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大房子怎麼了?房子又不是我們家的!”史小弟非常生氣,指責姐姐,“你一點都不關心家裡!媽媽爲了你借了許多人錢,你問都不問一聲,一回來就想換傢俱!哼,你怎麼想我知道,反正家裡有錢沒錢,也少不了你的。你自己管夠了,哪管別人!嗚嗚,我怎麼這麼倒黴,沒有哥哥,倒是有一個自私的姐姐,還經常犯精神病!”
平時史小賤古靈精怪,喜歡做鬼臉,看起來賤賤的。這會兒捂着眼睛哭,哀恫自己沒有好哥哥,只有拖累人的混蛋姐姐,倒有幾分可憐模樣。
史悅而的心好像被什麼堵上了,動了動嘴脣,發不出一點聲音,頭頂上莫名飄蕩着一圈名叫“六月飛雪”的冤氣。
天地可鑑,她真不是自私自利的人!
額,也不能那麼絕對了。因爲她的確喜歡吃喜歡穿、喜歡享受。但是,她發誓,她絕對不是那種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親人的痛苦之上的壞蛋!連自己的親人都不知道珍惜、關愛的人,還能指望對朋友有幾分真心?這種人從來不在她的往來名單內!
可嘆這會兒不能辯解,史悅而硬生生憋下冤屈,等史小弟的聲音小了一些,打探史家的財政情況。在史小弟的疾風驟雨的數落聲中,她終於明白了。
靠,原主當真是覺得“記憶私有”纔不肯敞開的嗎?分明是心虛!
她做了什麼?爲了轉學離開四照原,遠離她那些極品同窗,她假裝生病,吃完了飯故意嘔吐、然後四肢抽搐,說頭痛,還用頭撞牆,撞櫃子,嚇得徐鬆玲帶着她到郡裡各大醫院看——結果?當然肯定是健健康康,啥毛病也沒!
轉學的事情自然泡湯了。原主惱怒之下,拿着檢查單指責醫院不盡心,不然她身體不舒服爲何什麼也查不出來?
之後,她變得一時狂躁,大吵大鬧,一時自閉,一個星期不說話。兩種極端間或發作,沒有緩和休息時間。
怪不得臨走前說跟家人不親近呢,就這樣子,史小賤罵她是精神病,一點都沒說錯!
史悅而撫額嘆息,她被鏡子裡的花容月貌迷惑了,以爲原主單純稚嫩、青澀敏感,沒想到是妥妥的問題少女,還是那種自我到極點,眼裡沒有別人的極品!也罷,她繼承了一切,這會兒說不樂意,也晚了。
唯一嘔血的是,原主走就走了,走之前竟然譏諷自己“不太聰明”。她聰明嗎?聰明把生活弄得亂七八糟?留下自己來收拾亂攤子?
真是生氣啊!
氣歸氣,她和原主性格迥然不同,絕對不會臨陣脫逃!越是困難,越是迎風而上,沒有什麼能打倒她!
……
細說讓史悅而誤會史家財產豐厚的原因。
經驗主義啊,因爲她錯誤的估計了這個世界的房產價值。如果沒有被捕,白白在監獄裡呆了十多天,那麼這會兒早就知道了中華帝國的基本概況。中華帝國,幅員遼闊,遠比她知道的任何國家都要大。同時,人口……只有三億。
典型的地廣人稀啊!房地產沒有剛性需求支撐,房價怎麼炒得起來?也成不了國民經濟的支柱啊!比如史家現在住的小別墅,看似大又豪華,但是整個四照原縣這樣的別墅多的去!國家足夠發達,國力強盛,那讓國民住上好房子,怎麼了?
所以,有房跟富裕真一點邊都搭不上!
史家主要收入來源是史父,一稅務部門的普通職員,薪水五千。因爲滿足有妻有子、工作勤懇、未犯錯誤這三個條件,分配了帶花園的小別墅——注,只有任期內的居住權。每個月固定支出五百塊左右,用來維護別墅的環境。
此外,兩千塊是家庭用度日常支出。
粗粗一算,每個月還能剩下一半的工資。不過,史父是長子,有爲父母養老送終的重擔。兩年之前,徐鬆玲要照顧臥病在牀的婆婆,還要照顧兩個年級不大的孩子,不得不選擇做家庭主婦,壓力一直很大。這幾年,纔好了一點,有閒餘的錢財將之前的養老金補齊了,還給一雙兒女提前儲備了教育金,上大學用。
正常情況下,這個家庭會越過越好。但,誰讓她們攤上一個喜歡作的女兒?原主兒喜歡鬧騰,爲檢查不存在的毛病,各家大醫院都去了,光檢查費不知花了多少;然後就遇到投毒案。
一夜回到解放前。
律師是容易請的嗎?稍有名望的律師,都是按照小時收費!工薪階級史家的那點存款,都送給秦燕律師樓了!還搭上不少人情。
最讓人惱火的是……史悅而在開庭前把人家律師給炒了!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史悅而在知道始末後,換位思考,都恨不能把那個自以爲是的任性女孩給突突了。什麼人哪,別人的擔心關愛,對她來說什麼都不是!垃圾一樣甩都不甩。她自己呢,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肆意揮霍。一個字,作!
想到史家父母這幾日的焦慮擔憂煎熬,史悅而難得生出幾分羞愧了——她恢復了自由身,沒有感激父母對她的付出,而是毫無顧忌的列出傢俱單子,表示希望開始新生活?徐鬆玲要有多疼愛女兒,才能忍住沒暴打她一頓?
羞死了!
換了個臉皮薄一點的人,恐怕不敢擡頭見人了。好在她本質上是個樂天派,暗搓搓的想,至少沒人會懷疑她換了個芯子,跟原主兒不一樣了?
改善家人之間的關係,重中之重,但不急於一時。現在要緊的是,把秦燕律師樓的三萬塊定金要回來。當初她炒人是痛快,不過大大得罪了秦燕律師樓,史家父母生怕女兒有個意外,結案之前不敢要。
結案之後,倒是去要過一次。奈何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律師按小時收費,秦芳芳爲開庭加班加點,不該收費的?末了被炒,面子尊嚴怎麼算?對律師樓的影響怎麼計算?再說,不是人家不願意出庭辯護,而是史悅而主動放棄的,責任不在律師樓一方。
總而言之,秦燕律師樓有一千個理由,不退定金。
徐鬆玲和史父都已經認了,誰讓倒黴的碰到投毒案呢。可史鑑之不樂意,有了這筆錢,他可以換最新的處理器了。史悅而也不樂意。
她想到秦芳芳在案卷上最後一頁上的速寫,冷哼一聲,就不信她這筆錢要不回來!
她是誰?單橋匹馬闖蕩娛樂圈,表面光鮮,欠一屁股債的見多了。有人想私吞她的錢,後果……嘿嘿!不要太好看!
第二天早餐時間,史悅而問徐鬆玲要手機,她要打電話。
可史家沒有手機。
好吧,史家很窮,窮得手機都沒有……史悅而無奈只能打座機了。
“嘟嘟……喂,是方律師嗎?我是史悅而。有件事請你幫忙。”
電話那邊傳來一陣胡亂收拾東西的聲音,“是悅而啊,抱歉,投毒案的案情我不能泄露給你。你能不能當做了噩夢,醒了就忘記了?”
“方律師,你誤會了!我從法庭出來,就沒想着過去。再說,我已經轉學,四照原中學的一切,都跟我無關。”
“啊,那就好、那就好!呵呵,悅而,你真是灑脫,好多成年人都做不到呢。對了,你剛剛說找我有事。什麼事情啊,儘管說。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不推辭!”
“是這樣的,我想要秦芳芳律師的電話。或者秦燕律師樓的。”
“你……聯繫她們做什麼?”
“要回我爸媽留下的定金。”
“這個……”方瑩有點爲難了,“悅而啊,你可能不知道律師這一行的行規。這筆錢,估計要不回來了。如果你急需用錢的話,我可以私人幫你。”
“不用了,方律師。我要的錢是我父親的血汗錢,要得天經地義。你只需要把電話號碼給我就行了,要得回來,皆大歡喜。要不回來,也不關你的事。”
史父聽到那句“我父親的血汗錢”,一口水嗆住,咳嗽個不停。徐鬆玲拍着丈夫的背,同時朝女兒投來複雜的目光。
史悅而沒注意,繼續跟方瑩說,如果限於職業操守,不能泄露其他律師的電話,也行,請提醒秦芳芳那張速寫的存在,不怕史家人拿到律師行會投訴的話,儘管不還定金好了。
打完電話,史悅而在史鑑之的注視下,面色如常的繼續吃早點,不急不慢的。
剛吃完兩個包子,電話鈴聲嘟嘟響個不停。
秦芳芳的語氣十分不好,“竟然敢威脅我?你以爲我會怕你!儘管去律師行會投訴好了,小妹妹,你別以爲口才好,就自以爲是的眼睛長在頭頂上。律師行會能爲一張速寫懲罰我嗎?開什麼玩笑!”
史悅而淡定的回答,“秦律師,我知道你手腕通天,小小的四照原律師一行,沒有你玩不轉的。但是,你可以懷疑我的美貌,不該懷疑我的智商。我拿着速寫,怎麼去會律師行會投訴呢?我應該去的地方,應該是雜誌社、報紙報社啊!趁着大衆關注投毒案,我來一出控訴‘執業律師的職業道德修養——被告被控謀殺,而律師在被告法律條文上無聊的畫畫’,你覺得怎麼樣?我想,你們秦燕律師樓,一定會更加出名的。”
“你敢!!”秦芳芳發出一陣尖銳的叫吼。
史悅而稍稍拿開了話筒,眉頭都不皺一下,“我敢在開庭前炒掉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下午五點之前,我要看到三萬塊定金的支票!以及這幾天的利息。少一分,你就等着名揚天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