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鐲子是文小姐……”那女子慌亂之中就要把事實說出口,她想說的是這鐲子是文小姐給她的,但是梅香卻快她一步,在她的話還沒完全說出口的時候就打斷了她。
“大家都聽到了吧,她承認了這鐲子是我家小姐的。”故意擡高的聲音把這句話清清楚楚的傳遞到了每個人的耳朵中。而臺下的人本就有猜測這鐲子是她偷來的那些人,聽到梅香的這句話,更是對那個女子不屑一顧。
偷鐲子便罷了,爲了隱藏事實還想要陷害別人,說柔姿在文詩琦的琴上做了手腳。如今好了吧?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聽着臺下謾罵嘲笑的聲音,女子面如死灰,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完了,母親的病,也完了。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不過是文詩琦手中的一顆棋子,現在就算是想要辯解也不可能了,因爲文詩琦只要稍微動動手指,憑藉她的地位,自己的家人就會陷入無盡的麻煩之中。
看着癱坐在地上的女子,夜媚舞心有不忍。雖然她是參與了陷害柔姿,可是現在的她在夜媚舞眼中,也只是一個單純的孩子,若是因爲這件事而讓她的人生從此帶上了難以除去的污點,夜媚舞不知道她還能不能走下去。
如此想着,夜媚舞在衆人的辱罵之中走到了那個女子的身邊,她彎下腰去將她扶起來,開口道:“姑娘,你那日真的去過後臺嗎?”
那女子只覺得自己聽到了一道猶如天籟的聲音,爲自己死寂的生命再次帶來了一絲希望。她眼中含淚,擡頭看向夜媚舞,只見一雙溫柔的眼眸正看向自己,那般的清晰,依舊直達她的心底。
那一剎那,她突然覺得夜媚舞直達自己心靈的眼神帶給她的不再是讓自己無所遁形的恐懼,而是黑暗中的希望。夜媚舞是在這所有的謾罵聲中唯一可以看透自己,而且願意相信自己的人。
她在夜媚舞的攙扶之下站了起來,對着夜媚舞搖了搖頭,乾澀的開口道:“我,沒有去……”
此話一出,文詩琦臉色驟變,而其他的人也都爲她覺得不齒。不禁有人開口道:“現在知道你偷東西了你就說自己沒去過了?真可笑。”
夜媚舞握住那女子的手,感覺她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她用手微微用力,想要讓她鎮定。
聽到別人的諷刺,那女子想開口回絕,只是,這次她卻再也不敢隨意的開口,而是將視線投向了夜媚舞。心裡似是有一種信念,那就是夜媚舞纔是唯一可以幫助自己的人。
夜媚舞待到衆人都安靜之後開口道:“這位姑娘說的沒錯,她沒去過後臺。”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質疑道:“夜老闆,你當時正在臺上,怎麼會知道她沒有去後臺?”
雖然是質疑的聲音,但是還算是謙遜有禮,沒有對着夜媚舞惡言相向,語氣也比較和善。
夜媚舞用眼神示意衆人安靜,繼而開口道:“雲琴,你給大家說說後臺的佈置。”
雲琴聞言上前,對着臺下行了一禮道:“我與雲棋二人負責後臺的協調,時刻都不會離開後臺一步,所以,剛纔這位姑娘說後臺空無一人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一定沒有去過後臺。”
雲琴話音一落,衆人還有些不相信,畢竟這只是煙雨樓的一面之詞。若是煙雨樓怕事情鬧大,想要這這件偷竊事件掩飾下來也不是不無可能的。
看着衆人似乎還不太相信,謝長君也上前開口道:“雲琴姑娘說的確實如此,那日我是在文小姐之後上臺的,她去換衣服的時候我還在梳妝,所以,後臺不可能是空無一人。”
有了謝長君的話衆人才對剛纔雲琴所說完全相信,但是隨即又不解的詢問,“那這鐲子是哪裡來的?她又爲什麼要撒謊呢?”
其中有人已經猜透了事情的原委,那些見慣女子之間勾心鬥角的事情,自然一眼就能看透其中的原委,其中就包括那個衣着華貴的男子。
只是,如今這件事情鬧得如此之大,若是真的把真相說出來怕是不好了結,當下,他頗有興趣的看着夜媚舞,想看看她到底會如何處理。
夜媚舞自然也知道這些事情不便挑明,於是對着身旁的女子開口道:“姑娘,你是在哪裡得到這隻玉鐲的呢?”
那女子看着夜媚舞灼灼的目光,她在經歷剛纔如墜地獄的瞬間之後心境也有變化。她知道如今的形式不允許自己把事實的真相說出口,而且她還細心的捕捉到了夜媚舞話中的一個詞“在哪裡”,她是想讓自己說鐲子是撿到的嗎?
如此想着,她試探着開口道:“這鐲子是我在花園裡撿到的。”果然,此話一出便看到夜媚舞眸中閃現出的讚賞的目光。
看來這個女子也很聰明,只是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纔會如此的手足無措。夜媚舞心裡想着。
確定了自己的說法可以行得通,那個女子繼續開口道:“我看着這隻玉鐲價值不菲,因爲家母一直臥病在牀,但是家中又沒有足夠的錢去請大夫,所以才一時起了貪念……”
如此說着,她的眼眶也有些泛紅。她說的本就是事實,若不是爲了要替母親籌錢治病,她是不會答應文詩琦做這種事情的。
她的表情落在了夜媚舞眼中,夜媚舞當下也覺得這些話估計有一定的真實性。只是,臺下的人卻看不到這細小的變化,依舊有人開口道:“那你又誣陷柔姿姑娘是爲了什麼?”
“我……”女子躊躇了一下開口道:“我聽聞文小姐丟了鐲子,怕就是我撿到的這一隻,而恰巧柔姿姑娘那日無意間看到了我手上的玉鐲,當時她雖然沒說什麼,但是我覺得她是起了疑心了。”
“我怕她把這件事情告訴文小姐,文小姐要是把鐲子要回去,我就沒錢幫母親治病了,嗚嗚……恰巧今日又有人在說柔姿姑娘的出身,所以我纔想着把這件事情引到柔姿姑娘身上去……這樣……這樣就沒有人知道是我撿到文小姐的鐲子。”
那名女子說完這段話之後止不住的啜泣,那副傷心欲絕的模樣竟是讓人生不起氣來。畢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給自己的母親治病,一切都是因爲她的孝心。即使是因此而做了傷害別人的事情,也算不上大奸大惡之人。
夜媚舞沉默不語,如此的結果,總比她被衆人認爲是小偷要好的多。至少她貪圖錢財是爲了自己的母親,這樣還可以給衆人留下一個孝順的印象。
聽完女子的話衆人也不再糾結,因爲按照女子的描述,這件事也是完全的符合邏輯。只要今日她藉着這個機會把柔姿弄的身敗名裂,之後柔姿就算說出她戴着文小姐的鐲子也會被人認爲是報復。所以,若不是她今日不小心被梅香看到了那隻鐲子,估計就不會有之後的這些事情了。
夜媚舞輕輕的擡起那女子的手,將那隻玉鐲摘下雙手遞給文詩琦,開口道:“今日的事情也是煙雨樓工作的失誤,現在把玉鐲原物奉還,還請文小姐以後好好保管纔是。”
文詩琦接過玉鐲回了一禮,今日的事情雖然沒有達到她原本的目的,但是,至少自己也不是一無所獲,所以面色上也沒有什麼不愉悅的表情。
夜媚舞輕輕的將那還在啜泣的女子拉到臺前,輕聲的安慰她,說道:“別哭了,我現在就讓小斯去請大夫,一會就隨你回去幫你母親診治,你母親所有的診金,都由煙雨樓來付。”
女子震驚的看着夜媚舞,一下子跪倒在地,開口道:“謝謝夜老闆,謝謝夜老闆。”
她萬萬想不到自己給她招惹了這麼大的麻煩,她不禁沒有怪罪自己,反而還要爲自己的母親治病。她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感恩之情。
夜媚舞拉起她,對着她說道:“先不必對我道謝,你要記住,凡事都有解決的辦法,雖然鐲子是你撿到的,但是你不該因爲擔心柔姿姑娘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就在她傷心的時候落井下石。”
看着那名女子朦朧的眼神,其中還帶着深深的自責跟悔恨,她繼續說道:“每個人都會有過去,每個人都可能做錯事情。但是,我們也不可以因爲別人的一處過錯而否認她的全部,關鍵是在於翻了的錯會不會想這改正。畢竟,浪子回頭金不換。”
夜媚舞再次突出了玉鐲是那個女子撿到的,就是爲了消除別人對她的看法。而且她的那句“浪子回頭金不換”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中,想必衆人如果可以接納這個女子,自然也不該再糾結於柔姿的出身。
“好啦,現在對柔姿道個歉,相信她也會原諒你的。”夜媚舞對着那個仍在哭泣的女子微微一笑,讓她去跟柔姿道歉。
其實道歉並不重要,因爲盡力過這麼多的事情,這個女子的所作所爲她還真的不會放在心上。夜媚舞之所以如此做,就是想要衆人看到柔姿大度的表現。若是那些自喻不凡的世家公子連一個出身青樓的女子都比不上,那他們的面子就沒有地方可以放了。
那女子依言站到柔姿跟前,看着柔姿那淡漠的眼神,真誠的行了一禮,開口道:“柔姿姑娘,對不起!”
“沒事。”柔姿開口道,蒼白的臉上帶了一絲涼薄的笑意,“衆人對我的看法已經如此,我也不在乎再被看低一分。”
她知道夜媚舞的用心,所以不會撥了夜媚舞的面子。但是,雖然嘴裡說着是不在意,但是又如何不在意呢?
說不在意,只是因爲不管怎麼努力都無法擺脫那種過去,說不在意,只是因爲總會被指指點點,心痛的已經麻木了,所以不想去在意了罷了。
夜媚舞的目光看向臺下的衆人,果然他們看待柔姿的眼神還是帶着一絲輕視與不屑。即使是知道剛纔的事情是冤枉柔姿了,也沒有改變自己的看法。
看來這個朝代的觀念還是女子的貞操大如天,不管那男人是如何的流連花街柳巷,但是對其中的女子都是很難有真心的。
夜媚舞心中嘆息,開口道:“人生總會有不同的際遇,但是不走到最後你永遠無法判定一個人的命運到底如何。自古以來成王敗寇,英雄不問出處,只要取得成就,你過去的種種別人自然不會看不起,反而會欣賞你在面臨困境時候的堅韌與毅力。”
她堅定的目光對着柔姿跟嘉璐,以此來向她們傳遞自己心中的想法。人不能只活在過去,她要用自己的能力告訴她們兩個,每個人都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可以憑藉自己的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
“想必各位對在下的容貌也是頗有幾分興趣的。”夜媚舞如此說着,毫無預兆的伸手揭開了自己的面紗。
一襲白衣勝雪,精緻的五官未施粉黛,卻帶着讓人無法褻瀆的美麗。月光之下,她如同雪山之中盛開的雪蓮,散發着耀眼的聖潔光華,似乎這世間已經沒有比她更純淨的人。
“在下夜媚舞,不知可還有人記得當日在下在怡紅別院的一舞。”她嘴角揚起一抹微笑,似是與人閒話家常一般,說出來的話卻讓人震驚無比。
她就是那個在怡紅別院憑藉一支魅惑的舞蹈而豔驚四座的夜媚舞嗎?在座的也有看過她當日表演的人,可是,無論如何他們都沒能把當日那千嬌百媚的人與今日這飄然欲仙的女子聯繫到一起。
柔姿震驚的合不攏嘴,她想不到夜媚舞竟然會爲了讓自己重拾對生活的信心不惜揭開自己的過去。
現在夜媚舞煙雨樓老闆的身份讓人稱羨,而且她取得的成就也不同凡響,就連皇上都對她有所嘉獎。本沒有人質疑她的身份,她可以就如此純潔的活下去,可是,如今她竟然生生的爲自己的過去加上了一筆“污點”。
看着夜媚舞自己揭開面紗,嘉璐的心裡如同狂風驟起的海面,正不斷的捲起軒然大波。
她思量許久,終是起身走向了舞臺,每一步都走的極其緩慢,但是,又異常的堅定。她知道,夜媚舞不止是爲了柔姿,也是爲了讓自己能夠坦然面對過去。所以,她不能讓夜媚舞失望。
嘉璐走到夜媚舞身旁站定,看着身邊多出來的藍色身影,夜媚舞的眼底也浮現了一層笑意。那笑容,瞬間讓世間萬物都失了顏色。
嘉璐對着夜媚舞點了點頭,眼神中滿是堅定。她輕輕的將面紗摘掉,輕輕的開口道:“在下是煙雨樓的沈老闆,也是曾在怡紅別院登臺的——嘉璐。”
在座衆人無不譁然,他們萬萬沒想到,如今名鎮全國的兩個煙雨樓老闆,竟然都是出自怡紅別院。霎時間,他們對怡紅別院連帶着全部青樓女子的印象都有了巨大的改變。
連日裡這兩個女子做出來的事情他們都看在眼裡,她們兩個帶給他們的驚奇不論是從煙雨樓的設計還是聚賢會的策劃,處處都讓他們震驚不已。所以,如今就算知道了她們兩個出身青樓,但是,卻仍舊生不出一絲褻瀆。
謝長君面對這一幕總算是瞭解了爲什麼嘉璐會拒絕跟周志浩在一起,雖然她與嘉璐的交往不多,但是,她總會理解她心中的想法。或許兩人本就相似吧,也是因爲這個,纔會愛上同一個男人。
陌子邪在看到夜媚舞揭開面紗的瞬間,只想衝上去把夜媚舞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中。她的美麗讓自己心動,但是也一定會讓別人動心。
陌子邪清冷的目光掃過臺下的衆人,果然看到他們都顯露出癡迷的模樣。夜媚舞怎麼可以讓這麼多人看到她的面孔,她不知道自己有多麼吸引人嗎?但是,他隨即有想到了今晚出現的一個人,他的存在可比任何人帶給他的危險感要強烈得多。
如此想着,陌子邪將視線轉向了今晚突然出現的華貴男子,果然,那名男子在看到夜媚舞面容的時候一臉震驚,繼而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夜媚舞不知道自己在揭開面紗的瞬間會牽動這麼多人的心,她只是想,讓柔姿跟嘉璐包括自己,都可以坦然的面對自己的過去。
柔姿跟嘉璐之所以一直解不開心結,並不是單純因爲自己的心裡過不去,而是因爲這個朝代的人無法接受。她們長期以來生活在這種環境,自然也養成了如此的認知。
所以,她今日的舉動是想以自己取得的成就,來讓世人知道,不管出身如何,只要自己努力,都是可以過上不一樣的人生。
如此想着,夜媚舞淡笑着看向衆人,卻突然感覺到身體裡的那股力量似乎受到了引誘一般,完全的按捺不住。那股力量在她的身體裡四處亂竄,讓夜媚舞當即面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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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一更,不出意外還有二更的哈。
親們留個言嘛,你們都不愛我咩?