現在是下午二點鐘,街道上到處是卸掉壓力的孩子們,愉快外出逛街遊玩。他們甚至無法證明“綁架案的發生”。
因爲從頭到尾,只有尚未成年的史悅而接了一通來自公用的電話,說了一句“準備好五十萬”,其他什麼都沒——若是沒有李容的關係,他們連撥打進來的電話號碼都查不到。
警察都笑笑說,“會不會是陌生人的惡作劇?”
史悅而用短短兩個小時,判斷是方陽一家做的
原因一:根據常識(基於前世),許多綁架案都是熟人做的。不是熟人,很難獲得到被綁架人家裡的詳細情況,也就掌握不好一個“度”——萬一人家情願報警也不合作,綁架有什麼意義?
原因二:如果是其他人,綁架無非爲了錢。《小蘋果》下載過千萬呢,也就是說,史家至少有五百萬。人性本貪,有五百萬的情況,幹嘛只要五十萬?一百萬,一百五十萬也行啊?
可見對方深知,五十萬對史家來人說,還算不得非常困難。爲了保護史小賤的安全,會想辦法籌集資金贖人的。
從醫院出來,史悅而可以說原因三了。
“牀頭櫃上,有小賤的筆記本。”
“你說什麼?鑑兒……剛剛來過?”
史清清氣得兩眼發黑,“真的是他們做的!可惡啊,可恨!我們家鑑兒這麼善良單純,還給他們家孩子送學習筆記,學校裡捐款,他也是帶頭捐了。居然這麼報答?有沒有良心啊!”
徐鬆玲也是難以相信,看似淳樸的方家人,動了這種歹心,“他們家有難處,大家都知道,也盡力幫忙了啊!爲什麼要綁架我的兒子,爲什麼要走這種歪路……”
跟着史家二叔來的史進之,哼哼的說了一句,“因爲我們家好欺負唄!誰也猜不到是他們下的手!
他們家缺錢,方陽光是動手術,就要五十萬的費用。我聽說,找到合適的骨髓捐贈者,總得給人家營養費、誤工費、好處費吧?雜七雜八加起來,對了,還有方陽術後療養費用,件件樁樁,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光靠社會的捐款,哪裡夠!跟人借?親朋好友都借光了。再捐款?到時候方陽手術成功了,誰還肯捐?他們家想得可真長遠,得了這五十萬,之後的生活也不用擔憂了。哎,現在唯一可以寬慰的,就是鑑兒和方陽是同學,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危險。他們是求財,不敢傷害鑑兒。”
“嗚嗚,太可恨了。不能放過他們!”
史家人一起將目光投給史悅而。
史悅而拿素未謀面的方父,當然毫無辦法——但她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堂堂李氏一族的千金。
問題是,李家的態度非常鮮明,史悅而捅了天大的簍子,無所謂,李家給兜着;史鑑之麼,有多遠滾多遠。他們不樂意付出一丁點的時間和精力。
此外,跟李容關係比較好的貴族,就是奕侯一家。但中間有個江世倫,加上江家上下都以爲是她破壞了和孟茜林的婚禮……
逼於無奈之下,史悅而聯繫了前負責她的警官,樑翩翩。
樑翩翩去天從皇家警察學院畢業了,是一位帝國三等特警巡察司的成員。
史悅而將來源去脈都說了一遍,樑翩翩在電話裡的聲音很是關切,“好,如果真如你所說,這個傢伙絕對逃不掉。我保證在天黑之前就能把你弟弟帶回家。”
事實過如樑翩翩所言,警備司的人接到命令,立刻排查了方陽父親的交際活動,限定了他的活動範圍,在幾個可能的落腳點搜索後,最終找到了被關在廢棄舊樓裡的史鑑之。
這起綁架案,從發生到結束,耗時不足六個小時。太陽剛剛落下,天將傍晚時,史小賤回家了。跟父母姐姐緊緊擁抱在一起。
但這件事引發的律師案件,卻成了轟動一時,將史悅而、史鑑之這對姐弟推上帝國568年新聞人物的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